学术批评与商业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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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术批评与商业批评
■张瑞田

“批评之美来源于布置、勾画清楚的道路、次第展开的远景、论据的充分与可靠，有时也来源于猜测的大胆，这一切都不排斥手法的轻盈，也不排斥某种个人的口吻，这种个人的口吻越不寻求独特就越动人。不应该事先想到这种文学效果：应该仿佛产生偶然，而人们追求的仅仅是具有说服力的明晰……”这是西方著名批评家斯塔罗宾斯基的一段话，也是引起我对书法批评思考的一段话。
　　纵观当下的书法批评，斯塔罗宾斯基所说的“批评之美”越来越远，远到我们很难看见。
　　我们可以把书法批评分成若干种类，不过，用学术批评和商业批评来涵盖，是说得通的。尽管我们对当下的学术批评还是满意的，但有一些人，对批评中专业术语使用泛滥，引述过多，概念抽象，表示了这样和那样的失望。对这些怀疑者，我不能苟同，学术批评就应该有阳春白雪的风度，也需要建立一套严谨的学术规范。因此，我对同人们喋喋不休地批评学术批评的“复杂”和“呈强”是不以为然的。书法批评理应是多元的，我们的要求怎么可以一元？正是因为学术批评的学院特征，使一些人无法领略其中的智慧，甚至找不到欣赏的文化路径，便产生了武大郎的心态，不断诟病学术批评。
　　有人说书法艺术的技术指数非常强，读者看重作品，书法家也看重功底，而“云山雾罩”的学术批评，不具有存在的基础。此话诧异，哪一种艺术的技术指数不强，写小说，写诗，拍电影，唱歌，画画，难道没有技术指数？以书法的特性，拒绝学术批评对书法艺术的全面介入，显然是浅薄和荒谬的。
　　在书法家对学术批评集体性的淡漠中，商业批评却大行其道，竟然深得书法家们的欢迎。
　　商业批评有哪些特点，我们不妨看一看。其一，商业批评是唱赞歌的批评，对书法家或书法作品，堆积美丽动听的形容词，比如，“某某的线条是继二王以后质感最强的线条”、“某某的气势在书法史清晰可感”、“某某创造性地开辟了偏锋路线”，等等。其二，强调书法家的经济价值，比如，“某某是最具升值潜力的书法家”、“某某作品去年一千，今年两千，后年有可能三千”，“某某是继某某作品涨幅最大的书法家”。其三，将所评书法家置于书法史的格局之内，比如，“某某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某某是汉隶以后第一人”，“某某在书法结构上的贡献奠定了自身在书法史上的地位”。
　　如果说学术批评看着费劲，商业批评却是一目了然。
　　商业批评的滥觞，是书法作品市场化的结果。在消费至上，娱乐至死的当下，书法家对市场的渴望，远远超过了对艺术终极意义的追问。于是，商业批评的需求一天比一天大，就好比中央电视台的广告收入一年比一年多一样，何以大惊小怪。
　　谁能改变市场，谁就有可能是上帝。但，这样的上帝本不存在。我不喜欢商业批评，这不等于说商业批评没有存在的理由。我注定不是上帝，可我有要求书法的权利，也有在学术批评中寻找阅读乐趣的自由。倡导“批评之美”的斯塔罗宾斯基是渊博的教授和激情的诗人，他把心、善良、艺术的立场融于批评，因此，我们才能感受到一位批评家诗意的感觉和理性的高度。
　　至此，我们应该懂得学术批评与商业批评各自的分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