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湘西凤凰走来——文学大师沈从文
1988年,沈从文自我评价道:“我人来到城市五六十年,始终还是个乡下人,不习惯城市生活,苦苦怀念我家乡那条沅水和水边的人们,我感情同他们不可分。虽然也写都市生活,写城市各阶层人,但对我自己的作品,我比较喜爱的还是那些描写我家乡水边人的哀乐故事。因此我被称为乡土作家。” 湖南,沱江之畔、听涛山下,一块高近两米的天然五彩玛瑙墓石刻着一行小字:照我思索,能理解“我”。照我思索,可认识“人”。长眠在这野菊兰蕙之间的,便是寂寞一生却无怨无悔的沈从文。 早几年的中国,大学中文系的学生完全有可能不知道沈从文是谁,可是现在沈从文研究已取得了重大进展。由著名学者钱理群、温儒敏和吴福辉所著的《中国现代文学三十年》(修订本),首次以专章介绍了沈从文的作品。在这本影响很大的教材中,同为“专章”作家的还有鲁迅、郭沫若、茅盾、巴金、老舍、曹禺等六位学术界公认的现代文学大师。 该书评价沈从文的小说:“达到了乡情风俗、人事命运、下层人物形象三者描写完美和谐、浑然一体的境地”,“沈从文的文学不属于当时中国的城市文化,也不属于革命文学,因此难以被当时的现实理解是自然的。所以他是寂寞的。” 15岁从军、开始在沅水流域漂泊的沈从文,20岁就离开湘西进京著文执教。但是他写就的故事,多数发生在故乡的水边:在水上讨生活的剽悍的水手、靠做水手生意谋生的吊脚楼的妓女、带农家女私奔的兵士、开小客店的老板娘、终生漂泊的行脚人……他一生中出版各种作品80多种,500多万家,是中国现代文学史中成书最多的作家。 “沈从文的重要文学贡献是用小说、散文,建造起他特异的‘湘西世界’。……这里没有尖锐的阶级斗争的图画,沈从文不具有那样的政治意识,他只用看似轻淡的笔墨,点出令人心灵颤抖的故事,他的目标仅仅专注于那些历经艰难而又能倔强地生存下去地底层人民的本性。这类人事的表达,在沈从文1934年出版的代表作中篇《边城》里,推向了极致。”在评价沈从文时,《中国现代文学三十年》如是说。 前30年倾心文学创作的沈从文,1949年起因历史原因淡出文坛,成为一名文物研究者。作为研究员,他的专著《中国古代服饰研究》成为学术经典,很多中国影视作品里的古代服装,都根据此书制作。 当人们为他在文学史上的“沉浮”感到不平时,沈从文却笑道:“那未必不是塞翁失马。”1978年全国第四次文代会后,沈家从门庭冷落又回到门庭若市,重新评价其文学成就的文章也屡见报端。对此沈从文表现出宠辱不惊的平静,他淡然地说:“那都是些过时了的东西,不必再提起。” 虽然自称“过时了”,但人们不会忘记他文学和研究两方面创下的不朽的功绩。28日,北京中国现代文学馆开始举办“沈从文生平与创作展”,“流宕湘西的寻路人”、“闯入文坛的乡巴佬”、“寂寞路上的独行客”、“默默无闻的耕耘者”和“生命不息的常青树”等五个部分的展览,又一次拉近了人们与这位传奇大师的距离。“确认沈从文在现代文学史上的大师地位,是还历史本来面目,”湖南师范大学文学院院长凌宇教授说,“沈从文作品浸透伤感的倾诉背后,正是湘西土著民族不为人理解的千年孤独。” 凌宇认为,在沈从文代表作《边城》和《长河》中,孤独感成为人物的基调,而沈从文一再倾诉“孤独感”,正是要让湘西土著民族获得外部世界的理解、同情,乃至于认同。 今天,沈从文墓碑上刻的“不折不从,亦慈亦让;星斗其文,赤子其人。”清晰如昨;他的朋友、著名画家黄永玉在其墓碑上写下的“一个士兵要不战死沙场,便是回到故乡”也正是大师真实的人生写照。 1988年5月,因心脏病猝发,沈从文在北京家中去世,享年86岁。他的一部分骨灰就撒在沱江里,离乡背井的“赤子”结束了一生的奔波,终于魂兮归来。人以地灵,地以人传,过去不为人知的凤凰古城由于沈从文的传世之笔声名日噪,现在已成了著名的旅游胜地。有戏剧“活化石”之称的傩戏、流传数百年的苗族腊染、织法独特的土家织锦……湘西富有特色的民俗风情吸引众多游客流连忘返。而沈从文的墓地上,几束鲜花,几柱焚香,也无言地传达着后人对大师的景仰。 “一个士兵要不战死沙场,便是回到故乡”,中国著名作家沈从文的这句名言,如今刻在沱江江畔沈从文墓旁的大青石上。作家永远回到了故里--曾被新西兰作家路易·艾黎称为“中国最美丽小城”的湘西凤凰县城。 沈从文百年诞辰前夕,记者千里赶赴湘西凤凰,拜谒了先生墓地。 这是记者看到过的最简单的墓地。狭长的草坪上,只有一块高近两米的天然五彩玛瑙石,状如云菇。绕石细看,正面有一行小小的字,上刻沈从文的妻子张兆和选定的沈从文手迹:“照我思索,能理解‘我’。照我思索,可认识‘人’。”同行的凤凰县的朋友说,这便是沈从文的墓石,墓石背面,刻有其姨妹张充和女士的撰联:“不折不从,亦慈亦让;星斗其文,赤子其人。” 张女士的撰联真真切切地道出了沈从文先生的性情品格与文章造诣,是沈从文一生的写照。1902年,沈从文出生于凤凰一个行伍人家。从少年时期起,他就熟读社会这本大书,生命的智慧多半直接从生活中来。15岁从军,在沅水流域飘泊了5年。沈从文笔下令人神往的湘西风景,就是以沅水流域为背景的。 水是沈从文作品中温柔的部分。他的墓地,也默默地凝望着穿城而过的沱江。沈从文自幼便陶醉在对于水的联想之中:“我感情流动而不凝固,一派清波给予我的影响实在不小。我幼小时较美丽的生活,大部分都同水不能分离。我的学校可以说是在水边的。我认识美,学会思考,水对我有极大的关系。” 沈从文20岁离开湘西进京,著文执教。他一生中出版各种作品80多种,500多万字,是中国现代文学史中成书最多的作家。 当他告别了那条河流,他写的故事,却多数还是水边的故事。沅水及其众多支流带给沈从文经验、灵感和智慧。在水中或岸上讨生活的剽悍的水手、靠做水手的生意谋生的吊脚楼的妓女、携带农家女私奔的兵士、开小客店的老板娘、终生漂泊的行脚人……纷纷来到沈从文笔下,给他的创作增添了鲜明的地域色彩。 在沈从文的作品中,湘西是一个想像的王国,也是20世纪中国文学的永恒意象和美好的回忆之一。在这个意义上,沈从文实现了他做一个“地方风景的记录人”的愿望。“不管将来发展成什么局面,湘西旧社会的面貌与声音,恐惧和希望,总算在沈从文的乡土文学作品中保存了下来。” 先生的星斗文章中,具备了崇高的人格力量。代表作《边城》在中国现代文学史上拥有特殊地位,作品中以大量篇幅表现出的淳朴民情如一幅风俗画,多少读者为之倾倒。 沈从文在文坛上的沉浮,在中国几乎是一个典型。他前30年倾心文学创作,受阻后转向文物研究,一生寂寞而无怨无悔。对于那些始终不肯饶恕他的人,先生也从不计较,反而宽厚待之。 人们为他在文学史上的“失踪”感到不平,他却笑道:“那未必不是塞翁失马。”1978年全国第四次文代会后,沈家从门庭冷落又回到门庭若市,重新评价其文学成就的文章也屡见报端,一度盛传他将被提名为诺贝尔文学奖候选人。对此沈从文表现出宠辱不惊的平静,他淡然地说:“那都是些过时了的东西,不必再提起它。” 但读者是不会忘记的。记者看到,沈从文墓地的五彩石上,摆放着几束鲜花,碑前有几柱焚香,留下后人的景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