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知识分子的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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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为知识分子的教师  

                     许锡良


按照通常的知识分子定义，中小学教师这个群体，实在很难配上知识分子的称号。因为他们既缺乏专业性，缺乏专业知识分子的专业品质，也缺乏批判性，缺乏公共知识分子的独立精神。这是一群身份模糊的人，对于所谓的国家课程来讲，他们是傀儡，甚至无法真正理解课程，只在词语之上漂浮；对于上级行政部门而言，他们是工具，担负着传播国家意识形态的任务；对于校长而言，他们是机器，学校（某种意义上是校长）的兴衰荣辱都与他们是否足够勤勤恳恳地毁人不倦密切相关；对于家长和学生而言，他们是蹩脚的商人，兜售着过时的几乎从不更新的知识，将新鲜的青春压成一张张试卷一个个考分。

　其实按美国《时代周刊》的说法，那些博士们也未必是知识分子，教授们也未必是，科学家在有限的情况下才是。这时候的知识分子概念，更接近原初的含义，也即今天所谓的“公共知识分子”的概念。萨义德说：“我尝试主张：不管个别知识分子的政党隶属、国家背景、主要效忠对象为何，都要固守有关人类苦难和迫害的真理标准。扭曲知识分子公开表现莫过于修饰整扮、噤若寒蝉、爱国情绪以及事后自圆其说的变节。”按照殷海光的说法，知识分子必须具有一种“只问是非，不管一切”的追求真理的品质。或许这个品质之外，还应该加入公共关怀，也就是罗素所说的“对人类苦难的不可遏制的同情”。

　当教师专业化开始起步的时候，并不意味着作为知识分子的教师将可能大量增加。因为成为知识分子，几乎是无法通过专业发展来培养的，这是某些掌握大量知识的思想者的个体选择。教师专业化可以培养大批能够理解国家课程并清晰有效地执行的成熟的专业化教师，但无法这样培养作为知识分子的教师，因为作为知识分子的教师身上最大的特色就是批判性，而批判性只能经由个体独立自觉的反省来形成。

　　教师成为知识分子意味着什么？

首先意味着他能够引领学生将目光从课本与试卷之中偶尔转移开来，投向辽阔的星空。一个知识分子对人类思想的热爱，对真理的不懈的追求，对社会正义的坚守，将会在学生的身上发生非常积极的影响。作为知识分子的教师，能够引领学生走向更高处，一方面看到知识更为迷人的海洋，另一方面，打破学科之间的狭隘界限，更为清晰地看到事物的本质联系。

　作为知识分子的教师将始终坚持一种批判精神的传承。这种批判是无处不在的，涉及学生可能关注到的人类生活的方方面面。小到每一个知识点，大到整个国家民族的走向。这种批判最重要的意义是传递给学生一种观察世界与事物的视角，影响他们的思维方式，提升他们的思维品质。最终，他们将提升学生的思考力。

　作为知识分子的教师，会始终坚持自身的完整性，努力不被应试制度割裂。同时，他们会让学生在理解人与人、人与自然、人与世界的关系的过程中不断地确认自己，认识自己，最终成为一种丰富而完整的，有着敏锐的思想和敏感的心灵的真正的人。这是从现行教育制度之中对人的抢救工程。

　作为知识分子的教师，他对世界的全部理解是渗透于专业素养之中的。他并不脱离专业而玄谈，他的独立人格和追求真理的气质，构成了他的专业素养的广阔背景，使得专业发展更为明晰透彻。
可惜的是，在我的视野之中，作为知识分子的教师甚至教授也都寥寥无几。

2007年8月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