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师：“非专业化成长”更为可贵

管季超0712

教师：“非专业化成长”更为可贵
文/子虚

2007-12-23


      开学的时候，我照例向全校教师发出倡议――有关开设文化专题课的倡议，忽悠志同道合者一起开设专题讲座，供高一学生选修。我校开设文化专题课的历史算是比较悠久了，最早，算是俺一个人开设的，大约在1997～1998学年度。到了2001年，学校设立了教科室，也有了校本课程这个正式称谓，还是我一个人开。当时，算是校本必修课。2004年秋，借新课程东风，正式成为选修课，加入的教师也多了。采用“教师自荐，学生选修”的形式，南方都市报曾经有过报道。由于内容和形式均具有相当色彩的新意和厚度，我将其称做我校校本课程的“旗舰项目”。
      今年，倡议发出以后，照例有许多老师踊跃加盟。开出了从哲学、历史学、社会学、心理学、数学理论、科技前沿到经济学一干课程。选择了16个专题推荐给学生，最后，有十四位教师开课。被“选掉”的老师有几位，说起来，倒不一定是那几位老师的课题不精彩。比如，美学与乌托邦两个专题便很有意思，但在选课中却不怎么受理解，最后，人数太少没法开课，只有忍痛割爱。不过，在组织课程资源的过程中，给我留下最深印象的，却是一开始就被我选掉的一个老师――生物教师P。
      报名的时候，P老师给我发过一个邮件。留在我的工作文档中，一直没舍得删去。现在，把它给贴过来。全文如下：子虚老师，您好！我想做一个新的尝试，开设体育舞蹈课――有氧拉丁，但倒和我的学科没多大关系，希望得到您的支持。这是我的一项狂热爱好，并愿意和学生们一起分享。谢谢！由于文化专题课课程定位的原因，P老师的课程没开成。我曾经找她聊过，打算把她和她的课程推荐至我校体艺组的“体艺选修课”中去，后来，也未果。但，她以及她的课程却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我愿使用以下十个字来表述：蒙昧的勇气，可贵的热情。

      仿伟人语，戏谑一下：一个生物教师，不忌隔行，醉心拉丁，妄想把自己的狂热爱好传递给自己的学生，这是一种什么精神！会出现的疑问在于，她，是否一位专业很烂的教师，只好旁逸斜出，不务正业？请放心，这位生物教师的专业能力也是一流的，前不久，获得了广州市优秀青年教师大奖，为证。我曾经听过她的一节课，课堂上，知识娴熟，思维敏捷，妙语连珠，学生反应上佳。从她的眼神里，你可以发现她对自己所从事专业的热爱与自豪。我的评价是，一位专业强、有活力的女教师。
      记得，当时，她还到我办公室来过一趟，专门聊有氧拉丁之事。说起拉丁，她的眼里便闪烁出一种单纯而迷幻的光彩，看得出，她确实热爱这项运动，很热爱。她说，她从小就喜欢舞蹈，学了拉丁舞之后，更是迷恋有加。她坚信，一定有很多女生男生会喜欢上这项体育舞蹈的，因为，它的确是一项属于青春的运动，一项属于青春的艺术！中文系出身的我，琢磨了半辈子语言，我的经验里，凡是一开口就说起“我从小”如何如何的人，一般有三个特点：其一，够童真；其二，够坦率；其二，够自爱。一个自我感觉不佳的人，怎么会具备教育者的魅力？一个个性不够坦率的人，怎么能够与学生顺畅沟通？至于一个教师而不失童真，当然好事。
      后来，这事没做成。因为，当时已有“体艺校本课程”，主要有体育组艺术组牵头。我这里的文化专题课，不便安排这类课程。明白这个架构以后，P便放弃了，尽管，还是觉着遗憾。无论怎么说，那天的谈话，是令人愉快的。我很高兴，认识了一位颇有才艺天分的生物女教师。以前，虽说也知道她，但我所知道的，仅只姓名而已。一个人认识另一个人，是要有机缘的。这种机缘，一般，都出现在一些非正式场合。一个生物教师，异想天开，意欲“夺了”体育、艺术教师的饭碗，这是一桩多么不谙世事多么富于勇气的事儿啊！好玩！

      一个运行正常的社会，叫我看来，其指标之一，就是能够最大限度地存留人性中的纯净与天真。去年暑假，我去了英国，整天没事，少不了在多吉栈桥处看美女。一杯咖啡，半晌时光，感慨无限。最大的感慨是，英国美女的表情，那么自然，那么悠然，那么纯真。她们脸上，阳光一览无余，焦虑未曾降临。大约，用不着忍受书包与分数的折磨，故而，才能如彼地鲜亮，如彼地滋润。不像我们，学校里，从女学生到女教师，个个，被考试与分数折磨得花容失色。更有一些个学校，校规残忍，总务主任携德育主任，手执大剪刀，从小榆树的翠绿树冠到小女孩的飘逸秀发，都给喀嚓得一般齐，这才过瘾，这才道德！生物P老师三十多岁了，还能保留着如此心情，如此热爱生活，难得啊！我看，这不就是一个很有价值的教育学研究命题么？
      考试与分数，并未给中国人带来诺贝尔奖，这是不争的事实。考试与分数，却让中国的女教师与女学生失去了应有的美丽，也是不争的事实。这种美丽的失却，不仅表现在外表上，更体现于心灵中。中国的教育方针，大喊小叫，想让学生“全面发展”。纵观我们四周，有几个教师全面发展了呢？我对“全面发展”的理解，并非数理化语文政治都考100分。我的意思是，大家，怎样才能够秉持一种开放的心态，寻求一种丰富的人生。语文教师都要被之乎者也埋葬了，数学教师被抛物线给抛离了，所有的教师都在研究ABCD选择题，却，失去了选择自我丰富生活的能力，悲剧啊！如此背景下，遇到一位醉心于有氧拉丁且蠢蠢欲动想拿它与自己学生分享的生物教师，多么难得！
      中国大学分科过于细密，专业壁垒森严，导致学人们普遍视野狭窄，不能旁通触类，非仅局限了中国科学的发展，亦严重影响了学人们自身的精神境界与内在修为。一次聚会上，几个老北大毕业生感慨上届常委构成，戏谑言道什么“满清王朝北大荒”，的确事实。伟人最喜欢的是工科，其次理科，最讨厌的就是文科，自有他的理由。而这些，却深刻影响了中国大学的办学方向，至今流弊未竟。外语系的学生，只练“口语片子”，不攻西方经典，典型的有技术没文化。鲁迅，一医学专科肄业学生，最后成了一流文学教授一流文学家。是的，教师专业化成长固然重要，但，教师旁逸斜出的“非专业化成长”更为可贵。所有这些，均构成我对P老师此人此举万分欣喜的充分理由。是为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