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小斌:
说起来很惭愧,我是真的惭愧。我是长时期不在网上,同时也不再各种流派写作的现场。有时产生不知道身在何处的这种感觉。此时此刻,我受杨黎的邀请,在这个中国诗歌网络研讨会的现场,感到非常的荣幸。我虽然对网络一窍不通,但是我对网络存在的意义也许是知道的,也许体会不深。前不久,有一个中学教材,上面有一个题目叫我回答一下,这个题目的大意是,你认为昆曲是不是中国文化的一部分,并请说出道理。我就把道理说出来了,说出来之后,我就想到另外一个问题。我虽然把昆曲是中国文化的一部分的道理说得非常全面,但是依然掩盖不了我对昆曲本身的一无所知。网络诗歌对反驳现行的诗歌发表制度,对于反驳现行的诗人成名的规则,他肯定具有一种反驳的作用。但是我更认为,当网络诗歌已经成长壮大,走过了十年的历程之后,当我们都知道,网络诗歌他的重要性,他的意义之后,网络诗歌的成长,他所遇到的压力,我认为他是来自网络诗歌的内部。外部虽然重要,但不是至关重要的。我是在旧有的诗歌发表成名制度下走过来的。当时我们首先顺应了那个诗歌成名制度。我们顺应这个诗歌成名制度的时候,诗人的成名得到了反映。就我个人的创作道路体会,反驳主旋律的意识不是很强烈的。比如说我们在一个大家都要做好人好事的年代,我们反对做好人好事的欲望是不强烈的。比如说上中学的时候,班上的好人好事都被别的同学做了,连一个扫帚都被班上的同学缠满带子,有班上女同学的头绳。我只有把别人的绳子偷偷拿掉,记上自己的绳子,才表示在做一个好事。我想说什么呢,在一个专制的年代,专制对人是一种压迫。在一个网络充分自由的年代,网络对我们诗人的成长,他也具有双刃剑的性质。我猜测,网络有他自身的规律。以前我写诗歌,我发现诗歌考验人的修饰能力。圣经后面附了一千首劝人改恶从善的民歌。真正的好的语言,他能传达的聋子的耳朵,能传达到像我们这些不上网的人的耳朵里。中国新诗从他诞生的那一天开始,他的特质就是我手写我口。就是他的口语化特质,就是他的呼吁。是一种显形的活着,隐形的呐喊。网络诗歌肯定已经出现了震耳发聩的呐喊。我来预祝网络诗歌十年获得更大的成功。谢谢。
杨黎:
只能预祝后十年,这十年已经完了。
邵风华:
很高兴参加这次诗歌节,见到一些喜欢的诗人和朋友。我先简略说一下自己和诗歌和网络发生关系的过程。我写诗非常早,大约在1982年左右(刚刚上初中)的时候。后来在高中阶段,当第三代诗人老大哥们在搞第三代诗歌运动的时候,我和我的战友们正参与在80年代校园诗歌运动之中。这在一些诗歌资料中可以找到证明。我上网还是非常早的,但主要是在网上下象棋。比如在联众,我的象棋等级分下到2300来分,自己觉得非常得意。一开始并不知道有很多诗人已经在网上折腾,一直到2003年左右才上到诗歌论坛。昨天晚上我还和马策说,杨黎怎么会想出一个这么俗气的研讨题目,在我看来,当代中国诗歌与网络的关系,似乎是不言而喻的。但是,刚才听了杨黎的开场白,以及于坚和韩东的发言之后,我感觉我昨晚想得还是过于简单了一点,没有深入下去。很晚才知道这次研讨会的内容,也没什么准备,而且我参加此类诗歌研讨会也很少,可能会说得比较凌乱。
关于网络对中国当代诗歌的影响,刚才老于说得已经非常清楚了。我觉得,主要的影响有两点。一是发表的方式发生了巨大的改变。于坚用到了“颠覆”这个词来表述这种转变,是非常准确的。但是我认为,“颠覆”作为一个动词,它所延续的时间肯定是短暂的。“颠覆”对人们的影响固然巨大而深远,但它不可能会一直“颠覆”我们十年之久。在“颠覆”最初的震荡过去之后,最关键的还是我们如何静下心写诗,当代中国诗歌的道路如何发展。这是我最关注的问题。刚才在路上,刘涛因为我在旧文《碎语录》的一段话,与我和杨黎谈起“为什么写”的问题,我在文中的观点是“为什么写”是最重要的,因为它解决了写作的自觉性问题;而杨黎认为,对于一个诗人来说,“怎样写”才是最重要的,而“为什么写”是一个不必要的问题。我觉得,无论如何,只有具备了写作的自觉性,一个写作者才能抵达自由之境。第二个,是可以非常方便地找到同类。这无疑对诗人的交流与交往提供了非常大的方便。在80年代90年代,诗人们的交往主要靠“串连”、通信,有了网络之后,当然快捷方便得多。而这样的即时交流和交往,肯定会对当前诗歌写作产生一定的影响。 但是追根溯源,就诗歌本身来讲,不管网络的影响多么巨大,真正的关键还是诗人自身。本世纪初,当诗歌遭遇网络之后,的确成长起一批优秀的年轻诗人,比如今天在座的竖、张3、张羞、小宽、六回、离、吴又、一闪,等等,但真正对他们产生影响,产生了一定的激发作用的,还是杨黎、于坚、韩东、吉木狼格、小安,以及于小韦等第三代诗人,是他们遇到了第三代诗人之后,产生了诗歌的共鸣。所以说,直到今天,还是第三代的老大哥在引领当下年轻的诗人。 2004年秋天,在一个知名度并不高的网络诗歌论坛“极光”上,我们搞了一个关于诗歌的论争,虽然参与的诗人的层次并不是很高,但是人数非常多,影响也不小。大家很认真地讨论和争辩了一些实实在在的诗歌问题。就是在那次论争中,我对谢冕和吴思敬提出了严厉批评(后来在网络上被称为“刀劈谢冕、吴思敬”)。谢冕曾经自承已经20多年不读诗,但还是频频出来对当下诗歌发表一些不负责任的言论。比如有一次在《诗刊》搞的“华文青年诗人奖”的颁奖会上,说看到那几个人的诗,是他20年来看到的最好的诗歌(大意),实在是可笑至极。他们已经多年不读诗,诗歌观念也已陈腐,已经与中国当代诗歌产生了深深的隔膜,我认为他们已经不具备对当下诗歌发言的资格。诚如于坚、韩东所说,当下中国诗歌的现场在网络,好诗在网络。而他们不读诗,不上网,如何对中国当下诗歌发言?刚才梁小斌先生说他已经很久不写诗,也很少上网,可以说,他在三十年前找不到钥匙,在三十年后找不到诗歌现场。 但是,我觉得网络也并非一个无限自由的诗歌场域。没有一个地方,是不被意识形态所关注、被利益团体所操控的。从来就没有一块净土,能够获得完全的自由。记得在高一的时候,读卢梭的《忏悔录》,其中有一句话:人生而自由,但无往不在枷锁之中。可以说,从高一时开始,我就感到了深深的绝望。即便排除意识形态方面的因素,我们来看目前的诗歌论坛,也都是几个人自立山头,充当老大,排除异己,唯我独尊。只要别人对他的诗产生不同的看法,就一路追骂,直如村妇捶床,达到毫无廉耻的程度。比如诗江湖网站,天天有两个跳梁小丑在那儿骂街。尽管诗江湖是目前最活跃的网站,之前也曾经涌现出一批优秀的年轻诗人,但今天,那里无疑已经成为傻逼、疯子、变态者、小丑、嫖客……的集中营。大家看到,时至今日,论坛已经远不如从前繁荣,有很多已经销声匿迹。以前我非常喜欢“秦”论坛(年轻诗人木桦、小宽、土豆、鬼鬼、旋覆、莫小邪、初九等的大本营),觉得那种氛围非常好,又安静又热闹,大家聚在一起说笑、谈诗,非常融洽。我觉得,今后诗歌论坛的发展方向,是变成诗人的聊天室、联络点,可以发挥有两个方面的作用,一是用来联系酒局;二是用来打情骂俏。而不再是用来谈论诗歌的地方。诗歌的交流其实非常困难。比如昨天,大家在芳邻旧事酒吧尚且不能谈诗,还不如在饭桌上能够谈上几句,何况是在网络上? 刚才于坚也谈到诗人在自己的博客上发诗、自己做自己的主编的问题,博客的普及,的确对诗歌论坛产生了很大的冲击,那是一个更自主、更纯粹的发表地。我就看到一些诗人的非常纯粹的诗歌博客,比如张3的博客,完全没有鸡毛蒜皮的东西,除了诗还是诗,而且是非常优秀的诗歌。我曾经对张3说出我的赞赏,张3说:一辈子做一个博客诗人何妨?这样的态度,我非常尊敬。 还有什么可说的呢?的确说得非常乱,是不是可以这样梳理一下……呵呵,我已经忘记了我说了什么,也请大家忘记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