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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谦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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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1-7 22:23:34 | 只看该作者
白谦慎:

    首先感谢中国书法网组织的这次访谈。2002年10月我的《王小二的“普通人书法”》在《书法报》刊登后,中国书法网转载了这个故事,网友们展开了热烈的讨论。我阅读了网上的讨论文字,并且在《娟娟发屋》的写作时和网上的一些意见做了回应。比如说,有的网友认为,古代的普通人虽然地位不高,但因毛笔是日常书写工具,所以“手熟”。其实,这并不是我所要讨论的所谓的普通人书写。在当代关于“民间书法”的讨论中,有争议的部分不是北魏墓志中精美的那种书写,而是造像记中潦草的那部分,亦即古代没有受过比较严格训练的那部分人的书写和铭刻。所以,我在《娟娟发屋》中这样写道:“每个朝代都有自己的初学者,但是他们的书写很少留存下来。今天有人以为,毛笔是古人日常书写的基本工具,所以古人一定比今人在使用毛笔上更熟练。请大家注意,古代篆隶、乃至所有古代的文字遗迹的书写者中,都有熟练者和不熟练者。这一区分对我以下的讨论十分重要。承认这一区分就等于说,现今存世的古代遗迹,有的出自熟练者之手,有的出自不熟练者之手。”《
娟娟发屋》后来能写得比较周全,得益于中国书法网的那次讨论,尽管当时由于许多读者没有看到全书,有不少误解。但是,我还是应该感谢中国书法网转载拙文。

    以下是我对网友提问的回答。由于时间仓促,文字上或有不够准确之处,请读者鉴谅。


    临顶:

    白老师,您好。我认真的拜读了您著的《傅山的世界》,在这里让我获得了很多知识:了解了傅山、了解了十七世纪中国书法。那么请问白老师如何看待21世纪的书法?不知道九届全国展老师是否关注,如果看过那么您对评选的作品有何看法?谢谢。

    答:

    当代的书法我一直关注,只是要整理出比较清晰的思路还不容易。尘埃落定后,可能有比较清晰的认识。九届全国展是在网上看到过一些反映和作品,有些作品网上说是获奖作品,但未核实,也不知道是否真否真是获奖作品。感觉是篆刻作品的争议比书法作品小。有些书法作品如真是获奖作品,颇让人有点突兀,好像评委的趣味有了不小的变化。

    道羲:
   

    白老师,您好!
        

        1、您认为书法的启蒙是从古典的写字先作人入手?还是从审美欣赏开始?

        2、对于国内的书法研究您认为还有什么不足之处?和可贵之处?

        3、国内的各大院校的书法本科,研究生,甚至博士,创作好往往理论差,理论好往往创作就差,您认为如何处理这个关系比较好?您能否给书法方面的研究生在论文写作上给一些方法论上的建议?

        4、刚归国任教的旅日学者祁小春老师来我院任教,在一次谈资中,他谈到在日本时,作研究,资料的收集比较方便,一些私人藏家很乐意提供研究资料,博物馆也是。因此他回国感觉国内的研究风气不是很好。有些资料很难到研究者手中,大都是秘而不宣。在这种情况下您认为在国内作研究,如何在这不利条件下深入下去?

        5、您有天天练字吗?还是有情绪的时候再写?

        6、给西方人介绍书法,难度是不是特别大?您是不是形成了自己的独特教学方法?

    答:

    1、好像并没有一个固定的模式,大概还是因人而异、因材施教的好。

       2、国内的书法研究近年来比较偏向书法史研究,成就比较多的也在这方面。好的地方是有一批年轻的学子在崛起,正在扎扎实实地研究,积以时日,会有很明显的成就。另一个好的地方就是,研究书法的人多能创作,有一定的创作经验,对研究书法有很大的益处。不足之处,我本人的看法是,从事比较抽象理论研究的人们和作比较具体的史学研究的人们之间的沟通不够,互相不关心。由于缺少对理论的关怀,新的议题会比较少些,思路也不够开阔,因太注重具体的问题而忽略了对宏观问题的把握和概括的能力。另外就是目前的评定成绩的制度有问题,对量的要求太大,把人逼得浮躁。如果老老实实地、慢慢地作学问的人最后要吃亏,这样的制度不是有问题吗?

       3、我想还是要兼顾好。写字累了就去读书,读书累了就去写字。在论文写作方面,我的建议是题目不要太大,选择那些周围的图书馆能够基本满足要求的题目来作。写作的时候,要注意叙述,讲究结构上的完整,尽量减少错别字和常识错误,培养认真对待写作的态度。久而久之,就会进步。

        4、祁小春先生描述的情况是准确的。欧美的学术支持系统也比较好。目前要改变国内的情况比较困难。所以选题时要把可能的困难考虑进去。

        5、我现在基本天天练字。空的时候,1-2小时,忙的时候,半小时到1小时。我就是看看书,写写字,保持一种新鲜感。

       6、我教的学生大多数不识汉字,所以确实总结出了一套教西方人书法的方法。

    泾汭居士:

    白先生好!书法艺术发展到今天,形成了从专科、本科、硕士、博士一系列的高等书法学科教育体系。请问先生,书法专业的学生没有参加过中国书法家协会主办的展览,您如何看待?本专业学历的高低会不会对今后的书法道路有一定影响?书法家不去高等院校学习书法专业,会是阻碍自己书法艺术发展的因素吗?

    答:

    高校培养的书法人员将会给今后的书法很大的影响,原因是以后会越来越讲究文凭。
但是,目前高校的书法人员和非高校的书法人员并没有拉开距离。这是我一直思考的问题之一。我喜欢打乒乓球,过去常打,但就是个业余水平。现在虽然没有条件打了,但还常看。打乒乓球打得好的业余水平根本不能和专业队打,差距很大。最近中国美院举办了高校书法教师的展览,网友们可以自己去看看是否和非高校的写字高手拉开了距离。

    我个人觉得不应该唯学历论。目前的国展等大型展览是不看学历的。但到高校去教书,学历却大大有用,否则虽可能去教书,职称却上不去。

    你问“书法家不去高等院校学习书法专业,会是阻碍自己书法艺术发展的因素吗?这要看你怎样理解发展了。如果以卖字好作为标准的话,有个学历或头衔应该有帮助的。至于创作,还不至于是阻碍发展的因素。


    东门落雨:

    白先生是治艺术史的,在下有个问题想请教一下。曾看过一幅史传为苏洵的信札,两封连在一起的,藏台湾故宫博物院,上海《书法》杂志曾用作月历(插页),黄思源《中国书法年鉴》选用,但曹宝麟《中国书法史宋辽金卷》不收。信札中落款“洵”字有三处,似不是“三点水”旁,有什么根据能断定它确是苏洵的作品?

    答:

    我对宋代书法的研究不够。很多古代留下的信札,是根据以前人的看法来订年代和作者的。对前人的意见,我们可持审慎的态度。你如果有不同见解,可以在仔细研究后,提出自己的看法。

        Pplppl

    很爱读白先生的文章!我是山西介休人,傅山《郭林宗碑》为我博物馆收藏。关于傅山与介休的关系,白先生处有何资料,有什么研究所得吗?愿能见教!

    答:

    关于傅山和介休的关系,我没有更多的资料,也没有专门的研究。谢谢关心我的研究。

    好大王:

    白先生好!

        1、请您从艺术史的角度,来谈谈中国当代书展的作用和意义。如果中国书展有必要建立一个固定的运作机制,您觉得的从软件上来说那些因素是最必要的重要的。

        2、书法作为艺术是如何体现人文价值人文精神的,是通过作品还是通过作者来表达的,比如您的书法有一种刚润之气(我的感受,不一定对),简单的或不准确的说这就是您想表达的一种思想情绪或书法追求吗。

        3、艺术是有发展的,艺术的发展和创新是一回事吗,比如书法的发展或创新需要那些必要的条件,如何来衡量判断这些发展或创新的价值,这个判断标准是什么。

    谢谢!

    答:

    1、展览对当代书法创作的影响之大,无人否认,而且已经有许多人撰写过文章讨论了,谈的很好,我这里就不多说了。如果说今后有什么软件因素是最必要的,我觉得还是评委的公平公正的观念的建立。我在海外也经常评审别人的学术成果,我也被别人评,都是匿名评审。虽然不能说毫无弊病,但大家信这个制度。信誉,中国最缺的软件是信誉。条文定的再好,让没有信誉的人来执行,人们还是不信。但这点很难。

        2、现在很多人不相信书法和人的气质之间的关系。但仔细观察,还是有关系的,虽然有时比较隐晦。

    气质的东西说到底不是刻意表达的,是流露的。它是一个综合的东西。

        3、我比较偏向用“变化”,而不是“发展”来看书法。发展是不是暗含着后发展出来是好的?在科学和工程中,这种发展可能是对的,今天的电脑比十年前的好了,可以说发展了。可有些艺术即使很好,也可能消亡。你能说旧体诗不好吗?但写的人毕竟少了。当然也有人会说新诗是对旧诗的发展。

    对于创新,当然是尽量熟悉一门艺术既有的艺术语言,这对我们说的创新很有帮助。但是,新的东西也不见得都能用旧的东西来规范。比如说,我很喜欢魏立刚的“魏氏魔块”(是现代书法那路的艺术)。上世纪九十年代,在他还没成名前,我就对他的一个好友表示我喜欢他的作品。他最近的两本作品集,用的都是我写的序。可是我有些朋友不喜欢。这个标准就难了。我写再多的文章来论证魏氏的创新,不接受的还是不接受。还是求同存异吧。

        reaishufa

    白老师,您好。我想请教您如何才能考取美国大学艺术史类的研究生,难度有多大,有奖学金吗?您现在招收中国学生吗,想考您的研究生应该作哪些准备呢?英语要达到怎么样的要求?谢谢您!

    答:

    难度还是有的,要考GRE和托福。同时还要有证明有比较强的研究能力的论文。奖学金有,各校不一样,我所在的波士顿大学在这方面纯奖学金比较少,中国学生又不太可能当助教来赚钱,因为要当西方艺术史的助教(TA),这比较难。我过去招过一个大陆来的学生,北大毕业的。今年又招了一个,是台湾台大毕业的。但我目前并没有计划再招亚洲的学生。因为美国的博士读的时间很长(6-8年),而我们学校提供的纯奖学金一般只有两年,其它的时间要靠教书来赚钱读书,很辛苦。美国学生就不一样了,他们能贷款。国内现在情况好了,如有学生能自费来读书,那情况就不同了。但学费太贵了。

        WW(崔寒柏):

    兄好!

        1)、历史上工匠的作印转化为当代的作字,而古人的书写转化为治印中的画印一路。这种时代主流给人们的审美带来了怎样的影响?没有了实用书写,就要永远作下去吗?

        2)、你心目中有无一个书法教学的形式?与中国现有的体系有何差异?

        3)、现代的技术真能缩短书法成才的时间吗?

        4)、有人想买你的字,怎么联系?(哈哈!)

    答:

    寒柏兄,你好。谢谢你来网上提问。十分怀念你在美国时和你几小时地在电话上讨论书法。如今你回国,这样的机会就再也没有了。对你的问题回答如下:

        1)  你提的这个问题是个大问题。书写性比较强的作品通常比较自然,这是长期不斤斤于点划但又熟练于点划的结果。还有一种“自然”,就是不会写字的人拿起笔来写出的字,一点不造作。这点我在《娟娟发屋》中有讨论。现在的作品有作的成份,但常常去作后一种自然,及像小朋友那样的书写的自然。在印章方面,作的效果目前看来比较成功。书法方面,“作”得相对不“自然”些。今后人们的观念是否会变化到适应新的作,很难预测,只能拭目以待。

        2)  教美国人,我有一套。教中国人,并没有一套。但如果让我教,我可能会把相当的精力放在开阔学生的视野方面。最好在比较轻松没有压力的情况下学书法。太当回事容易紧张。

        3)  某些部分可以。但是,像烧肉一样,慢火炖出来的和一下子加大火候烧出来的不一样。上得快的,退步也快。

        4)  有要买我的字的,请和WUWEI兄联系。哈哈。到书法江湖上给得之发短消息可以联系上我。


   达达大师:

    白老师:

        1
、你如何看待中国书坛目前的状况?美国书坛如何?

        2
、你对自己的书法如何评价?

        3
、你在书法理论方面研究的下一步方向是怎么?

        4
、中国文房四宝上,你是如何看待及使用的?

        5
、你在中国主要活动一般是怎么安排的,比如师生\朋友关系?

        6、  你如何评价弘一法师的书法?

    答:

        1)中国书坛现在很多元,百花齐放。有才华的年轻人很多。但不知怎的,不少有才华的年轻人好像退步的很快。他们出了名后日子可能过得不错,但退步太快的话令人可惜:这么有才华的人,艺术生命这么短。

    国内比较浮躁。美国好像没什么书坛,各地都有一些像我这样的爱好者。我因在大学教书,研究书法史,好像属于最“专业”的了。

       2)读书人写的字。

       3)目前我在研究吴大澂和中国文人文化在现代的遭际,大概还要几年才能完成一本书。同时我还在研究清初的绘画。有空时,在书法方面想研究书法理论中的“修辞”问题。

       4)过去对小楷笔比较注意。近年来比较注意纸张和墨。我毛笔用的多是苏州沈氏笔庄的兔肩小楷,和“大富贵”兼毫,有时也用农耕笔庄的“晋唐风骨”,还有WUWEI兄送我的“山青”。扇面用苏州一位姓冯的师傅做的,老友华人德代我买的。宣纸最近在泾县订了一批红星和加工过的纸。

       5)活动主要是通过同行和朋友安排的。

       6)很好。

    蕉雨轩主人:

    白先生,请教一个问题。“退行”问题在现代精神分析学派心理学中是作为一种单纯的心理现象来考察的,而现代的艺术心理学理论也经常用“退行”这一概念来表述西方现代主义艺术家在审美追求上的一种倾向,即向“外行的”尤其是“儿童的”艺术学习和借鉴而导致作品的“返朴归真”。其实中国的书法也存在这样的现象,那么艺术创作中的“退行”行为是何以确立其合法地位的,因为即使是向儿童艺术和外行艺术学习,其结果仍不是真正的外行艺术,所以“退行”不是真的返回儿童的天真(不可能真正返回儿童的心理世界),而是一种策略,这种“类似天真”的境界如何得以被高度推崇?因为如果承认儿童和外行人的艺术是真的天真,那么“退行”现象中的名家艺术就不是真的天真,这个假的天真或策略化的天真是怎么得以被推崇为一种高度的?赵之谦曾提到,唯大儒和稚子的书法才具最高境界,(其实儿童的书法是谈不上严格意义上的高标准作品的,只是具有天真烂漫的因素,具有吸引人的因子而已。),应该说赵也是策略性的看待儿童书法的。仅仅从老庄的哲学进行老生常谈式的阐释这个问题,我觉得太虚,如果能从心理学尤其是艺术心理学的角度来探索这个神秘世界的一角,总比欺人的阔论要有意义的多。

    请白先生对此问题谈谈看法,并指点相关书目或研究动向。因为我感觉国内集中谈论和翻译有关艺术创作领域的“退行”现象的理论太少,翻译的著作只匆匆提及而已。不过瘾,白先生如在此方面有研究,请赐教一二。

  另外英国的马丁曾以奥登的诗歌为典型,谈论关于在有限性基础上追求“无限性”的艺术哲学问题,60年代以来的先锋派艺术家和社会精英是借助狂乱的性解放\嗑药和社会\文化体制上的革命反叛来追求无限性的,那么书法中的“退行”现象可不可以看作是另外一种超越有限而追求无限性的途径?

    答:

    先谢谢你写的《傅山的世界》的书评。你收集的街头书写我也见到了,很精彩。你有我的《娟娟发屋》吗?没有我请人寄一本给你。我也一直收集街头书写。你拍的那些,下次能否做个光盘送我一份?

    说到“退行”研究,贡布里希有一本谈primitivism(原始风味)的书。我的《娟娟发屋》也提到一本研究西方画家(如康定斯基、克利、毕加索等)学儿童绘画的书,那位作者还编过一本论文集,谈这个问题,从那本书后面附的书目,你可以找到90年代或这之前的研究。还会有一些的,研究梵高和高更的著作当然也会涉及这个问题。

    你提到的书法的现象(如赵之谦的观点)实际接近那些鼓吹民间书法理论的人们所谓的“加工说”,亦即取那些吸引人的因子来加工。但是,这和西方绘画中学儿童的不同,第一,他们是学当代的儿童,第二,他们不把儿童捧到天上。中国的例子有所不同。我在《娟娟发屋》中讨论的是经典的形成的问题。像《郑长猷造像记》肯定不是北魏的书法家所欣赏的东西,可它为什么在清代以后就进入了中国书法经典的体系。有人说,名家书法就是被供在庙堂里的偶像,而“民间书法”是生气勃勃的,是中国书法发展的根本动力。你收集的街边书写多有意思啊?为什么不学?即使学了,敢不敢把它们像《郑长猷造像记》那样供奉起来。有的人敢把东晋王氏墓志和王羲之相提并论,但是敢把你在街边那些那么有意思的、生气勃勃的书写和今天我们那么多的书法家名家的书法相提并论吗?有人把敦煌的一个小朋友写的字拿来说有“神境”,可我举的一些当代的小朋友的字不同样有“神境”吗?怎么视而不见了?这难道不是值得一问的问题吗?

     有人说我用“王小二”讽刺那些出身卑微的书法家。而实际上我对“王小二们”给予极大的同情,因为他们的书写可能也会被后人捧得很高,但是,他们却永远不能分享现世的利益。拙著的最后是这样结尾的:

    当我把《与古为徒》和《娟娟发屋》相提并论时,诸君不要以为我在戏言。不,绝不是。起王羲之、王献之父子于地下,他们能相信那些当年为世家大族刻墓砖、大字识不了几斗的东晋工匠们在墓志砖上稚拙的刻写,(附图138)居然在20世纪也和他们的精美绝伦的尺牍一起编入了《中国美术全集》、并成为了人们效法的对象吗?起那些工匠于地下,他们也不敢相信。可他们不就是当时的“王小二”吗!今天已经很少有人会怀疑龙门石窟中造像题记和其它一些类似的古代文字遗迹的经典性,它们已经成为中国书法的古代经典谱系中的一个部分。

     ….自清季碑学兴盛以来,人们在不断地追认古代不知名的书手和刻工(包括一些社会地位卑微的文盲或半文盲)为“书法家”的同时,却把追认自己同时代诸如“王小二”之类的人们为“书法家”的任务心安理得地留给了后人。

    “与古为徒”可真是一条凝聚了千秋智慧的古训啊!

    “历史需要时间”,但历史果真就那样公正吗?谁在写历史呢?每个时代的人们(不同的人们)都在根据自己的好恶和利益对过去和现在进行选择和裁决。本书的第一章曾援引杨小滨《博物馆》一诗,现在我不妨再来引诵其中的两句:

                 但是活的群众从来不被收藏
                 因为他们太不整齐,毫无经典性


                 那时的青春,那时的劳动

                 饥饿在观赏中变得美丽

    这已经不仅仅是一个艺术美学的问题了。这更是一个艺术社会学的问题。

    让时间使王小二们成为古人吧!让时间使《娟娟发屋》们成为稀有的古董吧!时间将赋予他(它)们今生今世不曾梦想的“经典性”。


********************************************************



    从我拍摄《娟娟发屋》到现在,两年多过去了。我那常萦绕在魂梦中的祖国正以日新月异的速度展开着经济建设。多少旧建筑被拆除了,又有无数的新高楼、新公路在竣工。人们正在以前所未有的自信破旧立新。那青木关外的娟娟发屋还在那雨天便满地泥泞的路旁吗?不曾谋面的“娟娟”还在为人理发吗?她(或他)能知道那块招牌成了我讨论书法的对象吗?风吹雨打,那块招牌该又添了几许古旧的气息?娟娟发屋如果拆迁了,那牌子是被扔掉了还是刷上一层新漆,另作它用?不管如何,有一点可以肯定,《娟娟发屋》还不属于展厅,因为她代表的是普通人今天的青春,今天的劳动,她还没有那古代的光环。

    真的,自从我见了《娟娟发屋》后,再去波士顿艺术博物馆,见到吴昌硕的匾时(附图139),我就会想,《娟娟发屋》会不会有一天也像吴昌硕的匾那样高悬在博物馆内呢(附图140)?今天不可能,五百年、一千年后又会怎么样呢?不得而知。或许会。可是,《娟娟发屋》能被幸运地保存到那时吗?”


    以上是我的书的结尾。


    我在写《娟娟发屋》时的想法是,与其让后人继续重复那种不断地把古代的日常书写经典化的游戏,不如我现在就把这层窗户纸捅破算了。


       谢谢你提这个问题。你若有兴趣,我们还可以找个场合在讨论。这本书明年可能有新一版。2003年出版时,由于有“流行书风”的辩论,使人们不能从比较纯的学术角度思考我提出的问题。而现在那些辩论已经过去了,你们不妨再来看看我提出的问题。

    梦笔A:

    白先生:您好!我是个书法爱好者,学习书法有些时间了,不过现在自己不知道自己写是否对,不知道何去何从.现在发上习作,请您批评指正,给个意见,谢谢!

    答:


    你写的很不错。由于你用笔比较厚重,结体上如果能减少弧度,可能会更大气些。你不妨看看杨守敬的一些大字。

    山塘布衣:

    白先生好!……您在国外多年,对于当代中国书坛的现状,您的观点和看法应该比较客观,比之国内的专家学者更能直言。您曾在网上发了一篇关于储云先生的帖子,题为《 储云为什么还在进步?》我是通过这个帖子知道您的,从帖中可以看出您对储云先生极为看好,评价甚高,有许多朋友也是这么看的,有的甚至于认为,凭借储云扎实的基本功,厚积薄发,极有可能成为21世纪成就卓著的“大师”级书画大家。1、您认为有这个可能吗?2、当今像储云先生还在进步的还有吗?哪几位?3、也有网友认为您的帖子是一篇媚文,您怎么看?


    谢谢!

    答:

    我本人很喜欢储云的字。2006年我去拜访他时,他送我一本2001年出的书法集,很精彩。我有一个朋友,不理解我为什么喜欢储云的字,认为大概是因为储云和我都是沧浪书社的社员,我为他捧场。可沧浪书社有几十个社员,我为何为储云捧场?而且,储云事先根本不知道我会写这篇短文。我的朋友和我争论了半天,谁也说服不了谁。我尊重我这位朋友的看法,但是,我也坚持我自己的看法。我和储云在1992年就认识了,但平时我和他并无联系。当时《书法江湖》的得之他们要介绍储云,登他的作品,我看了他的新作以后,觉得很好,即兴写了那篇短文。

    我在2004年取得终身教职后,压力小多了,每天开始临池。2006年夏天回国,我专门拜访了四位书法家,看他们写字,以便学习。一位是李沾,我请他到我在北京住的旅馆,看他挥毫。一位是鲍贤伦,看他写隶书。他的隶书,特别是少数字的牌匾之类的,我很喜欢。一位是孙晓云,读她的《书法有法》,有些疑问,看她当面演示。一位是储云。他的用笔很浑厚,运笔速度不快,但却十分圆转流通,我就是去看他怎样转笔的。

    至于储先生能否成为大师,这不是我能预测的。但他已经达到很高的高度了。有些写字的朋友可能不会同意我的看法。这没关系,这是个人见解。让后人去作判断吧。

    当今成名的书法家,大都在退步。个人看法。什么人能成为大师?那些艺术上才情很高,但又能沉住气的人。

    王子庸:

    白先生好,请问:


    一、海外汉学研究现状如何?中国文化和艺术如今在国际上仍处于边缘地位吧?当前海外中国文化研究中相对比较热门的部分是什么?(总之,很想知道海外现在如何看待中国和中国文化。白先生身处其中,定比我们明了。据说李泽厚先生在美国过得并不太如意。)

       二、在您看来,中西方学术研究方法上有哪些差异(譬如对学术规范的理解),造成这些差异的原因是什么?
   
    三、现在有一普遍看法:西方文学艺术重再现,重逻辑,重典型,中国文学艺术重表现,重感悟,重意境。对此,您怎样看?

    四、西方人对中国书法的关注主要还是在古代书法吧,他们对当代书坛是否基本不关注?

    五、白先生的书法学术研究在当代书坛独树一帜。您的研究方法一定受过西方学界的影响吧?能否谈一谈您学术道路上最深的几点感悟,给我们一些启发?

    六、当代大陆书法研究表现为一头热:书法史研究占了绝大比重(不少人认为书法史研究更容易出成果),书法艺术学(书法美学)、书法批评等的研究十分滞后(这恐怕是书法创作现状的成因之一)。请问您怎样看待这种研究上的失衡?

    七、如今,在大陆,王小二也写“二王”了——不管是真二王还是假二王——娟娟发屋现在已是“王体” :) 您如何看待当前书坛的“二王风”风靡现象?对这“流行书风”后的“二王风”,您觉得其成因是什么?

    辛苦白先生了。谢谢!

    答:

    一、海外汉学的讨论,最近时期已有些文章的,如陈平原先生(他多次访问过西方)就写过文章。网上搜寻一下大概可以找到。因为题目比较大,不容易三言两语讲清楚,而且我比较熟悉的是中国艺术史研究。中国文化和艺术的研究在西方基本还是处于边缘的地位。但近些年来提高的比较快。前天我去参加本校的一个亚洲学生的聚会,副校长来了,人文与科学学院的院长也来了。我们的校长一月中旬到北京访问。学中文的人激增。前景看好。

    二、这个题目比较大。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西方学者追求知识的目的比较纯粹。余英时先生曾反复提到这点,这就是为什么有知识分子的传统。学术比较独立。

    三、大体上可以这样说,但是不要绝对化。若干年前,《书法研究》登过对叶秀山先生的采访,叶先生专门谈过这个问题。

    四、西方学者研究中国书法主要是古代。近年来也有关心当代的,但由于鉴赏能力不行,容易被国内那些喜欢吹牛的人误导。美国有个小博物馆的中国艺术管理员,本想买一些当代中国书法作品,找艺术中介,介绍的都是书法家协会的头头和唐双宁这样的“大家”。你有什么办法呢?有些人有种种体制上的便利。

    五、关于我的治学特点和心得,网上大概能查到薛龙春等访问的资料。再简单地说几句。我在罗格斯大学四年修完了政治学的博士课程,没有写论文就离开去了耶鲁。但政治学对我一直有影响,这就是论述中有比较严密的逻辑。到了耶鲁后,我的老师是班宗华,他出身画家,所以对形式很敏感,注重视觉资料在艺术史中的运用。这对我也有影响。1991年认识了汪世清先生,在查找和使用古代文献方面有了很大的长进。至于西方的研究方法,影响是有的,但是潜移默化,不喜欢直接搬用,所以你很少在我的著作中见到我直接引西方的理论观点。在写作《傅山的世界》的时候,借鉴印刷文化、城市文化研究方法和成果较多,在写作《娟娟发屋》时,借鉴经典的形成的研究成果较多。

    六、你谈到的现象比较正常。过去美学太热,对基本现象的了解和描述都很不够。在西方,其实也是艺术史研究占大宗。但是,艺术史的研究应该有理论的关怀。这点我在上面已经谈到过了。另外,如何发展出现代的书法批评语言,也值得大家思考。

    七、请你读读这个帖子前面的李宁对我的采访,在里面我解释了谁是“王小二”。写二王的人不管社会地位和文化程度多低,只要一进入书法的经典,就不是“王小二”了。在我的书中,王小二是“素人之书”的代名词。所以,你理解的“王小二”可能和我书中的“王小二”并不是一回事。这也就是许多读《王小二的故事》的人们误解我的著作的原因。不妨再读一遍《娟娟发屋》。那些过去搞变形现在写二王的人,也不是“王小二”。不理解我的“素人之书”这个概念,就很难完全理解《娟娟发屋》的论述。

    至于那些过去作变形,现在有开始写二王的人,我应该知道你所指的是谁。二王开始被重视,总是反映了审美观在近期的一些变化。而审美观的变化很正常。我想等中国的发展比较平稳了,社会的变动小些了,人们的社会位置不再频繁地变动之后,在继续保持多元的情况下,书风可能向两极发展,一个是我们说的现代书法(即魏立刚他们作的那种),另一个走向是比较文雅的书风。这只是一种推测。

    王羲之书法:

    白老师,您好!有人说您是在美国弘扬中国传统书法艺术的领军人物,晚辈十分敬仰。请您谈谈对书艺传承与创新的看法,谢谢.

    答:

    谈到这个问题,一般人都会说在继承的基础上创新。但落实到具体作品上,人们的尺度就会不一样,有时还会有争议。新的东西多点的时候,还会被说成是背离传统。况且人们对传统的理解也常不一样。还是多元比较好。最好都不要把自己当作是真理的化身、代表着书法的未来。在评定具体的作品时,应该顺着作品本身的思路去理解,评判,而不是用另一套标准。顺着那种思路,看它是否在它自己的逻辑中,发挥到了极致。本来追求不一样,就尽量用不一样的标准去评论。我写《娟娟发屋》的时候,就是用碑学自身的逻辑来质疑碑学以来书法演变中出现的悖论,而不是采取帖学的立场去批评碑学。

   千里骏马:

    白谦慎先生,您关注九届国展吗?请给予评价,特别是一些获奖作品!

    答:

    九届国展的问题前面已经回答了。这里不再谈。


    邯郸1983

    白老师您好。

    您的学习经历非常的丰富,让后生佩服的五体投地。我本科是读政治学的,因为爱好书法所以就读了书法的研究生,但是我又不想作一个单纯的书法家,现在准备考新闻学博士,因为我也喜欢写文章,一直都在作记者。

       请白老师给我的前途指条道,谢谢!

    答:

    我个人觉得你的选择很好。有一个其他的职业,能开阔眼界。如果不只是为了自娱的话,还想在书法的创作方面有些探索和成就的话,就经常练习书法。

    刘兆彬:

    请教白先生几个问题:

        1
、先生在《与古为徒和娟娟发屋》中说:“中国书法已经不再是当代中国的社会精英所青睐的艺术……书法已成为大众艺术。”(P131)但是,先生谨慎地把“大众艺术”与“大众文化”区分开来,认为书法与批量生产的、具有复制和消费性特点的“大众文化”产品不同。现在,我观察到一个现象,书法创作与书者的生命体验逐渐分离,成为单纯从技术角度复制他人(古人或今人)艺术形式、用于市场交换和盈利的手段,这是不是说明书法正在向“大众文化”靠拢?另外,在古代,书法艺术的参与者以社会精英为主,往往是历代最大的学者、文人所从事的活动,但是现在情况发生了变化。高中学生文化课成绩好的学生都进入了理、工科和文科一些非艺术类的专业,艺术考生的录取成绩比较低。这批文化课成绩比较差的学生,进入艺术学院后将学习的重点放在技能锻炼而不是文化课学习和思维能力的训练上,这当然是“专业要求”使然,但无形之中使得这个领域与其他领域学生的文化素质的差距进一步加大,他们毕业后从事艺术教育和艺术创造,再招收文化课相对一般的艺术考生,似乎形成了一种不良循环。这样一种从业状况,是否也加快了书法向“大众文化”靠拢的步伐?

        2
、先生在《与古为徒和娟娟发屋》中提到:“每个时代的人们(不同的人们)都在根据自己的好恶和利益对过去和现在进行选择和裁决。”(P137)这个论断颇有“新历史主义”或“哲学解释学”的意味。对艺术品的历史说明和价值评判似乎总是难以“客观”,总是受到解释者、评判者意向性的影响,这使我重新思考艺术与意识形态之间的关系。一般来说,艺术家主观上总是“超脱”的,但是客观上并没有达到这样的状态,特别是从书法展览制度建立以来,每次评选的结果与真正的艺术水平之间的关系似乎都不如与占主导地位的意识形态、意识导向之间的关系密切。我想:展览似乎天生与艺术的本性相违背,马克思所说过“资本主义生产就同某些精神生产部门例如艺术和诗歌相敌对”的话,似乎指外在目的促成的竞争导致了艺术劳动的异化。回到当前的一个现实问题:为展览而创作,不免要以一个异己的标准作为自己的艺术标准,这是不是艺术和意识形态之间的一些不可避免的尴尬?艺术评审,是否本质上更是意识形态话语权的争夺?

        3
、我一直很关注白先生思考过的问题和对问题的思考方式。记得古根海姆学术奖金对您的支持项目是吴大澂研究,我已经注意到,在刚刚结束的苏州明清书法史国际学术研讨会上,您提交了《1886年吴大澂旅吉期间的文化活动》一文。您为什么更关注明清呢?是不是在您看来,明清书法史对于当代的意义有什么特别之处?

       谢谢。

    答:

    兆彬,你读拙著很仔细,谢谢。其实你看得出,我在写作时,用词也很费推敲,力求有分寸感。现在回答你的问题。

        1、  你说的是对的。现在有这个分离的倾向。但是,我说的“大众文化”主要是从复制手段上来谈的。书法作品还没有这种复制手段。你对书法专业的学生的文化素质的描述也是对的。现在这么多的学生都是这样的背景,我们又能说些什么呢?加强文化课?

        2、  你的第二个问题提得很好。我要补充说一句,那就是主观上的超脱很重要,否则就会把艺术当成赤裸裸的工具。当代的中国人是太实际了一点,在许多方面不够超脱。

        3、  我对明清的关心和对当代的关心是有关联的,毕竟在时间上最为接近。研究吴大澂是为了研究文人文化在近代新的国际环境中的变迁。

    先郡:

    请问白先生对硬笔书法的看法,请教老师,万望老师予以回答,谢谢!

        1、您认为硬笔书法是不是书法?是的理由或者不是的理由?

        2、如过您认为硬笔书法是书法,其在书法体系中的地位如何?发展情景如何?国展应不应该接受硬笔书法作品?

    答:

    1、硬笔书法是不是书法完全在于你怎样界定。但不可否认的是,它的表现力不如毛笔书法。

       2、国展不包括的东西多了。喜欢硬笔书法的人们,自己可以搞活动,何必要国展来“钦定”。

    散斋2

    白先生好!请简单说说您对傅山、徐渭、凡高几个人的看法?或者说是感受?谢谢!

    答:

    这几个人都被认为比较狂。我想谈他们狂的已经不少了,能否多看看他们比较理性的一面。过去的艺术理论喜欢把艺术家当作天才,所以这几位艺术家狂放的一面就常常被大加渲染。我写过一本谈傅山和应酬的书,就是要打破这种观念。

    庄桂烽:

    白谦慎先生,您关注九届国展吗?你对这次展览中出现的二王风气、风格雷同过多和评委的机制所出现的不公平,有什么看法没?


    答:

    九届国展的情况是在网上看到的。我上面说过,如今诚信度不够,评出什么结果,都容易被质疑。我怀疑下次国展也不会得到好评。

    燕邯侠子:


    白先生您好,非常高兴能有机会向您请教。

    我是一位刚刚走出国门的留学生,在海外攻读博士学位(化学)。因从小爱好书画篆刻,及中国传统文化,研究工作之余常临帖学画摹印。我常常思考怎样能把自己的所学的科技知识与爱好结合起来。但苦于找不到切入点,特来向白先生请教:

        1、海外是否有学校或机构,研究以近代科学技术应用于中国文明的研究?(如中国书画,古器物的鉴定,修复等,我阅历太浅,能想到的就这点儿)

        2 以理工科背景,还有那些交叉点可以切入对中国传统文化的研究?

    谢谢!

    答:

    1)研究化学可以研究纸张和墨之类的。一些大博物馆有这样的设备和人员。

    2)对书写过程的分析如有比较科学的方法,也很好。

    蜀道古柏:

    请白谦慎老师就九届国展获奖者出现的投稿作品与现场测试的作品之差异,谈谈自己的见解?如何处理这样的问题?

    答:

    这个问题不光是在展览上会出现。我在教外国人写字时也出现过。我叫学生回家临帖,有的人用复印机放大后,放在宣纸下描,然后再交上来。我当然一眼就看出是描的。现在要作是太容易了。这就给展览评选带来了很大的困难。你举的这个人是差得太多了才被刷掉了,但如果是差一些怎样办。或许国展这种机制的合理性该到了被质疑的时候了。

    无谓之人:

    白老师,您好!我想问一个关于国外研究中国传统文化艺术的问题。现在随着留学浪潮的蜂拥而至,国内有很多学生选择留学的途径来吸收外来文化,但是同时我也发现,有很多学中国传统文化艺术的学生也选择出国学习,我确实有些不解,既然是中国传统文化,国内学者的知识含量难道就不比国外吗?我不可否认日本的中国文献远比国内研究地更深入,也不能否定英国的东方文物鉴赏比国内更权威,但是在总不至于争取个学士学位还要远渡重洋吧?

       可能在国外考察研究中国文化更理性,但是具体哪些方面比国内优越还请白老师指教!


    无谓水木上

    答:

    目前攻读学士学位到外国学中国文化的留学生是不多的(至少美国很少有读本科的留学生学中国艺术)。某些国家接受留学生比较容易,有一些是在国内没有考好、家境又比较好,才出去留学的。
如果在海外学习中国文化还有点价值的话,我想还是在于能够提供不同的视野吧,不见得更理性。

    刘二刚:

    何为晋法?何为唐法?它们的区别在那里?何为笔势?何为笔意?它们的区别在那里?何为使?何为转?它们的区别在那里?何为描帖?何为写?它们的区别在那里?谢谢

    答:

    通常认为晋唐在笔法上有不同。邱振中先生、潘良楨先生都有论述,可去查。

    太易轩:


    请问白老师,书法究竟是什么?怎样才能达到别人不可企及的高度?

    答:

    书法是什么,人们的定义并不一样。一般谈书法的教科书,都有定义。找几本就会发现不同的定义。能达到别人不可企及的高度的人当今还很难找到。

    佛山董欣:

    白老师。

        1、书法作为我们的国粹之一,得到了自古以来的继承与发扬,有史以来每个朝代都会出现一些名家,而这些名家(包括每个层次的)都经的起历史的洗涤与今人的审视。但它发展到今天我们这个时代,却很少出现类似的大家,能够经的起考验的大家?

        2
、站在您今天的位置,怎么理解“名人书画与书画名人”好与坏?

        3、怎样普及书法教育? 在我们广东省内,从今年的91日起,全省范围内的中小学都要开设正规的书法课。教育是为了传承,您对这种做法持何种看法?如果要切实做到,有什么好的建议?

    答:

    1、我们对今天的书法的感受和后人的感受不见得一样。南京的薛龙春最近写了一本书《郑簠研究》,年底就要出版。里面专门讨论了对郑簠评价的变化。我也研究清初书法,郑簠在清初的名气极大,评价极高,但是到了乾隆年间,对他的批评很多。很有意思。书写得很好,对年轻的研究者也会有启发。

       2
、名人书画在中国历史上有传统。但是这在当代出了问题,因为社会精英大多不懂,很容易受骗。有些人字很差,但有名气(如社会名流),也来卖字。古代这方面问题不是太大,因为社会精英们基本都懂。

       3、听到你讲的广东的决定很高兴。我的建议是好好培训书法教师,编好教材。

    衡宇:

    白先生你好,作为书法爱好者,加强文化修养是很有必要的,我想问一下白先生,针对书法来说,应该看哪一方面,对书法提高更有效。

    答:

    还是文史方面的书比较好。还可以多旅游,访访古迹。

    松江布衣:

    白先生您好,请问中国书法艺术将来是否可以在西方国家得到承认并有所发展?

    答:

    在海外,学汉语的人越来越多了。很快就会有了解和承认这一天的。

    朴聋:

     先生好,先生可否出本书,专门讲解如何书写规范的书法学术论文?谢谢!

    答:

    我想看看一些比较规范的论文就可以解决问题了。

    浪漫画家:

    白先生好!大家知道你曾参与80年代初的书法美学大讨论,我想问一问,经过20年的自我发展,您现在的美学观是怎样的?你现在怎么看待书法本质?我作为一个书法美学爱好者,请您给我们推荐一些有分量的书法美学论著,好吗?

    答:

    离当年的讨论已有20多年了,基本观点没变:书法不是抽象艺术。1982年那篇文章因为是和姜澄清先生商榷,所以沿用了他使用的“形象艺术”的概念,不够准确。
虽说是和姜先生商榷,但当时和姜先生有通信,交流问题,先生很是大量,也很鼓励。所以对他心怀感激。

    令我感到欣慰的是,近年来还是有人不断提到我的1982年的处女作。网上也能查到一些提到这篇文章的文字。

    书法美学的著作并不多,就是邱振中、陈振濂等先生的。应该还找得到吧。

    晴岚斋主:

    白先生,您对当代学颜字的人推崇谁?颜字真的难学吗?当代学汉碑的师法《张迁碑》的人很多,您认为可取吗?谢谢!

    答:

    当代颜字写得好的不多,不容易。行书方面,过去上海的沃兴华先生临得很好,近年来求变,加入了一些侧锋,比以前活,不如以前厚。

    《张迁碑》可学,但不妨在学《礼器》等之后。

    宫恩武:

    白先生辛苦,老宫鞠躬了!白先生的《..娟娟发屋...》的文章很早之前就拜读过,这里有一个问题是,老宫很想知道白先生是如何看待《......发屋.....》文中的观点与当今书坛书法发展的关系,如何看待“现代”之于书法的应用,是不是说笔墨当随时代的观点不切实际。

    谢谢先生

    答:

    《娟娟发屋》当然是和当代书法有直接的关系,但它不是书法批评,而是对书法“修辞”的分析,亦即用哪种语言来提倡某种书法的分析。它还是讨论艺术作品成为经典的种种社会的、心理的机制。

    “笔墨当随时代”也是一种修辞。

    张耀虎:

    白老师您好,您是一位学者书家,学生拜读过你著作的《与古为徒和娟娟发屋——关于书法经典问题的思考》和《傅山的世界:十七世纪中国书法的嬗变》,受益很多!今日难得有机会向白老师请教问题,学生目前问题有三:

        1、像现在我们大家依旧提起的“流行书风”,这个称谓刚提出来时是遭到大多书法者(何谓“流行书风,学生以为一个时代中时行的书法风格便是流行书风,正如王谢在晋时,他们的书风可以说是当时的书法风格,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书法整体性风格,而所呈给我们的面目确实多样的)的反对的,流行书风的存在是否是我们这个时代的一种书法风格体现呢?白老师您是怎样看待这个问题的?

        2、对于魏晋造像记书法的产生,以我们现代人的审美来看,他们的风格是古拙的,趣味的,先民对于汉字的组合是“原始”的,因此给我们的感觉是新颖的,耳目一新的。白老师您是怎样看待造像记书法对当今书法创作的影响的?

        3、取法乎上,得乎中,关于书法审美的取法问题。我们看待造像记书法,先民的审美趋向是原始的,是不加修饰的。或许当时先民也是在想努力将石刻的汉字写好,写得美化一些。之所以出现古拙、趣味、原始的美感,应该与他们的学识相关。艺术由性,是一个人内心世界的写照,艺术应该具体个性的张扬。先民“信手”的题记,给我们的是古朴的美,学生在学习中,反而是学的多了顾忌的也多了,也曾想去“信手”书法,可是不知不觉中还是往具体“法”上靠拢。窃以为魏晋先民的“信手”书法,是书法“大法”,是“原始”之法,是“纯粹”的法。请问白老师,我这种思想的存在是否正确?审美取法的趋向究竟该如何呢?

    感谢中国书法网提供此次机会,感谢白老师百忙中给予解答!

    答:

    谢谢你的提问。现在回答如下:

       1、谁流行谁不流行最好还是让后人去说。没有统计数字,我们并不知道谁最流行。国展上二王一路的多了,是不是二王就是最流行的呢?

       2、魏晋的书法不都是古拙的,那些写得不古拙的魏晋人难道就不是我们的先民吗?我能在今天的马路边找到古拙的东西,他们对字的组合同样是极为“原始”的,如果刻一下的话,会更古拙盎然。而书写者并不是我们的先民。我这样说,并不是说不要学魏晋的造像记。

       3、你又用了先民。王羲之不也生活在魏晋吗?你的魏晋先民怎么不包括王羲之呢?所以,你只能说在魏晋时代,王羲之以外,还有风味更为古拙的书写和刻石。这种刻石,在明代的城墙中也能见到,不需舍近取远,给它披上古代的光环。

    我的回答和你取法无关,你尽可以去取法魏晋造像记。我只是指出你的说法上一些不完善的地方,和你的取法无关。你要为你取法魏晋造像找理论上的解释,可以换一种说法。

    王东:

    白老师您好,我是一位书法爱好者,现在很茫然,写过米元章,临过王羲之,又对张猛龙感兴趣,原来还写欧阳询,现在不知道怎麽练了,请指教

    答:

    没有人可以代替你自己的追求。选择自己喜欢的字去琢磨,去练习就好了。

    庄桂烽:

    再请教白先生!!!您对现在有一些人对书法涵养的理解不正确,如书者学者化,您有什么看法?在您理解,书法的涵养是什么?


    答:

    书者学者化是不现实、也不可能的。并不是读了一些书就是学者了。我想还是提倡提高文化修养为好。

    散发秋士:

    老师,人的性格对书法风格的养成有影响吗?书法风格形成是先天因素比较可以决定,还是后天养成的结果?谢谢白老师!


    答:

    我个人认为,人的性格对书法的风格的养成是有关系的。先天和后天的因素都会起作用。

    石庭:


    看了你很多理论书,也了解了你的一些学习方向,但是愚人举步不进,不是不努力,而是脑袋不争气,看到你把艺术揽于一身,羡慕致极!愚人想请教白先生几个苯问题:

       1、你认为先做字还是先做书好?

       2、你认为民间书法和专业书法有什么区别(最近闹得比较凶,总把民间书法看低了一个层次)?

       3、最近很多人问我的习字的目的:书法给你带来什么?或者说书法能给我们最大的好处在哪?

    谢谢


    答:

    1、第一个问题我不太明白。是字和书的区别吗?

       2、我不知你指的民间书法是什么?当代非专业的人士书写的字,还是古代的“民间书法”?

    如果是前者,我希望有很多很多的人业余来参与书法。

       3、爱好如果能带给你愉快就是对你最好的回报。

    杨曙凤:

    我想请教一下白先生一个莱鸟级的问题,那就是什么叫书法?书写有没有法?到底是法唐楷还是魏碑还是当代名家?还是法“外师造化中得心源”后的无法之法?看九届国展评价标准比较混乱,我想知道书法评价到底以哪个法为标准?恭候您的回答。


    答:

    什么是书法在碑学兴起以前是不太混乱的。在六朝的时候,人们用“善书者”,那都是对书法研究有年的人们。碑学兴起后,情况就比较复杂了。主要是因为有些古代的石刻文字,看来并不是多年训练有素的书法家写的。这不是元氏墓志那样精美的刻石,而是某些造像记之类的刻石。这些字迹看起来不衫不履,倒是颇有一种天趣,所以得到一些书法家的青睐。有时被捧得很高,所以就出现了不同的看法。喜欢的人说,这是书法的最高境界。不喜欢的说,这也是书法?

    我无法回答哪个法应成为书法评选的标准。抱歉。

    江南散人:

    这位白先生到亦是位性情中人! 我从先生的作品里看到了儒雅的气息。好!!!本人作品均发在本网站“书法研究”栏目,请多堤宝贵忠恳的意见!

    答:

    谢谢。有空将去拜观。

    孙希文:

    注意到白先生的文章,很有文化水平,毛笔字也挺好,研究也有水准。请问:当今多数人不能用毛笔书写自己的灵魂是个问题吗?

    答:

    当然是个问题。但要改变也很难。

    虚堂:

    白先生好,请问您如何看待书法、篆刻的“申遗”问题?

    答:

    可以申遗。

    啸石:

        1、在您的学习书法的过程中,谁对您的影响最大,你最喜欢看的书是那一类,从您的亲身经历来讲,那些对学习书法最重要,是老师指点,是自己学习?

        2、如何处理好多写,多读,多想三者的关系,这几点中,那一点对学习书法最重要?

    答:

    1、我是在文化大革命中开始学书法,当时几位老师对我的影响都很大。古代的书家,不同的阶段有不同的侧重。目前主要是临《兰亭序》和《争座位》。目前看历史书比较多。老师和自己的思考并重。

       2、在基本技法掌握后,多读多思。

    徐飞:

    能不能请白先生将历代您所认为最好的书家排个前几位的名次并说明原因?谢谢!

    答:

    我说一下在人们公认的那些每个朝代一两个最杰出的大家外我喜欢的几位书法家或作品吧。

    杨凝式的跋卢鸿草堂记(浑厚而有流动)。康里子山(简洁明快),龚开(作品留下极少,很有创造性),钱选(古雅而有意趣),陆居仁(遒劲),王宠(圆润),陈淳(潇洒)。近代的比较喜欢王蘧常(厚重而又流动,结字又有新意)。

    墨浴牧民:

    我是个经历了十年考研书法的名落孙山者,不为别的,就是英语过不了,其实我很想跟随你们这样的大学问家学习,想必是一件很充实的事,但可望不可及。你对中国这种英语当先的考试选拔制度有什么看法?

    答:

    这是一件很遗憾的事。其实美国这方面反而比较变通。但是,在中国一变通的话,后门马上就来了。没办法。

    冷碣:

    白老师,您好!

    首先感谢您上次在书法江湖对我的回答。(回答附在下面)
    您在上回纠正我大师的提法,使我感到治学术的“严谨”二字,谢谢您的纠正。
    正是那时注意到您的《傅山的世界》。
    以下是我在拜读您的大作《傅山的世界》时所认为的商碓之处,供参考。不当之处也请先生指正。

    一、97页:下数第三段第二行:“在在都显示出……”
    两个“在”字,未知笔误还是排版校对之误?

    二、112页:二十条屏释文,第四行:曾闻诸洲人士道酒人自述者曰:
    脱漏“之”字,当为:曾闻诸洲人士道酒人之自述者曰:

    三、124页上数第二段(“《训子帖》中”一段)
    唐代书法家颜真卿在平定判乱中为国捐躯”

    我所知的史实:颜真卿及其兄长颜杲卿其限侄儿颜季明死于判乱。颜真卿列于李希烈之扣囚遇难,是否可以认定为平定判乱呢?

    四、271页:下数第三行:“半买半送”
    “买”字似应为“卖”,即“半卖半送”方合乎上下文逻辑。

    五、272页:三段下数第五行“图17
    经查,书中无“图17

    六、317页,在《哭字》一诗中,“字”似应为“子”。

    七、327页:注中提到白谦慎《傅山卒年献疑》,但在书后的“主要参考文献”中并未提到此文。

    八、352页:索引“赵涵”条,脱漏223页。

    下面是我读《傅山的世界》时所想到的:

    一、白先生以为在大陆的书究书法的学者中达到或超过您的有哪些?我想在这个问题的答案中可以对大陆与国外研究书法的学术状况有一个直观具体的概念。

    二、清军入关,崇桢帝于煤山自缢,汉族知识分子经历了痛苦的思想历程。在这个过程中,如王铎等降清者占多大比例,在原明朝的官员中是怎样的构成?

    三、傅山告戒傅眉、傅仁:“金、辽、元三书列之裁记,不得作正史读也。”其时间是明还是清朝?

    四、在分析傅山的梦时是否借鉴了弗洛依德心理分析的方法?白先生认为心理分析对于书法研究中的意义与价值是什么?哪些成果对于书法与印学研究更有意义?

    五、我注意到《傅山的世界》一书中很多地方用了“可能”、“大概”这样的模糊性词汇。我感到白先生学术研究的认真与客观,实事求是的精神值得推广。

    六、您在书的谢辞中提到三位教授的建设性意见是什么?

    吴建军敬上

    请允许我在此转来上回白谦慎老师在书法江湖的回答,谢谢。

    吴建军:

    早闻白先生大名,及先生的学术成就,非常高兴有这样的机会,向大师请教。我本人爱好篆刻理论,完全自学,所以很想听您谈谈您本人如何治学,青年人应如何治学,现在新出的书很多,但哪些是真正经典的,如何建立自己的理论架构?如何理解学理背景及意义?
谢谢您!

    白谦慎:

    首先纠正您的发言中的一个错误说法:我不是大师。现在没有大师,有也不会是我。比我学问好的中国学者很多,他们都不是大师,我就更不是了。今后在使用这方面的词汇时,请慎重。

    我想治印学有两种方式,一种是比较接近史的方式,一种类似“印学点滴”,笔记感想的方式,两种方式都可以称为治学。前一种方式需要有一定的条件,比如治印学史,手边没有资料,很难。后一种方式对地处偏远的同道比较可行。另外的就是治当代的印学史,这样对大图书馆的依赖就会小些。今年我在四川美术学院演讲时,和几位研究生座谈,我就谈到了整理乡邦文献的问题。也就是说,要思考自己的条件,长处,不要以己之短去和别人之长竞争(学术有个公平竞赛的问题)。乡邦文献好好整理了,今后就会成为有价值的文献。马国权先生编的《近代印人传》不就是积累了被人忽略的东西吗。我是在文革中长大的,一晃就是四十年了,现在要找当时满街都是的文革书法,却极不容易了。所以,你问我年青人应如何治学,我想,先别着急,仔细想想自己的条件。过去说,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这种精神很可嘉,但容易事倍功半。

    现在出的书确实非常多,很容易把人搞晕。我今年回国讲学时,有位研究生问我余秋雨著作的学术价值。我回答说,余是作家,不是学者,不能混为一谈。用学者的标准去评价他,对他也不公平。哪些是真正的经典,一时也讲不清。对印学有体会感想就好,不必急于建立自己的理论架构。说到学理背景,书读多了,对一些观点的来龙去脉了解了,就自然对一本书的学理背景和意义有所了解。

    答:

    吴建军同学,谢谢你读书那么仔细。下次如果拙著还有再版的机会,我请编辑改正错误。图版1.7是有的,在第30页。《哭字》是《哭子》组诗中的一首。哭傅眉写的字。“在在”即“处处”。

    其他的问题回答如下:

    一、大陆有不少研究书法史的优秀学者。我和他们比,各有所长。

    二、清朝入关,以山西的官员为例,投降的多。全国的情况可能也类似,但我没有统计数字。

    三、在清朝。

    四、并未借鉴佛洛依德。但我认为,广义的心理分析对艺术研究是有用的。具体到印章研究上,要看怎样用了。

    五、谢谢。在我不肯定的地方,我是这样措词的,希望读者知道这还只是一种推测,不是定论,还有比较大的讨论空间。

    六、史景迁教授和乔纳生教授的意见比较具体,分散在论文的各处。石慢教授认为我的博士论文在叙述上不够统一。后来写书时,我改了,他比较满意。

    再次谢谢你如此仔细地读我的书,这对我来说也是一个鼓励。

    罡罡:

    书法之法 是法技术 还是法艺术 技术大家都得看见 艺术大家也都看 技术的标准是什么 艺术是没有标准的 虽然没有标准但肯定有技术含量 现在感觉是不是需要一个标准 可以免得有人民内部矛盾 创造和谐社会  书者是书自己法书还是书 :    或许书法只是个名词 名词之争没有结果 只是茶余饭后的谈资酒料 或许是以 书法 之名 的一群人的谋生手段和行业机构 书协应该更名 用毛笔写字者协会 那样大家都可以和谐相处 都是使用毛笔写字都是同行 不存在什么书法的鸟问题 不存在以 书法 之名相互攻击的不安定社会因素 使喜欢用毛笔写字的爱好者有个平和心态

    答:


    书法要有统一标准的话,谁来定这个标准?一个组织,那还了得?
    “用毛笔写字者协会”,这是个很好的建议。

       gdwzm


    “书法艺术”本身的定义到现在好像还未有一个明确和公认的说法,所以造成有“现代书法”、“流行书风”、“传统书风”等等一系列的争论,甚至于演变成现时在创作上“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时西风压倒东风”的局面,其实艺术个性和风格的取向是完全可以并行并存、“百花齐放”的。白先生在书法艺术理论方面造诣深厚,可否请白先生在这里为“书法艺术”作一个定义,也为学界提供一个思考的方向。

    答:

    从上面回答其他网友的提问中,你应该看出,我即使为书法艺术下了一个定义,也不会没有争议。有争议是好事。既然艺术风格上可以百家齐放,书法的定义又为何不可以?

    耕石斋主人:

      让世界了解咱中国的文化,咱中国的书法篆刻艺术,发扬光大!

    答:

    共同努力。

   徽之文隆:

    现在的我们对于书法,是以继承古代为主呢,还是以创新为主?继往才可能开来。在现在这个时期,我们对古人的东西是否继承得不够?
   
    答:

    尽量努力继承吧。

    马小虎:

    白老师你好!能在中国书法网与你交流感到很荣幸。

    我现在从事书法教学,最近经常思考书法的学科化、专门化、纯艺术化对书法发展的影响问题。

    现代的书法环境与古代书法环境发生了巨大差异,你也曾撰文分析书法在二十世纪以来已经逐渐由精英文化转变为大众文化。按照我的理解,也就是说现在的书法的受众和参与者更广泛了,变成了人人皆可为之的艺术。

    但是古人动手就是用毛笔,今人用毛笔写字或创作的普遍性和恒常性远远不及古代。
古代书法没有成为专门的学科,也没有纯粹的书法艺术教育。书法艺术的创造似乎操纵在精英手中。但是现在书法成为了学科,也有了专门的教育。书法的精英意识并没有根本的变化,古代的书法是精英的书法,现在的书法似乎依然没有改变精英意识。

    古人(无论受过教育与否)随手写下纸片或者遗迹,被今人(基本上是学书法懂书法的人)视为珍宝。古代的毛笔书写,在当时并非毫**限全部都算艺术。现在依然是这样。
古人也有好古之心,古人将前朝的一些在当时未必算书法的书写遗迹当成珍宝;现在我们也将古代的一些(甚至全部)书写遗迹当珍宝。

    如果白老师不反对上面的描述的话,那么我的问题是:


       1、
现代的书法环境——专门化,学科化,纯艺术化
    与古代书法环境——实用与艺术混生,不纯粹
    哪个更适合于书法的可持续发展或者说科学发展呢?应如何理解书法的存在环境?


       2、
在古代评价书法的权力由谁操控?这种权力是怎样形成的呢?在现当代呢又是怎样的呢?或者应该是怎样的呢?书法有没有非精英的?

       3、
关于吴大澂,书法史上并未有很重要的地位。那么我们在研究书法史的时候,应该如何看待一些书法史上不载或者评价不高的人或作品(不是指民间书法,而是类似于吴大澂等的)?如何判定他们的历史价值(不一定是历史地位)?书法史究竟应该是什么样子才是理想的?

    这些问题也是看了你的著作之后的思考,你的著作给我很多启发,但是限于学力,感觉没有头绪,因此问的也不干脆,还请理解。希望能说说你的思考,不一定要确切答案。

    谢谢!!

    答:


    谢谢你的提问,看得出来,你一直在思考这些问题。我试着回答你的问题。在专业化这个问题上,我也思考多时了。有些想法上面已经有所表述。我说的书法由精英艺术向大众艺术转变,主要是从参与者的社会身份这点来说的,也就是说政治精英集体性地撤出了书法领域(不排除个别爱好者)。其实从占人口的比例来说,今天写毛笔字的比例不见得高,虽然识字率有很大的提高。你说“书法的精英意识并没有根本的变化,古代的书法是精英的书法,现在的书法似乎依然没有改变精英意识”,这点没错,那是有些名气的人有精英意识,一般学写字的并无精英意识。而古代当了个生员,就是一方的精英了。

    “古人也有好古之心,古人将前朝的一些在当时未必算书法的书写遗迹当成珍宝;现在我们也将古代的一些(甚至全部)书写遗迹当珍宝。”只是在碑学以后,当时不算书法的古代字迹才被当作书法的遗迹,而这之前,当作古物,但并非书法。

    古代的书法评论系统,基本掌握在内行手里,虽然有审美趣味上的不同,但是还是可以看出其基本的思路。

    冷碣:

    白老师在文章中说:"台湾的博士论文和硕士论文可以通过论文检索系统查到。
"
    在这里想向您请教一下方法,好么
?
    不知是网上的还是其他的什么方法,见笑了
.

    您对大陆书法篆刻方面的出版情况如何评价
?
    如<中国书法>,<书法>,<书法导报>这样的刊物,您的印象如何?

    答:

    检索的问题你可以向“书法江湖”的得之请教。
    国内的书法刊物要照顾比较大的面和读者,所以还不是纯粹的学术刊物。

       Yz:

    白先生你好!读过您写的两本书,知道您的研究是在充分还原研究对象的生存环境后,然后深入对象的,这很让人钦佩。以您的角度出发,你觉得一位成功的艺术家,从天资,学养,性格,经历等诸多方面综合来看。哪一方面更重要一些呢?您这一辈人中谁以后成功的机会要大一些呢?谢谢!

    答:

    其实哪方面都挺重要。我这辈人中要看那些悟性好但又沉得住气的人。

    墨浴牧民:

    迫切想和白教授交流,请教

    白教授  你好

      
刚才拜读过你的回忆在北大和曹.华二位老师学习交往的文章,使我很感动,你们三位我早就仰慕已久,因为还在我十四五岁读中师的时候我就在书法研究. 中国书法等杂志上读到过你们的文章和作品,那时虽然看不很懂,但是让我感到中国书法艺术的博大精深,从此使我对书法爱好至今。在中师毕业教学之余我常常想 要是能在大学跟随你们这样的老师做学问那是一件多么庆幸的事,因此我坚持书法考研,在英语上花费了大量的精力,但因基础差未能上线,现在快奔不惑之年,所 以我放弃了考研的念头,只能自学书法,有时写点与书法相关的文章,但都是小儿科的点滴体会。最近我萌发想写一篇关于曾国藩书论思想的文章,因为我老家就在 曾国藩故居不远处,平时也看一些和曾有关的书和文章,但我地处一个偏僻的小镇,苦于史料的搜集,有时网上的又不够严谨,特别是在方法上又从未尝试过,所以 特请教你以下问题:1. 搜集史料时注意哪些方面? 2 . 写这类文章最重要的是要注意什么? 3. 象你们这样的学者是否愿意撇开英语筛选带过去那种门下私徒,因为书法界你认识的行家多,能否帮我就近介绍一位? 我的地址是:湖南省冷水江市沙塘湾中心学校  朱喜发  

      
恭候你的指教

    答:

    根据你的情况,目前尽量读身边能见到的书为主,写一些短文。今后条件有所改善,再作进一步计划。薛龙春的《郑簠研究》还有两个月就会出版,我在序中专门谈了史料收集的问题。你到网上搜寻一下“没有体制约束的学术”这篇文章,里面谈到了收集史料的问题。

    四海钉子户:

    我想问的是:流行书风会是以后书法发展的主流吗?

    答:

    不知道。

    冷碣:

    再请教白老师一个问题:您认为当前书法与篆刻研究中,哪些课题是急需解决的,可以举几个具体例子么?谢谢!

    吴建军敬上

    冷碣:

    能向白老师这样的高手请教的机会不多,所以再问个问题:您在<海外中国书法研究>中说利用美国的书法博士论文可以向密歇根的博士论文复制中心邮购,在这里向您问一下方法,通信地址。及对求购者有什么要求?费用如何计?不知我这样找工收入者是否有能力承受。谢谢!

    吴建军

    蕉雨轩主人:

    非常感谢白先生的精彩赐答。
  

    白先生的思考很深很开阔,给人的启发总是很大。您那本书我手头没有,以前并未读过,只读过先生的《付山的世界》及关于付山的应酬交游那本。我也从未盲目参与那场“王小二”的争论。如能得到先生亲赠这本书,当然是格外的荣幸和欢喜。那些街头书法我很乐于拷贝成光盘送先生,那我刻好后联系高翔先生问您的联系方式吧。

  我对当代街头民间“书法”的拍摄兴趣,大体源自三个方面,1形式构成分析的介入。2,西方现代主义绘画中克利、米罗、彭克等画家作品的启发。3,书法历史上如良宽、谢无量等富有孩童趣味书法的另类表现。随后我看到街头随手的字含有大量的妙趣,同时富有生活感。于是就拍摄,我想这些资源作成装置艺术更为合适。作为取法,我感觉那种天趣是受过教育和训练的人需要高度的精神解放才可以将之发挥出来的。另外我还是反思了一个问题:我拍摄这些街头书法,仍是我依据自己的形式分析标准选择的,也就意味着并不是所有民间的街头字都可以让我心动。这就仍然面临一个让我迷惑的问题:我根据自己的鉴赏力选择了它们,所以它们可以面对“书法观众”或“艺术观众”,那么艺术和非艺术的标准在哪里?有这个标准吗?西方激进的后现代艺术家企图抹平艺术与非艺术、生活的界限,目标达到了吗?我的选择趣味仍然带有精英意识,这些街头图片经过这样的过滤,不仍然染上了精英主义的色彩吗?当它们被我选择陈列出来时,它们还是原来的“它们”吗?

  从我的立场说,我不区别古今,只看好与否,今天的民间书写手迹甚至是各种复制痕迹(如喷射出的“通大小便池”),只要具有一定的趣味,我都视为好东西。这样,我又分别了好的和”坏的”,只是扩展了一下范畴?

  当然上面这个问题,希望白先生有机会格外的赐教了。

  另外那篇书评中,《柳如是别传》刊落一“别”字乃成《柳如是传》,十分惶愧。写得荒谬的地方,请白先生见谅,当时是应杂志急迫约稿,就只好胡诌了。

    王子庸:


    谢谢白先生。
    明白了。抱歉
    俺那“王小二”只是一修辞手段:)


    白谦慎:

    再答网友问:

    对1025日前网友提的问题,我已逐一回答。目前还有部分网友提问,回答如下:

    密执安博士论文的价钱是四十多美元一本,比较贵。目前并没有关于篆刻的博士论文。

    街边的书写我还在继续收集,但是我一年才回国一到两次,所以见到的很有限。我的父母住在上海,这样的字迹在上海越来越少了。我目前还只是收集,并没有再写一本书的打算。

    蕉雨提的问题,请在读了我的《娟娟发屋》后,看我说的对不对。

    关于碑学的兴起,请看《傅山的世界》。

    我们习惯把一个人的理论著作和他的创作倾向联系在一起。这受传统书论和理论指导实践的习惯思维有关。其实作为独立的研究,情况可以如此,但也不见得一定如此。我在《书法研究》(1998年第2)上发表的一篇文章中说,我研究傅山并不是因为我特别喜欢傅山的书法,而是我觉得从他的身上更能反映出十七世纪书法的变迁。

    《娟娟发屋》直接批评了“民间书法”的理论,指出了这种理论的缺陷。对和这种理论相关的创作,我没有作艺术上的评判。

    如果你我喜欢不喜欢被称作“流行书风”和印风的那一路创作,我不一概而论。但我可以明白地说,我很喜欢程风子的书法,也欣赏蔡大礼的篆刻。

    我收集马路上的书写已有超过十年的历史,虽说我本人激赏一些路边的书写,我并不去学这些书写。学不了的。我们这些被经典洗过脑和手的人,是回不到那种境界的了。我们只能欣赏它们了。我欣赏的东西,不见得我就会去学。就像我欣赏魏立刚,但我并不会像他那样去作一样。那需要不同的才能。

    我在李宁的访谈中说,《娟娟发屋》是一本不太容易懂的书,要完整地理解我的想法,需要对当代艺术的走向有所理解。还需要什么呢?还需要不把它当作一本艺术批评的书。

    真正的独立思考需要对自己所欣赏、所喜爱的东西也进行反思甚至质疑、批判。我一直在写一个关于书法的故事,还没写完,在那个故事里,我所反思和质疑的恰恰是我自己喜爱的东西。本来有个发行量很大的杂志希望我能早日完成这个故事,明年连载。但我暂时不打算完成它。为什么呢?我怕引起我的老师误解。《娟娟发屋》出版后,我的一个老师很生气。老师年纪大了,我不希望他再次误解。人们一般会认为,凡是我质疑的,就是我不喜欢和反对的;凡是我欣赏的,就是我要提倡的。其实,事情不见得就这么简单。

    由于本人教学和研究工作比较忙,此后的提问,恕不回答。明年年底或后年年初,《娟娟发屋》将有新版,届时有兴趣的读者愿意,可以再进行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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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1-7 22:24:45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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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1-7 22:25:28 | 只看该作者
白谦慎解读“最后的大家闺秀”张充和

2010-12-09
  
年轻时的张充和昆曲表演照
  安静之书,好到无言。《张充和诗书画选》显示的质地,在这个时代,显得特别与众不同。读它,再闹腾的心绪都变得熨帖,或许心里还会生出一份清凉。好在哪里反而道不出,这是我们与她那一代人的差距。今年98岁高龄的旅美艺术家张充和,著名的合肥四姐妹之一,被誉为“最后的大家闺秀”,其一生诗词书画,昆曲音乐样样精通,其艺术造诣,被认为是文人文化传统在当代的杰出代表。在这本书中,艺术史家白谦慎对她的艺术作了精到评述。
  作为一般的读者,如我这般,可能更感兴趣书中作品背后的那些小花絮。比如她在抗战时的昆明、重庆,写小楷的《白石词》和《淮海词》手卷,通常都是在拉警报之间。警报分三种,而她的小楷往往是在第一、二种之间写就。如此性命攸关的情势,白谦慎说她的小楷仍然写得“娴雅中透出几分俏皮。”
  张充和先生幼年私塾教育,成年后才接受现代式教育,她的艺术之路耐人寻味。她的艺术世界里,也是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那些诗画应和之人,都是一个时代里的艺术大家,而他们之间又是平等的,所以你诗我画,率性自然,唯见风雅,不见市侩之心。他们的诗书画,也同时可以理解为是他们的生活本身。也因此,每一件诗书画作品,都凝结着真实的情感记忆,有着一代文人间最真诚的惺惺相惜。
  白先生从事艺术史研究多年,可说是张先生的艺术知音,曾著有《傅山的世界:十七世纪中国书法的嬗变》。读那本书最能看出,他的艺术史研究不是孤立的作品研究,里面都透出艺术中的人。
  大雅久不作,说来,明末清初的书法大家傅山,这本书里的张充和,都是中国文化的镜子。
  德裔美籍汉学家傅汉思先生曾说他这个中国太太:我的妻子体现着中国文化最美好精致的部分。读这本书,深以为然。(孙小宁)
  白谦慎:
  波士顿大学艺术史系中国艺术史教授。主要中英文著作有:《傅山的世界:十七世纪中国书法的嬗变》、《与古为徒和娟娟发屋——关于书法经典问题的思考》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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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1-7 22:26:22 | 只看该作者
白谦慎论张充和 这辈子就是玩嘛


2010-07-21
新京报   

 
  张充和 1914年生于上海,祖籍合肥,苏州教育家张武龄的四女,著名的“合肥四姐妹”之一,丈夫是德裔美籍汉学家傅汉思,三姐夫是作家沈从文,二姐夫是语言学家周有光。张充和在1949年随夫君赴美后,50多年来,在哈佛、耶鲁等20多所大学执教,传授书法和昆曲,为弘扬中华传统文化默默地耕耘了一生。 龚文谟 摄
  白谦慎 1955年生于天津,1990年获美国罗格斯大学比较政治硕士学位,之后转学至耶鲁大学攻读艺术史。1997年至今任波士顿大学艺术史系中国艺术史教授。2002年为哈佛大学艺术史系客座教授。主要著作有:《傅山的世界:十七世纪中国书法的嬗变》等。丁杨 摄

  张充和书法《题凤凰沈从文墓》。

张充和最近出版的两部作品集。

  张充和最近出版的两部作品集。
  因为一本《合肥四姐妹》,人们认识了一个书香世家的传奇,又因为一本《张充和诗书画选》,人们得以真正进入“合肥四姐妹”惟一的健在者,96岁的张充和古典的艺术世界。上周,《张充和诗书画选》的编选者、艺术史家白谦慎来北京举办讲座,更为读者们带来了一个活生生的张充和……
  出身 合肥四姐妹是富四代
  新京报:你编了张充和的作品集,能不能说说这本书的缘起?
  白谦慎:2002年的时候,我筹备给张充和在国内做一个展览,当时我跟她说,她们四姐妹都活过90了,大家应该回来团聚一下,算是小规模的亲友聚会,结果因为2003年的“非典”展览取消了。紧接着,张充和的三姐、二姐、丈夫、大姐相继去世。但是2004年时我们还是办了展览,三联的编辑看了展览,提出了做这本书的想法。这本书收了她的部分作品,一共200多页,她有几百首诗词,我们选了20首。书里我自己的文字很少,加起来只有2.5万字左右,目的就是把这个做成一个画册、图录,重点是让别人看到她的作品,我只是起到帮助读者理解她作品的作用,所以我们对印刷质量要求比较高。
  新京报:你曾经说过这是第一次全面介绍她艺术成就的书?
  白谦慎:对,我想先简单介绍一下她的家庭背景。她的曾祖父是淮军第二号人物,所以她算是一个富四代,一出生就被祖母抱回老家合肥,从小受的都是地道传统教育,古文、书画、诗词,19岁来到北京,20岁考北大,国文第一,数学零分,胡适之破格把她录取,好在那时候还能破格录取,所以让她成为科学家也是不可能的。应该说,张家的所有姐妹,在古典教育上都不及这个小妹妹。张充和的祖父考上进士后,她的曾祖父没有让她的祖父当官,而是派他到北京打听朝廷动态。他到了以后每天没事做,就喜欢上了买字画。张充和的父亲思想比较开放,只娶一个太太,子女婚姻可以自己选,还开办女子中学。他们家的这种环境,也使得小孩子长大后都学习的人文学科和艺术学科,她的一个弟弟是作曲家,继母生的小弟弟是中央交响乐团的第一指挥。现代知识分子结构和古代不一样了,古代都是人文学科比较占优,学工程的只能当个助手,现在颠倒了。
  艺术 从俏皮到纪律
  新京报:你和张充和是怎么结缘的?
  白谦慎:我1988年到美国学政治学,去华盛顿大学拜访鉴定学专家、也是该校东方部主任傅申,我当时拿了一幅觉得很好的作品给傅申看,他看完以后很客气地说,也要给我看一个人的作品。那时耶鲁大学有一个梅花画展,我就在展览上第一次见到了张充和的字,佩服得不得了,看完我就知道了,我们从小没学好。那时我在罗格斯大学东亚系教书法赚点儿生活费,那里有个李教授,他说他的干妈字写得很好,结果他的干妈就是张充和。1989年在一次会议上,我终于见到了张充和,我们很谈得来,同年5月我又去她家里拜访她,同年秋天她推荐我去耶鲁大学读艺术史,因为有了她的大力推荐,我成功进入耶鲁读书。从那时起,我们的交往就多了起来。她不让我叫她老师,而是叫她“充和”。
  新京报:你自己研究书法这么多年,以前专门著书研究过傅山的书法,你对张充和的书法做怎样的评价?
  白谦慎:她的作品有几个阶段,比如26岁左右时,她的字很俏皮,那时她住在大院子里,还爬树,她的字一会儿大一会儿小,不拘一格,从容又高雅。到1940年认识沈尹默之后,她的字就摆脱了少年时代的活泼,字变得更多纪律,但也有人认为,她的字不那么阳光青春了。我在伯克莱图书馆曾经见过很多线装书上有她写的标题,大概是她1950年左右的字,非常好。2000年之后她的字有点儿往下走,一个是因为她先生出了医疗事故,她心绪乱了,紧接着她又白内障开刀,写字时候聚焦有问题,但是后来她逐渐习惯了这种状态,到2009年的时候,我发现她的字又变好了,我原以为她会永远走下坡路了。
  生活 我们当她是个活宝
  新京报:她现在还写字吗?
  白谦慎:她每天都临帖,但是她的作品非常少,偶尔有人来要个扇面,她就给人家写一个。到去年为止,张充和都没有卖过字,有人通过我买了一些,是她前几年写了打算带回国内送亲朋没送完的,市场流通绝对不是她写字的目的。张充和做这些都是玩的心理,不是要传世,自己高兴就行。我这次给她选诗歌的时候,她就说,自己白话文的作品都不好,不要放进来。她是不拿出书当个事儿的,也从来没想着要有个著作,觉得这辈子潇潇洒洒,完了就完了。不过书编出来以后,她也很高兴,我们当她是个活宝。
  新京报:她从小家庭生活优越,在写字或者其他方面会不会很讲究?比如要用很好的纸墨?
  白谦慎:以前她用的纸笔都是很好的,这些年她每天写字还是大量用纸,可惜没什么人帮她买好纸了。不过她到现在依然不用墨汁,每次都是磨墨,墨都是明清时期的。她在生活上不愁温饱,但是和以前肯定不能比,所以讲究是有条件的。以前她在北大读书的时候,祖母和父亲都给她钱,她常常去古董店买东西。她到美国以后生活受限,早年她喜欢收藏纸,抗战的时候,很难有好纸写字,有一次她给沈尹默找到一些旧纸,沈特别高兴。我后来有一次帮张充和做事,那天下大雪,从她家开回我家本来两个小时的路程开了5个小时。张充和就跟我说,小白,我也没什么好谢你的,就送你几张纸吧。她送了我4张明朝的纸,现在要是卖的话蛮贵的,我一直留着也不会去写。虽然到美国以后不能比在国内,但她本人心态很好,很乐观,她自己说过,这辈子就是玩嘛。
  新京报:她现在是什么样的生活状态?
  白谦慎:她的日常生活和别人没有任何区别,她修养很好,世俗事也管,家里买菜做饭接孩子都是自己来做,他们在美国请不起保姆的。张充和家里客人很多,喜欢交朋友,她平易近人,退休以后,她就是过着很朴素的日常生活,有时间就听昆曲练书法,种竹子、种花、种菜,很有生活情趣。儿子女儿有时来看看她,这几年因为年纪关系,她的记忆力开始减退,过去的事情记得很清楚,当天的事情却记不清。她现在还是独自一个人生活。像她这样写作,有这样心态的人极少。目前很多书法界的人,他们的地位和艺术成就、名气之间是不成正比的,张充和至少名副其实。 
  本版采写/本报记者 姜妍
  ■ 记者手记
  想像
  她的淡然微笑
  白谦慎来国图做讲座那天是一个工作日的下午,两百多人的报告厅里坐得满满当当。新书《张充和诗书画选》也是讲座的一部分内容,快结束的时候,白谦慎说,从来没有进行过签名售书的张充和,在家里找了些纸张,特意签了名字盖了印章,叫他带到北京来送给读者,有着顽童心态的张充和,一边签一边觉得有趣。
  此时讲座还没结束,坐在后排的很多读者已经按捺不住从座位上起身,跑到门口等着领那张小纸条,现场秩序多少变得有些混乱。听白谦慎讲,张充和这辈子不过就是个“玩”的心态,昆曲、书法抑或是诗词,只是自己喜欢就好,从未想过其他种种。
  前两天在网上看到,有人在卖“《张充和诗书画选》+其签名的小纸条”,原价65元的书,因为有了签名,标价到了600元。也看到有人在博客上写,因为拿到了签名所以一定要去买书来看。还记得当天现场,也有人抢到小纸条后,茫然地问工作人员,这是干吗的?真是三种不一样的听众,可是,如果张充和知道这一切的话,大概也只是淡然一笑,又继续玩她的去了吧。
  听说,她手上有一枚张家传下来的印章,上面刻着四个字——做个闲人。还有,她的诗词里,我最喜欢那句“十分冷淡存知己,一曲微茫度此生”,大概也是她的人生写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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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1-7 22:29:05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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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1-7 22:29:53 | 只看该作者
书法史学家白谦慎何馆谈“中国书法中的文字游戏”

2008-08-04  星期一
  从节日的灯谜到带有双关语的吉祥图像,从异体字的书写到用象形字构成文字画,中国文字的千变万化形成中国文化独特的魅力之一。8月2日,著名书法史学家白谦慎先生做客何香凝美术馆,通过对古代文字游戏现象的梳理,分析这种文字游戏和文化风气、学术思想之间的密切关系,并讨论它对中国当代艺术的影响。

白谦慎
  现为波士顿大学终身教授的白谦慎早年毕业于北京大学政治系,在美国罗格斯大学学习政治学期间决定转入耶鲁大学,师从班宗华教授,进行书法史的研究,并最终获得艺术史博士学位。谈起专业上的转向,白谦慎说:“全是因为中国文字太好玩了。”
  追古人——
  文字游戏随处可见
  说起中国文字的“好玩”,白谦慎上追远古,下达当今,在中国人的日常生活和视觉文化中,列举出比比皆是的文字游戏。从最简单的“年年有‘鱼’”到最复杂的“方块英文”,从远古到当代,人们玩弄文字的兴致始终不减,这样一个和中国语言文字息息相关的十分特殊的文化现象,让研究书法艺术的白谦慎看到了中国当代书法命运的转机。
  一幅画着一片竹林和一只狗的画,题跋上写着《一笑图》,看起来风牛马不相及,事实上,是古人利用拆字的方法把“笑”字拆成了“竹”和“犬”两个字。很多古代绘画带有文字游戏的色彩,著名的《三猿得鹭图》上画的是三只猿猴在追逐一只白鹭,这里利用了汉字的谐音,通的是一句吉祥的祝福“三元得路”。以鹌鹑和禾苗为意象的“安和图”、以山峰和猴子为意象的“封侯图”……类似这样的文字游戏,在古代中国的艺术作品中随处可见。除此之外,明末清初以后,崇尚新奇的美学风气兴起,越来越多的异体字出现在书法作品中,把对文字的考据推向高潮。这些存在于艺术历史中大量的文字游戏,总能带给人们对古代书法文字乃至传统文化的亲切感,进而拉近古代文化与现代生活的距离。
  传西方——
  美国开课场场爆满
  在学术研究之外,白谦慎先生一直积极致力于向西方一般民众介绍中国书法篆刻艺术。他先后在四所美国高校教授中国书法,并在大中小学和博物馆演讲示范中国书法篆刻,对推动中国传统艺术文化在西方世界的传播起到了重要作用。他深切地感受到中国书法的魅力:“我在美国开设的书法课几乎场场爆满,学生大多数是白人,在美国,书法比中国画更受欢迎。”
  无论在东方、西方,书法艺术都被公认为中国文化的象征,在当代艺术领域,成功运用文字游戏的艺术家更是在东西方都取得了巨大的成功,艺术家徐冰就是这样一个典范。2002年,他把自己在美国的个人展览命名为《文字游戏》,他的经典作品也多来源于对文字的把玩。他把26个英文字母写成方块字的形状,再用汉字的构成方式把它们组合成词语,他甚至把这种文字编成字帖,教小孩子学习,据说有的孩子后来还能用这种文字和他通信。这个作品被他命名为《方块英文》。时至今日,越来越多的艺术家、设计师学会用现代审美的眼光重新审视中国文字之美。

  探前路——
  书法命运或有改观
  随着电脑广泛使用,毛笔逐渐退出日常生活的舞台,随着整个文化环境的变化,书法这种古老的艺术正在面临前所未有的危机,有些悲观的书法家、学者甚至认为,这个时代难以产生书法大家,书法创作已经再也不可能超越前代,对于这个问题,白谦慎没有给出肯定的回答,他只是说:“中国正处在一个巨变时期,以后怎么样谁也不知道。要走传统的路超越前代确实很难,但如果我们重新制定游戏规则呢,那也可能有不同的结果。”
  两个多小时的讲座,白谦慎力图说明中国的文字游戏不但历史悠久,而且在社会各界有广泛的运用,所以如今才能够成为当代艺术的重要资源,而随着中国经济的发展,国力的增强,中国书法的命运很可能会有改观。
  白谦慎
  书法论点滴
  关于研究误区
  ——对书学研究方法的关注和讨论,应避免造成这样的印象,即中国书法研究发展在目前的关键或当务之急是解决研究方法的问题。在我看来,文献资料(包括文字和图版资料)的整理、出版以及现代学术体制与学术规范的建立和健全,对推动中国书学研究和深入来说,都是至关重要的。
  关于研究方法
  ——国外书法研究的方法与国内不同,国内主要偏重于从美学的角度研究,国外则偏重于社会学的角度。上世纪80年代以前在美国对于中国书法偏重于形式上的分析,蛮像美学研究的,但80年代以后,这种方法就逐渐取消了,社会学的方法取而代之。
  我自己书法研究的对话对象既是中国的学术界也包括西方的学术界,我希望自己游离于这两者之间。
  关于民间书法
  ——以我研究的书法艺术而论,中国文联属下的中国书法家协会,名曰人民团体,实则官办机构。如果中国书协求贤若渴,希望把有水平的书法家、有影响的书法社团都接纳到书协中,心态固然可嘉,但对艺术的发展未必是好事。如今社会与文化日趋多元,民间社团不少,平时的切磋技艺、联络感情,常在此中进行。从长远来看,在中国走向更为开放和民主的进程中,通过结社来逐步扩大民众自我管理的空间,促进政府和社会之间的良性互动,是重要的一步。
  白谦慎著
  《傅山的世界》
  人物链接
  白谦慎,1955年4月生于天津,祖籍福建安溪。在上海接受小学与中学教育。1978年考入北京大学国际政治系,1982年毕业后留校任教。1985年考入北京大学研究生院,后赴美国罗格斯大学攻读比较政治博士学位,1990年获硕士学位后转至耶鲁大学攻读艺术史,1993年获硕士学位,1996年获博士学位,1990至2000年,为盖梯基金会博士后。现为波士顿大学终身教授。
  主要中英文著作有《傅山的世界:十七世纪中国书法的嬗变》、《天倪——王方宇、沈慧藏八大山人书画》、《傅山的交往和应酬——艺术社会史的一项个案研究》、《与古为徒和娟娟发屋——关于书法经典问题的思考》等。(梁 瑛 实习生 崔文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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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1-7 22:30:34 | 只看该作者
白谦慎:古代书法创作研究国际学术讨论会的几点感想
2010-1-12
 来源:浙江在线-世纪美术
  关于“请循其本”:古代书法创作研究国际学术讨论会的几点感想  
  在2009年岁尾,我有幸参加了由南京市书法家协会主办的“请循其本——古代书法创作研究国际学术讨论会”。近年来,我常回国参加学术研讨会,和其他一些学术会议相比,这次会议有以下几个特点:第一个特点是,会议规模大、时间长。从报到至会议结束,前后历时5天。但是,我们参加会议的人一点不觉得长。这是因为会议的内容丰富,除了学术讨论外,还安排参观了南朝的石刻艺术,南京博物院的书画收藏,以及参加这次会议的学者创作的书法作品的展览会。会议期间的三场专题演讲都很精彩,与会代表提交的论文质量高。讨论时,与会学者和听众都非常投入,会下同道们还有许多的时间进行交流,所以5天时间不知不觉地很快过去了,大家都觉得过得非常充实。
  第二个特点是,这次会议同时举办了与会学者的书法展。为什么要举办一个书法展览呢?有两个原因:其一,在中国古代,书法研究者都是书法家,这成为了中国艺术研究的一个优良传统。但是,由于近年来学科的分化越来越细,开始出现了创作和研究分离的趋势。中国书法是一门非常抽象的艺术,研究者若能挥毫,对它的艺术语言的掌握就比较容易,分析就容易深入贴切。其二,近年来引入其他学科的方法来研究书法的情况越来越多,对和书法相关的社会文化现象的关注也更为普遍,这样做固然对推进书学的研究都是有益的,但是,有时也可能会带来另一个后果,即对书法艺术本身的关注反而比较少了。所以,在围绕着古代书法的创作展开学术研究的同时,举办一个由研究者创作的书法展,就是希望人们在研究书法时,始终把书法的创作和欣赏放在一个重要的位置,不要忘其本。
  第三个特点是,这次会议邀请了一些业余从事书法研究的学者。比如说,四川省通信管理局的贺宏亮、成都中医药大学的王家葵、辽宁工业大学的韩浩忠等。我以为这也是很有意义的事情。当代学术日益显现出工业化的倾向。没有与书法研究相关的学位,进不了高校,这就意味着,这些业余从事研究的人们很难申请到各种项目和研究基金。但是,业余研究者是出于对书法艺术的热爱才进入这个领域的。在学术腐败日甚一日的今天,他们的研究动机相对比较纯,通常没有很强的功利心,对自己所研究的问题也往往比较专注。对他们而言,没有学术的截止期,因为他们不需要在一定的时间内发表一定数量的书法论文来提职称。而且他们还常常可能有不同于专业研究者的视野。以我所了解的王家葵和贺宏亮,读书均极广,思维敏锐,学术素质都很好。而邀请业余的书学研究学者来南京参加这次会议,体现出来的是学术上的公平,亦即,邀请学者时,不看学历,不问职称,只以学术能力为衡量标准。中国地大物博,人才很多,南京会议邀请业余学者参加会议并宣读论文,正能够在书学界提倡公平的学术观,同时也能鼓励和吸引各方面的人才加入到书学研究的领域中来。
  虽然说国内举办大型的国际学术研讨会已经多年了,但是,在如何提高学术会议的质量方面,我以为还是有改进的空间的。比如说,这次南京会议给每位提交论文的作者20分钟的时间来宣读论文,这应该说是比较充裕的。况且,会议已经印出了所有参加会议的论文。在这种情况下,提交论文的人们应该把自己论文最重要的部分扼要地介绍给听众,并且在可能的情况下,介绍自己为何关注这个问题,如何收集资料,如何切入这个问题的。但是,有些与会者似乎经验不足,以通论的方式来宣读自己的论文,结果在演讲时间都快用完时,才刚刚进入论文的主要部分。类似的问题同样存在于评论中。在评论论文时,应该尽量避免一些枝节问题,抓住最主要的问题来予以评说,并提出一些可能引导听众在提问阶段能够积极参与的问题。上述问题,还反映出有些作者喜欢在一篇论文中,把各方面的问题都讲清楚。这样做,不但论文的主要观点不容易突出,而且常常因为时间不够未能予以充分地发挥。所以,提交学术会议的论文,最好不是综述性的论文。宣读论文时,也要抓住最主要的部分予以充分地阐发。
  我本人在这次会议中,本来是作为一组论文的评论人,由于吉林大学的丛文俊教授未能赴会,我担任了两组论文的评论。我在评论胡新群、陈志平、梁寒云、金丹这组论文时,指出这4位代表的论文写作本身都比较成功,并借此机会专门强调了学术论文写作本身的重要性。学术论文的写作问题我在2009年7月苏州举办的中国书法史讲坛上就讲过。我之所以在这次会议上再次提出这个问题,是因为近年来读过的不讲究写作的论文实在太多。由于有很多年轻的研究生和本科生前来参加会议,我专门提到了对自己的文字要抱有负责的态度,要养成反复修改一篇论文的习惯。我本人的论文通常都是修改了五遍甚至十遍以上才拿出去发表的。而修改的过程,不仅仅是一个写作的问题,而且还是一个反复思考、理清思路、用最为准确的语言来表达自己观点的过程。
  近些年来,由于经济的发展,国内各类大型的学术会议越来越多了。但是,无论是我本人在会场上的直接感受,还是会后和同道们的私下议论,都使我相信,这次南京书协举办的学术研讨会是极为成功的。这次会议能够成功地举办,除了得到南京市委宣传部的大力支持外,会议的筹办人曾专程赶到苏州,向已经多次成功地举办书法史国际学术研讨会的苏州书法家协会取经,这种见贤思齐的态度是这次会议能够取得成功的一个重要原因。目前从国内的情况来看,在具有深厚的文化底蕴的江苏省,一些地方书法家协会已经形成了一种讲求学术研究、推动学术研究的风气。这在学术腐败相当严重的今天,不但难能可贵,也是令人欣慰的。白谦慎(美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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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1-7 22:31:21 | 只看该作者
学术眼光看傅山——访美国波士顿大学教授白谦慎
  白谦慎 1982年毕业于北京大学国际政治系,后赴美留学并获耶鲁大学艺术史博士学位。1997年至今任波士顿大学艺术史系中国艺术史教授,2004年获终身教席。主要中英文著作有《傅山的世界:十七世纪中国书法的嬗变》、《傅山的交往和应酬——艺术社会史的一项个案研究》等。     2007年春节期间逛书店,一本名为《傅山的世界》的书吸引了我。拿起来翻了翻,介绍说是一本研究傅山书法的学术专著,所以就放下了。但实在是与其有缘,几天后,同事因工作需要从书店借回了一本,于是我有缘再捧此书。不承想,一看便被作者严谨的学术精神和飞扬的文采所吸引,认认真真地把它读了一遍。而更没有想到的是, 729日中午,我与此书的作者、来自美国波士顿大学的教授白谦慎先生面对面地坐在晋祠宾馆的一间房子里,他成了我的采访对象。

白先生告诉我,加上这次,他已是第5次来太原。为了研究傅山以及他所处时代书风的变革,白先生从1992年起,每两年来并一次。访问故迹专家,收集相关资料,直至2005年《傅山的世界》中文版在内地面世。此次来并,离他1998年最后一次到太原已是9个年头悄然而过。

人到中年的白先生身着一件印有北京大学标志的T恤。他曾是北大国际政治专业的本科生,后赴美国求学。博士阶段改学艺术史,毕业后留在美国波士顿大学成了一名终身教授。在上海长大的白先生说着一口略带南味儿的普通话,与我说傅山、说书法,严谨而和缓。

说到他选择傅山作为自己的研究对象,白先生在言语间也满是一种学术人的风格。他说,在研究傅山方面,山西的研究者做得工作最多,他们做了很多基础工作。自己是一个后来者,是在别人已有的研究基础上做了一些工作。他只是把傅山当作一个历史人物来看待,因为傅山是理解17世纪中国文化和书法的一个非常好的窗口。听了白先生这番话,我明白了为什么《傅山的世界》与好多本土研究者的著作不同,它多的是几分严谨的学术精神,少的是几分浓浓的感情。

在中国书法史上,在明末清初时期,可供白先生选择的研究对象肯定不止傅山一人,但他却独独选择了傅山。而且,白先生与其他一些研究者不同的是,他把傅山放在晚明清初大的社会生活与历史背景下,以傅山来反映时代,以时代来观照傅山。说到他的这种选择,白先生也是娓娓而叙。

白先生告诉我,作为研究中国书法史的对象,确实也有一些人可以选择,但与傅山相比,他们都不如傅山理想。傅山生于明万历中晚期,活到了康熙中期,而这段历史又是中国最有意思的一段。傅山是一个经历非常丰富的人,他与明末清初中国书法的所有变革活动都有直接的关系,且是其中的领军人物和重要成员。在明末清初的书法家中,几乎无人像傅山这样经历丰富。有的书法家虽也很重要,但他比较单一,只能反映时代的一个侧面,而傅山则可以反映多个侧面。从这个角度讲,傅山是研究17世纪中国书法嬗变的最佳切入点和最佳人选。这样的研究对象很少,很难找,能找到真的是一种幸运。

傅山一生特立独行,秉持思想与精神的独立,最不循规蹈矩,最具有反叛与质疑精神。而对于傅山的这些性格特点,白先生也以历史的观点加以解读。

白先生认为,晚明是一个虽政治腐败,但思想文化却非常开放活跃的时代。崇尚“新”潮,追逐“奇”异是那个时代的显著特点。所以,在晚明的思想文化界,有一些人也具有与傅山一样的思想和精神特性。所以,傅山是一个时代特点非常鲜明的人,同时也是一个开时代风气的人。

傅青主一生书作多多,而最能代表他书法水平的有哪些呢?白先生认为,傅山的小楷和行草一般都非常优秀,他的手稿也非常好。而现今藏于晋祠博物馆的行书 《晋公千古一快》,则是其上品中的上品。而对他的连绵大草,则要认真甄别,加以区分。

白先生是一个严谨的学术人,他在自己的著作中,对很多研究傅山者一致认同的傅山曾较深地参与了反清复明的活动的观点表示疑问。而面对这一提问,他的回答也是学术型的严谨:我只是从学术的角度提出一些看法。傅山在思想上肯定是反清的,行为上也肯定介入了,但究竟介入多深,还有待进一步研究。目前还没有充分的证据证明傅山在行动上介入了很深的反清活动。这或许也是他的一家之言吧。

在本次国际研讨会上,白先生提出了要鼓励更多的年轻人加入到傅山研究的队伍中来。我问他为什么提出这样的观点,他告诉我,傅山是中国历史上一位杰出的文化人士,也是山西的文化符号,应加大对他的研究。目前虽然已进行了不少研究,但还有很多课题需要继续开发。年轻人代表未来,他们能加入到傅山研究队伍中来,是这个课题得以继续的新鲜力量。但遗憾的是,在目前的研究者队伍中,乏见有年轻人的身影。能在傅山诞辰400周年纪念之际举行这样一个国际性的研讨会,为推动傅山研究的进一步前行,为吸引年轻人加入到研究者的行列,都是一件十分有益的事。自己目前的研究重点虽已转向别的课题,但还是会十分关注傅山的研究,还是非常希望有年轻人加入到研究傅山的队伍中来。

再次与白先生说到他的大作。与国内的很多学术性著作相比,《傅山的世界》少了一些枯燥乏味的学术味儿,多了一些文采飞扬的引人劲儿。白先生说,他的这本关于书法的学术著作着手研究始于1992年,共历时十几年。也许功夫不负苦心人吧,他这本学术专著目前已分别在美国、台湾和内地先后出版,得到了大家的广泛好评。说到这里,白先生也是十分的开心。

就像不能奢望所有的海水都是同样的蓝色一样,作为傅山的故乡人,我们也不能要求所有研究傅山的人都对傅山带有一种浓浓的感情。也像每个人的人生选择不尽相同,但我们应尊重每个人的选择。学术研究也一样,我们尊重每个学术人的学术视角和学术精神。

采访过白先生,一个严谨的学术人印象,深深地留在了我的脑海里。  
 
 
本文来源:《太原晚报》20070803;本文作者:宁沁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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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1-7 22:34:49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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