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理攝影︰圖片與思想的交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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哲理攝影︰圖片與思想的交響

朱金平


    在五彩繽紛的鏡像世界里，哲理攝影獨樹一幟。它與紀實攝影、風光攝影、人物攝影一樣，有著自己獨特的規律和美學追求。所謂哲理攝影，就是將哲學思想運用和反映到攝影圖像中的一種攝影方法。它既能給人賞心悅目的藝術享受，又能給人思想上的啟迪與教育。
    多年來，筆者在哲理攝影上進行了一些嘗試，並于2006年出版了哲理性攝影作品集《風景中的哲理》。原中國攝影家協會主席邵華生前在為此所作的序言中認為︰這本書把哲學、文學與攝影三者結合在一塊，成為當代攝影界獨一無二的作品集。該書出版後，獲得全國“我最喜愛的一本書”優秀書評獎和全軍優秀文藝作品獎，其中的圖文被許多報刊選用。因而，我也被一些朋友戲稱為“中國哲理攝影第一人”。下面，我結合自己這方面的探索和實踐，談談對哲理攝影創作的粗淺認識。

    哲理攝影的基本特點

    哲理攝影屬于藝術攝影的範疇，其最大的特點就是把哲理與攝影緊密地聯系在一起，是思想與圖片的交響樂。影像與哲理的有機結合，使得哲理攝影具有了獨特的魅力。一般來說，哲理攝影具有以下幾個明顯的特點。
    取材的廣泛性。哲理攝影在取景上，打破了紀實攝影、風光攝影、人物攝影及廣告攝影的界限。任何客觀存在的一切事物，都可以成為拍攝的對象。從山川到河流，從太陽到月亮，從晨曦到晚霞，從天空到大地，從植物到動物，從老人到小孩，從都市街景到家庭生活，所有的方方面面都可以成為哲理攝影的拍攝對象。就像哲學涵蓋了自然科學與社會科學的所有學科一樣，哲理攝影的取材，也涉及到人類社會與自然界的一切領域。
    畫面的給力性。不管以什麼素材為拍攝對象，哲理攝影的畫面都要帶勁兒。或者它的畫面很美好︰一片纏繞在山間的雲彩、一團蓬勃盛開的花朵、一抹絢麗多姿的霞光、一彎碧波蕩漾的小河，一群活潑可愛的小狗小貓，或者一次溫暖人心的善舉，畫面總能讓人賞心悅目；或者它的畫面很雷人︰貧困兒童一雙饑餓的眼楮、死亡威脅下的殘弱生命、戰爭機器開動的蕭殺威力、驚慌失措的逃難人群，以及大災難中垂死掙扎的生靈，都因其強烈的視覺效應而吸引讀者的眼球。或美或丑，在攝影藝術上都屬于審美範疇。
    主題的深刻性。哲理攝影能夠給人思想啟迪與情感震撼的，就是它的主題。任何哲理攝影，必須突出一個主題。這種主題越深刻，其審美價值就越大。西南山區一條風景秀麗的大峽谷里修建了一座水壩，使得許多植物一夜之間陷入滅頂之災。特別是那些不適應大水的松樹，有的已經枯黃死去；有的伸出水面的樹枝，就像一個落水者揮舞的胳膊在呼救；也有的表現出頑強的生命力，依然挺立在水中央。于是，我將這些情景攝入畫面，取名《水中的松樹》，表達了“適者生存”的哲理。它想告訴讀者的是︰我們每個人不知何時會遇到災難和坎坷，只有頑強地適應環境，才能生存下去，甚至變成一種獨特的風景。

    哲理攝影的拍攝要求

    哲理攝影不需要多深的專業技術，也不需要多好的專業器材，人人可為，只要你有這個興趣和決心就可嘗試。無論是專業相機，還是傻瓜相機，或者帶有攝影功能的手機，都可以成為哲理攝影的拍攝工具。當然，如果攝影者想拍出更高品位的哲理攝影之作，除了要掌握一般的取景、用光、色彩、構圖等方法之外，還應有自己的美學追求。從我本人來講，在哲理攝影上是這麼做的︰
    帶著思想抓畫面。哲理攝影最重要的是哲理，而畫面只是哲理的載體。一種哲理，可以由這種畫面來表述，也可以由那種畫面來體現。因此，對哲理攝影者來說，最重要的是他頭腦里要有哲理、有思想。有了哲理思想，他就可通過某種畫面來體現。筆者生活的大院里，有一株楊樹被蟲子蛀得只剩下樹枝和樹干了，樣子很不好看，但又不能隨便將它砍掉。一天，有個園林工人在這棵楊樹底下栽花時，順便把多余的一顆矮牽牛塞到樹洞里了。沒成想，這顆矮牽牛在樹洞里長得生機勃勃，枝葉鋪開，花朵開得紅紅火火，與那枯樹組成了一幅絕妙的風景。幾乎每個散步路過此地的人，都要看上幾眼。于是，我將其拍下來，取題為《1+1>2》，想說明弱弱聯合、取長補短變強勢的道理。哲理攝影者的思想從哪里來?首先是要多讀書，尤其是多看哲學書。其次，要多思考，認真琢磨生活中的哲學。
    抓到畫面思哲理。我們在攝影時，常常會遇到這樣的情況︰發現了一處別具一格、不同一般的畫面，但一時還沒有悟透其反映的主題或潛在的哲理價值。這時，不妨先將其拍攝下來，待回到家里放在電腦上，一邊玩味一邊思考，以賦予其靈魂。一次，我在廣東韶關一座寺廟里看到這樣一幅畫面︰一株直沖雲霄的大樹已經枯死，向藍天白雲伸出白骨般的枝杈。而其四周，是蓊蓊郁郁、蒼翠欲滴的綠色植物。當時只覺得這樣的畫面很有味道，但一時也沒體會到其寓意。回來後仔細品味這個畫面，唐朝詩人劉禹錫“沉舟側畔千帆過，病樹前頭萬木春”的詩句涌上心頭，遂給這幅圖片取題《病樹四周萬木春》，說明世間的事物總是此消彼長、新生事物必然戰勝舊事物的道理。
    隨身攜帶照相機。哲理攝影可以隨地取材、隨時取材，家里、公園里、辦公室里、會議室里、上班的路上、出差的途中，處處都有可拍攝的帶有哲理性的畫面，就看你有沒有心理準備和一雙發現美的眼楮。對于哲理攝影愛好者來說，最重要的是要“時刻準備著”，身邊最好隨時帶著照相機，“一不小心”就可能拍到理想的畫面。你也許有過這樣的體會︰每次外出帶著個照相機，真有些不方面，也沒有抓拍到什麼，于是你下定決心，這次外出不帶照相機了，而就是這次外出途中，你發現了很有意思的畫面，可惜照相機不在身邊，于是你很後悔。要避免這種後悔的最好辦法，就是不怕麻煩，隨身帶著照相機。當你一旦拍到很理想的畫面時，你的付出就是值得的。試想，人的一生能夠拍到幾張自己最滿意的圖片呢？

    哲理攝影的後期加工

    哲理攝影同其他攝影作品一樣，也需要一些後期處理的工夫，為的是讓畫面的主題更突出一些、畫質更好一些。幾乎無所不能的電腦，為哲理攝影的後期制作提供了一切可能。而PS技術，為哲理攝影的後期制作提供了魔術般的手段。但是千萬請注意，哲理攝影的後期制作，只是在原來畫面的基礎之上，做一些忠實于原圖的修改，不能傷筋動骨，更不能隨意添加和刪除關鍵性的成分。否則，那就不叫哲理攝影了，而叫攝影美術。因此，哲理攝影的後期制作一定要把握一個度，確保畫面的真實性。
    讓畫面更美一些。哲理攝影後期制作的一個重要任務，就是讓畫面變得更美一些，以吸引讀者的眼球，盡量讓人賞心悅目。它可以通過剪裁的辦法，把畫面上一些無助于表達主題的東西切割掉，使畫面變成作者想要的或長或方或扁的幾何圖形；由于一些拍攝設備功能設置的問題，也可能是拍攝者設置的參數不夠準確，許多圖片拍攝出來色彩過淡，沒有真實畫面那樣絢麗，就可通過技術處理還原色彩；還有的照相機鏡頭弄髒了，拍出來的圖片上斑斑點點，影響其美感，可通過技術處理將其去掉。但是，千萬不能為了畫面更美而像畫畫那樣隨意涂改畫面的構成，那是弄巧成拙。
    讓思想更深一些。思想的深度，決定了一幅哲理攝影作品的價值大小。不管畫面內容是什麼，它總是為表達某種哲理服務的。所以，拍攝哲理攝影作品，無論是作者帶著思想去拍，還是拍回來再思考，都應該在其思想深度的挖掘上苦下功夫，並且盡量在作品的標題上體現出來。我曾拍過游客雲集的雙垛八達嶺長城的圖片，在確定其主題時想過許多方面，如“歷史永恆”、“匆匆過客”與“並肩戰斗”等，最終我把思想確定在“眾志成城”上，並將這個成語給它做了標題。也許你看到過許多奔涌的河流，也看到過不少飛流直下的瀑布，但是你可能很少看到奔涌的河流在變成沖天而下的瀑布那一瞬間的情景。那年秋天，我在九寨溝就拍到這樣的畫面，在給它取題時，我努力開掘其思想深度，最終將其主題定在“勇敢者總能創造奇跡”上，並就以這句話做了標題。這幅哲理攝影告訴讀者的是︰河流在走投無路的情況下，勇敢地跳下懸崖，就變成了一道美景；而人在走投無路的情況下勇敢地舍生一搏，就可能絕處逢生，創造生命的奇跡。
    讓標題更亮一些。哲理攝影的畫面，有的打眼一瞅就能看出其蘊含的哲理，而有的畫面比較隱晦，難以讓人一眼就看透，需要作者給它取個名字，甚至配一段文字，以反映其深刻的主題，幫助讀者更好地理解其哲理。而更多的作者，是想通過給作品取一個恰當的名字，來表明其主題。那麼，這個名字在貼切的基礎上是越響亮越好。如《霜葉紅于二月花》《牆里開花牆外紅》《落花不是無情物》及《逆水行舟》等，既與畫面內容緊密相關，讀起來又朗朗上口，充滿哲理。給哲理攝影取題是一門藝術，需要作者多看看哲學書籍，多讀讀古人的詩詞歌賦，多唱唱時下流行的一些優秀歌曲，從中吸取豐富的文化營養。
    （作者系中國攝影家協會會員，中國新聞攝影學會軍事部副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