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教育能手”到“教育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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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教育能手”到“教育家”

2011年12月27日中国教育报

■王海燕

     这是一个期待教育家的时代，那么，从“教育能手”到“教育家”的距离究竟有多远？

      一个教育家，必定超越现实,有着清晰的生活理想。

      教育是人类文化活动的一个部分，人类文化活动的出发点与归宿是美好的生活：它超越现实，指向未来。因此，“我们需要什么样的生活”这一问题，是思考一切教育问题的出发点：它使学校成为改变生活的引擎，而不单是现实生活的应声虫。教育需要直面生活，那么，什么是生活？生活实在只是生命个体不断解决问题的过程。一切文化活动，除非能够帮助人们解决生存和发展遇到的问题并藉此获得生活的幸福，否则它的价值就是可疑的。作为一个教育家，他首先必须对个体自身的生活理想作出清晰的回答：因为我们很难设想，一个对自身的未来都缺乏思考的人，可以站在教育者的立场上，为他人提供指引，进而能够推己及人，思考一个国家、一个民族应该拥有怎样的生活理想前景。

     但是，人只有站立在特定的时间、空间中才能为自己确定方向。这个特定的时空就是广阔的社会文化生活，因为当下的社会文化背景为人们的生活理想提供必要性和可能性。一方面，他需要考察当前的社会变化对个体的生存和发展提出了何种要求，从中判断生活变革的“必要性”；另一方面，他又要考察这一社会变化未来可能的趋向，据此洞察实现生活变革的“可能性”。作为一个教育家，正是通过环顾这一特定的时空背景，为谋划生活理想找到理性的参照，进而考察教育如何通过自身的活动为实现这一理想而努力。

     当我们回顾历史，那些在教育史上留下印迹的“教育家”，又有哪一位不是从社会文化的背景之中提出时代的命题，进而把人类的教育事业推向前进？无论是孔子还是陶行知，甚或是布鲁纳与苏霍姆林斯基，均是如此。只有环顾时代生活的真实情景，我们才可能对教育的发展方向作出准确的判断。从这一判断出发，在教育目标、教育内容、教育方法、教育评价、教育管理等教育活动和社会生活的发展之间建立起内在的联系。于是，教育就有可能成为学生迈向生活理想的终身助手，而不是应付考试的临时工具。教师，也就不再仅仅是提高升学率的“教育能手”，而是一个真正的“教育家”。

      一个“教育家”，必定既是行动家，又是理论家、思想家。他既脚踏实地耕耘于教育实践，因而是一个行动家；他也执着于通过理性的思考探寻教育的规律，因而也是一位理论家和思想家。

     经验的积累未必带来真理的增加，躬身实践未必带来智慧的增长。人类文明的进步，不是因为经历了足够多的事实，而在于对这些事实进行反思和总结。作为理性思考的结晶，理论的进步正是人类文明进步的动力和标志。正是不满足于繁杂的经验积累，人类的思想才得以向着简约前进，并在简约中呈现人之为人的智慧和力量。每一位教师都必然经历丰富的教育事实，为什么只有极少数人能够最终成为“教育家”？因为教育经验的积累未必增加教育的智慧，教育实践未必带来教育的进步。

      回顾那些曾经在教育史上留下脚印的被誉为“教育家”的人们，有哪一位仅仅是因为经验丰富才被时间铭记？蔡元培以“兼容并包、思想自由”、“以美育代宗教”等命题为高等教育注入新鲜的空气；杜威以“教育即生活”、“教材心理化”等观点为基础教育提供新的方向……他们的成功，不仅在于投身于火热的教育生活，更在于经常从教育生活中抽身出来，对经历过的种种事实作深刻的反思和总结，从而为我们奉献了关于教育规律的思考。正是这些思考，在教育理论的大厦上添砖加瓦，并使后人得以分享，而后踏着他们的肩膀向更高的文明迈进。

     的确，在一个不仅是“教育能手”，还同时是一个“教育家”的老师那里，理论和实践必定是携手的：在这儿，理论的简约和事实的生动活泼相互促进，而不是相互分离甚至彼此对立。在繁重的教育事务之余，他从具体、丰富甚至有些繁杂的教育经验中抽身出来，反观这些事实。从理论那里，他找到一把快刀，对日常教育经验中的事实比较、分类、抽象、概括，使之条分理析、秩序井然。尔后，他发现了这些表面不同的事实背后隐藏着的共同问题和共同答案。通过运用、修正、补充甚至创造理论知识，他既提高了对教育问题的洞察力，也提高了解决教育问题的效率。在那里，你看到了思想的简约之美、行动的简约之美，从而，也看到了思想的力量、人的理性的力量。由此，躬身实践但拒绝被行动淹没，是一个教师从“教育能手”成长为“教育家”的必由之路。

      一个“教育家”，必定时刻铭记时代赋予自己的使命。

      人类社会的分工体系赋予社会精英特有的责任，并使之在履行这个责任的过程中实现自身存在的价值。一个社会的发展既需要普通人民群众的力量，更需要社会精英的引领。如果说历史是由无数个选择构成的时间长河，那么，社会精英的选择，就像站立于历史长河中的中流砥柱，决定着历史发展的方向。

     教育家无疑是教育界的社会精英。教育事业的历史，也正是在这些教育精英的指引之下，通过一次又一次的选择，向着正确的道路前进。作为一个普通的教师，他追求荣誉，因为这是检验自身发展的必要尺度，但他绝不沉湎于荣誉带来的种种好处。社会赋予他的责任迫使他面对每一份荣誉时，会思考如何在新的舞台上奉献更多的智慧和力量。每当教育事业站在变革和发展的十字路口时，他有足够的勇气挺身而出，带领更多的人付诸行动，使教育作出正确的历史选择。这样，一个教师就从“教育能手”成长为真正的教育精英，从而成为一个真正的“教育家”。

     这是一个期待教育变革的新时代，让我们期待更多的教育家出现在这片土地之上！

（作者单位：苏州大学教育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