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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师之友网》:关注王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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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5-21 11:57:47 | 只看该作者
李浩:坚守之难,与“精心”的艺术

《红袍甲》,它从一个梦开始,这个梦是有着双重寓意的一个舞台,它连接着刘玉声的“旧日”。小说的开始很有意味,它构成了“提醒”,建立了整个小说的基调,产生了阅读的引力。我相信,王芸在使用这样一个“开头”之前还有其它的叙述构想,但,这个开头可能是最佳路径。任何的写作都可能会面临多重选择,而选择最合适的、最有魅力的、最有紧张感和张力的那种可能却是应当时刻谨记的,这一点,不只针对于文章开头,当然在开头的部分最为重要。
小说写的是坚守之难,尤其在当下这种社会境遇中。关公关老爷,是刘玉声旧日塑造的一个角色,这个角色的许多也渗入到刘玉声的日常生活,影响和参与着他对生活的判断,然而刘玉声已经“久不登台”了,那个极具象征的关公不只退出了他的生活也退出了公众的视野,当下的生活已经抛弃了戏剧中的关公和他身上附带的象征;而日常中的刘玉声,这个靠每月国家救济金生活的刘玉声也经历着种种挫败,失落,这个“角色”同样显得暗淡苍凉……在小说中,刘玉声和自己儿子的关系构成了冲突,张力,是小说叙事的推进力量,这是传统小说的惯常做法,无他,但,小说还特别指出,刘玉声的儿子是跟父亲学戏的,是被他父亲“拉入”这种戏剧生活的,“没唱几天戏,剧团就散了”——这个戏份并不重的点出使得小说有了更多的、更为广阔的悲凉意味,悄悄提升了小说的格,有了更多的回味。
有人说,“作家应当是人类的神经末梢”,他的意思是,作家应当更早地、更为敏感地感知那种在我们日常中见惯、却因麻木而被掩下的那些,应当对为我们一直忽略的那些进行指认,引发我们对被流行思想遮蔽的生存的重新审视和思考。在我看来,这篇短短的《红袍甲》有很强的神经末梢的性质,它不是阐释、确认我们早就证实的所谓经验,不是把我们的道德、哲学、社会学问题“小说化”一下,不是,虽然它也有相关的意义。《红袍甲》是一种延伸的发现,王芸写下的,是只有小说才能提供的那些,她重视着智慧和思,同时也珍重着小说的艺术质地。
“红袍甲”,它在小说中是核心化的道具,它举足轻重,穿针引线,“红袍和护心甲悬在柜子里多少年了,刘玉声没去摸过,也不刻意去想,那红袍甲的样子就在他脑子里了,还有他穿上它的样子……”这个道具,王芸一次也没让它离开柜子,它就那么“悬着”,不露面,却时时显示出意义来。儿子想要借用。父亲的拒绝。老伴的调和。这个道具面临两难,刘玉声面临两难,我们,也跟着两难起来:一方面,我们愿意给刘玉声的坚持以声援,同时,我们又觉得,生活的窘迫、儿子的要求也似乎应当得到理解……如何处理这个矛盾,小说如何进入下去便构成了引力,我们会设想王芸如何解决这一个两难的难题,而不显得武断与粗暴?在矛盾生出,变得激烈的时候,王芸却叉开了解决,而让刘玉声登上了一辆24路车,然后住进了医院——这肯定是小说的意外,它有了另一层的波澜,那个打给儿子的电话更让人百感交集。这时,更让人百感交集的时刻到了,王芸却将它写得风平浪静,波澜不惊,“可以,你做主。”“可以,你做主。”刘玉声放弃了“我做主”,部分地,也是那个“关老爷”的放弃,这平静中该有多大的涡流曾经云涌过啊!王芸相信,她小说的理想阅读者是能够读出这平静背后的东西的。
“不用,我们另排了节目。”“是啊。”“也好。”矛盾竟然这样得到解决,可这,肯定不是解决矛盾的最终,儿子羽飞的平静中似乎也有着什么,不然,刘玉声的心也不必颤那一下了。王芸似乎随意平静地写下这样一个故事,她更多地,是经营着背后的空白。她深谙“计白当黑”,深谙小说所展示的,是冰山的一角,巨大的山体处在海洋的下面,然而它们却更是支撑。
(李浩:作家、《长城》编辑、鲁迅文学奖得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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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5-21 11:58:14 | 只看该作者
林如意:寻找历史的痕迹

寻找历史的痕迹:读王芸《穿越历史的楚风》
林如意(武汉大学文学院硕士研究生)


内容摘要:王芸的荆楚历史文化系列散文,致力于从古城荆州挖掘变换的历史风云与细微的人物心理,于变动中把握不变,在时间的交错中完成与古人的对话和心灵交接。在《穿越历史的楚风》中,王芸继续于历史的足迹间找寻逝去的生命与种种可能。其散文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语言具有独特性,将文言和现代白话融汇贯通,呈现出一种陌生化的效果。结构特点集中为意象的营造,还原历史人物的复杂性,既写他们的顺达欢悦,又写他们的蹉跎踟躇以及辛酸苦辣。并于人生种种偶然与必然的结合中关注人物的生存困境,对人生命运和精神世界做出个人化的解读。
关键词:王芸 “陌生化” 意象化 复杂性 宿命感

近年来,王芸的荆楚历史文化散文系列给文坛带来了一股清新之风,使人们的目光开始聚焦于这个荆州女子身上。她致力于从古城荆州挖掘变换的历史风云与细微的人物心理,于变动中把握不变,“力求通过鲜活的历史叙事,让笔墨在保持简约诗意的基础上,集中于和那些古代人物内心世界的交会,致力于对其人生命运和精神世界的个人化解读。”(古耜《轻叩历史的性灵之门》)
王芸生长于“长江岸畔、湖泽丰饶的江汉平原”,对这片生养她的土地充满了热恋与感恩,对孕育她的古城满怀着依赖与崇敬。她自豪于故乡走出过被司马迁赞誉为“循吏”的楚国令尹孙叔敖,骄傲于古城走出过明代杰出的改革家、政治家张居正,欣喜于荆州走出过公安袁氏三兄弟等历史名流。荆州是变动的,但是荆州又是不变的,任斗转星移,春来秋往,它一直盘踞在长江岸畔审视着城内人民的悲欢无常,“数百年来,时间不停地位移,人事不停地变幻,而它忠实地守候在原地,等待一代又一代踏访者登临。”因着对荆州的这份情愫,王芸才会执着于对古城过往的细密追索,才能在散文中细致入微地勾勒,酣畅淋漓地倾诉。

一、
语言的独特性与“陌生化”
初次阅读王芸的散文,就犹如徜徉在绚丽词藻的海洋中。王芸在遣词造句方面的功力堪称不俗,看似平常的字词涌到她的笔下,流淌出的却是不一般的组合效果。她的散文语言有明显的独特性,可以说与同时代的其他作家完全不同。就其整体语言风格而言,王芸注重从古代汉语中汲取养分,因此张弛有度,将文言与白话文融汇贯通,集典雅秀丽与清新脱俗为一体。在具体的行文叙事中,好用短句,追求简约。综观全书,每一篇的用词都极注重精确凝练,句子短小精悍,不着半句赘言。“那一抹锐利,惊心”,“洁净与否,真率与否,唯自知”,“江流,月光,如梦浮载”,“也许,有泪,在鞭影间飞舞,在残阳中闪烁”,此类书写,在散文中比比皆是,随手翻开一页都可拾得几句。王芸不仅化用古词,还化用文言句法结构,与现代文夹杂交错,造成一种“陌生化”效果。“茶与味蕾遇合,比毒烈,比忧甜,比酒清明”,“善走者,断其足;多才者,割其头;意坚者,剜其心;碍眼者,夺其命”,“万物不可能无尘,如书院前的石板地,落叶其上,飞沙其上,唾痰其上,染渍其上,李贽执帚清扫,一遍一遍”。这些语言兼取文言的简约和现代语的通俗,构成变化自如的长短句式,使文章富于节奏和韵律感。语言的独特性还体现在各种排比、对称、比喻等的灵活运用上。句内的回环往复,“上下五千年,多少父子成仇,多少兄弟相煎,多少臣僚相诋,多少朋友反目,多少阴谋滋生,多少谗言献媚,多少横祸缠身,多少戳戮骤至,仅仅为了成王。”句间的一唱三叹,“一个动作重复千万次就成为仪式,一种仪式重复千万次就成为习俗。一句话被不同的嘴陈述上百次,就可能成为他人耳朵中的真实”“一个人可以带给人世间多深的伤害?一个人,需要扼杀多少生命才会忏悔?一个人,需要保有多大的勇气,才能让刃上的血永不干涸?”甚至于段落之间还营造一种前后呼应的重沓效果,“公元一三六三年夏。矢,还未出鞘……公元一三六三年夏天。矢,还没离弦。”“是否王的气脉,会在血液中隐伏……是否泥土的心性,会在血液中沉淀。”“功大于过,是信固守的理念……忠大于情,是信断然的选择?”这类句式的使用,不仅在阅读上赏心悦目,同时利于将读者带入历史场景,促使读者深思。另外王芸的比喻新颖有意味,“夏天像一卷被烤焦的菜叶,蔫蔫巴巴地覆盖着一个名叫明的王朝。”“每一下呼吸,成全血水的一次汹涌,宛如不眠不休的潮汐。”这些生动新颖的比喻为她的散文增添了不少韵味。




二、意象的营造

象征性意象的营造在王芸的散文中十分普遍。细看每一篇文章,“王芸都提炼出能体现人物精神风貌或命运历程的语词或意象,并依据其涵盖力和辐射力的大小,分别作为文本的大标题和小标题”,然后展开对人物各有侧重的刻画。如《苏轼:澄心浩然生死间》,标题就点出了苏轼最大的性格特点——浩然坦荡。再分别以“赤壁游”、“青神泪”、“乌台劫”、“天堂乐”、“天涯别”作为小标题,截取最能代表苏轼人生经历的几个横断面,展示其命运的脉络走向。“赤壁游”、“乌台劫”、“天堂乐”、“天涯别”着重于苏轼仕途的坎坷起伏,将苏轼在为官途中的荣辱沉浮凝缩为四段具体的人生历程,使赤壁的苦中作乐和杭州的乐中杂苦均呈现于读者面前,让读者于苏轼的宠辱不惊中体会“澄心浩然生死间”的那份淡定和从容。“青神泪”将苏轼还原成一个普通的多情男子,展现他和三任妻子的爱恋情谊。男儿有泪不轻弹,然而“青神泪”三个字就折射出苏轼有情有义的性格特征。再如《王昭君:与昭君无关的祭奠》将王昭君意象化为一颗“墨痣”,一把“琵琶”,一尾“桃花鱼”,一座“青冢”。这四个意象截取自王昭君精神的不同侧面,丰富了人物的立体感和形象性。“墨痣”丑化了容颜却凸显了内心的正直坚定,怀中的“琵琶”奏出诉不尽的乡愁与哀思,泪洒香溪化成游动的尾尾“桃花鱼”,终抵不过时间的风蚀,独留一座寂寞的“青冢”望向一片苍茫大地。从始至终,昭君都逃不脱一个愁字,为不得见君王而情愁,为远走异域而乡愁。王芸巧妙地把王昭君不同时期的愁绪意象化为具体的物,全面把握了王昭君的精神特质。

三、
人物的复杂性
王芸的散文并不简单的囊括或无重点的流水式记录,而是有选择地截取能够反映人物生存困境的生命历程。王芸将历史上的名流伟士还原成一个个有真实血肉复杂情感的普通人物,既写他们的顺达欢悦又写他们的蹉跎踟躇以及辛酸苦辣。被神化了的关羽在王芸笔下,是一个浓墨重彩的英雄,“然而,在这些唯美而盛大的片段背后,目光贴近再贴近,便看得见一个人的筋血脉络。那里流着凡俗的血,有弱点,有禁忌,有缺失,有局限,有真实的热度与柔软。”他单刀赴会、刮骨疗伤、纵马疆场的背后,也有着自傲、不理智的弱点。纵使关帝庙四处遍布,被神化的关羽依然是“一个普通人,一个上有祖辈、下有子孙的男子,家族链上的一环。”王昭君历来被传诵成团结民族的和平使者。然而,又有多少人透过历史攫取她脸上稍纵而逝的哀愁,定格住内心深处那一抹幽深的寂寞。“让初相见,成为永相诀。那是汉宫女人——嫱独特而决绝的爱恋方式。”王芸拨开层层历史面纱,抛开所谓的大是大义,抓住一个女人隐秘的情感诉求。这是王昭君的爱情,决绝不留一点余地,却要让高高在上的王追悔莫及。“从一个符号回归一个女人,普通的、血肉充盈的女人,如此一段人生,不幸还是荣耀?”爱书如命的萧绎一生著书无数,坐拥十四万册书,每日流连于过往历史与先人教诲中,“修孔庙,置学馆,招生徒”。儒雅如斯、倜傥如斯的萧绎,伴随他一步步走向帝王之位的却是“父险不救,兄亲不怜,逼死叔侄”等残忍凶狠的手段。一个人可以埋首苦著《忠臣传》、《孝德传》,却在至亲和利益面前选择后者,抛忠孝仁义于无形;一个人可以六岁时就吟出“风入花枝动,日映水光浮”这恬静优美的诗句,却让刀剑划破肌肤涌出的鲜血祭奠稠浓的骨肉血缘。一文雅一武力,一温儒一残暴,看似矛盾的对立却同时存在于萧绎的体内。王芸将他还原成具有复杂的多重性人格的普通人。

四、
宿命感
“我身处的时空意义上的方位,是一种命定。我向着文学向着诗意的靠拢与不渝选择,也是一种命定。在这本书里,我将这两种命定结合在一起。”王芸介绍自己这本书时用了“命定”二字,这是一种宿命,冥冥之中一直前行的方向,无法改变。湘王、辽王、惠王,不同的人生,却有着相似的命运。“没有永恒不灭的事物,如同没有人可以选择出生的时间。”“而时间意义的排序,注定了柏和植共同的命运——无缘皇座。”而这也注定了他们的结局将是同根相煎的牺牲品。韩信以他的智和勇为汉王朝攻下半壁江山,他“攻破代国,擒拿代相夏说,收代”,“活捉赵王歇,取赵”,“半夜渡江,两岸分击,平齐”,当只剩下楚汉对峙时,韩信为了报答对刘邦的知遇之恩,“恃功而决,他不知,这一选择决定了七年后的悲剧结局。”在王芸看来,一切都是命中注定。七年前的一个决定将会规定以后的人生走向,以及最终的命运归宿。许多的事情看似偶然却是必然,偶然与必然的结合不断引导着命运罗盘上指针的走向。关羽跑去涿郡,“就是为了与备与飞汇合,共同演绎一段世间罕见的传奇。”西汉末年,王莽纂位,“仿佛一场荒唐短促的闹剧。剧中人,却是心怀虔诚,出演着各自命定的角色。”伍子胥带领吴军攻入楚都时,就已“暗藏不可违拗的宿命”。钟子期和俞伯牙“穿越时空的相遇也是一种命定”。我们无法预知命运的走向,只能随着心性的动荡与时代的巧合,做出看似无意却是埋伏已久的抉择,而一连串的抉择必将指向一条命定的道路,左转、右转、再前行,人生的书写便是在数以万计的偶然间完成,而这,就是一种必然。
当然,王芸的散文还有一些不太成熟的地方。语言虽独特、清新、秀丽,但未免不加节制,容易使读者流于对语言的新奇感受而失去对内在深层的探索。同时,易使读者产生审美疲劳。其次,散文结构新颖,用自己已感知的历史作为主干,而萃取一定的历史典籍,放在每一小节的最后,构成对主干的补充说明。但是部分史料与小节中的书写不相符合,从而失去了相互印证的意义。

(林如意,武汉大学文学院硕士研究生)

(据《文学教育》2010年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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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5-21 11:58:42 | 只看该作者
刘川鄂:纯净而斑斓的散文书写


在《进入一座老屋的古老节奏》中,王芸写道:“一直以来,我们忙着赶路忙着经历、忙着成熟,但终有一天,在匆促的奔跑中,我们的灵魂,突然间感到了气短胸闷、心跳过速、脚步虚弱。那时,生命的灵魂会让我们生出一种渴望,渴望与那些古老的、缓慢的事物亲和,渴望将生命的根脉、将自己看的更清楚。”王芸的散文正是从“生命的灵魂”发出的声音,也是对大千世界的“生命的灵魂”探寻。从细琐的日常生活到熟悉的一草一木、从广阔的天地巡游到对历史的缅怀追思,王芸的散文呈现出生活的广度和生命的多样性。她从平凡人生中体察生命,“一粒尘埃的中心,或许就是宇宙的中心”;从日常事物中探寻本质和真实,“天地间显影的,也许就是生活刻意所掩藏的”;从对山川景致的游历观赏中思索宇宙,“想象时间的姿态,也许就是感受生与死的姿态”;从历史的记载中缅怀与楚地有关的历史人物,“在楚地褶皱间遇到的,也许并未远去、并未消逝的灵魂” 从语言和文字中寄托自己的一点感触,“语言和文字所倾诉的,也许不比沉默和无字揭示的多”。她用清丽纯美的文字表达对斑斓人生的观察体悟。纯净的散文风格来自于单纯、洁净的心灵,来自于敏感的情思和向善的追求,美丽却不奢华,精致却又自然。
她散文的命名,都有温情的诗意。沧桑老者对残酷血腥的文革悲剧的回忆,她名为“怀旧的水潦濡湿琴声”,传递出一种深沉和隐约的痛楚感。再如“期待的草叶蒙蔽了双眼”、“白天不懂夜的黑”等题目,诗意哲思兼美。她的文思飞扬如微风般的轻灵,正如《接近风的深情表达》描写的那样:“风,一些随意组合的空气微粒,可以穿越细微也可以覆盖辽阔”。
低姿态贴近现实,以敏感的心体悟生活,以“我”的视点观察进入,构成其情感抒发的重要方式。将所见所闻所感、偶遇事件在大脑中所留下的深刻印记,化为舒缓别致的描述和细腻真切的哲思。《长在人行道上的树》从树的生命中看到了与人的生命相同又相关的意蕴,《白天不懂夜的黑》隐喻人与人的不理解和爱莫能助,《给每一座山每一条河取一个温柔的名字》有对大自然最淳朴的爱,《路过》对陷入黑暗的生命以悲悯和希望、给生活困顿者以同情和关怀,表露着作者真诚善良而有些无力无助的内心。一片风景、一个故事,一段体悟、一点哲思,她总是从心灵出发,随性所至,亲切沉静。
她甚至经常运用整段描述视觉印象的优美文字,文辞华美而不显呆滞。如《树的年轮中生长的乐器》中,作者从树木的根、树腔中的气、树的茎、枝干、叶子等与树相关的元素上找到二胡、笛子、琵琶、小提琴、筝、钢琴等对应乐器的特质。“二胡奏出的声音,悲怆也好,苍劲也罢,哪怕偶尔欢愉以阕,都带有泥土的颜色和气息。那欢愉也透着苍凉……”她有时将那些足以架构成一部精彩小说的故事元素,穿插在大段的印象描述和诗化的情感表述中,生发为一系列速写式的人物剪影。如《经历着异常美丽》,以《湖》、《江》、《古城》三篇景物描写的散文与三个听来的故事《她》、《他》、《她》搭配组合,看似独立,实则有内在的统一,故事主人公悲凉的命运在美景的衬托下更显哀伤。
读王芸的散文,如被清风吹过、被清泉淌过,沉静、平和,纯净、斑斓。
但王芸散文有时过于停留在感觉上游走,力度稍显柔弱。表现最明显的是她的历史散文,有感受而少历史的洞见,有感情却难看出深厚的文化积淀。同时,诗意表达和感性思维的惯性作用,使得偶尔的抒情和对视觉的感觉描绘泛滥而无意义。尽管这只是偶尔出现的状况,但也提示着在感情的诗意表达上要有所节制。当然,既要保持空灵自由轻松的风格,又要有一定深度,对她来说是一个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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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5-21 11:59:16 | 只看该作者
王芸散文对城市文本的诗意解读

内容摘要:城市,是人类走向成熟和文明的标志。但随着城市化的进程日益加快,人们不堪重负,在对待事物时越来越囿于求生意志的目的,注目焦点的功利性也越来越强。渐渐地,我们丧失了对事物本质和世界本源的认识。面对着城市这样一个巨大的文本,我们迷惑了。然而王芸却是少有的清醒者,她以诗意的眼光和情怀,挖掘城市、城市人和沉潜于城市民间的精彩段落背后的内涵,对城市匠心独运地进行了诗意解读。

  关键词:文本 诗意 终极关怀 民间

  

  马克思、恩格斯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指出:“物质劳动和精神劳动的最大一次分工,就是城市和乡村的分离。城乡之间的对立是随着野蛮向文明的过渡、部落制度向国家的过渡、地方局限性向民族的过渡而开始的,它贯穿着全部文明的历史并一直延续到现在。”[1]正如乔伊斯·卡罗尔·奥茨所提问的:如果城市是一个文本,我们应该如何阅读?[2]
  根据存在主义创始人海德格尔的观点,人的存在是一种历史或时间的存在,而由于人的存在,城市已不再是一个外在的客体,而是人参与了其意义构建的,不可能被客观化的人的世界。[3]因此城市也就成为了一种历史的存在。

  王芸在面对城市这样一个文本的时候,一方面“聆听”文本本身向阐释者表明的一种含义;另一方面,从自身需要和已有构成出发向文本提出问题。这样一种现在和过去的双向交流,完成了一种现在与过去的“对话”。这种对话是诗意的,[4]而这种对话的完成依赖于王芸独特世界观视角的艺术感觉力——个体敏感性。这种个体敏感性具有强大的表现力,它具有进入对象世界的直觉力,拓展内在精神的内省力和穿透存在的洞察力。[5]下面我们就这三种能力进行深入分析。

  

  一

  

  首先在看待城市文本本身的问题上,体现出进入对象世界的直觉力。直觉就是直观的认识,亦即“观审”。……一方面,主体摆脱求生意志的缠绕,迷失于对象之中,把自我完全放弃,成为纯粹的主体……简言之,就是不关利害,没有主观性,主体也成为一个客体,纯粹客观地观察事物。……另一方面,由于主体发生了改变,所以映在他面前的事物也发生了变化。事物刺激人的欲望和意志的个别性已经消失,只留下了“永恒的形式”……[6]通过这种直觉力,王芸明确认识到城市与人的紧密联系。城市,是无法自生自长的事物。城市的产生,与人的脚步有关。于是,她选择亲身上路,用跋涉去探寻城市的血脉,把自身作为一种客体去“聆听”。

  在高昌古城,她一次次抚摸古城那赭褐色的肌肤,进行一种无言的交流;在西安,她沉浸于长安城的往事,对老城的逐渐隐匿与消失,发出沉重的叹息;在北京,她凝望着这座未来的城市,茫然若失。

  这就够了么?不,她走得更远。

  在丽江,她想像时间穿行的姿态;在香格里拉,她破译香巴拉秘境;

  她深情款款,因为一个名字来到凤凰;

  她不远千里,因为一份牵挂寻找周庄;

  她曾怀着逃离的窃喜,亲吻与大海无关的乌鲁木齐;也曾站在雄鸡的尾巴尖上,仰望喀纳斯的星空;还曾伫立戈壁,与风一起缠绵在魔鬼城……

  这些跋涉与探寻,构成了她对城市解读的多重经验,正是这些多重经验的沉积,使她对城市有着更加敏锐的触觉。

  

  二

  

  天地有万古,此身不再得。人们对自身的存在始终有疑惑,但都在以一种对抗的方式寻找自己生活的支撑点。周国平曾经说过:“我将永远困惑,也永远寻找,困惑是我的诚实,寻找是我的勇敢。”同样,作为清醒者,王芸也追问人的终极价值。当她以主体的身份进入“城市”这个对象世界时,同时也是进入自我的世界,从而以一种内在精神的内省力指向一种终极关怀。

  这种终极关怀包含两层含义。

  第一,终极关怀可以看作是超越生死的基本路向。人的存在是有限的,必然面对生死问题。人给予人生以终极性的价值和意义根据,以求克服生与死的尖锐冲突。

  王芸首先在死亡的问题上为我们指出一条道路:虽然不时地有生命离我们远去,但当我们用痛楚停留的眼睛,看透那些生命法则,我们就会明白,疼痛是生命的常态,我们无法挽留离去的生命,但生命可以在我们的记忆中达到永恒。

  接着在生的问题上,她也试图为我们解惑:我们与生命的关系,是“约会”的关系。瞧瞧那些生命,那位受严重工伤而得不到应有赔偿的老人;那对在闹市中以唱歌谋生的盲人夫妇;那位顺利生下女儿的母亲;那些在医院里一个个疼痛的躯体……

  正如王芸所说:“在时空的宇宙,人如同一粒微渺的沙,被风吹拂着,辗转在各自的命途。每个人的身后,都有漫长的来路和纷繁的故事。”[7]可见,生命不论以怎样的个体方式存在着,都是值得我们肃然起敬的。生存,本身就是对死亡的一种战胜。

  第二,终极关怀显示着一种人生状态,具体地讲,就是首先设定人生中最高的价值目标和人生最后意义,然后把整个人生寄托在这个目标上,形成贯穿自己整个人生过程的一种精神信仰。但这种信仰是不容易找到的,许多人终其一生而不能抵达。

  那么,我们的路在哪里?

  冰心在《繁星春水》中为我们指明道路:“人类呵,相爱吧,我们都是时间的旅人,向着同一的归宿。”因为爱,我们有着倾诉的情结。溯源而上,在这激情产生之时,人类的语言光芒注定从那一刻突破黑暗。它是人类倾诉渴望所产生的根须,文字是这根须衍生出的茎、花、叶、果,是沉甸甸的生命之实。总会有一些声音,穿越时间的荒野,穿越悠长的黑暗,袅袅而来,它们代表着人类不肯沉睡的理性与良知。所以,伊莎贝拉·邓肯才会让灵魂与身体合二为一,像风一样纵情地表达,用舞蹈向人们倾诉着她的一生,使内在的生命之光,照彻充满苦难的人生。所以,张爱玲才会穿透心茧,走出苍凉岁月,走进馥郁文字,向人们倾诉,从而走向无数心灵,一切喧嚣都与她无关。

  于是我们相信,我们的出路就在于,生命个体的沟通与互爱。

  

  三

  

  更能体现王芸诗意眼光的,是她以穿透存在的洞察力,对那些沉潜在民间的独特段落和瞬间的捕捉。这种洞察力开拓主体的精神内向度,由此导向对存在事物更深邃的洞察。从而使她在最为习焉不察的地方,发现别人所不能发现的事实形态和意义形态,[8]作为城市文本解读的延伸。

  “时光是否会在日新月异的城市缝隙里,奢侈地保留一个怀旧的入口,等待我们进入?”[9]
  于是,她看见了呈双向度潜行的时间。通过青石板的线索,她找到了一座正在消逝中的老屋,老屋见证的,是永远处在消逝中的不朽时光,它悠长深邃,如一位智慧的老者,在悠悠叙述一段苍凉的故事。那平平仄仄的古老节奏,也使灵魂从低烧转为清凉。但是眼前的一幕可以在记忆中保持多久?随着城市化车轮的倾轧,这些老屋的命运可想而知,我们不禁黯然。

  怀旧情结所联结的,还有那一抹用花瓣捣汁涂抹的旧红,那玻璃游戏中的新娘,那透明的“三八线”,那薄荷茶的清香……即使岁月变迁,那记忆仍闪闪烁烁,如一只生辉的琥珀。

  当然,还有那深藏于民间底层的东西:蜡染、剪纸、糖塑。

  蜡染从侧面解释了我们这个古老民族的审美惯性。我们喜欢用色彩中最耀眼最接近太阳本色的那一种,宣泄我们的喜悦、恐惧和内在的激情。而蜡染,停留在对红的顶礼膜拜之外,它朴素、端庄、别致,以简简单单的蓝与白,完成千变万化的美。

  剪纸则有着碎而不散的魂魄。一把剪刀,一张素纸,手随心动,一递一收,一紧一缓,一转一还之间,便完成了对生活最淳朴的祈望。

  糖塑好比民间最底层的小人物,满身的俚俗之气,但它却不以触及心灵为归首,而是重视感官的享受。它植根于民间善意的天真与狡黠,成为当时苦多甜少的岁月里无数孩子梦中的期盼。如今各种各样的糖果成批制造,再也没有人会想起微不足道的糖塑了。

  这些民间的种种,原本是城市的一部分,然而在城市的嬗变中,它们遗失了。但这些遗失的点滴,却蕴含着巨大的精神消息。它们与在野的文明、异质的文化、民间的传统一脉相承。[10]王芸看到了这种内涵,她的阐释与解读,实现了其“个人视界”和城市文本“历史视界”的融合:一方面,她以自身“先结构”[11]出发解读城市文本的多层涵义;另一方面,城市文本本身与历史的“对话”也对她的解读有影响,促使她不断整合自己的经验结构,从而完成了与城市文本的“对话”。

  王芸对城市文本的解读,不仅体现了她诗意的世界观,更向我们揭开了我们自身困惑的秘密,原来在我们的身上,潜藏着来自于个体的自我精神结构与人类深层结构的沟通。[12]或许正是由于这种千丝万缕的联系,才支撑着我们从蛮荒一路走来,踏入文明。

  

  注释:

  [1][5][12]陈晓明《审美的激变》作家出版社 2009年版 104页,第1115页,第32页。

  [2][]莫里斯·迪克斯坦 《途中的镜子》刘玉宇 上海三联书店 2008年版第1页。

  [3][4][11]《西方文论史》 马新国 主编 高等教育出版社 2008年版 602页。

  [6]《西方文论史》 马新国 主编 高等教育出版社 2008年版 310页。

  [7]王芸散文《深夜·急诊室·疼痛》,收录于散文集《纯净与斑斓》湖北长江出版集团,长江文艺出版社2008年版。

  [8][10]谢有顺《文学的常道》 作家出版社 2009年版 83页,第96页。

  [9]王芸散文《进入一座老屋的古老节奏》,收录于散文集《纯净与斑斓》湖北长江出版集团,长江文艺出版社2008年版。

  

  ※ 论文为江汉大学学生科研项目“湖北青年作家研究”(2010年)成果。

  

  作者:郭帅帅,江汉大学人文学院2008级学生。


(刊《文学教育》 2011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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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5-21 11:59:43 | 只看该作者
黄大荣:最后的淑女

  她身量娇小,简静少言,细声细气的,一说话就脸红。报社朋友说她,做人低调,做事严谨,编的版子非常干净,从不背后道人短长,从不去娱乐场所,戏称她是最后的淑女。王芸让我把这五个字删去,因问何故,她红着脸说,人家要笑的。
  上天待王芸实在不薄,家境与教养,学历,职业,一个理解并支持她的家庭,她事事圆满;文学禀赋与对文学的痴迷,竟也一身兼备。她是为写作而活的女子。她不慕荣利,十年前的前十年间,几乎没发表什么,却是饱读无厌,专心操练她的文字。她把现代书面语、古汉语、方言口语、俚语,融于一炉,锻造她的文字之剑。方块字如善舞的精灵,在她的妙手下婀娜多姿。磨剑十年,自是出手不凡,新世纪进入创作爆发期,她连续十年丰收,获得200万字作品。足见功夫在诗外,也见证了她摒绝外界浮躁喧嚣的沉着,内心的执拗与坚韧。
  王芸先以散文名世。写散文,她练就了几副笔墨。记山川游踪,笔情恣肆,意境宏阔;写楚地人文,典雅华贵,奇诡沉雄,直追屈宋骚赋之精神;忆亲朋故旧,温茂幽微,如歌如诉,婉而成章。她的散文,题材宽泛,风格迥异,却有一以贯之的优长:语言是她的,源自她的发现、领悟和感受,极少因袭陈言。
  王芸的第一本中短篇小说集《时间寻找长久的爱情》,是她转向小说写作过渡期的结集,留下了她勤奋操练、多方实验的足印。让她一举成名的《日近黄昏》,如一尊线条简洁苍劲的雕像,属于经典的现实主义。《悬爱》探讨婚外情,女主人公精致,成熟,优雅,对待丈夫生活中的另一个女人,罕见的宽容;她的气质令人惊叹又深为扼腕。《女孩从门镜外走过》,构思技巧圆熟。门镜偷窥者设定为一个伤残的、下岗的中年男人,门镜外却是花季少女。写来有层次,有波澜,正侧虚实,相得益彰。小说直抵人性深处,极具痛感。《祈福》以一场车祸,将一群底层人物结集在一个场面中,运用生活流手法,尽写他们的生存情状。乱哄哄的场景,复杂的人物关系和纠结心理,跃然纸上。《梦中被脚步声惊醒》则完全由人物的内心独白连缀而成,流畅而富有韵律。作为书名的那篇,写三个时髦女子的爱情故事,洋洋洒洒,文字行云流水,不时跳出几句俏皮,几句深刻,调整着叙述的距离感,而说故事的人就站在你身边,一副潇洒自若的神情。稳健扎实的实验,成就了她之后小说创作的一路高歌。
王芸是有抱负的作家。她在拓展小说题材领域,也在拓展阅读面,读历史读哲学,读闲书杂书,操练思想。尤其历史,对于70后作家隔膜已深,补课势在必行。她懂得,诚如一位学者所言,最精彩的莫过于淡泊者的内心世界,因此宠辱不惊,淡定自若。不过,OK厅之类的休闲场所,也不妨去领略一番,以备为文之需;至于淑女的雅号,不仅不能删去,对于作家,还至贵至尊、千金不换哩。
(载《湖北日报》2012120日“文化新闻”版)
附:
  王芸
1972年生于湖北沙市。中国作协会员。出版有散文集《穿越历史的楚风》、《接近风的深情表达》等四部。在《小说选刊》、《人民文学》、《新华文摘》等刊物发表小说、散文逾200万字。两度入选年度中国最佳短篇小说。曾获第三届湖北文学奖、第七届屈原文艺奖优秀人才奖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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