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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古琴论争——民国古琴随笔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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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8-1 16:25:11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民国古琴论争——民国古琴随笔集


  《民国古琴随笔集》(严晓星编海豚出版社出版)系“海豚书馆”新出一种,凡11篇,记述人事,论说琴乐,出入今昔,参差可喜。原先这些文字散落各处,绝大多数未被古琴爱好者和研究者所知。如,1925年10月《晨报副镌》发生了一场关于古琴的论争,交手双方是留洋的现代知识分子:陈西莹和李济,引人关注。

  听琴

  陈西滢

  一

  要是你问一个英国人,他爱不爱莎士比亚的乐府,他一定说莎氏的作品是非常的美丽而伟大,说这话的人也许这三十年来从不曾翻过一页莎氏的原作;也许十年前曾经有一次他跟了朋友去看莎氏的戏,看了不到半幕便睡着在座中了;也许幼年在学校的时候,他也诚心的随和着其余的儿童,时时的诅咒莎氏乐府这一门功课。

  可是,现在他宁可在你面前剥去遮盖他身体的衣服,断不肯承认不爱莎士比亚。

  同样的你如问一个中国人,他爱不爱听古琴,他一定说那样清幽高洁的音乐,他最爱不过了,只可惜没有听到好手的机会。就使他得到了这求之不得的机会,在闭目静听的时候,他的心忽然的想到了一封多时没覆的信,或是明天必须付的账,或是奇怪为什么这一曲老是弹不完,曲终张目的时候,他一定摇头拊掌的说好,决不愿意说古琴原来并不怎样的好听。要不是这样,不爱莎士比亚你就是傻子,不爱古琴你逃不了做牛。

  二

  虽然并不以做牛为荣幸,我还是常常的说古琴不怎样的好听。可是我听到的好手也很少。

  新近北京的许多古琴名手在北海开了一次琴会,我也去听了三四曲,听完了非但我的意见没有变,反而觉得更加固定了。

  不错,那天的时间和地点都没有选择好。下午的太阳是很热的,何况一间小小的屋子里挤满了人,还时时有来来往往,出出进进的游客。要是环境不同些,听众的印象也得两样些。

  就是那天的黄昏,在一钩新月的底下,我们两三个人坐在松坡图书馆的冷清清的院落中,又听到了一两曲。淡淡的月色笼着阴森森的几棵老树,又听了七弦上冷冷的音调,自有一种说不出的幽情侵入心坎来。同样的一曲《平沙落雁》,在下午不过是些嘈杂的声音,这时候却蕴藏着不少的诗意。

  那么七弦琴不是没有意思的了,只要有了适宜的时间和地点?可是,当“月落乌啼霜满天”,寒山寺的钟声断断续续的吹到愁思不寐的离人的枕边,不是极凄凉的音乐么?冬日的早晨,大病新愈,睡床上望窗外的红日,听苍蝇飞扑纸窗,冬冬作响,也煞有意味,如果微风吹动廊下的檐马,自然风韵更多。就是在皎洁的明月夜,有人投一石子入寒潭,当的一声也已经妙不可言。

  环境虽然可以增减音乐的力量,可是最美妙的音乐当然可以叫我们忘掉我们的环境。好像在山清水秀的地方读了才能有兴趣的文学作品当然算不上伟大的作品,伟大的作品一定可以叫我们忘记我们黑暗狭窄的房屋,破烂单薄的衣裳。自然,寒山寺的钟声,苍蝇扑纸窗声,檐马丁东声,石激水面声,已经有很大的分别,它们依赖环境的烘托,已经大不相同了。把这种声音来同古琴比较,古琴已经进步了几百倍,我当然也承认。不过,把古琴的音调来比钢琴和提琴,又何尝不是钟声和古琴的差别?不用说钢琴和提琴了,就是我们的琵琶胡琴也已经是进步的乐器。

  三

  我承认我实在不配来谈古琴。我非但没有研究过中国的七弦琴,我简直就没有学习过音乐,而且我的耳朵还是志摩的反面:他听得见无声的音乐,我常常听不见有声的音乐。一个识不得几个字的人高谈李义山,温飞卿,一个弄不清加减乘除的人大讲牛顿,爱因斯坦,也不过一样的可笑。

  可是许多事只有不配谈的人才可以谈。阳春白雪之曲是不是比下里巴人之歌强?你去问下里巴人的和者固然是错了,你去问阳春白雪的和者也一样的不对。阳春白雪也许比下里巴人高,同时也许比下里巴人毛病多。也许一个两方都认为不够资格的人才能说中肯话。

  只要你研究一件东西多了几个岁月,尤其是人家不懂的东西,你自然觉得里面有不少的奥妙。不用说古琴,就是研究一根木片,一块石头,甚至于一部《易经》,都会找出极大的意味来。这也不是完全因为在台上站了多少年便下不得台,大概还是因为每天都自己给了自己许多的暗示,自己给了自己许多的催眠,起初自己要自己怎样想,后来自己便自然而然的怎样想了。所以与其请教古琴专家古琴究竟要得要不得,还不如问像我这样的门外汉,只要这个人平常听到好的音乐时,也知道说声“好”。

  这末一句的条件是万不可少的。固然一个音乐专家也可以批评,可是一个人有了上面的条件,他的话不一定就比不上专家。平常人顶普通的谬见,就是一个人自己不能做什么事,就应当取消批评什么事的资格。你不会写小说,你就不配说什么人的小说好,你的字写得不像样,你就不能说谁的字比较的像样。可是你不会打架,你还是可以说什么人的力气比谁大。

  四

  那么,你觉得古琴不好听,你就说古琴没意思,你觉得莎士比亚没趣味,你就说莎氏不是伟大的天才,什么事都得自己重新估价了?

  是的,什么都得重新估一番价,才能有真正的评衡。可是,你千万不要忘了那最少的条件。你平常看见好的不知道好,听见糟的不知道糟,也许你还没有估价的标准,先得自己问一问。你再得问一问,你觉得不好,为什么人家觉得好?为什么几百年来的批评家都异口同声的赞美这一本书,那一个歌?细细的研究,也许找出来错的是你自己,因为你那时实在还不够程度。也许错的是别人,他们就没有研究,不过因为那是“自古就有”的东西,他们自小的听惯了,以至自然而然的那样说,那样想。因为有许多大家崇拜的事物是曾经许多代评衡家精确的研究才成立的,有许多是已经僵了的化石,应当加以扫除的腐朽物。评衡者的重新估价,就是让这里面分出个清白来。在重新估价的时候,顶可靠的盈虚消息是保守者的口头禅。要是他们说“文以载道”,“言之不文,行而不远”,你就有九分的把握知道文言一定有毛病;要是他们说“对牛弹琴”,你也就知道古琴将来的运命了。

  谈古琴的运命

  李济要谈古琴的运命,我们可以分出好几层来讲。

  第一,我们可以说:古琴这东西根本上是一个没意思的玩艺,冤了我们中国人这几千年。那喜欢玩古琴的人就像喜欢吃疮痂喜欢吃粪浸芝麻的人一样。现在好了:我们有了科学,知道疮痂一类东西实在没有可吃的道理。我们有了艺术,也知道那古琴实在没有可玩的地方。所以它们的末运都到了,不久就要死它们的当然的死。取而代之的有鸡汤,有牛肉汁,有琵琶,有提琴。

  我们这样讲虽带一点武断,也还痛快。要是我们请国民选代表投票来表示他们对于古琴忠实的意见,他们大概一多半都是如此说。最风流的唐明皇一千多年前已如此表示了。他听了琴,耐不住那臭味,所以敢快叫花奴来替他击鼓“解秽”。表示同情于唐明皇的举动多得很。中国人原来并不是人人都喜欢古琴,许多人早知道它冒名风雅带一点骗人的性质。不过我们的国教向来注重恕道,所以古琴虽是没意思而带骗人的东西也可在这社会鬼混几千年下去。

  但是现在我们的社会改变了。我们有了新艺术,我们又有了新人生观。我们对于一切存在社会的东西都要把它们的价值评订一番。古琴的真价值当然也应该在这重新评订之列。

  第二,掌秤杆的人要来谈古琴的运命,自然不是像第一层的意见那样武断了。他有他的锤,把琴几分几厘的价值都能量出来。不但如此,有时候那掌秤的掌熟了连锤都不用,就知道他所秤的分两:这是一样靠得住的。他评订一切事物,只要用他的手指尖一试,他就知道它的价值多少。至于古琴,久已“秽德彰闻”,处处与富贵寿考相反,它在艺术上的价值自然是可以用手尖一试而知。

  这一次掌秤杆的人,所以把古琴稍微—试就定了它的价值,并且定了它的运命。

  却是读过西滢先生的古琴评价报告的都觉得与那完全不用秤武断的话差不多,而没有那种痛快。我就是有这种感想的。最令人莫明其妙的是他的结论。他说:

  “……在重新估价的时候,顶可靠的盈虚消息是保守者的口头禅。要是他们说"文以载道","言之不文,行而不远",你就有九分的把握知道文言一定有毛病;要是他们说"对牛弹琴",你也就知道古琴将来的运命了。”

  这里边所谓古琴的保守者到底指哪一类的人?对牛弹琴与古琴的关系在什么地方?这都是令人百思而莫得其解的。

  发生这一种疑问的人并不是定要说古琴是天地间至高无上尽善尽美的一种音乐。古琴的末运也许到了,不过照西滢先生的讲法,并没把它快要死的道理说出来。它是不是有病,自然是一个问题。它害的是什么病,又是一个问题。

  西滢先生说古琴病了。它的病是不好听。好听,好听的标准是西滢先生自己及一切平常听到好音乐也知道说声好的人。好音乐就是可以叫我们忘掉了我们的环境的音乐。古琴不能使我们忘掉了我们的环境,当然不是好音乐,当然不好听。“使我们忘掉了我们的环境”的音乐是好音乐;这“我们”是不是有限制的,我不知道。假如有一种“使他们忘掉了他们的环境”的音乐,这种音乐可以算是好音乐不是?非洲中部的土人一听他们的部落中习传的鼓声,登时就忘记了他们的环境,欢欣鼓舞起来。梭罗门岛的岛民听到他们的笙乐,连吃都可以忘记。这种鼓声,这种笙乐,不知道是不是好音乐?

  不然,不然,非洲的土人,梭罗门的岛民都是野蛮人,不知道好音乐为好音乐的。我们不能拿他们来讲。那么,美国人算文明人了,知道好音乐为好音乐的。最能使他们民众忘掉了环境的是Jazz(爵士乐),所以Jazz是美国通行音乐中的最好的音乐了。但是凡有一点关于欧洲音乐知识及听过数十百把次的人,大半都知道在美国通行的音乐中,Jazz虽是最行时却不能算是顶好的。那顶好的还是他们合乐中所奏的什么贝托文、苏茫及摩扎那一班人所作的音乐。听这些老名家的人哪个能发誓说他能完全忘掉了他的环境?要是他在毛厕的听着,他就可以忘那臭?要是在大热天的听着,他能不出汗?要是环境不能掩音乐的自然的美,何以欧洲最好的音乐一定要择地方?他们欧洲人还要特别替他们的音乐修屋子?屋子里的建筑还要受种种的限制?何以他们夏天的音乐多在野外?何以教堂里奏Jazz?不在茶馆里奏赞美上帝的音乐?就是在这选择的环境之下,那知道好音乐为好的人就能完全忘掉了这环境?

  “知道好音乐为好音乐的人”也许自己知道什么是好音乐,但是若要以此号召别人,总须加一点注解。至于可以叫我们忘掉了我们的环境的音乐是不是最美丽的音乐这也是一个疑问。所以我恭恭敬敬的请愿于西滢先生:请他把他批评音乐的标准再校一下。

  第三,古琴向没有行时过。真正玩古琴的人是和尚道士及那不做官的隐士,至于达官贵人所听的琴,不是琴行运的表现,是琴晦气的表现。传说孔夫子善弹琴,所以学孔夫子的都有一点学琴之必要。至少他家的应该藏一张,客厅应该挂一张;分明不懂,也假装一个懂。人家说他弹得不好听,他就会引那“对牛弹琴”的成语以自卫。但是研究音乐是终身事业,而中国行时的社会向不尊重这事业的独立。结果是弄到凡是真正研究音乐的人就没饭吃。你要是在这社会里讨饭吃,你必须要以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余力来干它;那你就又有饭吃又尊荣又风雅了。

  不过那行有余力的余力是有限的。以之研究那进步的乐器如琵琶胡琴之类不知道可以不可以,以之研究那不进步的古琴是断然不够。幸而我们中国的社会还容那不必以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讨饭吃的和尚道士,还有那甘于贫贱的隐士。这些人中就有肯去穷毕生之力去研究那古琴。他们是一种避社会的人,他们产出来的音乐也就是一种避社会的音乐。他们慢慢的看他们的山水,看他们的云雨,看那天上的鸿雁,水中的鱼藻,他像那海外的神仙,享受那山居的乐趣,也就慢慢的造出一种音乐来。这种音乐自然是不合那富贵寿考的人脾胃:它的声不繁碎,它的响不急促,它的意志太远。这种音乐当然是不能使那富贵寿考的人忘掉了他们的环境。

  要是中国将来社会仍能容这一般人,这一种音乐或者还有存留的机会。假如我们大中华民国决定了人人必须尝一点富贵寿考的滋味,这种音乐当然就应与世长辞。这也许不是什么很伤心的事情。

  第四,批评家说古琴的运命却又有一种说法。我们不能承认西滢先生的标准“听到好音乐也知道说声好”是一个十分可靠的标准。譬如一个只知道文言文章的批评白话文,一个喜欢印象派画的人初看未来派的画都是带有偏见,不十分靠得住的。西滢先生虽自居是如此。据他说,他听琴的次数并不多。他真正的音乐的经验许也只限于那繁声促响的好音乐。这种繁声促响的好音乐给了他许多暗示,好些催眠,一个好坏的标准,他都不知道;当然他讲古琴的时候就不知不觉的带一点偏见。要找一个较为可靠的标准以推断古琴的将来的命运,就是看它的音乐能继续的满足那一部分人类的一部分有训练的欲望。假如有一代只有一个人忠实的喜欢那古琴的音乐,那其余的十几万万人若是没有研究过这一个人所以喜欢它的缘故,也不能遽然断定它的运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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