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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澍的冒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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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6-28 09:16:49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王澍的冒险
源地址: http://www.dfdaily.com/html/8759/2012/4/2/771001.shtml

王澍藉中国美院象山校园的设计获得普利兹克建筑奖,图为中国美院象山校园一角

象山校园不规则图形的窗户透出现代的通透感
   



中国的崛起,应该说是世纪之交最重要的社会现象,它改变了世界政治和经济的格局,建筑也不例外。
全球建筑观察,普华永道以及牛津经济联合发表的报告预测,中国领先的幅度将继续加大,到2020年,中国的建筑业将占到全球建筑业的五分之一,高于目前的14%。全球建筑观察总监,格雷厄姆·罗宾逊称,这是建筑业真正的转折点。也就是说,中国超过原来由美国垄断的建筑大国地位。
但有一件事总让中国建筑界感到抬不起头——尽管中国建筑在世界经济的成长中,占有如此重要的份额,然而,在世界建筑的重要舞台上,却见不到中国建筑师获得令人尊重的荣誉,具体说,享誉全球的普利兹克建筑奖就和中国无缘。
然而有来自普利兹克建筑奖门缝里的消息说,中国现代建筑的问题是缺少有哲思的作品。到底是中国缺少有哲思的建筑设计,还是普利兹克评委们没有发现有哲思的作品?当普利兹克建筑奖的操作失误,走漏了今年获奖者的人选时,人们才发现,那位一直在中国建筑界有争议的建筑狂人王澍——至少从他在大学里学习起,最关心的就是哲学问题。在最近十年里的一系列建筑设计中,王澍一直在探讨如何不露声色地在建筑中贯穿哲思,但这些并没有引起中国建筑界给他的实践以足够的评价,结果,中国这棵大树上自己结的果子,却被人家的口袋接走。
至少在中国,没人给予王澍的作品赋予普遍性和世界性建筑的评语。在他的建筑生涯中,他在中国没有得到过一次建筑奖项。因此,王澍一步登上世界建筑的宝座,表面上看是给中国建筑界一个响亮的耳光,但事情又不是那么简单。从笔者获得的极其可靠的消息来源,普利兹克建筑奖的评委们在评奖之前,曾造访北京的清华大学建筑学院,当问他们中国建筑师当中谁最够资格获得普利兹克建筑奖时,清华的教授力推王澍。从而看出,普利兹克建筑奖评委会在评奖之前已经有选向,而在中国得不到任何奖项的王澍,为什么在这个时刻却有人力挺他呢?
首先,普利兹克建筑奖不是由中国的任何媒体、团体、机构来操作和颁发的奖项,无论颁给哪位中国建筑师都不会涉及到中国建筑界复杂的人事关系。然而发生在中国本土的奖项,就需要察言观色,特别是那些体制内的各种关系是最难以平衡的局面。王澍这种连一张获奖表格都不愿意填写的人,一般是不讨人喜欢的。然而人们又不得不承认,他的设计和建筑项目的规模,确实令人刮目相看,特别是在最近两年里,接二连三地获得欧洲各项重要建筑奖项,从而以不得不被重视的对象迅速进入中国建筑界的视野中来。

当中国的建筑界在说“王澍的建筑有些糙”时,来自普利兹克建筑奖的评语却说他的设计有着“卓越的品质”。显然是来自完全不同的价值观和审美标准。这让我想起哲学家维特根斯坦说过的一句话:“我们已走上了一个光滑的冰面,冰面是理想的、没有摩擦力的。但是, 没有摩擦力就不能往前行走。要前进,还是回到粗糙的地面上来吧。”
当普利兹克建筑奖的桂冠戴到中国建筑师的头上时,我们又有些受宠若惊,连王澍自己也没想到,因此从普利兹克建筑奖评委会发给媒体的图片资料可以看出,建筑师自己都来不及准备他们所需的资料。
普利兹克建筑奖为什么会如此急切地在中国颁奖?甚至把“在中国颁奖也不一定就是中国建筑师得奖”的风放给媒体之后,居然还是由中国建筑师夺得这项奖项?这反映了欧美急于和中国建立深层的关系。可以说,在当今所有的领域,如果没有中国的参与,给予中国足够的注目,那就无法显示出其国际性。
和欧美建筑师以及日本建筑师相比,中国建筑师的建筑设计被国际所认知显得更加困难,因为在中国历史上就是一个有着独自的文明而独步世界的国家和民族,这意味着他做事有着自己的标准和价值观,在近代社会来自以欧洲为中心的思想,极大地影响了世界的潮流,中国也卷入其中,全球化就是这一潮流的现在时。可以说,在建筑方面, 中国被西欧的所谓现代主义样式冲击的一塌糊涂,以至于中国自己的, 持续了几千年以上的传统建筑风格和样式已经荡然无存。王澍,是在这样一种现实和背景下,做出激烈抗争和呼喊的声音最大的一位。他的获奖,说明世界听到了这一呼喊。
为什么只有王澍的声音被我们听到了?首先是因为他的狂言,关于他那“中国只有一个半建筑师”的版本很多,总之,就是中国缺少现代主义建筑的原因首先是中国缺少建筑师,王澍认识到这一点时还是一名学生,可那时,他就已经断定自己是中国建筑界未来的栋梁。
狂!对一般人来说好像是目中无人,你仔细分析和琢磨之后会发现, 王澍的狂是告诉你回到基本和最初的状态,重视人和自然、人和物、人和思想之间的原初的关系。他所有的言论都围绕着这些内容而展开。当然,当王澍获奖之后,人们都把他说的话当作金科玉律,好像是在获得普利兹克建筑奖之后放射出光芒。其实无论在他获奖之后还是获奖之前,说的都是一样,普奖好像是一个标杆,让王澍在世界建筑的舞台上有了高度,其实这些都是一种错觉,他只对那些无法独立思考的人起到心脏起搏器的作用。
得奖对于那些缺少自信的人来说是重要的,因为这样可以被推到世界的聚光灯下,但是,对王澍来说,他最初的建筑冒险并不是为了获得这个奖项。王澍的智慧在于,他深知,模仿任何一位大师,都不可能在建筑学上有所贡献,因为,如果你缺少基本的反叛精神和对名人的风格加以邂逅的话,那你的一生最多只能获得一个平庸的评价。
王澍的作品无法归类和套到现有的西方建筑批评的模式中去,简单地说,就是你说不清楚他到底是属于那种风格,这也给定位王澍带来了困难,那么世界是从哪个角度发现和定位了王澍呢?
当代世界在给来自中国的艺术和建筑予以评价时,其实是运用了一个特别的标准,在无法和西方的风格进行对位时,就只好凭直觉去感受了,当他们确实感受到一种巨大的能量时,于是就把他确认为“中国能量”。比如,蔡国强的艺术也无法归类到西方二十世纪任何一种流派中去,但是他们承认蔡的存在,还是蔡的作品中凝聚和具有瞬间的爆发的能量,王澍的建筑也具有同样的特征和气质。当别人问王澍,你设计宁波博物馆(普利兹克建筑奖获奖作 )时是怎么考虑的?他说:我就想设计成一座山。这座“山”,是王澍在建筑实践上的集大成作,与其说它汇集了众多的建筑手法和语汇,还不如说它是把所有的能量聚合在单一的物体上。
普利兹克奖评委在阐述王澍的获奖理时称:“王澍在为我们打开全新视野的同时,又引起了场景与回忆之间的共鸣。他的建筑独具匠心,能够唤起往昔,却又不直接使用历史元素。”其实,在历史这么悠久的中国,不是只有王澍一位建筑师在考虑建筑的可持续性发展问题,然而,大多数设计师都是直接、简单地使用那些历史符号和元素,而王澍的手法是智慧的,他对中国建筑元素,特别是那些来自工匠手中的技艺,让他认识到在一座普通的、无名建筑师建造的建筑中,有着伟大强悍的品质。然而,王澍的视野和兴趣,不仅仅停留在他的建筑专业上,而是把练习书法和欣赏绘画作为理解中国文化精神的手段,他的每一次演讲,都从古代中国绘画开篇。他不认为自己设计的摹本来自欧洲建筑大师,可以看到他向另一个方向挥手,他说影响他的是那张北宋后期王希孟的山水画《千里江山图》。
《千里江山图》何以成为他的摹本?王澍没有细说,但是我们可以从他的象山校园设计中找到答案。荷兰摄影家Iwan baan对王澍的作品的理解入木三分,那张超长的象山校园二期建筑摄影作品,向我们展示的不只是一个广角建筑照片,而是像千里江山图那样绵延、起伏、回转,从建筑内部延伸到外部,从建筑外部向建筑内部穿梭的走廊,宛如江山图中的盘山路,而构成建筑主题的S形,又像是山脉的远景推拉,从而构成连续的运动,为了让这种运动有节奏如蛟龙卧在丘陵上,王澍用人工的方式为建筑垫起山坡。此外,像山一样的屋顶的大山房建筑,几乎就是北宋后期的米友仁《潇湘奇观图》的直接照搬。而宁波博物馆好像是把南宋山水画家李唐的《万壑松风图》中的高山巨石再现世间,难怪王澍说他想成为宋代的建筑师,这样我们就找到了王澍建筑和绘画之间的密码。
普利兹克奖评委的获奖辞一向简洁明了,普利兹克建筑奖评委会主席帕伦博勋爵说明了王澍获奖的理由:“讨论过去与现在之间的适当关系是一个当今关键的问题,因为中国当今的城市化进程正在引发一场关于建筑应当基于传统还是只应面向未来的讨论。正如所有伟大的建筑一样,王澍的作品能够超越争论,并演化成扎根于其历史背景、永不过时甚至具世界性的建筑。”
然而,王澍的建筑给评委们留下深刻印象的是建筑具有的品质,这样说比较笼统,实际上,他们是对王澍的建筑面积之大,但他却没有进行破坏性的开发给予肯定,王澍的手法是利用有机的、自然的丘陵地势来营造校舍,这种环保的态度让我们回归自然,从而避免了由于全球化带来的重复性景观。王澍说:“在当今世界,人们热衷于谈论科学、技术、电脑,我则喜欢谈论基于手绘和手工艺之上的建筑。”
普利兹克先生认为,评委会决定将奖项授予一名中国建筑师是具有划时代意义的一步,标志着中国在建筑理想发展方面将要发挥的作用得到了世界的认可。他说,“未来几十年中国城市化建设的成功对中国乃至世界,都将非常重要。中国的城市化发展,如同世界各国的城市化一样,要能与当地的需求和文化相融合。中国在城市规划和设计方面正面临前所未有的机遇,一方面要与中国悠久而独特的传统保持和谐,另一方面也要与可持续发展的需求相一致。”
王澍获奖之后,中国建筑界对这一事情的议论尤其热烈。问题无非是以下几个:为什么是王澍而不是别人?为什么这个奖来得这么快?即使普利兹克建筑奖对王澍作品的评价是“世界性的建筑”,而中国就有人不信这一套,偏偏要就“王澍热”而来议论“中国建筑设计离世界一流有多远”?
王澍的获奖给人有坐直升飞机的感觉,但是他在获奖之前的大量研究和实践,让你感觉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所以这个获奖是必然的。我直截了当地问过王澍:“你对你的获奖有没有预感?”王的回答是: “有。但没有想过会是今年。”尽管普奖有时确实是颁给一些世界建筑界鲜为人知的建筑家,但是王澍绝对不是这一类的建筑家,在获奖 之前,2010年他获得了威尼斯建筑双年展特别荣誉奖,几乎同时他又获得德国的谢林建筑奖,2011年王澍获得法国科学院金奖,之后受美国哈佛大学丹下健三教席的邀请去做客座教授,当教程还没有结束,就传来了获得普利兹克建筑奖的消息,尽管大都是两年之内发生的事情,但这些奖项说明王澍的建筑已经进入世界的视野,同时它也是摘取建筑界最高奖的阶梯。王澍坚守作为建筑家的职业,虽然他调侃地给自己的设计事务所取名为“业余建筑”,而实际上正相反,他是把其他的事情当作业余的来做。
什么样的建筑才是世界一流的?这是一个伪命题。没有一位评委手里掌握着一流的标准,而恰恰是建筑的品质和普世价值,让王澍的建筑设计获得承认。所谓世界性的建筑,我以为是那种超越现代和地域的具有普遍性的建筑。
可能王澍建筑的粗犷和粗野,容易给人以粗糙的错觉,那么我们假设它是粗糙和混沌的,但这并不是缺陷,或许正是这种摩擦力让世界运转。
(作者系建筑评论人)





欢迎参加“中国建筑设计离世界一流有多远”座谈会


发布时间: 2012-03-12
来源:畅言网


228,国际建筑界最高奖——普利兹克奖的官网宣布,2012年普利兹克奖得主为中国建筑师王澍。这是普利兹克奖创办33年以来,首次颁给中国人。王澍1963年出生于乌鲁木齐,2000年获同济大学建筑学博士,并开始在中国美院任教,创作过中国美院象山校区、宁波历史博物馆等经典建筑。普利兹克奖的评委称赞王澎说:“他的建筑独具匠心,能够唤起往昔,却又不直接使用历史的元素。”
此消息甫一发布,便在中国建筑界引起了巨大轰动,进而几乎举国上下人尽皆知。而几天过后,很多人便开始对此展开评论,北京壹美术馆馆长梁克刚发表文章说:“本人也认同王澍目前已经是国内最好的建筑师。问题是,中国目前最好的建筑师是否就能够成为世界最好的建筑师?据说这个奖项颁给他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的地域化建筑语汇。”而且其在个人微博上的评论更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为进一步深入讨论王澎活动普利兹克奖对中国建筑界的影响以及奖项的含金量等问题,北京壹美术馆馆长梁克刚特发起“中国建筑设计离世界一流距离有多远? 座谈会,并通过畅言网向广大业界人士发出邀请,欢迎大家积极参与到讨论中来。
活动时间:2012316
活动地点:元典美术馆,北京市朝阳区望京广顺北大街利泽西园112号(广顺北大街和望京北路交叉的十字路口向西第一个十字路口,利泽西二路向北100右侧)
报名电话:010-xxxxxx











建筑“诺贝尔奖”获得者王澍:在时代的迷雾中


王澍:在时代的迷雾中

日期:[2013年1月11日]  版次:[GB03]  版名:[文化年鉴]  稿源:[南方都市报]   


    2012年,中国建筑界有一则爆炸性新闻:王澍获得普利兹克奖。即使在行业内部,也有不少人搞不清“普利兹克”和“普利策”的区别,大众对此更是闻所未闻。引起好奇的,是媒体采用的一些类比词汇,如“建筑界的诺贝尔奖”。
    一时间,王澍频繁登上大众媒体的版面,很多媒体刊登了关于王澍的大篇幅访谈,中央电视台播出了王澍参与录制的专题节目,各大专业媒体推出王澍专辑。王澍成为全民明星,甚至被描述为励志偶像。
    可人们在参观了王澍的建筑后,表达了震惊和不解。如《文汇报》3月13日文章《王澍实验建筑引争议 窗子小光线暗廊道像迷宫》中,借采访者之口,直指王澍建筑违反了建筑的实用原则,如不规则的柱子、弯曲盘绕的走廊、幽暗的光照条件、容易失窃、设计潦草等等。这大概也代表了慕名而去参观象山校区的普通市民的感受。
    如果说公众对王澍的批评尚有所保留的话,艺术理论界则毫不留情。评论家河清在《东方早报》上发表题为《灾难性的普利兹克奖》一文,站在文化保守主义立场上,对该奖的意识形态和文化立场进行尖锐批评,同时指出该奖水平拙劣、眼光等而下之。文章先是指出抽象方盒子是美国文化的产物(这一观点值得商榷),指其无视“人的尺度”,而王澍的建筑正是对这种建筑的拙劣模仿。作者最后得出“王澍基本不懂建筑”的结论,并提醒人们不要迷信西方的大奖。
    更多建筑师、建筑理论界人士则心态平和。他们普遍对王澍的获奖表示祝贺,认为这是有利于中国建筑思想和实践发展的大事。但他们不太能清楚说出王澍建筑的杰出之处,只是从乡土材料、体量组织等方面泛泛而谈。私下,很多建筑师对王澍作品的完成度、风格特征持保留态度,甚至在公共场合避谈王澍。
    王澍对“文人”、“传统”的提倡、离经叛道的言论和高调的理想主义,引起建筑专业领域的普遍不解、甚至反感。这是建筑学领域在中国近百年的发展历程中,从不曾有过、也不为专业教育和职业考核所熟悉的口吻。
    通过一系列改造过的新概念、新话语,王澍强调自己超越了职业领域,获得新的理论视野。这是普通建筑师不肯承认、也不愿跟随的。在对建筑职业的忠诚背后,是建筑师们对现实的基本认同、对职业人格与生活人格的分裂的默许,以及对现有建筑制度、城市发展模式和存在状态的不假思索地接受。而这正是王澍试图打破、甚至彻底改造的。
    王澍的批评指向现代性本身,甚至是对建立在科学理性基础上的现代物质文明的整体反思。这方面,即使在历届普利兹克奖的得主中,王澍也独树一帜。王澍试图从中国传统中发掘思想资源,从文人人格中求得对抗现实之道,提倡在建筑活动中“心”、“性”的自觉,达到人与自然的平衡。这层深意,是在高速城市化过程中大显身手的当代中国建筑师们无法看清的。他们对传统没有感情,这种观念在他们看来未免太消极了,太个人化了,太浪漫了。相对而言,库哈斯玩笑般的实用主义态度和对现实的半推半就,不仅使分裂的职业人格获得合理的解释,也为盲目的建造活动提供了精致的哲学依据。
    王澍不仅开辟出一条全新的建筑学道路,也为当代中国建筑虚构了新的“道统”,即童寯的园林研究和冯纪忠的设计实践所代表的传统与现代融合之路。同时,他身体力行,倡导全新的建筑写作文体,解救被大量概念所绑架的当代中国建筑思维。在王澍的建筑观背后,蕴含着很深的现实感和忧思。他对循环使用的材料的研究,不仅是一种姿态或诗学,也是新的建筑观的起点,尽管在相当长的时间里,这一方向及其背后的伦理含义,仍然会被主流建筑界所忽视。
    王澍一直刻意将自己放在边缘化的位置。他的文人宣言、乡土取向,都与现行建筑制度背道而驰,因而游离于已被当代中国所接受的西方主流建筑价值观之外。做一个“局外人”,他保持着建筑人对社会和文化的基本批评,以及职业人格、生活人格的统一。然而,当他获得普利兹克奖这样一个专业领域最高级别的荣誉、又在象征国家权力的人民大会堂接受颁奖时,从边缘走到了中心。在王澍最近发表的文章中,特立独行的愤世情绪大大缓和。他更多谈到的是设计概念中的理性成分,即建筑理想对环境危机的拯救作用,而不是李唐山水所暗示的“观法”。以大众能理解的方式,在话语和文字中,王澍塑造着一个与普奖相称的中国建筑师形象。他不仅具备深厚的专业知识,也有相当严肃的社会责任感。因为,在多数人眼里,建筑师应该是思维严谨、衣着挺括,而不是一位身着长袍、吟诗弄画的古人。
    王澍个人的成功与国家政治经济的发展是否有内在关联,是一个历史性话题。王澍巧妙地绕开了中国体制化的建筑评价机制,而以反现代文明的姿态获得西方的认可,获得国际荣誉并从而获得国家荣誉,这条成功之路剑走偏锋,让人叹为观止。王澍获奖的奇妙之处在于,保守派会因此而发出责难,因为他接受了一个来自于文化沙漠美国的、意识形态相当可疑的奖项;激进派也会为此愤慨,因为王澍抛掉了一贯的离经叛道姿态,很合作地默许了体制对这一荣誉的认可。人们忽然发觉,王澍的回归自然、回归历史的抵抗姿态其实不仅是国际建筑学所需要的、也是国家政治伦理所提倡的、甚至苦苦寻觅而不得的东西,王澍又一次迂回地取得了领先。
    王澍对了吗?错了吗?这一切如在时代的迷雾里,无法看清。
    □金秋野(北京建筑工程学院副教授)
    第2站
    象山
    象山,浙江宁波一座宁静的小城,小城沿山而筑,依山临海,因县城西北有山“形似伏象”,故名象山。
    2012年2月的一天早晨,小城的居民们从睡梦中醒来,发现一切都改变了。小城一下子涌来了很多的建筑家,围在城里的一座房子前指指点点,很神秘的。那是城里的老师王澍几年前建成的一座大房子,外形像一条上岸的船。很快,一个消息便在小城中传开了“那是座有魔力的房子,能漂在海上远航”。也有人说,房子航行到国外,并获得了一个国际上很大的奖。从此,小城不再宁静,越来越多的人涌进小城来参观这座房子。再后来,那座房子开始发出耀眼的光,金灿灿的,小城的居民每天一抬眼便能看到这座发光的房子。
    (郑焉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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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明贤:获奖只是个案
2012年03月08日
来源:北京晨报

字号:T|T







王明贤
中国“文革”美术专家,中国艺术研究院建筑艺术研究所副所长,对新中国美术史、建筑美学、中国当代建筑有专门的研究,代表作有《城市史与建筑史的知识考古》等,王明贤先生是最早向国际建筑界推荐王澍作品的专家之一。
一个半建筑师的传说
云浩:实验建筑是一批人?还是王澍一枝独秀?
王明贤:王澍是最重要的代表,中国很少有人能达到他这个水平,因为做实验建筑的人本来就少,不到十个人,其中有人分心了,不做了,去做商业建筑了。只剩两三个王澍这样的坚持下来,王澍这个人特有意思,我们25年前认识,那时他在读书,已经有很多关于他的故事在流传,那时他是个非常先锋的建筑青年。他有一句名言:中国没有建筑师,如果说中国只有一个建筑师,那么就是他了。后来因为要毕业答辩,这话改成一个半,他的导师齐康算半个建筑师,当然,这是个传说,未经证实。
中国“废品”
云浩:王澍第一次走向建筑国际大展,是王明贤老师推荐的吧?
王明贤:对,威尼斯建筑双年展中国馆,我跟范迪安一起推荐的他。
云浩:为什么?
王明贤:我们两个人都很喜欢他,事先没商量,可都选了他。王澍很快就提出“瓦园”的方案,我们觉得特震撼,最早设想是25万片瓦,但规模太大,承担不起,改成6万片。运过去时,海关一打开,里面都是灰,海关问是什么,我们说这是中国的废品,就象征性地报了个价。那次展览非常震撼,王澍用拆迁下来的旧瓦,象征中国城市的大拆迁,同时喻示着中国的传统营造体系。西方盖一个建筑,就是把旧的推翻,用新材料重新做,但中国老建筑拆下来的旧材料可以继续用,建筑可以再生。威尼斯双年展是很喧闹的一个地方,可到了中国馆,看到“瓦园”,人们就会变得很安静,这是让人沉思的地方,让人沉思整个世界建筑到底该怎么发展,城市该怎么发展。
从激进前卫到传统
云浩:王澍一直是这个风格吗?
王明贤:王澍年轻时是一个很激进的前卫派。后来对中国文化的研究越来越深入,特别是中国传统的营造技艺。他的那些建筑,有的是带着工人自己一块块砖、一块块瓦做起来的,世界上应该没有建筑师这么做,他经过十几年这么实验,就形成了自己的风格,就真的做成一个艺术品了。
云浩:可别人都在比谁盖的楼高。
王明贤:不仅比楼高,还在比材料豪华,造价动辄几个亿,甚至几十个亿,但真正的建筑不在于豪华,它的本质在于它自己。
云浩:王澍获奖,会改变当下建筑业竞奢的局面吗?
王明贤:对此我比较悲观,开发商没品位,连建筑师也不见得都读懂王澍,有的还会羡慕嫉妒恨。
墙内开花墙外香
云浩:实验建筑为什么这么难?
王明贤:1999年,我做了一次中国青年建筑师实验展,当时选了九位建筑师,可老先生们坚决反对,最后展览被撤下来了,只好挪到国际会议中心办,不能在中国美术馆展览,那九位建筑师,就是张永和、王澍、刘家琨这些人。
云浩:王澍在国内没有获过奖吗?
王明贤:没有,前几年一次评奖,我提名王澍的中国美院象山校园,让我非常寒心的是,所有评委都很冷淡,都不附和,最后名落孙山。我当时就说,王澍真的是中国建筑的希望,你们谁现在不投票,过几年你们会后悔的,历史会证明这一点的。
寻找中国生长
云浩:那次评奖,王澍得了多少票?
王明贤:就我一票,搞得我很狼狈,所以我说,历史会证明你们的智商。北京有很多西方建筑大师的作品,也都不错。但应该跟北京的土地结合,应该在自己的土地上生长起来。很多现代建筑和城市的关系很突兀,像天外来客。王澍这个奖很重要,提醒了整个世界建筑界,中国有这么一条独特的建筑道路,是对世界建筑的一个很重要的补充。西方建筑几乎发展到极点了,已经没有发展前途了,21世纪恰恰是要走出新路的时期。
云浩:唐君毅、牟宗三他们在儒学的研究中,得出过一个大致的结论:“世界文化的未来在于中国文化的复兴,未来世界哲学的核心应该就是中国传统哲学”。
王明贤:很多人说,王澍没留过学,我说恰恰是因此,王澍才更懂西方的建筑,有的人虽然在国外读了很多书,可只懂照本宣科,跟着西方走。所以我觉得今天中国最懂外国建筑的就是王澍,而最懂中国古代建筑的也是王澍。
云浩/整理
日本当代著名华裔艺术家、建筑及艺术评论家、自由撰稿人
方振宁:王澍比陈凯歌更有意义
很多人都认为王澍得奖太早了,因为能获得普利兹克奖的人,我们都觉得很遥远。
王澍的作品很少,他获奖的作品是宁波博物馆,但中国美术学院象山校园给了他一个成名的机会,对这个设计,现在学生意见不少,说不好使。我认为,好使的房子让开发商给你盖就可以,可这个学校是培养什么的?王澍难道不知道做楼梯应该每阶都一样高吗?我曾经问他:“你为什么有的高有的低呢?”他说:“特别高的,你一脚踩空了,你就感觉,哦,地还存在呢。”这就叫哲学,你感觉你的脚是落在地上,你每天踩同样的东西,你就没有感觉了。
我曾经跟中国美院的学生讲:“你们真幸福啊,住在这样的房子里面,在这样的房子里上课。”他们问为什么,我说:“因为它能激发你的创造力呀,你在这里想,哦,应该做这样的房子。”
王澍设计的房子窗户都不大,这是中国的方式,中国方式认为房子就应该暗,不暗就不叫房子了,外面亮,里面暗,舒服,有阴凉,看阴影……
王澍为什么这么快就被西方承认?因为他的叙述方式是中国的,比如《红楼梦》,讲一个大观园,它的人物关系特别复杂,那就反映了中国的一种状况、一种社会的结构。
就我所知,至少王澍硕士论文就被他的母校枪毙了,没通过。普利兹克奖为什么迟迟不能给中国?因为他们认为中国建筑师的作品没有哲思。在这样的一个环境里面冲出来,还被世界承认,你就知道有多艰难。
在王澍之前,中国电影在国际上得过一些奖,但我认为,王澍这次得奖更有意义。陈凯歌的《霸王别姬》获奖时,我正在东京,我觉得这是做给外国人看的。东京大学一个研究中国文学的学者说:“所有中国人都在祝贺,你似乎是唯一持反对意见的,我觉得不可思议。”
今天看,陈凯歌、张艺谋后来还有更好的作品吗?没有,因为你不能永远去做给外国人看的东西。这就是王澍最大的不同,张艺谋他们是做给老外看的,王澍是做给中国的。云浩/整理
现任中央美术学院城市设计学院副院长,被誉为中国公共艺术第一人
王中:普利兹克奖来得很及时
这个奖来得很及时,我一直认为今天中国的超城市化进程是世界上任何一个民族、任何一个历史时期、任何一个地域都不曾发生过的,在这个历史时期我们拥有大量的实践机会,面对非常多的问题,但我们是否利用这个机会向世界展现我们的主张,对人类的文明做出我们的贡献?
普利兹克奖为我们带来了历史的判断,虽然这个判断很像空投了一个标准,或者说塑造了一个游戏规则,但对于今天中国的建筑乃至艺术是个很好的催化剂,特别有趣的是这个奖颁给了主流建筑院校之外的美术学院,也说明了美院的艺术生态对很多相关学科是有价值的。
王澍的成就恰恰是在建筑本体之外,他借用了当代装置的理念,大量地运用只有当今城市大规模拆迁才能得到的旧砖瓦,展现的不仅是肌理的变化,而是一个时代的窗口和记忆,某种意义上讲,是一个时代的铭文,他的叙述实际上就是引用中国古人的哲学思想和生存观。
中国自古有非常优秀的营造法,两千多年前《周礼·考工记》就有布局均衡的王成布局规划,江南传统建筑的黑、白、灰,背后支撑着文人的淡、雅、素,创新最不能缺失的是文化魅力,从这个视角来看,就是说至少我认为如果你站在世界,从人类文明发展角度来看,中国当代还没有对世界建筑文化的发展做出特别重大的贡献,王澍算是一个特别,其实是有一些人一直在这么去做的,只不过需要这样一个声音来促进我们的审思。
王澍实际上做了和我们老祖宗的思考方式、生存方式的精神对话,然后将这些融于艺术家的想象和技术性思维,这在教育上面也带给我们很多启发,我们是给学生们去灌输那些墨守成规的东西,还是为他们打开眼界去逐渐建立一个系统方法。 云浩/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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