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高等教育学会语文教育专业委小学语文教学法研究中心副秘书长管季超创办的公益服务教育专业网站 TEl:13971958105

教师之友网

 找回密码
 注册
搜索
查看: 169|回复: 0
打印 上一主题 下一主题

潘新和——《在苦难中与阅读写作结缘》

[复制链接]
跳转到指定楼层
1#
发表于 2015-4-30 16:41:23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原文地址:潘新和——《在苦难中与阅读写作结缘》(附:《书魂》)作者:
我们这代人的经历很不寻常,在我们的童年、少年时代,好日子总是过得飞快,:像一只小老鼠,还没反应过来,就从眼角—掠而过,消逝得无影无踪。然而,晦暗的时光,却得—一页一页慢慢地翻阅,像疲惫的老水牛蹒跚的脚步,让我们度日如年而刻骨铭心。其中每一个瞬间,都将凝固成永远的记忆。
打开一个页面,我曾记录如下:
书魂
书是有灵魂的,你信不?
我过去也不信,直到不久前的一天清晨……
那天,我照例到操场散步,在宿舍区碰到了系里的林海权教授,他向我招手,很喜悦地告诉我,他刚买了一本邢福义主编的《文化语言学》,书中对先父著的《中国语源及其文化》评价甚高,称它是中国“五四”以后文化语言学方面承前启后的第一部著作,问我想不想看。我略一沉吟,回了一句“算了吧”!便走了。
我不知道林教授是否对我的失礼感到不快,倒是我自己那份淡漠渐次变得沉重起来,心里老是搁着这件事,眼前老是浮现一脉发黄的书脊。
我也算是出生“书香门第”,家中别的没有,唯有书多。从小我与父母同居一室,当中隔开的便是一排大书橱、我是在这堵“书墙”下长大的。
跟所有好奇的小孩一样,小时候我也绝不会放弃在家里“寻宝”的乐趣,那排大书橱自然是我搜寻的重点目标。我曾将书橱里的《史记》《汉书》《艺文类聚》《康熙字典》《辞海》什么的,一本本搬下来,翻个遍,再不露痕迹地上架复原。至今我还记得它们是摆在书橱的第几层,靠左还是靠右。
一天,在书橱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看到在一脉发黄的书脊上印着一个熟悉的名字——潘懋鼎,我无法形容那时的惊喜——是父亲写的书!翻开来,却读不下去,勉强溜了几页,感到十分无味,于是插回去,让它继续在那个不起眼的角落呆着。
后来是文化大革命,是我和哥哥“上山下乡”,是父亲蒙冤自尽……当我们一家不得不从大学宿舍里搬出去时,悲愤中的母亲以少有的决然,把书橱里的书全部卖掉,包括父亲写的那本令我惊喜又令我失望的《中国语源及其文化》。
我永远记得那天。废品站的板车来了,一瞬间便拆除了那堵温暖的“书墙”。我含着泪,看着伴我长大、我无比熟悉的“书们”,被硬塞进麻袋,摔到板车上,一车一车地拉走。我那少年的心陡然间升起了“永失我爱”的悲凉,仿佛一下子苍老了一百岁。
大学毕业后,我留校任教。有一天在学校图书馆找书,不经意间,我看到了曾“梦里寻它千百度”的那一脉发黄的书脊,心跳得厉害!我曾无数次地自责,骂自己为什么那么傻,不留下父亲的那本书。这时,它就在我眼前举手可及,且我确信已能够读懂它。可我终于没有伸手。是不想看,抑或不忍看?我说不清楚。
但此后那一脉发黄的书脊时时出现在我的脑子里,挥之不去。我常常自我排遣:父亲不在了,那书在不在,那书写得怎样,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忘了它吧!我故意显出超脱的宁静。每每有人告诉我,在某本语言学家词典里看到了关于先父的词条,我一句也不多问,顶多说一声“谢谢”。那天我漠然地回应林教授的关切,也正是这种心态在作祟吧!
没想到这种漠然转眼间荡然无存,想看一看《文化语言学》的愿望让我心绪不宁。
在愈来愈强烈的愿望的催逼下,我匆匆地从林教授那里借来书,匆匆翻开他早就为我夹好的那一页,匆匆地读:
“……如果就专著而言,潘懋鼎《中国语源及其文化》是上承梁启超语源之学,下启文化语言学的第一部论文集……”
我忽然彻悟:父亲从未离去,父亲因他的书而活着;那书不死,父亲也就不死,那书里有父亲的灵魂!每一部不朽的书里,都有一个不死的灵魂。
从此,我对书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当我走进图书馆书库的时候,我觉得我的周围簇拥着无数睿智的灵魂,他们的音容笑貌历历如在目前。他们是不死的!
因为要写书的缘故,我从图书馆借了一大堆书,从抽出的借书卡里,我发现其中一张有父亲的签名,我怔住了:30年或40年前,我的父亲借过这本书,他曾经翻过的每一页,读过的每一字,我也将重新翻过、读过!当我也在借书卡上签上自己的名字的时候,我的心里闪过这样的念头:若干年后,当我也已作古,我的女儿是否也会在借书时看到她祖父、父亲的签名呢?一定会的!
读书的人也是不死的。
这就是我的少年时代留存下来、影响至今的一个重要的精神记忆,它注定了我与书的结缘,诠释了我日后艰辛而义无反顾的言语人生。也许就是那次偶然的发现,悄无声息地激活了我酣睡着的言语基因,唤起了言说的冲动与梦想。现在回想起来,兴许从那时起,我对“书”有了最初的颖悟:从“书”的不死,悟到了“人”的不朽,“人”亡“书”在,“书”在“人”存。“书”,象征着“人”的生命与精神的存在。这为我后来的“言语生命动力学语文学”教育思想埋下了一颗种子。在随后几十年的生命历程中,这颗种子慢慢地长叶、开花、结果:人的肉体生命是短暂、渺小的,但是人的言语生命、精神生命是可以超越时空的,它坚韧、浩瀚、伟大,世间再强大的力量也摧毁不了。唯有“书”,可以使人生永恒、精神不灭、继往开来。这一认知照亮了我的人生之旅,成为引领我走向彼岸世界的航标。
在这个求索的过程中,苦难如影随形。尽管我不愿意打开我的精神发育史上最黑暗的那一页,可偏偏就是那一页我不得不时常翻阅。在不经意之中给我打下最初的言语、精神基础的,居然也是那一段不堪回首的日子。
记得“文革”开始那年,我 13岁,学校停课闹”革命”。批斗“走资派”和“反动学术权威”。有一天,我在粮站排队买米,突然听到外面响起了高音喇叭声和口号声,买米的人都拥出去围观,只剩下我。有人看了回来,说是师大批斗“牛鬼蛇神”的车队,我想起了被关在师大的父亲,心想:被游街批斗的一定有父亲!屈辱感顿时吞噬了我稚嫩的心灵。那一刻,我才真正懂了什么叫撕心裂肺,什么叫精神杀戮。那一刻,我意识到我和“革命同学”之间有了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
从此,我不再刷标语、发传单。游泳、打球,成了我每天的“功课”,可这并不能舒缓心中的郁闷。何以解忧?唯有读书。感谢书籍给我打开了一扇敞亮的窗子,在苦闷的日子里让我呼吸到清新的空气。我至今还弄不明白在大“革”文化的“命”的时候,为什么师大图书馆居然还正常开放,我仍可以用被打倒的父亲的借书证借那些“封资修”的“毒草”。
我的读书生涯是从1967年开始的。我开始不断地借书、还书,如饥似渴地以一天一本的速度狂读。读鲁迅、茅盾、赵树理、老舍、巴金、郭沫若……读《红岩》《红日》《苦菜花》《迎春花》《铁道游击队》……中国小说读完之后,我开始读翻译小说,读巴尔扎克、列夫·托尔斯泰、屠格涅夫、陀思妥耶夫斯基、高尔基、福楼拜、塞万提斯、狄更斯……那时候不知道什么“文本细读”“多元解读”“语感中心”……就是读故事、读人物,不求甚解、囫囵吞枣,这大约就是鲁迅说的嗜好的读书吧。不带任何功利之心,只是为了打发无聊的时光,排遣内心的苦闷。后来回想起来,我的文字敏感力和言语想象力,就是在那时候不知不觉地形成的。读书培养了我对阅读与写作的热爱。在我能写点东西之后,我偶尔会思考自己何以能写而别人不能。比起同龄人,我无非就是比他们多读了几百本自己喜欢的书而已。然而我的掠夺式、随意性的言语、精神世界的原始积累方式,使我坚信,没有什么比快速浏览、狼吞虎咽更能使你获益。我以为人的大脑是有“反刍”机能的,是有着十分旺盛的消化力的,这一切都可以交给“无意识”毫不费劲地完成。只要喜欢,读多了,语感、文体思维、文化修养、言语信念、精神能动性……自然就都有了。我在《牧养言语生命的“野性”》中说:“……把学生牧养在言语的沃野上,文学、文化的大自然中,让他们纵情地奔跑、觅食、嬉戏——流连于绿荫河川,小憩于草尖花丛;风餐露宿,栉风沐雨……‘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或早或迟,终会看到壮硕野性的言语生命崭露头角的。”这说的就是当时切身的感悟。
在我的记忆中,短暂的上学时光里没有太多写作文的经历,也没有咬着笔杆发愣的痛苦,好像学会写作是一件自然而然的事情。发现我比别人能写是在插队的时候。有一年冬天,公社组织各大队参加“农田基本建设大会战”,大队叫我随队搞宣传。每天一早,我将高音喇叭架设在田间地头,然后下工地采写新闻,写好立刻就播出。有一天,兴之所至居然写了一首“诗”,播出后被公社广播站知道了,要了去重播,后来竟登载在县文化馆的刊物上。这是我第一次发表作品。
第二年,公社召开知青代表大会,我被找去搞材料。我住在公社的招待所,花了几天时间,写全公社的知青工作总结。一稿就顺利通过审查。我用毛笔工工整整地抄好,满满当当地贴在公社大门对面的墙上,看上去颇为壮观。见到观众围得水泄不通,我很有几分悠悠然。我还修改了所有与会代表的发言稿,有不少等于是替他们重写。在开会时,他们一字不漏地认真读着我修改过的稿子,我清楚地知道其中哪些是我写的,哪一个词是我改过的。虽然我这个“可以教育好的子女”没有资格作为知青代表出席会议,但当听到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时,心里还是油然而生从未有过的满足,感受到了语言的神奇力量。
我常常自问,在我的生命中要是没有经历“文革”,没有“插队”会怎样?要是我这一辈子没有与读书、写作结缘会怎样?我想大约我也会顺利地成为一个教师或者一个普通的工作人员,也会跟所有人一样娶妻生子,勤恳工作,业余时间养养花、遛遛鸟,很满足地过好小日子。但我一定活得平庸、无聊、惶惑,不会有执著的追求,不会有言说的信念,更不会有高远的情怀。这样,反顾人生,我虽知足,却定然心有不甘。从这个意义上说,真的是“艰难困苦玉汝于成”。
苦难会成为催人奋进的动力,而读、写,将使你的精神生命振翮高翔。
                          (本文转载自《福建教育》 2010年第11期,有删节。)
                                                                          《书魂》
      书是有灵魂的,你信不?
      我过去也不信,直到不久前的一天清晨……
      那天,我照例到操场散步,在宿舍区碰到了系里的林海权教授,他向我招手,很喜悦地告诉我,他刚买了一本邢福义主编的《文化语言学》,书中对先父著的《中国语源及其文化》评价甚高,称它是中国五四以后文化语言学方面承前启后的第一部著作,问我想不想看。我略一沉吟,回了一句算了吧”!便走了。
      我不知道林教授是否对我的失礼感到不快,倒是我自己那份淡漠渐次变得沉重起来,心里老是搁着这件事,眼前老是浮现一脉发黄的书脊。
      我也算是出生书香门第,家中别的没有,唯有书多。从小我与父母同居一室,当中隔开的便是一排大书橱、我是在这堵书墙下长大的。
      跟所有好奇的小孩一样,小时候我也绝不会放弃在家里寻宝的乐趣,那排大书橱自然是我搜寻的重点目标。我曾将书橱里的《史记》《汉书》《艺文类聚》《康熙字典》《辞海》什么的,一本本搬下来,翻个遍,再不露痕迹地上架复原。至今我还记得它们是摆在书橱的第几层,靠左还是靠右。
      一天,在书橱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看到在一脉发黄的书脊上印着一个熟悉的名字——潘懋鼎,我无法形容那时的惊喜——是父亲写的书!翻开来,却读不下去,勉强溜了几页,感到十分无味,于是插回去,让它继续在那个不起眼的角落呆着。
      后来是文化大革命,是我和哥哥上山下乡,是父亲蒙冤自尽……当我们一家不得不从大学宿舍里搬出去时,悲愤中的母亲以少有的决然,把书橱里的书全部卖掉,包括父亲写的那本令我惊喜又令我失望的《中国语源及其文化》。
      我永远记得那天。废品站的板车来了,一瞬间便拆除了那堵温暖的书墙。我含着泪,看着伴我长大、我无比熟悉的书们,被硬塞进麻袋,摔到板车上,一车一车地拉走。我那少年的心陡然间升起了永失我爱的悲凉,仿佛一下子苍老了一百岁。
      大学毕业后,我留校任教。有一天在学校图书馆找书,不经意间,我看到了曾梦里寻它千百度的那一脉发黄的书脊,心跳得厉害!我曾无数次地自责,骂自己为什么那么傻,不留下父亲的那本书。这时,它就在我眼前举手可及,且我确信已能够读懂它。可我终于没有伸手。是不想看,抑或不忍看?我说不清楚。
      但此后那一脉发黄的书脊时时出现在我的脑子里,挥之不去。我常常自我排遣:父亲不在了,那书在不在,那书写得怎样,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忘了它吧!我故意显出超脱的宁静。每每有人告诉我,在某本语言学家词典里看到了关于先父的词条,我一句也不多问,顶多说一声谢谢。那天我漠然地回应林教授的关切,也正是这种心态在作祟吧!
      没想到这种漠然转眼间荡然无存,想看一看《文化语言学》的愿望让我心绪不宁。
      在愈来愈强烈的愿望的催逼下,我匆匆地从林教授那里借来书,匆匆翻开他早就为我夹好的那一页,匆匆地读:
      “……如果就专著而言,潘懋鼎《中国语源及其文化》是上承梁启超语源之学,下启文化语言学的第一部论文集……”
      我忽然彻悟:父亲从未离去,父亲因他的书而活着;那书不死,父亲也就不死,那书里有父亲的灵魂!每一部不朽的书里,都有一个不死的灵魂。
      从此,我对书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当我走进图书馆书库的时候,我觉得我的周围簇拥着无数睿智的灵魂,他们的音容笑貌历历如在目前。他们是不死的!
      因为要写书的缘故,我从图书馆借了一大堆书,从抽出的借书卡里,我发现其中一张有父亲的签名,我怔住了:30年或40年前,我的父亲借过这本书,他曾经翻过的每一页,读过的每一字,我也将重新翻过、读过!当我也在借书卡上签上自己的名字的时候,我的心里闪过这样的念头:若干年后,当我也已作古,我的女儿是否也会在借书时看到她祖父、父亲的签名呢?一定会的!
      读书的人也是不死的。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 注册

本版积分规则


QQ|联系我们|手机版|Archiver|教师之友网 ( [沪ICP备13022119号]

GMT+8, 2024-11-25 22:34 , Processed in 0.073805 second(s), 26 queries .

Powered by Discuz! X3.1 Licensed

© 2001-2013 Comsenz Inc.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