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全宋词”中编出新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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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全宋词”中编出新意马祝恺 《 中华读书报 》（ 2015年04月29日   14 版）

    2010年10月，作家出版社文献中心请我参与《全宋词》的编辑工作。若干年前，我曾申报过《全宋词》选题，有关领导觉得这一编辑工程浩大，碍于人手不足，此选题被搁浅。当时自己刚跨入编辑行列不久，对此项工作的难度缺乏把握。但这一次，我已在编辑行列摸爬滚打十几年，无论经验还是能力都有了长足进步。本着编辑的责任感，又是自己真心喜好，加之朋友的一再请托，故毅然担承起来，这一承担就是三四年。我深深地体会到编辑和整理古籍的辛劳，遗憾的是，有的整理者没能等到这本书的出版就永远地离开了我们。2013年10月，经过千辛万苦，《分类新编全宋词》最终编辑整理出版。

    《分类新编全宋词》的体例是自《全宋词》被整理出版以来，从未有人采取过的形式。历来《全宋词》都是以作者为经、以时代先后为序，将宋代词家的作品列于其后。《分类新编全宋词》在编写中以词牌为体例、笔画为序来汇集宋代的全部词作。

    《分类新编全宋词》共八卷，其中首卷专门为目录和索引。翻开这一卷，宋人都用过哪些词牌，每一个词牌有多少词家的作品，都一目了然。词牌根据宋人使用的词牌从少到多笔画排列，同一笔画的不同词牌，皆按照横、竖、撇、点、折笔画顺排。这样，在书中先出现的词就不是宋人创作最早的词。但是在同一个词牌内，每一首词还是根据作者的生卒年以年代先后排列的。每个词牌下，《分类新编全宋词》都对词牌的源流作了介绍。

    从宋代作家词中将同一词牌的词一一摘除，在同一词牌下，再根据作家的生卒年将其词按照年代先后顺序排列下去，这一改动工作量十分巨大。策划《分类新编全宋词》的是时任吉林文史出版社社长的徐潜，当时参与此项工作的有吕树坤、梁国辅、吕庆业、刘琪，这四位教授中，有三位都是我的大学老师。梁国辅教授去世较早，当我知道本书稿是梁教授生前整理过的，深知自己的责任。在这过程中，我曾得到吕庆业教授的很多帮助，通过多次电话，对于我的问题，他都给予清楚明了的解答。不久，当我再次打电话时，他已重病住院，再没有时间和体力为我解答任何困惑和难题，当这套丛书终于被整理出版时，吕庆业教授又永远地离开了我们。

    《全宋词》属于古籍，文字都是繁体字，部头大、卷本多，若要整理，很费功力。历来出版此类丛书都是沿袭旧的出版格式，竖排版、繁体字。也有出版者采取影印本印刷。

    《分类新编全宋词》采用的是简体横排格式。将《全宋词》由繁体字转变成简体字，不是一个电脑指令可以完成的。《全宋词》文字量很大，通假字、异体字、生僻字较多，错字也不少，这些都需要一一辨识和确认。光是对这些文字的考证、取舍，我们就花了很长时间，为此做了大量工作。

    《全宋词》中的繁体字，原则上我们一律使用简体字。如“柁”的简体字是“舵”，“篛”的简体字是“箬”，“么”的简体字是“幺”，“檃”的简体字是“隐”，“鞦韆”的简体字是“秋千”。《现代汉语词典》里没有的简化字，就仍用繁体字。

    古代作者使用通假字较随意，有的用字的本意，有的使用通假字。例如“樽”和“尊”，这两字都是“酒杯”的意思，“尊”通假“樽”。但古人更常用“尊”字，同时也使用“樽”。宋人填词抒怀，常常离不开酒，所以“樽”和“尊”被使用得较多。类似的通假字，在宋词中有很多，例如“子细”、“展转”、“要肢”等等。为了保留词作者的语言原貌，我们没有作刻意的统一。

    《全宋词》中的异体字，凡是《现代汉语词典》里有的文字，尽管很少使用，为了汉字的流传和发展，同时也是为了尊重作者的用语习惯，我们仍保留原文字。例如“琖”即“盏”字，《分类新编全宋词》仍保留了前者。《现代汉语词典》里没有的，但是文字并不生僻难写的，也予以保留。而个别文字已经不再使用了，很生僻，就用《现代汉语词典》里的字来代替。

    宋词里使用了很多生僻字，在《现代汉语词典》里是查不到的，即使在《康熙字典》里也不属于常用字。这种情况下，《分类新编全宋词》一律改用《现代汉语词典》中存在的通假字。

    至于错字，也有很多，我们经过认真查阅核实后一并纠正过来。例如“银缸”，宋人指蜡烛或油灯之类，而“缸”只是“瓦罐”之意，“釭”才有“油灯”之意，故而按错字改之。另外，还有许多查不到的字，无论《现代汉语》还是《康熙字典》均无此字，根据词意有类似词可代替，便按错字处理。

    宋词整理，自南宋时期便已经开始，主要有《百家词》《典雅词》《琴趣外编》《六十家词》。那时整理者出于雅好，并没有为宋代词家作全面整理之认识高度，因此多不全面。明代开始有意识地收集和整理宋人词作，做得较好的是吴讷辑钞本《唐宋名贤百家词》、毛晋辑刻《宋六十名家词》，前者收集唐宋金元明词100种，不是宋词的专辑，但含有宋；后者收集的全是宋人词集，但并不全面。民国时期，有梁廷灿的钞本问世、林大椿校本印行，都是使用明代吴讷百家词版本。1940年，商务印书馆出版词学家唐圭璋整理的《全宋词》20册，“计所辑词人已逾千家，篇章已逾两万”，这是整理《全宋词》的开始。因其体例陈旧、错漏较多、无标点断句，20世纪五六十年代，唐圭璋在此基础上对初版《全宋词》又进行了全面的修订、校勘、考订、增补，增补词人240余家、词作1400多首，第一次加入新式标点，使其更趋于准确和完善。自此，《全宋词》的出版还在延续繁体字的竖排版格式。1999年，中华书局将唐圭璋的《全宋词》作了修订增补，收集19900多首词、残篇530多首、词家1330多位，最重要的一点是，这次出版采用了简体横排的格式。借鉴了这些前人的研究和整理成果，并以其为蓝本，又参考了多家词学专著和研究书籍，在此基础上才有了这套《分类新编全宋词》。

    在收录中，《分类新编全宋词》坚持这样一个原则：正文中收录有真实作者姓名又有词牌名字的完整的词作为主要部分，失调名词及不完整的残词（含有调名和失调名的）作为次要部分。但有的残词格式上比较完整，只是内文句子有丢失的部分，也收入到正文主要部分里（例如张伦《阮郎归咏夏十首》）。还有的作者，同类词牌的词只有一首，且词作在四句以上的，为了保留作者之名也收入在正文主要部分里。将宋人依托或文学作品中的词以及误题撰人姓名词统统归入附录部分。

    凡是宋代词家作品，《分类新编全宋词》分为六部分汇集：宋人全词部分、残词及失调名词三部分为正文；宋人话本小说中人物词为附录一；宋人依托神仙鬼怪词为附录二；误题撰人姓名词为附录三。全书共收录1400多个词牌，涉及作者1300多人，囊括词作2万多首，是迄今为止汇集词牌最多、收入词量最大、囊括作者最全的一部“全宋词”，也是第一部可用词牌检索的“全宋词”。

    因为以词牌为序，所以必须把词牌标注清楚，又因为不是词牌专著，所以不能介绍词牌太过详细，这就要求整理者们把握好一个度，既不能介绍过繁又不能太简略。《分类新编全宋词》在这方面把握得较好，对每一个词牌都作了言简意赅的介绍。

    宋人创作某个词牌词时，并不使用原有词牌，而是根据自己的喜好为这一词牌另起新名，这样的作家很多，导致的结果便是一个词牌衍生出很多牌名。贺铸是其中最典型的代表。他为许多原有的词牌都另起了新名，衍生出许多新的词牌。例如《天宁乐》原为《铜人捧露盘引》，《璧月堂》源于《小重山》，《半死桐》来自于《思越人》，亦即《鹧鸪天》，《愁风月》乃为《生查子》等等。所以《分类新编全宋词》也就存在许多同调异名的词牌并列存在的局面。为了尊重作者，也为了让读者更全面地了解宋人的词牌名称，在编辑时我们也将词人给词牌起的新名字列入。凡是同调异名的词牌，我们就在词牌下提示这是源于哪个词牌，不再重复说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