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铁乘客移动阅读情况研究——以G184次列车乘客阅读情况调查为例徐志伟 谢锡文 《 中华读书报 》( 2015年07月29日 11 版)
提倡“文学生活”研究,就是提倡文学研究关注“民生”——普通民众生活中的文学消费情况。为此,山东大学文学院联手校内外专家,于2012年成立了“当代中国文学生活研究中心”,并承担了国家社科基金重大项目《当前社会“文学生活”调查研究》(课题批准号128ZD169),温儒敏教授担任首席专家。这里发布的是该项目研究成果的一部分。
今日电子设备不仅改变同时也延续了人们的阅读习惯,创造出不只一种的崭新阅读体验:它可以是随时随地的短暂阅读,也可以是睡前长时间的连续阅读,甚至是人们至今尚未熟悉的新型态的阅读模式。因此,我们希望透过观察G184次济南-北京段高铁乘客移动阅读的情况,探索商业社会与经济迅速发展的当下大众阅读文化的旨趣与趋向。
为了对研究课题进行整体上的了解,笔者对移动阅读的主要用户——大学生群体及职场新人进行了目的式的问卷抽样调查,后也在乘坐高铁调研过程中进行了问卷发放。收集到有效样本176份。由于问卷发放并非随机,所得出的结果并不能代表整体人群的阅读实际情况,但是依然可以从中看出移动阅读发展的整体趋势以及用户的具体诉求。
参与调查的对象学历层次较高,本科以上学历的对象有152位(占总调查人数的86%),但收入普遍较低,仅有30%(55人)的被调查对象月收入超过2500元人民币,这两组数据也间接反映了移动阅读主要用户的人群构成与社会位置。多数被调查对象每年乘坐动车/高铁的次数不超过5次(占总调查人数的70%),即平均每三个月乘坐一次,他们中的一部分对于在高铁上进行阅读的兴趣并不是很高。在对G184次列车乘客调查的过程中,多数乘客在睡觉或者呈放空状态。使用手机(包含阅读与聊天)的乘客并没有在候车室中的乘客数量多,每节车厢约有30%的乘客在使用移动设备。
现年26岁的乘客A,是参加工作仅一年的职场新人,毕业于河北一所专科院校,从事销售行业的工作。他拒绝了我问卷填写的要求,表示自己现在没有阅读习惯,手机也主要用来和朋友联系。他说:“刚刚毕业那会儿还是看书的,可是后来越来越忙,越忙越懒,休息活动就越想做点不用脑子的,轻松点的事情。没必要作践自己啊!不要老是扯国民素质,你要看看社会现在压力多大啊!钱赚不够怎么追求精神食粮啊!”
A排斥阅读,并将自己不阅读的原因归结为生活压力太大,坐车去工作本身就是苦差,平时没有阅读习惯现在更不可能选择阅读来放松解压。
网络访谈对象B,去年刚刚毕业,去大城市漂了不到一年。他说:“刚刚工作那会儿,满脑子都是商战升职,看的也大多是《圈子圈套》《杜拉拉升职记》之类的小说。也出现了新的阅读方式,当然也会看点修仙类小说。在电脑上看,在网络上下载电子书,做成word格式,边看边删,同事老板的都认为我努力工作呢,却猜不到我看《金瓶梅》看得很爽。”
B所提到的书籍,我们很难将其归类于严肃书籍,动辄几百万甚至上千万字的网络小说,以起点为核心的盛大文学,拥有大量的电子书,但这并非传统意义上的阅读。短平快的浅阅读,在某种程度上已经成了与看电视性质一样的以休闲娱乐为目的的活动。网络文学,某种程度上成为数字化阅读的代名词。天翼阅读平台上,原创方面最受欢迎的小说是《桃花神医》《我的美女总裁老婆》和《杀神》。阅读这份榜单,有人看到阅读的深度在衰退。原创类内容的娱乐化倾向明显,主要原因是高中生、大学生和毕业不久的上班族是手机阅读的主力人群,而玄幻和言情类网络文学是他们比较喜爱的消遣性读物。
通过在G184次列车某节车厢中的参与观察,笔者根据在乘坐高铁过程中对移动设备进行阅读的使用时间将研究对象分为三类:
1.低度移动阅读者(约60人,55%):在列车运行的2小时时间内,总计使用移动设备不超过20分钟,该群体普遍年龄较高,男性占多数,使用移动设备也多是回复短信或者进行通话。但值得注意的是,该群体中有小部分乘客在乘车过程中阅读纸质书的时间较长,并已养成习惯。推测这个群体乘车多因工作需要或者探亲,几乎没有移动阅读的习惯与想法。
2.中度移动阅读者(约25人,27%):在列车运行的2小时时间内,总计使用移动设备时间为20-40分钟,偶尔会通过手机新闻客户端进行新闻信息浏览。根据问卷分发情况总结,这个群体也是最配合问卷填写的群体。
3.重度移动阅读者(约15人,18%):在列车运行的2小时时间内,总计使用移动设备时间超过40分钟,多数人至少使用一个小时以上,使用时间最高的乘客D根据观察连续使用了约100分钟。这个群体多数人通过移动设备进行视频文件的阅读,年龄集中在18-30岁之间,观看内容多是美剧、日本动漫与商业电影。
乘客C24岁,工作一年,毕业于潍坊一所专科学校,河北人。她说:“我刚刚是用手机在看动漫《犬夜叉》,一般我坐动车、公交的时候都会看视频,如果有杂志的话我也会去看杂志。动车上的杂志(《伴侣》《旅途》)我基本不看,比较清闲的时候会用微博、微信看个娱乐新闻视频什么的。”
视频内容的阅读相对于文字阅读要求更低,阅读体验也更容易。双向传播模式下的庞大视频用户群体正在甚至已经催化了我国现代社会各阶层之间的交叉融合。由于比文字信息更直观、信息冗余量更大的视频语言被大范围使用,整个社会的信息交流量和交流效率因此得以大幅提升。随着手提电脑、大屏手机以及平板电脑的普及,根据问卷调查结果,约有38%的被访问对象会选择在乘坐高铁过程中通过观看视频内容来打发时间。
调查结果显示,不管是杂志种类、杂志数量、杂志内容还是杂志设计方面,乘客均呈现负向态度。这表明乘客并不满意高铁部门所提供的杂志。
乘客D:动车上的杂志(《伴侣》《旅途》)我基本不看,软广告多得要死。我对高铁部门发展一点也不关心,宣传这些很无聊。
让移动阅读成为一种生活方式,高铁候车室里的便捷书店是其中重要的一环。以济南西站为例,2013年下半年,在全国各大城市都有开张的汇智光华书店落户济南。根据笔者的观察,汇智光华济南西站店除了销售时尚杂志与时政周刊外,主要经营职场商战题材、养生题材与心灵鸡汤类书籍,这也是书店营业额的主要来源。在书店的另一侧,有关中国古典文化的书籍很少有人购买。
乘客E,海南人,25岁,在书店买了两本书,《因为懂得所以慈悲》与《被释放的土克曼》。她说:“我是要从济南到长沙玩,大概会6个多小时的时间。在动车上会读的静一点,因为是打发时间嘛!没有别的事情做就只能读书咯,哈哈!动车开车时候移动信号也不好,看手机也不方便,所以我是经常读书的。”
乘客E认为动车上的环境更加安静,她所指的环境并不是一般意义上的硬件环境,而是一种脱离了电子诱惑的环境。因为动车上不能插电、没有wi-fi,而且手机信号也不好,所以她所能做的也只有阅读。在某种程度上,这种电子落后的环境也提供给了她一个更加优质的阅读环境。
乘客F,沈阳人,33岁,在书店购买《中国周刊》杂志,他说:“我买了本《中国周刊》打算带到动车上看,这趟车是要回沈阳的要五六个小时,在车上坐着挺无聊就买来看看。其实吧我也不可能在车上读杂志读太长时间,就是图个解闷。动车上的杂志广告有点多,看起来也挺无聊的。我自己希望读一些有内容的新闻消息,因为自己本身是做销售行业的,多了解一些时事新闻对我自己的工作也有好处。”
通过对两位乘客的访谈,选择通过纸质书阅读的乘客大多对电子设备的依赖度不高,而且高铁所提供的杂志不能满足他们阅读的需求。但是也不能因此而否定他们主动去阅读的兴趣与能力。
由中国新闻出版研究院组织实施的第十二次全国国民阅读调查显示,2014年我国成年国民图书阅读率为58.0%,较2013年的57.8%上升了0.2个百分点。数字化阅读方式(网络在线阅读、手机阅读、电子阅读器阅读、光盘阅读、Pad阅读等)的接触率为58.1%,较2013年的50.1%上升了8.0个百分点。2014年我国成年国民人均纸质图书的阅读量为4.56本,与2013年的4.77本相比,减少了0.21本。
移动阅读作为一个新兴科技的产物,目前的消费族群多以年轻人群体为主。所提供的内容也多是适合该群体阅读的,高铁上的移动阅读作为一个很普遍的现象,但是目前却缺乏有力的论点与实际的田野资料,因此本研究以高铁列车作为田野点,将乘客的移动阅读情况作为研究课题,有助于理解移动阅读乘客的主观选择方式与阅读感受,借此探索移动设备如何影响当代人的日常生活与阅读习惯转变。
在研究的限制部分,主要分为两点:第一,由于研究周期有限,笔者进行田野的时间相对较短,得到的田野资料有限。但本研究也通过对日常生活的深度访谈弥补了这方面的缺陷。第二,在定量研究过程中,研究人员在高铁上的问卷发放出现问题,目的式抽样遭到了部分乘客的拒绝,一定程度上影响了研究结果的有效。
总体而言,高铁上的移动阅读作为乘客一种放松休闲的方式是一件值得鼓励的事情。移动阅读质量的提高不仅要靠读者自身素质的进一步提高,更重要的是,移动阅读内容的提供者应当提供更加优质与合适的内容供读者阅读。只有这样,移动阅读的市场才能越来越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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