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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话写作的“身之所历”与“目之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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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11-22 20:47:52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书话写作的“身之所历”与“目之所见”桑农 《 中华读书报 》( 2015年11月18日   11 版)
《阅人应似阅书多》,赵武平著,三联书店2015年7月出版,48.00元

    与市面常见的那些或秘本自炫、或寻章摘句的书话不同,赵武平先生的书话视野开阔,往往还有独家的采访。他说:“晦庵的作文观念,也近于王夫之的‘铁门限’说,——‘身之所历,目之所见’,尤为切要。”他自己的文章,也多取材于亲历、亲见。
    赵武平先生的书话集《阅人应似阅书多》,最近由三联书店出版了。
    说起书话,许多读者都会记得,从上个世纪八十年代起,三联书店相继出版了一系列书话经典,唐弢的《晦庵书话》、郑振铎的《西谛书话》、曹聚仁的《书林新话》、叶灵风的《读书随笔》、冯亦代的《书人书事》等等,在读书界掀起了持续不断、绵延至今的“书话热”,也影响了一批又一批作者投身于书话写作。赵武平先生应该属于其中的后起之秀了。
    我这样说,并非因为《阅人应似阅书多》一书也是由三联出版,而是有赵武平先生的“自序”为证。无论是本书“自序”,还是此前《人如其读》一书的“自序”里,赵武平先生都特别提到了“晦庵”。他曾经说:“我喜欢晦庵,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翻翻他的书,悬想他为把书话写得‘给人以知识,也给人以艺术的享受’,如何在笔底融入包括‘一点事实,一点掌故,一点观点,一点抒情的气息’在内的‘散文因素’。同晦庵书话来比,我笔下不成样子的东西,自然还有不小的距离。”这次,他又说:“实在而言,我更服膺晦庵的见解,那就是不要一谈书,除去版本,就是考据,没了高头讲章,所剩唯有干巴巴的书目。‘书话’,说白了,无非‘随笔或杂记’,是用浅显的专业知识,以带有‘诗的感情’的文笔写出来的长短篇什。”他一再引用唐弢关于书话的表述,并以此作为写作的目标,显然是自觉地加入到书话作者的行列。
    唐弢的《晦庵书话》,确实是一部颇具影响力的经典。许多人都是读了这本书,才喜欢上书话,进而从事书话写作的;还有一些人是读了这本书,才专注于新文学版本的收藏,并涉足现代文学领域的。赵武平先生的书话,也有不少谈论现代文坛的人与事,如《阅人应似阅书多》一书中的《也谈鲁迅致陶亢德信》《老舍美国行之目的》《“梦家和XX”》《也谈赛珍珠与徐志摩》《林徽因的考古发现》等等。但与某些唐弢的追随者不同,他并不囿于这类新文学书话,而是有意尝试各种“书话的别样写法”。
    其实,唐弢本人也不是自限与现代文学。《晦庵书话》中不仅有谈翻译文学的“译书过眼录”,还有谈古籍收藏的“书城八记”。或许因为现代文学更易于普及、民国旧书更易于搜求,才导致追随者一边倒的局面。赵武平先生在新文学书话之外,也重视“翻译书话”,乃至“外国书话”。他考察书话的渊源和流变,除了唐弢,还推崇叶灵凤、冯亦代一类以外国书籍为描摹对象的书话。《阅人应似阅书多》一书里,也有此类文章,如谈译书的《冯译〈圣经〉及其名物考》《〈源氏物语〉的两个译本》等,谈海外书人书事的《王尔德的先祖与后辈》《小记昆德拉与〈庆祝无意义〉》《霍克思先生的翻译》《谁为马可波罗编“谎言”》等。当然,能够涉猎这样的题材,与他从事翻译和翻译出版工作的身份,以及经常参加国际交流有关。
    书话读起来轻松、愉快,但写作书话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仅要有清新可读的文笔,更重要的是见多识广。与市面常见的那些或秘本自炫、或寻章摘句的书话不同,赵武平先生的书话视野开阔,往往还有独家的采访。他说:“晦庵的作文观念,也近于王夫之的‘铁门限’说,——‘身之所历,目之所见’,尤为切要。”他自己的文章,也多取材于亲历、亲见。与陶亢德女儿的交往,到哥大查阅老舍档案,去法国拜访昆德拉,在英国拜访霍克思,这些都为他的书话写作提供了第一手资料。
    我印象最深的,是他写老舍的三篇书话,融“身之所历”和“目之所见”于一炉。《老舍的美国之行》一文从同行者侯宝璋说起,探究美方邀请老舍的背景,以及老舍此行的目的。作者将老舍给友人的信中所言,与现存马里兰美国国家档案馆的“我的访问计划书”相互对照,揭示了老舍思想的前后变化。《〈骆驼祥子〉在美国》一文介绍《骆驼祥子》的翻译者伊文·金。此人原名罗伯特斯宾塞沃德,曾担任驻天津、上海等地的领事,还翻译过萧军的《八月的乡村》。他与老舍之间的恩恩怨怨,有翻译观念之争,也有版权版税之争,可见一位中国作家在美国的经历种种。《哥大的老舍档案》一文记录了在哥大图书馆查阅老舍档案的所见所感。两大盒“舒庆春件:未编目档案”,包括书信、手稿、剪报、电话记录、会谈纪要、账单和相片,总数约八百件,涵盖时间从一九四八年到一九五八年。作者做了简要的描述后,感叹道:“这回看档案,能看到他少为人知的一面,实在是非常意外,可惜还没人能以这些资料为素材,写一部翔实的《老舍在纽约》。”书话不是研究性的著述,其主旨在激发阅读的兴趣、提供研究的线索。这三篇“老舍书话”,想必已引起国内老舍研究界的关注。
    在图书馆、旧书市,乃至拍卖行去寻找资料,利用公私收藏的旧报、旧刊,书话写作大多如此。不同的是,有些人偏于一隅、一叶障目,有些人视野开阔、见多识广。尤其是在今天这样一个全球化的时代,国际间的交往日渐频繁,闭门造车、孤芳自赏显然成不了气候。书话作者也应该具备跨国别、跨语言、跨文化的意识,不断地拓展新视野、开辟新园地。赵武平先生的书话,可谓在这方面做了有益的尝试。
    尽管赵武平先生的书话,目前尚欠缺唐弢、叶灵凤等前辈凝练、隽永的韵味,却呈现出书话写作的新境界。单凭这一点,其意义和价值就不容忽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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