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高等教育学会语文教育专业委小学语文教学法研究中心副秘书长管季超创办的公益服务教育专业网站 TEl:13971958105

教师之友网

 找回密码
 注册
搜索
查看: 40|回复: 0
打印 上一主题 下一主题

张辉的2022私人书单:平常的奇迹

[复制链接]
跳转到指定楼层
1#
发表于 2023-2-25 05:10:19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张辉的2022私人书单:平常的奇迹
  篇名“平常的奇迹( allgemei⁃nes Wunder)”这个说法,借自莱辛的著名戏剧诗《智者纳坦》。在第一幕第2场,主人公纳坦有下面的台词:“至高的奇迹就是:真正真实的奇迹能够、也应该使我们觉得自然而平常(朱雁冰译文)。”
  103岁老人杨苡先生的口述体回忆录《一百年,许多人,许多事》,让我又一次想起莱辛的这个悖论性判断。该书撰写者余斌教授这样描述杨先生的叙事特点:“她讲述的重点,也都落在‘无关宏旨’处,祖辈煊赫的声势……父亲在北洋时代政商两界的长袖善舞,她不感兴趣也不大闹得清,念念不忘者,是已然没落的大家庭里,一个个普通人的遭际。”我愿意认为,这不是对烈火烹油、花团锦簇之类“奇迹”的刻意回避,而恰恰就是对那些所谓宏大的话术、花腔、虚妄之言……的本能拒绝乃至反抗。原因无它,只是因为,所有那些高蹈而空洞的“奇迹”,背离了人性,背离了自然与平常。
  于是,我想起了另一位先生,书家章汝奭先生(1927-2017)。就家世的显赫程度而言,章先生大概完全可以与杨先生相提并论。他是章炳麟的侄孙,父亲章保世(字佩乙)又曾先后任《时事新报》和《申报》的主笔,“大江南北颇有文名”,还曾是段祺瑞政府的财政次长。但章先生91年的多舛人生,最让我们难忘的,应该绝不是这些。一些人当然会因为“上海音乐厅”那五个巨擘大字而记得他;另一些人,则会永远记得他对中国广告学事业做出的开创性贡献。甚至他下放南京梅山十年,每天以煮800斤米饭为业的经历;他退出书法家协会的惊人之举,都不该被遗忘。
  这里,最想提及的是他的一则平凡的短文。2022年春天的日子,每每中夜难眠,看不进一页书、也写不了一行字之时,我总是在暗中默诵章先生的这段文字。现在想来,这段文字既折射了章先生一生的用舍行藏,也正从一个侧面记录了他“平常的奇迹”。文中看不见任何世事风云,却显然波澜老成,而有万千人生况味蕴含其中。不妨将《章汝奭诗文集》中的这篇《题未竟金刚经(丙戌[2006年]菊月)》,摘录如下:“余自庚申起书写《金刚经》,岁书五至十余通不等,迄已二十有六年矣,总计足在百通以上。然近五年来,精力大不如前,每不克终篇而废,甚有连书十余纸而不能终篇者,曷禁嗒然。职是之故,每值停笔时,则诵读检视当日所书……以是予有感焉……鸠本《金刚经》凡五千一百余字,只可日书少许,务求其正,不求其多,假以时日,自然水到渠成,当无功亏一篑之憾。子曰:‘欲速则不达’,于此似亦可以鉴之。”
  或许可以说,章先生正是以从容过好每一天、写好每一幅字的日常功夫,来完成他的真正奇迹,来告诉我们克服以至战胜虚假奇迹的最有效方法。1987年年初章先生写过一首诗,题为《丁卯二月某生函问人生道路诗以答之》,其中有句云:“忽读来字问人生,自古师承重性行……休耽奇景轻役役,莫效纷葩竞亭亭……”,此诗或能表明章先生的老年心迹,亦也正可与先生的那副著名联语对读:“看尔曹整顿乾坤,任老子婆娑风月。”
  由章先生,我又想起了我的南通先贤——画家陈曙亭(原名陈昀,以字行,1901-1980)先生。据我所知,他生前从没开过个人展览,即使在我这样算有点书法爱好的当时的年轻人心目中,他的第一身份也首先是刻字先生。那个刻图章的“落场”(即吾乡方音“地方”之意),我甚至至今依稀记得。从1936年到1956年,又从1957年回到故乡,到1975年以已逾古稀之年从刻字社退休,数十年里,陈先生就一直是这个身份。这就像另一位乡贤画家尤无曲先生,在被“考古再发现”之前,一直在南通医学院解剖室画解剖图一样。所幸,今年九月终于在义乌春及草庐美术馆举办了《味尚隽永——陈曙亭作品展》,并出版了《陈曙亭作品集》(简称《作品集》),展出其作品一百余件,并将先生的画作、篆刻与诗文结集。这是自2000年南通市文化局、文联等单位举办《陈曙亭金石书画展》,2018年杨运先生的六幕文化钤拓《曙亭篆刻》并编辑《陈曙亭梅兰竹菊册页》之后,陈先生作品最大规模的一次“亮相”。
  如果要说起身世,陈先生当然是算不上辉煌的,但勿可忽视他傲人的师承。他书画学李苦李,篆刻学陈师曾,1930年皈依印光法师,法号慧昶。从十四岁起,在张謇翰墨林工作达16年之久。所有这一些,大概会是很可夸耀的“文化资本”。但,正如顾村言先生的文章《不因人热 别存古意:读陈曙亭先生》一文题目所明示的那样,陈先生,恰恰是一个对文化资本完全不措意的人。《作品集》一开头对陈先生的介绍,可说准确而精当:“先生赋性谦抑,淡泊名利。生平目艺事为自乐之具,非至交而不欲以自彰,和光同尘,一若隐市之大隐。即世人等闲视之,犹处之泰然,而知之者则弥叹其悟道之深。”
  前文章汝奭先生给年轻人的诗中用了“性行”二字,这里,《作品集》的编者则用了“赋性”。这种别存古意的高洁品格,不正让我们遥想起孔子的“为己”与“为人”之别吗?“古之学者为己,今之学者为人”,像章先生、陈先生这样的君子之人,外在的行为处事方式等当然或有不同,但有一点一定是一致的:他们不会为他人设置的“奇迹”而活,不会为了做给别人看而在,而永远站在常识、日常一边,站在真正的“(自)己”一边。1929年,陈曙亭先生写过一首《戊辰腊月十三,夜大雪,朝有霁色》,兹录如下。其中“无量光明澈大千”的自然风景,或也是他对自我精神气象的某种期许吧。诗曰:“……诗情恣向寒梅吐,画意争教妙手传。四望琉璃泯色相,一清尘垢浃中边。晨曦倏尔穿林出,无量光明澈大千。”
  章、陈二位先生诗中对未来与光明的畅想,让我联想到了另一本书,那 就 是 赵 瑞 蕻 先 生(1915-1999)的《离乱弦歌忆旧游:西南联大求学记》。对西南联大史特别关注的读者,恰好可以与前文杨苡先生的书对照起来读。对我个人而言,《离乱》书中的一章《我是吴宓教授,给我开灯!》,或许可以作为这则小文的“(篇)尾曲”。
  赵瑞蕻教授对他最敬爱的老师的最深情描述,使吴宓与陈曙亭、与章汝奭、与杨苡……与无数的读书人,形成了呼应和对照。真正的读书人,如何在反对“奇迹”、捍卫日常中保持并保护自我? 这并不是一个简单、轻松的故事。且让我们记住吴宓教授1940年写给赵先生的毕业赠言,那是阿诺德论述“甜蜜与光明”部分的文字:
  对完美的追求就是对甜蜜和光明的追求。
  文化所能望见的比机械深远得多,文化憎恨仇恨;文化具有一种伟大的热情,这就是甜蜜与光明的热情。它甚至还有更伟大的热情! ——使甜蜜和光明在世上盛行。
  我们必须为甜蜜和光明而工作。(赵瑞蕻译文)
  (作者为北京大学比较文学与比较文化研究所教授、所长)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 注册

本版积分规则


QQ|联系我们|手机版|Archiver|教师之友网 ( [沪ICP备13022119号]

GMT+8, 2024-11-23 03:58 , Processed in 0.065499 second(s), 23 queries .

Powered by Discuz! X3.1 Licensed

© 2001-2013 Comsenz Inc.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