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文教学迄今流行的一种模式,是以语义为中心的知识宣讲。它包括作者与时代介绍、新词概念语义定义、作品结构、中心思想、写作特色等知识内容的讲解,对应的学习则是对上述语义内容的认知性理解与记忆。这一训练模式的极端形态对应于人工智能机制,它将语义表征的真实经验与学习主体分隔开来。语义知识的学习自始即外在于并先于语用,从不能(敢)直视对方、以背诵语调与师长“交谈”的小学生,到大学校园里常见的考前背诵——所背诵的并非学理概念,而是教材一般性陈述文句,均显示出学生语用的非自主化程度。语文教学中与之不同的有生命力的方向,是以造句为基础的新词语用写作练习,即将新词语义从静态定义还原回语义概念的语用母体。句子是其最小单位,由此发展为更具复杂关系的综合性语用,即表述与论述事项或文章写作。只有进入造句语用,学生才在语言实践中不仅动态掌握新词的本源语义,而且融入自己的语言能力机制。这既是语词语义的发生语境,也是语词语义的教育过程。它适宜于所有语言教学:外语句型的语用是比孤立死记硬背单词更有效的学习,诸如“He is my father.”“ She is my mother.”这类系词判断句开拓性重复语用,自然地内化为外语思维的框架;顽童将“挥手自兹去,萧萧班马鸣”这类名句套用于自己生活不同对象的语用游戏(维特根斯坦的语用代表模式),演化出“挥手出家门,喵喵猫咪叫”“下车挥手去,老爸嘀嘀汽车鸣”等一系列语句。对象性的经典知识在这种学习的语用中不仅获得了更有效的记忆理解,而且语用所仿效的经典语式(对比组合等)结构性地“文”化了学生的语言。这也就是学习心理学核心机制的“迁移”(transfer)的发生,所迁移的不是孤立的词义,而是词义及其语用语法关系的语式格式塔结构的内化与自主语言能力的生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