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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字杂说] 文/梦泽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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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1-31 09:37:37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汉字杂说一]                品“奶”




汉字的奇妙,不在于其是否是由象形、指事、形声、会意、转注、假借等六种文字构成,即人们所说的"六书",也不在于其是否可以用一个“永字八法”能够概括其楷书书写特征,更不在于其是否可分为篆、隶、楷、行、草等各类书法艺术品以供人们欣赏。最为重要的是汉字的义、声、形配合的多样性给人们以充分想象与使用的空间,其所形成的魅力甚至魔力使喜欢汉字的人们津津乐道而不感疲惫。

至于从形义诸般外象究汉字奥妙的著名字例如射与矮的错位、忐与忑的会意、彳与亍的互补、孑与孓的欹倚等,这些都被古前人后来者专门家们研究得深且完整,作为草根百姓的我就不参与其中去栝噪烦人了。下面单就一个字义看似简单、然对日常生活影响甚大、且关系到民生的汉字“奶”作了一下专门探究。现将成果公之于众,若能博读者一笑一思,于愿足矣!

从《说文解字》或其它的什么词典中得知,奶,从女,乃声,本义:乳房;作名词时,奶是乳的“音转”,今人谓乳房为奶,谓乳汁亦为奶;还有指祖母,奶奶的简称;对老年妇女的尊称。作动词时,指妇女用乳汁喂孩子。

荷,意义真的还不少的,解释也够清晰的。余非汉语言研究者,故在音形变化上就不作探究了,只是从义理上学电视剧“戏说”一番,因此此文也就不必入论文之列。

“奶”在作奶奶的简称时,那纯粹是一个晚辈对长辈——祖母的称呼罢了。与爸爸、妈妈、爷爷等并列,成为中国特有的家族伦理一直流传下来。可是,如果你要仔细的听听孩子们喊奶奶的声音,再听听他们喊爸爸妈妈爷爷姥姥等的声音,你就会发现,这个奶奶喊起来比其他称呼都好听得多。

一声长调的“奶奶”,如《红灯记》中铁梅喊的那声,好听乎?发嗲乎?撒娇乎?兼而有之也。较之喊祖母,则不知好听多少倍。比之某些地区用方言喊成“婆婆”,那不知更要好听到哪里去了。

祖母,乃是父亲之母亲。母亲之爱,如海,深厚且并非延及一代,而是代代相传的。过去人的寿命有限,不过由于结婚较早,因此三代同堂还算普遍。中国人的家族观念浓厚,祖母将其爱奉献于子女,子女成家后,祖母的爱就顺延至孙辈了。这爱是一样很巧的物事,越是奉献得多越是生长的多,不象钱财越用越少。何况,随着年龄的增老,这股爱心愈加浓郁。在一个大家庭里,子女是大孩子,孙辈是小孩子,一样沐浴着来自祖母的爱。加上孙辈与祖辈的年龄差距更大,虽然有严父的逼迫,母亲即使是慈母,可对于过去的三纲五常来说,母亲一般也不敢阻止丈夫行使严父的职权。那些孙辈的就只有到祖辈那里寻求庇护了。

祖母在她那一辈对子女行使慈母的权力时往往需受到丈夫的掣肘,母爱的施泽总是不能那么充分,于是乎,在“百善孝为先”的优秀传统下,儿子还不敢在自己行使母爱权力时背上不孝的骂名,这正是祖母实施母爱(已经是祖母爱了)的最佳时机了。如是,祖母对儿子大加呵斥、对孙子大加呵护。那孙子受到了祖母的呵护怎不会心花怒放。看到一向对自己严厉有余爱心不足的父亲受到祖母的指责,怎不会产生被出气的快意。于是乎,对祖母的喊叫声就不由自主的嗲了起来,“奶奶、奶奶”之声又柔又动听的。故孙子之喊叫祖母为奶奶可不是毫无来由的,其声音的亲切敬爱之程度几可超过妈妈。

由奶奶的呼叫声,当可继续上溯,如祖奶奶、曾奶奶、姑奶奶、舅奶奶、姨奶奶等等叫法随船上篙,大行其道。你说,这奶之一字,其中包含的意蕴多么丰富而生动!

可是,汉字的多音多义多形性有时会增添事件的复杂性。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中国古代朴素的辩证思想往往很能说明问题,用现在的话说就是任何事件都有两面性。

奶之一字,称之于祖母,何等尊贵敬重,可用之于别的地方,其意义就复杂得多了。如作为女性身上之部件,那种意味,真个是欲说还休。

女人的乳房,很科学且中性的称谓,可是,许多地方将其称之为“奶子”,这当然属于民间的俗称,在官书上是看不到的。如莫言写了一部长篇小说《丰乳肥臀》,就是用官书的方法称呼的。民间人士为什么喜欢称奶子呢?前已有所述,这称呼有嗲性、有柔性,还顺口。

说奶子,就有相应的口头语支撑她,如肉奶奶,其膨胀柔软性直接在称谓中体现了出来,较之乳房那纯粹带有功利性的称谓“储存乳汁的房子”更有人情味。不过,奶子的称谓也不是完全没有功利性,“贮存奶水的房子”,与乳房一字之差。乳汁即奶水,奶水亦乳汁也,可是,民间为什么要称奶水而不称乳汁?

试想一下,奶水之奶已经具有母性特征,有亲情母性贯注其间。在牛羊奶还没有从大草原传到中原地带之前,人们提到的奶水大多只会想到母亲的乳汁,喝奶水者大多为母亲的幼子幼女。即使不是亲生母亲,例如大户人家雇请的奶妈,也会被孩子视为母亲辈的。有时,孩子对奶妈的感情有时还会超过亲生母亲。

可见,同种物品,称谓不同,所带的感情色彩是不同的。这也是汉字的微妙之处。若是用英文,则一律叫作 milk. 这个不仅仅没有情感的区分,连人奶牛奶都没有区分开来。

现代社会,经济发展了。牛羊马狗的奶水均大行于世,几有取代母乳之势。这乳制品一多,且大都属于除人以外的动物性甚至还有植物性成分,奶亦即乳已经完全商品化了。做母亲的,为了保持产后的身段苗条、乳房坚挺,也大多不再愿意用自己的奶水去哺育孩子了。越是条件好的、住大城市的、名人大款大腕的,就越是不愿意用自己的奶水喂养自己的孩子。因而,现代社会已患上了母乳缺乏症,用一个橡皮奶嘴塞住婴孩的嘴巴,取代了倚在母亲怀里吸奶时的那种温暖的怀抱,母爱难于进入孩子幼小的心灵,这母爱是不是也降低了她的浓度?特别是在商家不负责任的前提下,有些乳制品参假、或有害成分超标等,使得孩子吸食时增加了危险性,如三鹿奶粉事件、结石娃娃、大头娃娃等,这母亲怀抱里的安全性是不是也降低了?

母爱被母奢望所取代。本来是无偿的母爱,变成了有条件的、说白了也就是功利化前提下的“母爱”,母爱的无私、伟大、宽博等特点都失去了。是不是为此又留下了后遗症,例如现在的孩子所表现出的个人中心主义、极端自私、任性无责任感等等,说不定都是缺乏母亲的奶水哺育的结果。

有人曾经提出:牛奶是牛喝的,人奶才是人喝的。喝的动物奶水多了,孩子的动物性增加了,人性却减少了。不能不让人怀疑这是母亲没用自己的奶水喂养孩子的后果。

乳制品的普及,丰富了孩子们的餐桌,可也为母亲们留下了攀比的心理,自己的孩子必须喝最好的奶粉,最好是进口的。明明自己有最好的奶水,却不用,用动物奶粉去攀比,真不知道她们是怎么想的。

记得我十二岁时,在村子走路被一黄蜂蜇了,村子里一位正在喂她孩子奶的大嫂马上将奶头从孩子嘴里抽出,挤了几滴奶水到我额上被黄蜂蜇处。说也奇怪,头马上就不怎么疼了,也不再往上肿了。这奶水也不知道值多少钱一滴。还有我的孩子出生后,爱人的奶水不足,她同事正在养孩子的老婆奶水有富余,于是她经常接济一下我的孩子。这奶中真的含有如此的人情味,母性、母爱在这奶水的调剂中点点滴滴的体现了出来。

前几年,从媒体得知某地有专供男人喝的人奶。设一屏障,留一小孔,女人们将奶头伸出小孔,去享受的男人们则直接衔着奶头吸取奶水。听说虽然价格不菲,可生意还挺兴隆的。消费得起的当然是那些大款大腕的。本来喂孩子的奶水却喂了大人,大人们喝牛羊奶嫌不解渴,改喝人奶,孩子们没人奶喝去喝牛奶,这世界也真的很奇妙!

“奶”的物性导致着消费观念与生活观念的变化,“奶”字的词义也跟着时代在变迁。用奶组成的一些具有特定意义的新词也出现了,如“包二奶”、“包三奶”等。这是与时俱进还是倒退?不得而知。

从这个普普通通的字生发开来,从声形到义理,是不是有点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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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31 09:38:15 | 只看该作者
[汉字杂说二]              谈“禅”




在汉字中,难于解释或领会的字颇多,如“禅”就是一个极难说得清楚的词。

不过,与禅组成的词语似乎都有些佛意,如禅房、禅定、坐禅等。再如和尚高僧时而被称之为禅师,寓意深刻的语词说其有禅意,听别人说的歪道理自己驳不倒又服不了的就说其为野狐禅。佛教当初从印度传入中土后分支颇多,其中就有一支叫做禅宗。这禅与佛教的关系显然很密切,可是,中国本土的道教似乎与禅也脱不了干系,例如明代道士洪应明写的《菜根潭》似乎属于儒释道以及老庄学派的著作,其中也不乏禅声禅语的。

近若干年来,日本的禅意甚浓,谈禅的著述转译为汉文的颇多,还有台湾用漫画形式诠释禅意的书籍,听说获得了不少年纪都不大的“慢丝”们的追捧。由此可见,禅从中到外、从古到今,都颇有市场的。只不过,还没有发现从欧美方向传来的关于禅的信息,故西方有没有禅的市场还不得而知,我也就不加妄论了。

我本属于无宗教信仰的人士,儒、释、道三教不加,法家、名家、阴阳家等九流也不入。不过,作为一名教师,在过去不长的时期内曾被人称为“臭老九”,后来在更近的期间内又被人称之为“穷老三”,这倒跟三教九流挨上了一点边。

随着生活经历的增加,加上无意之间撞入眼帘的谈禅文字,偶尔静下心来想了想禅事,还真弄得自己有了些想谈禅的感觉,虽则谈禅似乎是高不可攀的。

首先从字谈起,禅字,从示,单声,示乃一般指人的祖宗或国祚等观念,与鬼神祭祀有关。单示,难道是单独的祖宗国祚观?单者一也,一人之观念,入之于心,却不能出之于口。否则,出口后即成二人、三人甚至多人知,就不是单了。由此想到,禅意是不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之物。汉字禅的构字法已经将此意标明了。难怪谈禅者谈不出禅来,只能通过旁敲侧击的方式、隐晦含蓄的话语、甚至还须借助物具的帮助,才能将禅意表达得有些不明不白的。

若仅仅从佛教的禅宗来考查,禅即参禅,是一种修炼的方式:静修。例如佛祖释迦牟尼在菩提树下静坐七七四十九天而悟禅。可是,从后来的唐僧西天取经来看,佛教的禅宗与后来的禅好象不完全一样了。这点在后文中将有论及。

曾读过这样一个故事,一个人端着半杯茶去找某禅师问道,该禅师提壶为来者斟茶,一直斟满了还在斟,来者问道,怎么满了还要斟。禅师说,你本身就带着满脑子的想法来问我,那我的想法又怎么能够进入你已经满了的脑子里去呢?不是就象这茶水一样溢出来了吗?倒光你的茶,我才能与你论道。这应当算作是禅语禅意吧!

于是,我想起了自己十数年前的一次经历。我的一个好友曾经带我到某传销讲堂去听过一次洗脑课,讲师在一首《男儿当自强》的歌声中大讲自己过去是多么的怯懦、无用、软弱,白活了几十年的。其激昂的情形调动了讲堂的气氛,不少人都觉得自己的过去也是白活了而哭成了一团,然后,讲师话题一转,将自己搞传销的奋斗史大加宣扬,把自己现在爬到总裁地位的成功之路飘扬一番,场子里群情激奋,大有“觉今是而昨非”的感触。这种与上面那位禅师具有一样的禅意的洗脑式的训练颇似当年日本训练其士兵的武士道精神一样。怪不得经过洗脑后的传销人员在历经打击后火种仍然不灭。

这其中,将禅师的关于禅的智慧用到了商场或战场之内,那威力真的不可小视,也改变了我原来认为的谈禅只是一种空谈且无任何作用的错误观点。

禅只有故事,没有理论。禅的故事看多了,就想,这禅到底是什么?

是宗教?不象。宗教需要信徒们无条件的信仰其供奉的最高神祉,懂不懂其教义到在其次。可禅呢?没有要求你去信仰什么偶像呀!也没有什么教义需要去学习体会呀。禅宗虽然是宗教,可是,其本意只是一种修炼的方法,而非实质性的谈禅。

是哲学吗?也不象。任何一门哲学流派,都有其哲学命题与相应的理论,如儒家的“仁者爱人”、老子的“无为”、墨子的“兼爱”、毕达哥拉斯的“万物皆数”、马克思的“唯物论与辩证法”等等,独禅没有这些。看看《菜根潭》中谈禅、看看其它关于禅的故事,哪里去找一套完整或不完整的理论体系呢?

当然,禅更不是什么知识,学问。你说禅是自然科学的还是社会科学的?

不是知识,不是学问,这正是禅的最大的特征,也是任何人都可以亲近的最主要的原因。不是知识与学问,谈禅就不会受到“智知障”的阻碍,学识高者可以谈,学识不高者也可以谈,管它是正宗的真禅还是野狐禅。

既然禅什么都不是,那当然可以说禅什么都是。任一事任一物,其中都包含着禅,就看你能否领会到其中的禅意。禅,也就是悟。悟事理、悟心理、悟人情、悟天道,一悟成禅!禅理无处不在,无时不存,故合于禅亦即明于理。由此,让人不自觉的又想起了《红楼梦》中的一句名联:“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

说禅是文章,亦可,不是文章,亦可;是学问,也可,不是学问,也可;其中的关节,只有意会,不可言传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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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31 09:38:51 | 只看该作者
[汉字杂说(三)]              论“道”




若说汉字中含义最为丰富的,恐怕就算这个“道”了。

先不说在中国本土产生的传统宗教“道教”中所说的道,就只从一般意义上来说,道之一字,似乎含有某些神鬼莫测之机。如天道、人道、大道、小道、正道、歪道、道路、道理、安贫乐道、暴虐无道、卑不足道、爱非其道、师道尊严等等,哪一个词都有着深刻的意蕴。

还是从字型开始罢。道,从辵,首声。本义:供行走的道路。如果注意到,首者,脑也,首脑走路,弯着,不走直路。之字形路,谓之道路崎岖不平坦,还有登高涉水之嫌。首脑乃指挥机关,指挥机关尚且如此,那平民百姓也就只有亦步亦趋,跟随着指挥部去攀登艰苦的人生道路了。

一个“道”字,将人生的艰辛尽藏其中。

从其引申意义上来说,“道”可以表示人生活的轨迹。这轨迹若合于天,是为天道;若合于人,即为人道。中国传统哲学讲求的是天人合一,这道也就只有一条了,就俗称,为康庄大道,就雅称,为金光大道。

道之于民生,一般与路通,道路是也。“道,所行道也。”(《说文》),“道渴而死。”(《山海经·海外北经》),“今天大雨,道不通,度已失期。”(《史记·陈涉世家》)。这一解释,应该就是其本义。

一个地方的发展情况,在很大的程度上取决于其地的交通是否发达。这是在改革开放以来经验的总结,不是老早就有一句话吗:要得富,先修路。闭塞显然难以发展,开放改革才是富裕之道,这已经在实践中得到了检验。国家从过去的羊肠小道、到现在的处处是省道国道高速公路,还有什么双轨铁道、轻轨等等,交通空前的通畅了,百姓想不富裕起来都不行。报纸上所报道的贫困地区总是附带着偏远、闭塞等字眼。这道路的通畅对民生之重要可见一斑了。

这都是形而下方面在论道。人为万物之灵,温饱问题解决后,就会产生更高的要求,要寻求精神层面的生活。当然,就是温饱问题没解决,人们也会寻求精神生活的,只不过没那么强烈罢了。

精神生活的一个最为直截了当的要求:心有所思,就能找到人交流。口头也好,形体也好,文字也好。总之,交流是克服寂寞、孤独的一剂良药。交流的无蔽靠什么?当然是言道形道文道的通畅罗。否则,言路不畅、形路不通、文路不显,人就会憋闷,精神也畅快不起来。就是诸路皆通畅,可若砖头漫天飞、帽子到处飘、牛棚马厩住上了人,那日子恐怕比憋闷还难受。故言路畅通的前提应该是政治清明。如现在,有了网络,任谁都可以在上面打开言路,想说就说,想骂就骂,想放厥词就放厥词。说了骂了放了,只要还算尊重事实、尊重别人、以及尊重法律,说的人还是安全的,顶多说的话被管理员删除了帖子了事。

言路通畅了有如大道朝天,人们的精神生活有了通道,怨气就有地方撒了,思想也有地方传播了,精神生活无疑的会丰富起来。可是,站在高处往下一望,人们还是觉得对自己的处境不满意。不平之气发出了,又来了新的不平之气。有时几个不平之气撞到一块了,几个小泡泡连成了一个大泡泡,小小的不平衡衍生出更大的不平衡。当然,这类人大多是那些“杞国无事忧天倾”者,怎么办?这就需要从哲学或宗教中去寻求慰藉了。于是有人搬了我们的老祖宗的国粹出来,从老子的《道德经》中去悟道。

“道可道,非常道。”开宗明义,原来“道”是不可说的,说得出来的就不是“道”了。这和“佛曰:不可说,不可说”有异曲同工之妙。

当一条普普通通的路上升到了精神的层面,就变得不可言说了,或者无言可说了。这一方面说明了语言是贫乏的,无论什么样的语言都不可能将“道”说清楚。另一方面亦即说明对“道”只能通过自己的内心去领悟、用心灵去感悟。和禅一样,道也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之物。

作为宗教教义的《道德经》虽然也是用文字(书面语言)写成的,可一开始,它就将阅读者推向了绝地,“这里文字叙说的并非常道。”言外之意,是“道”外的一点皮毛,要悟道,还是自己去想吧!

联想到张三丰创立武当的道教圣地后,他又创立了一门独特的武功太极拳,以后还发展成为太极剑、太极棒等。先看太极拳的一招一式,你能够看出那招是攻、那招是守吗?至少我是看不出的,可是,高手过招所用的太极推手,确实是有攻有守、攻守兼备的。这“道”的意义是不是在这种形体技击——太极拳中有所体现?(近来闻说太极拳是河南陈家沟人所创,我们还是采取张三丰创立说。)

在偶然翻阅海德格尔的著述时,我发现,他在提出“诗意的栖居”这一哲学命题时也曾谈到了语言问题。他说,人的本质就在于他能趋向神性,仰望神意之光,用神性来度量自身。但人为什么竟会背离神性,不再恭听神圣的召唤了呢?这一切都是语言的罪过。原来以为老子对“道”的不可言说以为是汉语的错,可是,海氏是德国人,他应该是站在西方语言基础上提出了诗意的不可言说,这和老子的理论何其相似!而他的“诗意”与老子的“道”又何其一致。东西方在对“道”与“诗意”的阐述中竟有如此的相通之处,确实令人惊诧不已!

儒家似乎也借助了道家的道来阐述自己的主张,例如董仲舒提出的“天不变,道亦不变”的论题,这“道”,不就是指事物发展的必然规律吗?只不过,儒家是用僵死的程式化来理解天道伦常,把这个“道”的意义弄僵了。

在日常生活中,对“道”来说,有时用口头语言也可能将其贯通到精神的境界,如说某人上道了,这道,不仅仅指道路吧?读书之道、为文之道、处世之道,道字在家常语言中时而上升为老子之“道”,时而又下沉为物性之道。“道”之一字,让我们如何去言说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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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31 09:39:31 | 只看该作者
[汉字杂说(四]            侃“诗”




诗,作为一个词,即单字词,专指一种文体。一般辞典均解释为:一种文学体裁,有多种形式,讲求节奏和韵律,可歌咏或诵读。

可是,作为字呢?有何解释?到处寻之不得,这说明此字单纯得紧。但是,汉字的“六书”造字,总应该有字义呀?即使是单纯的词,这字义总应该在词义当中有所体现吧。

现在诗学界中最为传统的观点是“诗言志”,就象文学的传统观点是“文以载道”一样。古籍中此说甚多,如:诗言志,歌永言。(《书·舜典》)诗,志也。(《说文》)诗所以合意,歌所以咏诗也。(《国语·鲁语》)毛诗序,在心为志,发言为诗。听说当年毛泽东主席与陈毅元帅论诗时,毛还写了此观点的条幅送陈。

可是,从诗的字形来看,诗,从言,音寺,拆开就是诗言寺。这与诗言志可有相当大的距离,寺决不可作志解,土士难通,寸心不同。由此是否可以怀疑当初仓颉造字时是不是也弄错了,将诗与誌字弄混了?

就算没有弄混,言言寺也不错呀!不是有很多寺都入诗了吗?最著名的恐怕属于张继的那首《枫桥夜泊》,“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引得现在还有不少人利用假期往那里跑,去听寒山寺的钟声。还有一首诗的寺就更多了,杜牧在《江南春》中说,“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这诗,集寺之大成,正应了诗言寺的拆字格。诗中有寺是没得说的了,可寺中有没有诗、或诗意呢?这还真叫我找到了,在比较偏远的寺庙——西藏的喇嘛寺里。六世班禅仓央嘉措就是一位产生在寺庙中的诗人,那些至今被人们津津乐道的诗意昂然的情诗谁敢小视?

既然诗仅指一种文学体裁,其两大特征就不得不谈了:节奏与韵律。

节奏,在很多地方都能够找到她的影子,首先是在劳动中。古人在抬石打夯中为了配合呼吸与心脏的跳动,也为了打破劳动中沉闷的气氛,就“杭育杭育”的哼了起来,这是最先出现的节奏吧,说它是音乐节奏的起源也行,音乐与诗歌是同源的嘛。

先民们对光哼哼节奏还不满意,还觉得不能将心中的感受哼出来,发声是为了宣泄一下胸中的闷气的,若没有词语,这闷气就宣泄得有些不明不白的,于是就编入了一些词句进到有节奏的哼哼之中,且词语还不能破坏了节奏,否则乱了气息,轻则难以为继,重则象练武功一样走火入魔。

不坏节奏,那字句就得整齐点,还得压韵,才能朗朗上口。先从最简单的字句开始吧,一个字,不行,与呼吸、心跳配合不上。古代还没有见到一字诗的,到是现代出现了不少一字诗,如北岛的《生活》:网。

两字三字的还行,就是太简单,说不完整自己的想法,不过,也有一首古诗是两字的,“断竹,续竹;飞土,逐”(《弹歌》)其余的就少见了。宋代编的《百家姓》、还有《三字经》等暂不作诗去看待。

首先产生的真正的诗是四字的,一部《诗经》即是明证。诗三百篇,大部分都是四言诗。曹操是其优秀的继承者。

随着时代发展,诗歌的形式当然会丰富起来,五言诗、四六骈文、七言诗、长短句到自由诗等等。虽然,形式变化了,结构丰富了,可节奏与韵律这两大特征还是基本保持下来了。

诗的特征保持住了,形式变化了,这正是社会发展的规律。变是恒定的,不变才是僵死的。从古体诗、近代诗、现代诗,再到后现代诗,诗在变中求发展。这是在中国,我想外国也应该是一样的吧,不是说英国的莎士比亚有个什么十四行诗体,还有俄国马雅可夫斯基有个什么阶梯诗体,若一成不变,这些诗怎么会冒出来呢?

诗的形式一变再变,不知怎么变到现在就将辞典上对诗的解释变没了,即节奏与韵律变得面目全非了。我不否定现代后现代诗仍然是有节奏有韵律的,只是这节奏与韵律已经不是我们原来理解的那个样子。

原来所说的节奏是和人的吸气呼气、心率跳动、劳动力度张弛运用等相关的,二字三字四字连成的意群、铿锵有力的诵读、顺气畅通。可现代诗的节奏,似乎不再随心脏的跳动而律动,就象虚竹被天山童姥逼着练逍遥派神功时所念的口诀一样,拗口且拙涩。

韵呢?更是变化太快,如果说唐诗宋词的压韵太过严格,什么东、冬都不同韵,现在兴起的新韵,只须韵母相同甚或相近的都可压韵了,可是,现代诗连这一点都被扬弃了。这使得传统诗派的人们大伤脑筋,原来的诗可以摇头晃脑的大声吟诵,现在不敢了,否则一口气不来,会憋成脑萎缩的,一般人可没有虚竹那样的韧劲,可以用拗口的诗词练出高深的内功。于是,这个又将辞典上对诗的另一种特征解释:可歌吟诵读弄没了。

现代诗特别是后现代诗已经不再具备辞典上对诗的解释了,那还是诗吗?

可是,当我们将一首现代诗用心的去吟诵时,你的心是不是仍然有一种律动,伴随着你的心跳和气息。那种你曾经认为没了的节奏、韵律还有可歌可诵等关于诗的所有特征是不是以另外的一种新的面貌出现了?

是的,我是这样感受的。

一首好的现代诗,一样具备了辞典中对诗的特征的所有的描述。这启发我们思考:这到底是什么原因,诀窍在哪里?

在语言!

过去,我们对诗的节奏、韵律等的解释都是一种浅表的、外在的形式,尽管这些也是由语言构成的。深入到诗的语言的内核,我们会发现,节奏、韵律这些特征更多的是隐藏在诗的语言之中。诗的语言所造成的意象,再到意境,与读者的情感、心境相通后,那种律动着的诗意更为契合人们的心灵。

这一方面是因为人的心灵是复杂的,情感是丰富的,外在的感觉已经从儿童期过渡到了成熟期,对节奏、韵律的浅易要求过渡到了对心灵、神意的相通。由表及里,由外到内,读诗人已经不再仅仅为了满足诗在声、形上的阅耳阅目,而是视自己的神思是否能够进入到诗人所描绘的意境中去,以取得心意与诗意的共鸣。可以说,诗的语言所描绘的意境、营造的意象才是诗的更为本质的东西,诗中所要言说的心志是通过象喻来表达的。句式整齐、节奏强烈、压韵上口已成为次要的外壳。

由是,你可能会问到,诗的语言到底应该是一种什么样的语言,剥开了其节奏韵律等华丽的外衣还有如此强大的震撼力量?

从诗学界那里,我们可能会得到答案。现代诗的语言是对传统语言的语义的颠覆,以此构建新的语言环境下的意境,使语言去描绘隐喻的世界,用意喻表示现实中的存在,在叙述中表达出一种音乐性的意象,引诱人们去感受诗意。这个更深入的理论问题需要文学评论家们去述说。

我仅从哲学家那里去初步触摸一下诗的语言,于是又不得不回到海德格尔“诗意的栖居”这一命题上来。我曾经提到过,海氏将人背离了人之为人的本质神性的罪孽归咎于语言,说人为语言所奴役,因而远离神性。

海氏认为,人要重返诗意的栖居,就需拯救语言。所谓拯救语言,即是重新摆正人与语言的主从关系。人不要自居为语言的制造者,人只能顺从语言,聆听它的要求。这一使命又落在诗人身上。诗人越是诗意化,他的诗便越能自由地,也即是更乐意向言外之意打开户牖,他便越能果敢地将诗留与恭立的倾听去体味,他的诗便越能超脱出那可由人研讨其正确或错误的命题陈述。”
  在海氏看来,唯有诗人才真正珍爱语言,他总是恭而倾听语言,听从它的召唤。他陈说的,只是由语言昭示给他的存在的本意;他歌吟的,只是由于近临存在而颤起的极乐。诗并不是随便任何一种讲述,而是特别的讲述,它首先引出了对我们所讨论以及日常语言中关涉到的一切的敞开。因此,诗决非是把语言当作在手边的原始材料来运用,毋宁说,正是诗首先使语言成为可能。诗是历史的人的原初语言,所以应该这样颠倒一下,语言的本质必得通过诗的本质来理解。

虽然这里海氏并没有具体提出诗的语言的任何特征,可是,从他对诗的语言所寄托的希望,或者说他对诗人所寄托的厚望,我们知道,诗的语言在诗意营造上具有的巨大作用。

走出诗学理论的藩篱,走近哲学描述的敞亮,对现代的所谓朦胧诗、后朦胧诗、未来派、先锋派等等,我们就不会轻易的全盘否定了。而“诗”之一字也就没有消失她的本义,正如我这个现代的诗盲还在品评着诗一样鲜活地存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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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31 09:40:25 | 只看该作者
[汉字杂说(5]            观“日”




以笔划之简单,且内容之丰富的汉字中,“日”无疑可以占有一席之地。

当初仓颉造字时,这日字完全是一个图案,圈中点一点,日头出来了。至今初学画画的孩子们,最开始学的恐怕就是画日,易学易掌握,与之相仿的还有月字。

不过,别以为字形简单,就以为字义也简单。

辞典上对日的解释也挺复杂的:日
,象形。本义:太阳。日,太阳之精也。从囗一,象形。(《说文》)离为日,为火。(《易·说卦》)以土圭之法,正日景求地中。(《周礼·大司徒》)天无二日,太阳也。(《孟子》)日初出,大如车盖。(《列子·汤问》)就其引申意义来说,日又可指时间。日:指白天,白昼
,跟""相对。指一天,一昼夜;还可表示一段时间:如夏日、昔日、来日方长、前些日子、日后、日子等

综合所述,不难看出,这么简单的一个“日”字,却包括了空间与时间两大涵义。我们知道,世间一切物质的存在与运动形式,皆囊括于时间与空间之内。从空间来说,宇宙中,与地球相参照的不就是日月星辰吗?太阳系的核心在日。从时间来说,日子才是计量时间的最为基本的单位,过日子,计算时日皆是。世纪、年代、月份、小时、分、秒等等时间,均没有日子那么昼夜更替的看得见摸得着。看看,这“日”所包含的意义丰富吧!

人们一想到日,即太阳,就会顿生崇拜之心、尊敬之意。特别是在哥白尼的“日心说”确立之后。古代中国人认为天圆地方,日是缀在天幕上的一颗饰物,地球是宇宙的中心。古希腊托勒密与亚里士多德等创立了“地心说”,也认为地球是宇宙的中心。结果哥氏理论一出,人们两千年的崇地心情遭到了致命的打击,哥白尼的《天体运行论》也遭到了无情的打压。尽管如此,科学一发展,心愿拗不过事实,“日心说”终于获得了承认,虽然现在看来,这“日心说”也不怎么正确。

日头东起西落,阳光给大地送来了无限生机,也给懵懂的人类送来了许许多多的想象空间。诸如后羿射日、夸父追日、天狗吃日等等神话,填充了多少少年的梦境,激发了多少人的心驰神往。这日头给人类的精神生活制造了养料,同时,更多的是为人类的物质生活所输送了养料。不可想象,如果没有了太阳的光辉,地球会是什么样子。人们对太阳的歌颂、对日月的赞叹,恒久弥新,永不枯竭,其原由也就在此罢。

有日必有月。一阴一阳谓之道,日是太阳,月是太阴,阴阳调和,万物顺畅。因此在中国这个讲求和谐的国度里,用日月隐喻男女,阳刚之气与阴柔之意结合,正如亚当与夏娃之偷吃禁果,促进了人类的繁衍。这不正是喻示日月为人类之始祖的正确观念吗?

在中国的某些古老传说中,说日月本来是同时巡走于天穹的两颗星星,一热一凉,后来由于人间的一对恋爱中的男女青年得罪了天帝,被天帝分别发配到日月两星上,并将日月分开,一巡走于白天,一巡走于夜晚,同在天穹却永不相遇。这日月与爱情悲剧也拉上了关系,可见日月在人们的精神生活中的重要地位。

太阳的光辉对地球人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特别是新中国建立的前后,百姓在遭遇了战难的折磨后,对安定和平生活的向往非常的强烈,因此当毛泽东主席率领着工农红军为着人民群众的解放事业打江山的时候,百姓心中的太阳终于升起来了,一曲《东方红,太阳升》响遍大江南北,响过数十年光景。这歌词唱出了当时苦难百姓的心声,也首次实现了以太阳比喻伟人的零的突破。新中国建国以后,人们多次用红太阳比喻毛主席,这是对“日头”的歌唱的高峰。好象过去对历朝历代皇帝的称颂都只是用天子、天龙或天上的星宿来比喻的。

上世纪七十年代的“批林批孔”运动中,曾有人将典籍《列子·汤问》中的“两小儿辩日”搬了出来,嘲讽孔子并非无所不知、亦不配称为至圣。再如对朱熹所录的尊孔言论“天不生仲尼,万古如长夜”进行讥讽,说“万古如长夜,那时的日头都到哪里去了?难道人们都在秉烛而行?”为这“日”、这太阳,有多少值得回味的记忆可供品尝?

日用来表示的时间意义最为丰富:一天、白天、一段日子、特定时期等。

旧社会曾经有一个落魄文人写了一副对联,其中上联是“年好过、月好过、日子难过,”用苦中作乐的方式道出了生活的艰辛。日子总是多磨难的,特别是对于读书人来说,人们的苦难史、奋斗史似乎总是围绕着日子在展开,如央视著名主持人倪萍写的自己的奋斗史的书名就取为《日子》。还有历代的隐士名人们的自嘲都往往以日子为引子,酒仙们说自己“袖里乾坤大,壶中日月长。”隐居的半仙们说自己“洞中才一日,世上已千年。”这种用出世的态度对待日子还算得是很洒脱的了。而表现世事无常、日月如梭的著名诗句“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应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挑花依旧笑春风”。则从日子的流逝、时间的无情去感叹着世事的沧桑。

将日的空间感与时间意义结合起来,更能够使人沉入到对人生意义的追寻和对心灵生活的叩问之中。相对于宇宙空间来说,人是多么的渺小!沧海一粟、恒河一沙都不足以形容人在宇宙中的位置;对时间的长河来说,人生又是多么的短暂!朝露一显、昙花一现,也不足以说明人生的来去匆匆。那么,用什么去赋予短暂的人生以意义,才能使得在有限的生命中赢得永恒,在狭小的空间里存留下记忆?

人们往往用天下闻名或流芳百世作为追求的目标,妄图以此赢得永恒。如果从近代宇宙学意义上来看,空间和时间也并非能够永恒的。霍金认为,宇宙空间有起点,时间也有边界,亦即时空有奇点。天下事有始必有终,有生必有灭,在很多民族的创世记故事中可以知道,生生不息也许只是人们美好的愿望,只有珍惜眼前的生活,才能抓住生命的意义。永远到底有多远?答案只在人们的心中。

除了一般性时间与空间意义以外,日的某些特定意义给人们也留下了无尽的思考与复杂的情感。

如地域意义上的日本国,这个和我们一衣带水的邻邦,这个和我国发生过多次的战争,且为我国民众留下了深深的伤害的国家,不说经历过二战的老人们的痛苦的记忆,即使是年轻一代,仇日拒日的情绪仍很普遍。

再如,民间作为动词用的“日”字的意义,那种与太阳可并用同一个字的两性间的交媾行为怎么也可以?这个“日”怎么可以表示那种在人们心目中属于俗不可耐的动作呢?用此字组成的骂人话,再也无出其右了。

是古人们将男女交媾看成了大雅之事,以致可以与“日月经天,江河行地”相提并论,还是古人将“日照当头”视为大俗之事以致与男女人伦之事一样平常?

从这个字的动作意义上来看,似乎民间人士们并非觉得男女之事那么不堪,人类的繁衍,兹体事大,只是后来被各朝各代的假道学们贬入了低俗之门,使得日的这一意义被遮蔽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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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31 09:41:13 | 只看该作者
[汉字杂说(6]            说“三”




汉字中的数字极具魅力,一、二、三,笔划简单,易记易写。曾经有一个关于“富家子学识字”的故事,说某富人请私塾先生教儿子识字,从一开始,教到了三后,他儿子说自己都学会了,要父亲把先生辞掉。一天,某人请客要儿子写请柬,其中有一客人名万百千者,他儿子说这个用手写不完,快拿刷子来刷笔画。虽说是笑话,可寓意深刻,有一、有二、还有三,简简单单的几划。可是常言说事不过三,故某人的儿子误会乃情有可原。

三字,不就是一数目字吗?辞典说,三,本义:数目,二加一的和。若引经据典,则有:三,天地人之道也。从三数。(《说文》)三,数名。(《广韵》)二与一为三。(《庄子·齐物论》)王三赐命。(《易·师》)荀注:“三者阳德成也。”结恨三泉。(《后汉书·袁绍传》)注:“三者数之小终。”有不速之客三人来。(《易·需》)纪之以三。(《国语·周语下》)狡兔有三窟,仅得免其死耳。(《战国策》)

再看古人用三所组成的词:三人行,必有我师焉,再三叮嘱,三番五次,三思而行,三令五申,三复斯言,名题三甲。

掉这么多的书袋,乃是为了说明从古到今,这三字就是一数目字,跟阿拉伯数字3比比,一回事。做学术讲究的是旁征博引,至少得三个佐证才能令人信服,所谓一人为私、二人为公、三人为众是也。

如果就此说三,就没什么文章可做了。读了点书的人凡事喜欢动动歪脑筋,看到这三字,就想,难道这三就仅指那个数目字吗?举个例子想想,“三人行,必有我师焉。”为什么是三人就有我师,四人或者二人之中就没人能够做我的老师?再找个例子,“吾而日三省吾身,”难道非得自省三次?“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刚好感觉到是隔三秋,不是两秋四秋?

朱熹说过,做学问贵在有疑,小疑则小进,大疑则大进,不疑则不进。这一置疑,我就想到,三不一定非指一加二所得的那个数,还可以指适量的“多”、“久”,就象我那早夭的弟弟两岁多时说的那样,“我要糖吃,”“要几多?”“要三多。”这里的三也就是指多罢了,但不是很多。

指很多的情况有没有呢?有,《老子》不是说,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吗?三可以生万物,多乎哉?很多也!不多能生万物吗?这三生万物,可一般不好理解的,需要站在哲学的高度去揣摩,或许可知一二。中国的传统文化确实是博大精深的,由一个数目字可演化出深刻的哲学思想。

三的多寡意义之内,还可以找到类似的词语以印证,如“三不时”、“三生有幸”等。

那么,三字除了其数目意义以外,就不能脱离其本义走得更远吗?

能!汉字的魅力就在于,一个汉字,与其他的汉字这么一组合,意义竟然会变得面目全非了,正如某些元素经历了化学反应以后会生成新的物质一样。如“不三不四”一词,这三、还有四,就全没了数目的影子,却有了别的什么味道。

无论是数目也好,是别的什么意义也好,这“三”字在人们的物质生活与精神生活中占有相当重要的地位。

在民间,有一句俗语:“富不过三代”。为何是三代而不是四代、五代?就那么肯定是三代。这可是按照统计规律得出的结论,是经历过实践检验出来的,虽然也有例外,可少数服从多数。如果要追根究底的问,为什么就是三代,我可也答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在现实中看到了一些影子。例如在改革开放以后先富起来的那些人的第二代,流行的称呼为富二代,他们的作为。别的不说,单是飚车一事,更何况是酒后飚车,充作了马路杀手而不自知悔改,那能够把其父母的富有一直传承下去吗?如若传了下去,除非是老天不开眼。再富的人家也受不了人命的折腾吧!

在当今现实中,这三字也时时现身说法,如“三令五申”,管理机构要行使管理权力,下文件、出政策、作检查等等,可这政策条文需要下级机关去执行才能生效呀,否则岂不成了一纸空文。现在,这样的空文随处都是。例如教育,上级要求教师工资不低于公务员,可政策是政策,下级不执行,任你三令五申的都不管用。政令不行,政策不通,这行政管理已经被巨大的社会惯性所推动着,其奈它何?

中国具有五千余年的历史文化和源远流长的文字,一个简单的“三”字,所包含的思想意义绝不可低估。如上面所说的《老子》的“三生万物”外,还有诸如“天、地、人”谓之“三才”,“神、人、鬼”谓之“三界”,所谓的“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即是指此。

在中国古代的文化名人中,“三曹”、“三苏”历来被传捧,一门三进士的光耀人家也常有,而“三个臭皮匠,抵一个诸葛亮”的俗语,将“三顾茅庐”的故事宣扬得家喻户晓。《三国演义》除了小说外,与其相关的戏文演了多少年?就是连现代武侠小说中也借用三字之力,为侠之大者取名的比比皆是,如“三才剑客”、“三绝书生”、“昆仑三圣何足道”等等。

这三字一用,顿时使得文学形象也活了起来。从生活到精神,一个普通的数目字竟隐藏着如此强大的功能,谁能知晓其中的奥妙?

从旧社会一直走来,城市市民常见的景象是“三轮车放炮”,这也成了市民们苦中作乐的笑料。这三轮车到底比黄包车还是进了一步的。

随着社会的进步,中外文化的交流,现代科学的发展,“三”字在描述社会发展状况中仍然起着重要的作用。例如社会从农业时代,大工业时代一路行来,进入了信息时代。而这信息时代的创构,却离不开《信息论》、《控制论》、《系统论》的科学基础,这个描述社会与自然普遍规律的三门科学通常被人们称之为“旧三论”。进而在上世纪八十年代,这个普遍的科学基础又让位于所谓的“新三论”:《突变论》、《协同论》与《耗散结构论》,这是旧三论的进一步延伸,且为现代管理中的团队精神、协同作战、能量交换等作出了铺垫,从新的角度描述了社会与自然发展的普遍规律。

大凡复杂问题,简到最简,即为精品。简短永远是存在下去的最重要的特征,大至三公五卿,小到三姑六婆,虽简却将复杂的关系包裹在内。大道至简,越简越重要、越贴近实际,此中所包含的哲思,能够明了即成圣人。

过简单的生活,一日三餐,衣有三件,鞋有三双,足矣!至简至纯,生活的真谛也许就包含在至简之中。至简非浅陋,至简是提纯的结果,正如世间万事万物之复杂,按照组成的元素来说,也就是那么又百余种化学元素所构成。世间错综复杂的关系,可归结于社会与自然两大类。数学中各种复杂的几何关系,都被希尔伯特归结到“结合、顺序、合同、连续、平行”等几种最基本的结构之中了。

一简、二简、三简,宇宙大爆炸了,膨胀了,也就成功了其道。三生万物,归结于阴阳二气,归类于金木水火土五行,最后归结于天地人三才,天人合一了,三才也就融于一体成混沌,反朴归真化原始。这也许就是天道循环、日月轮回的规律吧?中国古代对万象归一、世界大同的描述不是这个吗?有人曾经描述,将来的新新新人类将是尺人兔马,进而落入尘埃。

牛顿的“三大定律”建构了经典的物理世界,继而又被物理学界的三大理论:广义相对论、量子论、黑洞理论所取代。这三大各自为政的理论又被当代奇人霍金统一成为了一个整体:当代宇宙学说。这是不是再次印证了老子的三生万物之说?

古典的,现代的,中国的,西方的,大智大慧者的心灵总是相通的,他们“英雄所见略同”,我们普通人呢?就去“退避三舍”、“三缄其口”,过自己难得的小日子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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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31 09:41:50 | 只看该作者
[汉字杂说(7]            识“人”




汉字中笔划最为简单的,“人”无疑属于一个。

中国古典蒙学课本之《三字经》,首句乃“人之初,性本善。”小时侯听父亲说,过去有一鸿儒为学童讲解《三字经》时,单就第一句第一个字“人”讲了整整一天。还真能侃的,若让我来讲,两句话就完:人,音仁,一撇一捺。指地球上会说话的动物。

说了,可觉得不大对劲,读音写法好说,可本义不好说。地球上会说话的动物,那哑巴、婴孩不会说话,难道不算人呀?那若上了火星或其他什么外星上的高等动物,不在地球上生活,外星人,不算人呀?

看辞典上的解释吧。人
,甲骨文字形,象侧面站立的人形。本义:能制造工具改造自然并使用语言的高等动物。试引经据典:人,天地之性最贵者也。此籀文象臂胫之形。(《说文》)故人者,天地之德,阴阳之交,鬼神之会,五行之秀气也。故人者,天地之心也,五行之端也,食味,别声,被色,而生者也。(《礼记·礼运》)有七尺之骸、手足之异,戴发含齿,倚而食者,谓之人。(《列子·黄帝》)人未有不乐为治平之民者也。(清·洪亮吉《治平篇》)

原来在会说话的基础上,还要加上能制造工具且能使用工具改造自然亦即从事劳动这一重要条件。古代典籍中还对人的体形、特征、以及在宇宙间的地位等都作了说明,够清楚的了。

可是,这人的定义,按照辞典上的解释,是指地球人的。社会在发展,宇宙空间也在发展,除地球以外还有没有外星人的存在,这还是个未知事项,由此也增加了对人下定义的困难。

撇开语言文字学的范畴,我们看看其他的专家们是怎样在下定义的。

首先会想到马克思的政治经济学方面的定义:人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明白没有?好象更糊涂了。数学家帕斯卡说,人是一根能思想的苇草。清楚了吧?还是不大清楚。一位老农民说:人是一个朽,全靠烟和酒。这个形象,可还是有些难懂。

无论怎么说,人不就是一个高等动物吗?那么,其最为本质的特征是什么呢?从生物学、哲学、社会学、经济学、甚至神学等各个方面均可以找到一些,可不论是谁,也不能说自己下的定义最准确。由此即知人的复杂性。

不管说人是碳水化合物、还是万物之灵、或会说话会思考会使用工具等等,揭示的只能是人的某一个侧面:或是自然属性,或是社会属性。

正由于人的这种复杂性,故识人难。白首如新,相处一辈子的两人,也不一定能够相互了解,即使是兄弟姐妹。夫妻又如何?结缡数十年,相见如陌路,同床异梦的夫妻多之矣。

对人自身的探索,是自古以来智者的思维游戏。“我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是人类永恒的说不明道不尽的讨论主题?

按照法国思想家卢梭的说法,人就是目的,生活的目的。人的生活或生命本就没有任何意义,如同一群蚂蚁般为口舌衣着而狗苟蝇营。大水一来,各自西东。可人与蚂蚁又不同,他要赋予他的生活生命以意义。或权势要求、或物质享受要求、或审美要求。于是,就形成了人的生活意义定位的各类学说。同时,也决定了与人密切的诸如地球、时间与空间、社会组织形式等相关问题的探寻。在生存要求之外,人们还有精神要求,权势要求,尊重要求等等。

人们啊!都是在为着自身的生命与生活奔波劳累着,获取物质,扩大疆域,提高享受等级,为争取最大的利益而奋斗。说得冠冕堂皇一点,是实现远大抱负;说得低贱一点,乃是为满足一己之私。

历史有时需要由智者来创造。看透了人性的弱点,就需要去拯救。最博大的拯救的方式是宗教。宗教需要有理论,才能立得起来,才有人愿意皈依。于是人们创建了宗教故事,例如圣经故事,例如先知默罕默德、耶酥受难、老子一气化三清。教派要注入新鲜血液,推陈出新,于是有了宗教改革、有了不同教派,以及教派间的冲突,加上宗教与政治的分与合等等,复杂的斗争丰富着人生的经验。

人生一旦丰富起来,人的思想也就复杂起来,社会关系也就复杂起来。因而人就被分为三教九流、三六九等。有劳力者与劳心者之分,有贵族与贱民之别。芸芸众生中,鹤立鸡群者脱颖而出成为统治者,被统治者也出现了诸如陈胜吴广式的人物或朱元璋式的英雄,这统治者的地位于是岌岌可危,在保位与夺位的争战中,开始以族群为单位的战斗,后又有族群内部集团之间的战斗,继而结党成派,结族成盟成国,人类的战争自人从动物进化成人以来就难有休止。

“党外有党,党内有派,历来如此。”毛主席这一句话道出了争战不休的原因,这个原因当然就是利益的冲突。“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这句政治上的经典也揭示出了争战不休的更深层次的原由。

在“强者为王,败者为寇”的社会铁律框定下,社会关系被强者制定在一个规则的游戏中,遵守此规则,即可获得暂时的稳定。

然而,稳定总是暂时的,不稳定才是必然的现象,这是由历史所证明的。因为自有人类以来的历史,均属于人的历史。朝代更迭、疆域分合,皆是由人去完成的。“五百年必有王者兴。”一个社会的社会关系是不由人的意志所转移的,既不能由统治者所能限定,又由不得犟脖子百姓所能左右。

物存久了必会被侵蚀而腐朽,人存活长了必会被欲望所腐化。因此,社会的游戏规则总会被人打破、逾越。智者们发现了,于是再次制定更为明确或者强硬的游戏规则——法律,用法律为武器,再用强权为手段,然后才用教化为工具。

法律是刚性的规定,可其执行还得靠人,法治的背景后面还是人治。人治大于法治是常有的事,即使是极端民主的国家。例如美国。

法律的制定与运用,还得辅以教化,还得看世风的好坏。“乱世用重典,”可是,是不是法律越完善,游戏规则就会被遵守得越好呢?这也不见得。老子说,商鞅定法制,盗贼如牛毛。美国法律健全,可对外国平民照样还是狂轰滥炸的。

强权是统治人的一种重要工具,强权靠的是政体,再到具体的人。强权政治往往带有野蛮性的操作,外带迷惑性的宣传。将个人意志或本民族意志强加给别人、别的民族,还需要冠之以各种名目,例如爱国、人权、民主等。只有刚柔并济,才能够长久。

真正具有可持续性发展的可能是教化。教化的载体是道德精神。其中包括民主意识、平等意识、责任意识、使命感等。中国作为五千年的文明古国,教化之功更是源远流长,可也难以统一。从殷商以降,特别是先秦的诸子百家学说并呈,导致道德教化之间经常打架。

如“性善论”与“性恶论”的争论,“礼治”与“法治”的对立,“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和“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的矛盾等等。还有西方的黑奴制、中世纪的黑暗的神权教会制、中国西藏的农奴制等。这些以人为目标的游戏规则,一直都不怎么和谐的运作着。直到吸取了若干年的经验教训、借助于逻辑科学的研究成果而在十八世纪订立的美国《独立宣言》,人类的游戏规则才真正进入了一个公平、公正的时代。在“人人生而平等,造物者赋予他们若干不可剥夺的权利,其中包括生命权、自由权和追求幸福的权利。”的大前提下,才有人的自由、平等、民主等等权力的享有。

由这人类在争取个人权利的长期的斗争中,可见人的生命的真正价值。从宏观的角度,看到的是社会关系的争斗是复杂的。从微观的角度,看到人的思想更是复杂的。用现在最新的系统科学观点说,就是,人是一个复杂的巨系统。

人的思想的复杂性也可能来自于人的身体结构的特异性吧。据医学与生理学对人的解释,人的大脑是由数以亿计的神经元、以及神经元之间的树突所组成,即使现在最先进的大型计算机,与人脑比较起来也是小巫见大巫。而据某些气功学说,人身上有八万四千个毛孔,且均具备呼吸与新陈代谢的功能。现代人的大脑开发还不到大脑全部功能的百分之六,爱因斯坦也不过开发出了百分之八。在如此复杂的“机械”面前,谁又能够看得透人的心理、人的思想?

“知音难求”是人们经常用到的感叹语,“相识满天下,知心能几人。”也是感谓人心难通的格言。世界上最远的距离是什么?是人与人心灵间的距离。这些都说明着人与人之间的隔膜。可是,作为人,你又了解你自己多少?

古希腊有一句名言:“认识你自己。”苏格拉底经常用此语以教育学生。这说明一个人认识自己太难了,过高或过低的估计自己的能力、品德等是常有的事。连对自己有正确的认识都难,更何况对别人。当一个人封闭着自己的心窗,任你有过人的洞察能力,恐怕也难以进入到他的内心,人们不是经常在感叹着世态炎凉、人情冷暖么!瞿秋白先生就曾说过,人与人的心灵的监狱,是任何力量也打不破的。

这人,你怎么能够识得透、看得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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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31 09:42:27 | 只看该作者
[汉字杂说(8]        伤“生”




活着的每一个人不能不面对这么一个字:生!

或问:生是什么?

先看辞典对生的解释。生,本义:草木从土里生长出来。

生的喻义较多,如造出、显现、不熟悉、强硬等等,这个我不准备在上面做文章。

由生组成的词语很多,如人生、生长、生存、生活、生死等等。乍一看,都很浅显的词语,好解释。但深入一点想想,难懂、难说!

年轻人,最喜欢谈人生。如岁月如水、人生如歌;如人生短暂、珍惜人生等,这里,虽说是对人生艰辛的感叹,而更多的则是对未来的憧憬。即使在诉说着人生的不易,也只是“为赋新词强说愁”。没有经历,怎知愁的滋味?

中年人呢?更多的是感叹着生活吧?在网络上有一句有趣且深刻的话:生,容易;活,容易;生活,不容易。这里,生与活一联系,就赋予了它一个鲜活的形象:生活。而人到中年万事忙,上有老下有小,中有自己的事业,加上夫妻间的审美疲劳等。这个,唯有叹息生活之不易,还能够怎么样?

进入了老年,这生与死就纠结到一起了。生死,亦大事矣!度过了大半的人生,身体的三病两痛,精神上的疲惫,子女离家自立,孤独与病痛的折磨,就只有去考查生死大事了。

对于教育者来说,除了本身的人生外,他们还得结合本职工作考虑着学生们的生长问题。教育即生长,怎么生长?对于各类单位的头头脑脑们,他们还得考虑生存问题:企业或者单位怎样管理运行,才能在强烈的竞争环境下生存下去?

这生之一字,联系着多少的人和事?

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人们是否会偶尔思考:我为何而生?

若干年前,我曾就此问题询问过刚聘到我们学校上班的一位大学毕业生,她的回答竟然与我的念头惊人的吻合:人为责任而生。

人是为了一种责任来到人间的,只要活着,首先是对自己、然后是对家人、对亲友、对社会、对国家承担着责任,此谓“常恨此身非我有”。可是。有些人偏偏就是缺乏责任感,你能够说他还活着吗?“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去。”(臧克家)一具行尸走肉苟存于世间,这生与死也就无异了。

生既是一种责任,那么,死呢?死不是一种责任吗?当然也是。
“是活着,还是死去?”哈姆雷特在问自己,不少活着的人也经常在问自己。这是人生的一道难题。

近代以来,从谭嗣同“慷慨歌燕市,从容作楚囚,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开始,到张志新的慷慨赴刑场,这都是被国家与理想的责任感驱使。也有为了亲人家人友人同志负责而就义者,“生,我所欲也;义,我所欲也,舍生而取义。”属于仁者之举。

现代社会,死的原因虽说是越来越复杂了,可意义却有轻重之别,正如司马迁所说,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范续亭的饮剑赴水、老舍的未名沉湖、海子的卧轨、顾城的自劈,还有张国荣、以及最近陈琳的跳楼,等等不同的死的形式。谁又能说得清他们的死对生者的意义呢?

生总是用死来衬托的。“生的伟大”,才能“死的光荣”。而“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说明当人若生不如死、或将死作为一种解脱、或作为一种涅盘后的重生去看待时,这死可能会含有一种壮烈的成分在内。

从生到死,是人一生必须完成的过程,这过程有长有短,也有主动有被动。处于这过程中的人们,都必然会走完生路,死是归程。

归程中的风景尽管各有不同,可是,“怨生不怨死”。在某段路途,若遭遇了坎坷,人们会不会存在怨艾之心:对生的感伤,或对生的叹息。

人们最为常见的感叹的是:人生短暂。人的一生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因而,对生的珍惜,往往化归为“及时寻乐”的颓废。“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曹阿瞒的吟唱,曾经打动过多少人的心扉。

当一个人对生的珍惜在某些异化成为浪费时,极易陷入享乐主义的泥潭。如青年人的超时消费、中年人的畸恋情结、老年人的舒适追求,还有权势者的权钱交易,等等。看似在珍惜人生,实则在挥霍人生。

珍惜生命有时被功利主义所取代,有人为追逐金钱与利益伺机而动、狗苟蝇营,有人为虚荣而苦心钻营、使尽阴谋,看似在珍惜生命,实则在滥用生命。

为了对生命的珍惜,不少人走向反面,哀叹于生命的暗淡无光,愁绪于生活的风平浪静,难以拔出对辉煌的流连,因而用极端的方式去寻求生命的火花,或铤而走险、或撒手悬崖。

生,是和死纠缠在一起的,无论立志“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也好,还是抱着“欲得生快活,须下死功夫”的格言处世,生与死总是相伴相依的。有时一念之差,有时一善之举,都可能使人在生与死的边缘打一个滚。

只有经历了生与死的考验的人,或许更易看到生与死的从容:大丈夫生亦何欢,死亦何惧。如此洒脱的对待生死,几稀矣!

现实中,更多的是苟且偷生者,特别是为了获取某种利益,受名缰利锁束缚者,更难以看透生死。成天怨生说死中,不一定能够摆脱对死的恐惧;成天以死相挟者,或许对生的留恋更深。

在生死难以如愿者的身上,芸芸众生往往会寄托于虚妄的世界,梦想着人的灵魂不灭,今生过后是来生,不修今生修来生。因而幻想着死后以另一形象继续着自己的生命,于是迷信者有之,沉入宗教的救赎者有之,投入邪教的怀抱者有之。看不破生与死,必然忘不掉得与失,斤斤计较,心胸狭隘者。当畏死如鬼矣!

民间有言,人死如灯灭。生命之火熄灭了,又怎么会有灵魂在黑暗中潜行?

古往今来,有多少人为了说生的欲望,为排除死的恐惧而采取了某些令人发笑的举动。从秦始皇派遣徐福到海外寻求不死药开始,到宋万历帝的炼丹服药以求长生,谁又能够拗得过生命的大限以逆天而行。

也可能感谓于人的生命的短暂难留,因而成就了以生死为题材的文艺作品传世。所谓“国家不幸诗家幸,赋到沧桑句便工”。神话世界的不生不灭寄托着人们的希望,鬼蜮世界的存在又为死亡后的存在留下了新的去处。

生,难矣!死,亦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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