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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年代作家菊开那夜:野生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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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2-8 23:42:48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青年作家访谈:
70年代作家菊开那夜:野生的女子
李辉斐
      

  菊开那夜:野生的女子

    “所写的小说都是闭门造车”

    记者:你是1979年生的,是“青年作家系列访谈”迄今为止最年轻的一位作家。在一些习惯于年代划分的人眼里,都可以算作“80后”了。什么原因让你有这么多丰富的生活经历,写出了一批批受人欢迎的作品来?顺便谈谈对于跟你年纪差不多大的所谓“80后”青年的看法。

    菊开那夜(以下简称“菊开”):很高兴自己出生在这么一个尾梢的年份,而且今年是我的本命年,据说很凶险。说实话,我并没什么生活经历,也就是寒窗过后,略受了点不值一提的现实刺激。所写的小说都是闭门造车,间接经验比直接经验要多得多。受人欢迎不敢讲,否则会被畅销作家慕容雪村之流笑死。有时候想想,只差一年,怎么就立马成两个时代了啊。八十年代,能人辈出,我还没混出头哪,他们倒出来抢占码头了。除了这个,我对80后青年没什么看法。

    记者:你在《隐忍的生活》“自序”中说:“从来不敢说自己在写作,这是一个沉重的词语。我没有使命感,没有宏大抱负,所以一直徘徊于风花雪月。”这里有几个问题要问你:在你眼里,什么是“写作”?为什么它是一个“沉重的词语”?对你来说,何谓“使命感”?何谓“宏大抱负”?何谓“风花雪月”?

    菊开:以前看橡子的一篇散文,他说凌晨听到环卫工人扫地的声音,知识分子的使命感突然变得很滑稽。这样的状况,我的女友粲然也有,她是学院派,你知道,写作对于某些人来说,是需要顶礼膜拜的,极为神圣。所以他们对我这样热衷于将文字折现的心怀不屑,好在我胸襟宽广,从来不往心里去。写作,我举个吴晨骏的例子,他胸怀大志,估计是打算写传世之作的那种。我尊敬他写作的纯粹性,虽然不苟同———这涉及到个人的价值取向。我喜欢比较实际的东西,当生命结束后,管它洪水滔天。我觉得写纯文学如果不能出人头地,境况太惨,一方面怀才不遇之心灵凄楚,一方面现实生活之物质压力,在两相夹击下,何言轻松?当然,混得好,情况另说,余华、王安忆也有压力,他们的压力就在于下一部作品能不能赢来一个高峰。知识分子都或多或少有使命感,想主动担负点什么。对我来说,我的使命感很飘渺,如果说有,也就是纸上谈兵,社会太复杂了,若不能达者兼济天下,便独善其身了。我只是一个女人,请原谅我对自己要求放低,我只打算凭着文字的天赋,建立一下经济基础,然后适量发展上层建筑。

    记者:你还说“人生的意义就是寻找快乐的感觉。快乐就是随心所欲,快乐太难太难,也许是欲望太高太高。”那么,你现在是否感觉到了快乐?你“太高太高”的欲望是否有大部分得以满足?

    菊开:关于人生的意义,我琢磨了很久,还是觉得自己的感觉比较重要,但随心所欲四个字谈何容易。所以现在只能说,生活有时快乐。本来就没有恒温的东西,才靠近,却消逝。快乐,就是很飞快的一种欢乐,一闪而过。伊朗有部电影叫《樱桃的滋味》,就是探讨人生的意义,大致的意思就是生命的美,在于细微处的喜悦。这和张爱玲的细节之美有一脉相通的地方。我说的那句话是泛指,并非为自己度身订做。我没有太高太高的欲望,我很随遇而安———几乎就想说,我对生活很随便。别人每每问我要什么,我都回答,无所谓。

    记者:在你的个人网站上,看到你说你有“起名癖”,你这个笔名兼网名“菊开那夜”是否就是在这种心理下取出来的?感觉怎么样?有人评论你说:“我总觉得菊开那夜的出名很得益于她的这个网名。四个不俗的字,一个不俗的意境。”你认为呢?

    菊开:我的个人网址是wusumei.yeah.net,欢迎浏览。首页是陈逸飞笔下的一个美女,很有鬼气,我在众多油画里一眼就看中了她,觉得很有种前世今生的感觉。也不只是我说自己有起名癖了,别人都这么说,以至于我加倍确信真有这毛病。每逢写小说之前,都要拿支笔,在纸上给男女主角起名字,起得美轮美奂了,才能找到下笔的感觉。我想,很少有作者会将自己的女主角叫做傅斯憔或者林微凉的。关于我的网名,我得趁这机会好好解释一下。这名字是当年初上网,在聊天室里泡帅哥时随手起的,只图它好听好看。直到后来,才知道这名字有点色情的意味。真是冤枉死了,但已经经营这么久,又不忍丢下,只好将错就错。那句话是网友瞎子说的,我不认为我的网名对我有多少帮助。瞎子这话说得没见识,回头我好好教育他去。现在,我经常用本名吴苏媚在传统媒体上发表文章,比如《花溪》、《女友》,我觉得自己快人格分裂了,就像庄子梦蝶那样,哪个才是真正的我?

    记者:谈谈目前的生活状况如何?

    菊开:去年年底刚写完长篇《空城》,所以有理由给自己放假了,每天从中午开始,凌晨结束,其间基本都在无所事事。曾经有个小资网友说,虚度光阴是件多么痛快的事。我一边痛快一边惶恐,生怕自己真的死于安乐。我不是太喜欢说自己的生活,因为实在乏善可陈,又没有什么猛料可爆。再过几年,估计一脸恨嫁。  

    “我也读过无数砖头似的世界名著”

    记者:说说你的文字。看你的小说,感觉像看古龙的武侠,一两句一行,洋洋洒洒;语言也很干脆,速度很快,像吃爆米花。把自己当成一个读者来谈谈你的小说如何?

    菊开:我想,你说的肯定是我早期的小说,像《五年》、《谁是良人》等,那些文章都是2000年我在昆山网站的论坛上,每天续写一段而就,纯粹写着玩,没有任何功利心。后来大家都说早期的一看就是亦舒体,我自己琢磨了一下,赖不掉。但现在,或者说很久以前,我就不再像亦舒了。我喜欢亦舒,但谁再说我的小说像她,肯定是误会。亦舒大多写都市白领,我写小镇比较多,生长土壤完全不同。亦舒通透但光明,以对话为主。我不是,比如我的《空城》很少有对话,以陈述为主。评价自己的文章是不妥的,而且我这人比较自恋,所以还是闭嘴的好。

    记者:你说你喜欢文字,“喜欢那些故事从手指里流淌出来,如同弹钢琴一样。”不知道对你来说这是一种什么“文风”?对你的小说来讲,文字的感觉更重要,还是故事更重要?

    菊开:我有文字癖,不仅仅是起名癖,我真觉得自己有些泣血的感觉,对一些精致的字句把玩不已,所以我喜欢张爱玲,能把汉字编排出独具匠心的美,只可能是天赋。她的语感实在太好了,我喜欢看语言优美的文章,对于思想立意什么的反而轻了许多。优美,就像《春江花月夜》,美不胜收。耽于这些表面的观感,可能会流于肤浅,但我就是喜欢。我厌恶粗陋的文字,所以看到别人写赤裸裸的性描写,马上就会反感。当然,写不写性是个人自由。我反感归反感,照看不误,但阅读的出发点只是过过眼瘾。对我来说,文字更重要,用精美的文字描绘一件平淡事件,亦会化腐朽为神奇。故事,我想世事无非这么多。文字与故事,用个形象点的比喻来说,就像《笑傲江湖》里华山派的武功,到底是剑宗还是气宗,没有对错,只是个人选择。

    记者:喜欢读什么人的书?或者,喜欢读什么样的书?

    菊开:近两年很少看书,网上阅读占去了绝大多数时间,或者只能称为浮光掠影的浏览,稍长一点就受不了。我喜欢看张爱玲的书,也看杜拉斯、亦舒、黄碧云、李碧华、安妮宝贝,我喜欢的作者都是清一色的女性,因为喜欢细腻的文笔,犀利的心思。我知道,很多伟大的作家我都错过了阅读,这一点很多人向我提出了批评,说我视野狭隘,阅读太少,还不思进取,这样下去迟早油尽灯枯。我再三强调,我也读过无数砖头似的世界名著,算是胸有点墨的人,可他们都觉得,我撑死也就米兰·昆德拉那调调。我不怕这样的危言耸听,我想,阅读是自由的事情,我并不想带着功利心去阅读,希望只是单纯的享受,而不是为了获得。至于喜欢看的书,就拿《红楼梦》出来撑场面吧。三毛喜欢《浮躁》,据说还看了十遍,我只看了一遍,很羞愧,那么厚,实在没毅力看第二遍。更羞愧的是,我买了《白鹿原》,至今还只是读了前半本比较生猛的章节。在此推荐一下《海上花列传》,适合于每天看一点,它的结尾真怪,竟然就这么结束掉了,叫人没有思想准备。

    记者:还是要谈谈网络文学的事情。这么长时间以来,网络文学的进展还是有点停滞,去年除了慕容雪村的作品比较受欢迎之外,可能就没什么人了。你对网络文学的看法怎样?

    菊开:我去年没怎么在网上抛头露面,转向传统媒体更多了。因为我的文章不自己去换钱,别人也会去卖,在被抄袭得彻底麻木前,我要先下手为强。慕容雪村是个好同志,我做客广州时蹭了他好几次饭局,雪村买单的姿势是很潇洒喜人的。《成都,今夜请将我遗忘》也确实不错,否则他不会在我已经误买了盗版后,还热情地一连寄给我两本赠书。如果说传统文学家养,网络文学就是野生。野生的东西良莠不齐,家养则受制。网络文学最大的优点就是自由。

    记者:很多人对你的评价都不错。年轻的女作家粲然说:“守着菊开的文字,总会惊讶她的年轻与世故。正是由于太年轻,我们无法对她要求太多,指责太多。我们只能诚心期待她去想,在那些所谓爱情的灰烬里再找去属于自己真正安然的东西。”好像粲然的话里有话,比如说“无法对她要求太多,指责太多”,似乎你因为年轻的缘故而在写作方面出现了一些漏洞。你个人有无这种感觉?

    菊开:粲然是我姐们,那篇评论是我逼她写的溢美之词,但她还是很含蓄地批评我了。对于粲然的评论我并不想加以反驳,因为我们本来就是走两条不同道路的人,比如她确信有真正安然的东西,我却否定其存在。不只是年轻的缘故,我想更多的是阅历,我欠缺经验,大多凭着想像。要说我的漏洞,总结别人对我的批评,就是思想境界不够深刻,先给世事打一个不过如此的底子。

    “我个人确信有轰轰烈烈的爱情”

    记者:谈谈你对感情的想法吧,比如爱情、亲情、友情什么的。很多年轻人在这些方面似乎都很虚无,不知你如何?

    菊开:我对爱情看得最重,原谅我亲情观念薄弱——据说水瓶座的人都这样,不是不爱家人,只是天性比较淡然。我小说里的爱情基本上都没有善终,但我个人确信有轰轰烈烈的爱情,信那种“妾拟将身嫁与,纵被无情弃,不能羞”的决然。我喜欢看残局,看爱情怎样在现实里硬生生地掰碎了,任何爱情都会死去,毁灭,也是有快感的。至于友情,暖则暖矣,但随着时间流逝,身边的朋友始终会换了一拨又一拨。

    记者:你在小说中写道:“我喜欢坐火车,陌生的脸,仿佛永无尽头的一站一站。”就像王菲的一首歌《只爱陌生人》。说说你所理解的“陌生”的意思吧。

    菊开:从陌生到熟识是件很困难的事,其中有很多障碍需要清除,之所以一夜情盛行,我想其中也有这个缘故。大家都想得到慰藉,但灵魂的亲抚是一个漫长过程,需要有足够耐心,而身体则很容易契合。人与人之间的陌生感永远存在,即使相处多年的夫妻,也会有“某天醒来,惊觉对方是陌生人”的感觉。我对这个世界陌生,我所知的只是极为有限的一部分,所能做的只是由此及彼的推想。这个世界对我也是陌生的,我的来去很轻微,存在很渺茫,就是这样,个体的人是没有立足之境的。

    记者:有人这样来评价你的创作:她是我在网上见到的唯一一位能将小说、散文和诗歌这三种不同题材的文字写得同样精彩绝伦的作者。你自己也说:“喜欢随手写散文,想到哪里就是哪里,就像是一个人在踱步,有时候失魂落魄。也常常去写杂文,因为天性中有俏皮的成分。”不知道你最喜欢哪种文体?我看了一下你写四大美女的文章,的确是非常随意,行云流水,说完拉倒,是否在这时候你仅仅喜欢那种“敲键盘”(像弹钢琴)的感觉?

    菊开:我最喜欢小说,小说容量最大,有足够的发挥空间,能编排出许多的枝枝叶叶,看笔下的人渐渐活色生香,像真的一样,小说最有成就感。我的小说清冷,有痛感,写着写着,自己都会心痛不已。杂文写起来容易,即使没有感觉,也能胡言乱语一番,甚至铿锵有力地痛陈。杂文比较容易换成人民币,即使换不了,损失也不大。依稀记得赵赵曾经说过,要赚钱,写专栏。何其光明的一条罗马大道。散文比较不讨好,写得再美也只是自娱自乐的心情文字。散文大多是真实心境,下笔肆意任性,不担负任何责任,就像写得比较矫情的日记。

    记者:随着年纪的增长,会不会在文风方面有所改变?

    菊开:事实上,变不变也由不得我,随着年龄的增长,变化是潜移默化的事。我希望以后再没有人指着我的文章,冷笑说,这个是亦舒体,这个是张爱玲体,这个是黄碧云体。我痛恨抄袭,鄙夷模仿,我笔下的每一个字都是自己的脑细胞。我喜欢我的文风更决绝一点,更痛一点。

    记者:有没有什么未来的计划?

    菊开:唉,说到未来就令人恍惚了。我不喜欢说未来,火烧眉毛,且顾眼下,能将现在活好,已经拍额称庆,怎么还敢奢谈遥不可及的未来?但没有长远打算的人是可耻的,所以我还是列个菜单吧。今年,去陌生城市两座、恋爱一把、长篇一条、短篇四双、杂文若干,争取在本命年不要惹事生非,免受血光之灾。希望自己尽可能的自由,无论是经济还是精神,或者感情生活。

    菊开那夜,真名吴苏媚,1979年生于苏州。水瓶座女子,目前的生活昼伏夜出,喜欢上网,阅读,性格较为情绪化,有文字癖。已出版小说集《隐忍的生活》,杂文集《爱就如此》,出版合集《亲爱,别来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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