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工艺美术创新预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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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工艺美术创新预测

                               ——李一之

工艺美术的创新，工艺美术的设计创新，归根到底是为现代及未来社会的人类生活需要服务的。因而，在创新的具体时间性上，主要是“超前”性质的，而不是商业术语中讲的“售后服务”。是向前探视和行动，而不是向后回顾和踟蹰的。就“明天”、“未来”的工艺美术的社会需求。具体来说，今天或明天人们对工艺美术的审美情趣、审美心理、社会环境气氛、实用需要的内涵因素及外在经济生活表现等等，究竟如何。这对于从事工艺美术设计的工作者来讲，始终是一个不可回避，无法绕开的课题。换句话说，可以肯定，它乃是工艺美术本身及生产经营行业的生命所在。
所谓预测，并非唯心主观的，应当是依据社会生活中，人类发展进步运动的某种可感知，可设想和可预见的可能性，一种可能发生并有希望成为现实的趋势。这种需求趋势在必然的法则导向下，很大程度上，或很大把握上将成为“明天”的真实生活。
当然，这里仅限于必然的可能性和总体上的可实现性。而不是断定现实社会的明天、明年，或将来社会的全部具体的真实实体。那么，在探讨这个议题时，便只能是从方向性上、总体上、可能性上进行研究和分析，绝没有盲目断言之意。
同时，我们在进行未来工艺美术创新发展的探索和研究时，也应当抛弃脱离历史、脱离环境、脱离现实实际、脱离科学分析方法的倾向。应当坚持从实际出发，实事求是，从千万个已发现的典型具体实际事物中，寻找出带有普遍意义，带有发展意义，具有未来意识，具有不可避免因素的东西，加以科学和细致的比较鉴别。相反，如果拘泥于某些个别社会现象，死守一种正在消亡和已经逐渐退化的传统，抱着过去已有的现成形式，已经凝固僵化的观念，鄙视社会生活中冒出来的，与习惯反差较大的新的生活倾向，盲目武断加以排斥，拒绝客观、冷静、科学的分析研讨，采取格格不入或采取岐视的态度，是不可能推动工艺美术的事业向前发展的。
那么，对工艺美术未来发展的预测探讨，到底依据是什么呢？采取什么手段呢？这个问题尚处在探索的阶段。可以讲，目前还没有十分准确和简明科学的方法。似是而非，摸棱两可，主观夸大目前为人们尚未清楚的社会现象，实在没有多少科学成份，难以有真正的实际社会作用，是不足取的。
但是，对未来工艺美术创新发展的预测，就真的没有任何依据了呢？也不是的，根据是有的。在预测工艺美术未来发展方向上，我们主要的依据有以下几个基本点。
第一、人类社会的经济发展是越来越先进的，科学的程度越来越高，生产手段，制造产品的能力越来越现代化。
第二、社会中的人类越来越追求更加美好的生活方式，追求环境和自身的美化。上述两点，自有人类历史以来，社会就呈现不可抗拒的规律、趋势。它为人类社会发展的基本规律。
第三、工艺美术是为人类创造，反过来又装饰美化人类的生活，强烈的表现出一种不可更改的发展势头，这里面的每一具体形态是不可能仔细描绘出来。可是其主线条，主轮廓却是脉络清晰的。如艺术形式上、实用性上、艺术功能上、生活影响及作用上、艺术的多样性、多层次感、多思维性、作品的商品性等等，皆有轨迹可循。这种发展运动现象，并不是乱七八糟，毫无稳定形态的变化。因此，工艺美术的过去在这个客观“轨迹”上，千变万化而成今天，于是依据这个“轨迹”，也可以多少正确的预示把握未来，总是不会相距甚远的。
原则的分析判断了预测思维的依据后，下面我们来研讨现代工艺美术创新发展方向性问题。虽然不一定是具体的物质形态艺术的创作指导，可是对普遍艺术创作思维，对把设计创新的重心和力量倾斜到何种方向，却可能具有一定的指导意义。即使其中有的提法可能片面、肤浅、偏激，但是对导引出更正确，更恰当，更有效的结论，或许有某种积极的触发作用。
一、更美的方向
艺术的生命在于追求美、更美。任何艺术，作为人类精神生活的极重要的形式，就是把自然、社会及人类自身的业已存在的各种“等级”和“程度”的美，艺术的再现出来，直接为人类精神生活服务。不论是美、善、真、崇高、滑稽、欢喜、悲悯、丑陋、荒诞等表现形式，也不论艺术的诸多功能，如教育功能、社会功能、道德功能等作用，作为绘画、雕塑、工艺美术、音乐、舞蹈、文学、戏剧、影视等艺术种类，归根到底是竭力探索、归纳、提炼美，最终为表现美。
在近期内美的崇尚趋势，大概是简洁、明快，外表效果鲜明，色泽趋向活泼，造型奇特夸张，艺术内容外露，扬弃含蓄寻味的久观艺术形式。
二、更快的方向
所谓工艺美术品创新计更快的方向，其实指的是工艺品的生命周期，即产生、成长、成熟、衰亡的过程。
按现代市场规律，任何一种成功的商品，无不经历某种形态的生命周期，其过程大致有四个明显的阶段：介绍期、成长期、成熟期、衰落期。其中每一阶段的时间性，又表现为不同的数字长短，内容上。比如产品种类、产品形式、产品牌品，又各有相差颇大的生产期限。
生活在高声疾呼，生活需要新款式，新的色彩，新的形式，新的功能，新的产品出来 ，对那些陈旧的老产品，老样式的东西人们不屑一顾，倍受冷遇。这种社会总趋势，总要求，对我们从事传统工艺品和受传统沉积禁锢深远的行业来讲，是巨大的困难课题，又是令人兴奋的命运挑战。归根到底，还是巨大的创新开发动力。不可否认，产品生命周期的分析研究，是为适应商品（也包括工艺品）更快创新、更快设计，更快生产，更快变化的态势。
三、更生活化的方向
现代所指的更加生活化，尤其是工艺品来说，其实就是更加实用化，更加具有生活所需的内容和分量。
生活化，虽然难以下一个确切的定义，可是其内涵却是明确的，即反映人民现实生活的面貌、爱好和追求，适应人民现实生活的水准，适合现代人们经济文化可以接受的程度，富有浓郁的生活气息。
更加生活化，是由社会中人们生活的共同性与差异性决定的。
中国古代的艺术，是古代生活中产生的，是与那时的“现实”生活密切联系的。可是，当今天这个时代依然需要这种文化艺术，还需要这种艺术品的制造，人们能说这种艺术与现代生活是截然排斥，无法相容，绝对断开的吗？难道可以否认它属于现代生活森林中的一株绿树吗？
因此 ，应当肯定，传统艺术和传统艺术品，当现代社会依然需要时，那么它的存在（无论是设计、生产、销售、使用），依然属于现代生活化的范围。
举个简单的例子，现代高档工艺家具中，名气最大，在世界上最为流行的，是法国路易十四、十五时代的“法式家具”，还有就是我国明朝时的宫廷家具，恰巧这两种家具，都是历史上皇家宫廷家具，都受到现代青睐。
工艺品生活化，并不是要求抛弃历史，抛弃优秀传统，抛弃过去合乎生活规则，合乎艺术规律的完全重造或截然不同的改头换面。不，这是不可能的，只是部分的改革、改进、创新，抛弃为现代生活不需要的方式和内容，增加与现代生活相适应的方式和内容，就可以达到目的。
四、更个性化的方向
更个性化的方向，换句话说，也可以表达为更加多样化。或者说显现出更加鲜明的个性，缔造作者个人的个性，和生产出更符合万千不同个性，受万千不同人的个性分别喜好的工艺艺品。
这些议论说明什么，恐怕首先反映的是，人们在社会生活中，追求的是丰富多彩。希望能激发人情绪，引起联想，点燃美感火花，符合自己精神口味爱好的艺术。不需要千篇一律，呆板枯燥，重复僵化，没有生气活力，没有个性特点的东西。
人们热爱、欢迎新的适合自己欣赏口味和审美爱好的艺术作品，追求符合自己情趣的个性艺术。人们不喜欢大家都一模一样的服式、色调，也不喜欢一样的室内陈设，追求不同，追求差异，追求自我表现，追求周围奇异羡慕的目光，不愿被埋没和遗忘，不愿被 人看成自己是愚蠢的模仿者，不愿被人视为没有个性的庸人，等等。于是，这种巨大的心里需求潜力，给艺术家们和生产艺术的行业带来不尽的源泉。
艺术的生命，艺术的发展，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与艺术个性的强大作用分不开的。艺术上的个性不仅对艺术发展起到扩展充实作用，同时对艺术发展的再提高，再深化，再升华起到促进作用。
五、更廉价的方向
顾名思义，更廉价的含义就是更经济，更省钱的意思。
用一种经济学的说法，就是同样功能的商品，降低成本，从而降低价格，以赢得客户。另一种是不降价格，增加功能，把原成本部分转移到新功能、新价值上，而价格（作为价值的货币形式）却保持不变，使顾客认为增加了购买，从而赢得客户。
经济、廉价的社会生活实际，是对工艺品、艺术品、欣赏品的客观要求。
在艺术平民化、日常化越来越成为不可逆转的趋势时，当日用生活的更多内容和形式充实进艺术美化的成分时，工艺美术品的那种高贵神秘，不可接触，不敢问津。高不可攀的形象，便慢慢消弱淡化。这两者越靠拢、美化的因素越浓厚，贵重昂贵的意思越减退，廉价经济的倾向便越明显。
六、更流行化的方向
所谓更季节化的方向，说法并不一定完全准确，似乎只是一种基本准确的比喻，或许用“流行”一语更合适。如果，人们不去过分计较两者的区别，那么更季节化，更流行化也是工艺品创新的方向之一。
现代世界上，首饰、佩饰、服装、装饰、玩具、环境艺术，娱乐欣赏品，很少不带有强烈的流行性。色彩、图案、款式，形式、内容、功能等，在一个时期，一个阶段形成压倒的优势，出现一股热潮，似乎得上流行性传染病，一夜之间，某种款式，某种东西，某种色彩突然神奇般的走俏，风行起来，不可理解，不可阻挡的传播开去，而其他款式，其他东西，其他色彩却被冷落，被鄙视，被遗忘，被放到次要的位置。
更有趣的是，一个时期或一个阶段风靡流行的东西，过不了多久，猛然被不知何处冒出来的更新奇的东西代替。那种引以为骄傲的情绪被一种自惭形秽和冷淡的境遇所更换。正象俗话说的：“伴娘成了晚会注目的中心”。
流行，这一社会生活现象，值得研究，值得极端重视，甚至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完全应该建立“流行学”这门科学。为什么社会生活出现各种流行的现象，流行的产品、流行的风气。是什么内在力量，有什么规律可循，能否认识、能否预见、能否制造和左右呢？流行的范围，流行的层次，流行的时间和周期是怎样的，等等。的确需要人们认真收集各方面的资料，加以科学的研究论证，寻找出其中带有普遍性的、规律性的东西。
同样，艺术、工艺美术的流行，也应在这个总精神指导下，进行研究和实施。工艺美术形式和产品的流行，是有迹可循的。作为是与精神共生共存、共同发生作用的工艺美术品，流行的趋势是极为显著、经常发生的。
七、更方便的方向
为什么提出方便与不方便的课题呢？难道工艺美术与方便还有什么瓜葛不成。是的，随着社会交流，人类彼此交际的扩大和增加，外出工作、旅游、馈赠礼品，浏览欣赏市容风景，闲逛商场，购置艺术品，皆有一个使用方便，携带方便，欣赏方便，取舍方便的问题。
便于欣赏，便于显露，便于理解，便于收藏、携带，便于清洁擦拭，便于拆卸组合，便于更换整修，便于配套更新，便于使用，便于购买，便于陈设装饰，便于馈赠转送，便于包装运输，便于生产制作，如此等等。那么艺术的外观，无论内容或形式，均应当是简洁明快，人们便容易“看”明白，“看”着喜欢，“看”后立时被吸引住。那么，艺术品在满足消费者多方面的需求，诸如流行时髦心里，自我突出，自我表现和自我欣赏的内心世界，可以凭借工艺品的高雅，隐讳曲折的表达出来。这种表达既是自我抒发方面显露，也同时使其他朋友和第三者便于欣赏了解。
这里，有个艺术、技艺衰落绝迹的社会现象，不仅社会其他领域存在，在工艺品领域中也同样存在。一些历史上曾经显赫一时，特别兴旺繁荣的某种事物，某种东西，现在、现代没有了，尽管有人呼吁，却难以恢复。除了人力的强制作用，以及个别失误之外，绝大多数是属于社会发展的自身力量在起作用，是属于合理的灭亡，是被历史前进的正常运动抛弃的，不必为之惊异，更不必费时费力去“起死回生”。因为归根到底，那是特定环境下的产物，随着那个环境的消失，有些东西必然要消失的。
传统的东西，势必在现代生活的择优的原则下，决定取舍。跟不上现代进步的生活水准，跟不上现代人艺术审美的心理、习尚；跟不上现代社会生活需要的所有事物——其中也包括艺术、文学、工艺美术的某些形式和流派在内——一定要被生活遗忘、丢弃、灭绝。这恐怕是一条无情的历史法则。
八、更大众化的方向
“大众”究竟指的是什么范围，什么层次，什么数量，在这个问题上，历来争论较多，似乎也是随历史，随时代的变迁而有着变化。
这里出现一个问题：不能夸大少数富豪权贵和文物艺术品收藏者们的需要，也不能夸大生活拮据者的数量，无视消费者群中最庞大，最有购买欲望和能力的中间群体。应当把眼光集中放在这个区域，这部分群体之中。
瞄准中间消费群（大众），了解这一巨大市场的需求、潜力、习性、特点、消费心理等，集中全力开发研究适应他们的品种、质量水平，价格承受范围，审美区域，必然是成功之路。
中国的中间消费层是相当巨大的。所以，工艺美术的发展，必须倾斜到这个方向。
具体来讲，国外与国内的不同消费层次的审美观念是怎样的，审美艺术爱好，审美习惯，禁忌内容是什么，他们的生活环境和购买心理是什么，他们的价格放在什么幅度范围内，他们对艺术的功能到底有什么要求，等等。尽可能详实地占有情报，有计划，有步骤，分层次，成系列的去开发研究，推出创新。
九、更年轻化的方向
更年青化的意思是易解的，可是对工艺美术，究竟如何动作才算是年青化，同时年青化究竟是否属于艺术、工艺美术发展的趋势。却并不是任何人可以主观臆断的。
为什么现代传统工艺品越来越难以销售，其中最主要的原因，便是购物的最大人群青年人(中国的、外国的)不喜欢，不懂的，不理解。不欣赏传统艺术的表现方式，艺术款式，价值观念及功能含义。一些青年人好意的解释这种现象：某种工艺品曾听上辈老人讲述过，是中国杰出的传统艺术，非常珍贵，而现代我们这一代青年，却没有人理解喜欢，到底好在哪，美在什么地方，干什么用呢？这种议论，并非个别现象。中国、外国的青年一代，几乎均有普遍的同感，更不用讲目前还处在少年幼年阶段，将来是青年的这一代年轻人了。
当然，从另一角度来说，工艺品年青化，也是投其所好，投青年消费者之好，满足他们的种种审美心理和种种需要。那么，这种心理和需要似乎不符合传统的思维和法则。这里有个“迎合”的问题，好像丧失了某种思维及艺术原则。其实任何思维的“迎合”，并不绝对是大逆不道。如何处理艺术的百家百花，有个“迎合”与“诱导”关系问题，两者应当兼顾，不可偏废，不应以一种压制另一种，都有存在的价值和起作用的意义。
十、更民族化的方向
为什么更民族化是工艺美术创新设计的方向，为什么更加西化、更加国际化，更加欧化不能成为中国工艺美术的发展方向呢？这里有理论问题，又有个实践问题。
世界上的民族形成，是一个长期的历史过程，与地域，与当地当时的生产力水平，以及与内外经济、文化、政治交往程度有密切关系。事实上，民族问题没有随社会发展，经济提高，彼此交往频繁而消弱。尤其在文化习俗，意识形态，经济提高，节假风气，艺术欣赏习惯等方面，非但没有消弱，反而日益显得重要，甚至比以往的封闭时代更显得突出。
事实上，当某一国家试图盲目否定自己优秀的民族独特性，结果反而丧失了在其他国家心目的地位，从而遭到理所当然的批评和指责。
工艺美术作为具有强烈意识形态色彩，突出精神风格的人类物质商品，更具有悠长的民族传统自我表现性，或戏称为自我保守性。就拿我国几十个民族来说，那些特别能反映民族风俗的东西，是什么外部力量也同化和溶化不了。
事实上，工艺美术品民族性的发展方向，其更深刻的根源还是依赖于民族自己存在的生命之源。
从工艺美术品来看，这种民族性，几乎是一切异国，异族极力崇拜和追求的。所以在现代科学技术飞快进步的今天，民族艺术不仅没有失去存在的意义，反而比过去获得更为强劲的发展环境。从另一方面来说，如果一个民族的一切，都效仿其他民族，放弃自己民族的特性，这是毫无必要的。在走过一段曲折的错误道路后，要求保护、恢复和发展民族艺术，民族精神，民族传统的呼声，便成为前一时期盲目学外，仿外，排斥自己民族历史的一种认真反省，这是值得回味和庆幸的。
在我们强调工艺品发展上的民族性时，是否意味着复古、复旧，完全保留和延承历史呢？我以为，在这个命题上，不可能引出这样的论断来。显然，民族性不等于复古，不等于重复旧事物。民族性也从来不意味拒绝吸收，拒绝革新，拒绝创造。一个真正有所作为，强大的民族，从来就是敢于正视客观现实，敢于大胆吸收其他民族优秀文化遗产的。
在民族性上，需要注重的，恐怕主要是以下几个方面：第一，民族积极向上的精神，这主要是由民族文化中优秀的题材来体现的；第二，民族形式中流传久远，为人们喜闻乐见的表现形式；第三，与民族生活习惯相适宜的，具有实际用途的商品。
上面，就我国工艺美术发展的未来情景，做一些大概的方向性预测，仅此而已。是否就只有这十个方面，是否每一个方面就只有那些范围，连本人看也不一定。不过仅就上述十个方面研究、思考、设计、创作、至少是不会有大的偏差，相反，有可能获得有利的开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