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车 文/梦泽闲人

管季超0712

                骑车



     第一次坐自行车，是从红安随家搬回云梦的那年。

    我与母亲、妹妹、二舅坐了一辆解放牌的货车，从红安永家河经黄陂到云梦县城，车上拉着父母用红安的老屋换来了一些旧椽子木料。

    到了云梦县城，母亲跟我的堂姐夫打了个电话。堂姐夫就骑自行车到县城接我们，母亲和二舅要安顿车上的木料，姐夫让我和五岁的妹妹一前一后坐在自行车上，他骑着带我们回谭易村姐夫的家。

     在路上，堂姐夫遇到了一个熟人，那人笑着说，你一辆车子带两个人，也不得车子死。姐夫笑着回答说，不要紧的。

     要知道，那时的自行车可还是稀罕之物，在农村很少得见。不是大队干部一般是没有的，而我堂姐夫正是大队的党支部书记。

     村子里有一位在区邮局工作的湾间侄子，经常骑车回家教他弟弟学骑车，这样，我有时就抽空用他的车跟着练习一下骑技。学过几次，还是半瓢水。

     高中毕业那一年，到镇子上去玩，遇到一同学骑车到镇子上买了锄头准备回去，在镇口遇到了我和另一同学雪，他和雪叙话去了，我接过他的车子，迈腿上去后，感到脚被什么碰了一下。下来一看，车子后座上的锄头尖端将我的右脚裸刮了一大块肉，鲜血直流。雪赶紧用这自行车将我送到镇医院去，缝了六针，再将我送回了家。车子没学会，竟然受到这么严重的惩罚。

     等渐渐的学会了骑车，却无车可骑。读师范的第二年暑假，家里买米的钱有些紧，父亲想让我到学校去要回假期一个月的生活费。我借了堂哥的自行车，第一次骑车出了远门，近四十里的路程弄得我够呛的，路上遇到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在马路上乱窜，不小心把他撞倒了。他的父亲跑上来要跟我理论，说这孩子是他四十多岁得的老来子。为了免生枝节，我只得将身上所有的钱都掏了出来给他，也就两块几毛钱。

     到了师范，枫梓岗上冷火秋烟，除了个别老师值班守校外，学校后勤财务处一个人都没有。值班的广东籍余老师说生活费到开学后才能发，大半天的奔波算是白跑了，只好马上打转回家，骑车返程。

     工作以后，由于二十几元的工资既要协助家中过生活，又要负责妹妹读书的用费，后来还供给表弟复读的各项费用，一个月下来，工资全没了，还经常到学校会计那里预支下月工资，故买车的念头都没产生过。若有急事，也只好借别人的自行车骑骑，骑车的那点屠龙之技，搁置无用的时候居多。

     一次，家里有点事，借了学校后勤郭主任的车。借车时，主任再三叮嘱我，快点回校，我要用车为学校工作的。听后，心里很不是滋味，暗自嘀咕：是学校的车子，难道天天都要靠骑车才能出去工作？怎么我一借名堂就来了？

     谈恋爱了，带前女友进城，也是借的车。在县城宽阔的大街上，因为第一次骑车带人，加上街上行人多，只注意了避让行人，却不意被地面上的几块方砖撂倒。我撒开了车把跳到了一边，可怜前女友被摔倒在大街上，引起了行人的注目，虽然没受伤，面子上却很不好过。她红着脸狠狠地盯了我一眼，我只得跟她道歉。

     第一次恋爱以失败告终后，又过了许多年，再次恋爱了。大半年后，女友患头痛病，我带她到县医院去检查，骑着从准岳父那里借来的车，为了平稳起见，我们走了弯路，沿义堂的水泥公路上县城，虽然路远些，但好走一些。

     看完病从原路返回，后座上的女友头痛得到了缓解，精神好了许多，在微风习习的马路上，春风荡漾着，她把头靠在了我的背上，陶醉的说，这是我一生中第一次享受到的被爱人带着的滋味。弄得我心里一阵激动，差点把车骑到路边沟里去了。

    成家了，从镇高中调到县一中，老家——爱人孩子所在地——县一中工作地，这三点一线成了我的人生轨迹，一个来回就是数十里路，大部分时间只能用双脚度量。公汽趟数太少，有时赶不上。

     那年借了表姐的车，带老婆孩子到县城，沿着老家坎坷的小路。由于较长时间没摸过车把，我的车技荒疏了，骑车摇摇晃晃，在村前小河边的转弯处摔倒了，后座的老婆掉到了地上，前杠坐着的孩子也摔了下来，路右边是一道深坎。还好，没出大事。

     自此之后，只要我带孩子骑车，一到转弯处，刚学会说话的孩子都会叫起来：“搭高、搭高！”弄得我总是紧张兮兮的。

    等到自己买车，那已经是孩子上幼儿园时的事了。

    那时一辆永久牌的自行车一百七十块钱，借了表姐的一百多。回老家或走亲戚，往往是一家三口齐上阵，一辆车上就是一个小家庭。老婆孩子成了自己全部身家，走到哪带到哪，沉甸甸的。

    1992年，上级教育部门下文件不准重点中学办复读班，县教育局出面在城郊的职业高中校址办补习学校，我被抽到那里任课。住处到工作点有近五里路的距离。我的自行车终于派上了大用场。每天骑去骑回，风雨无阻，数学课的晚自习特别多，且那条路上没有路灯，故摸黑骑车是常事。当下雨天，我和同事们都穿着一件塑料雨衣同去上班，一路上风掀雨衣成披风，一中没去的老师看见了戏说我们是敌后武工队。

     孩子十岁了，她的姨妈姥爷们凑合着跟孩子买了一辆当时式样较新的自行车作为贺礼，老伴骑着去上班，挺风光的。可是，不到两个月，这车就被小偷们惦记去了。

    以后，随着国家改革开放和经济中心工作，人们的生活条件得到了很大的改善，我家的经济也发展了，买自行车成了小菜一碟，因而我也就尝试骑过好几个牌子的自行车了，从永久到凤凰、到飞鸽、到新品牌的车子。买过几次也不记得了，只知道买车与被偷循环过多次。

      真正使自己车技得以达到巅峰的是1999年到2002年这三年。一中搬迁到了城北，随着社会的需要，县里在城东也是原职业高中的校址新成立了一所高中学校，从一中借调了几名老师去作各学科的带头人。帮助新校送第一届毕业生，同时协助培养新校的教师快速成长起来，我也在被借调之列。

     这一次时间长，住处离工作点更远，六里多路。这三年中，我带着两个班的数学课，还要协助校长管理教学。新成立的学校，百端待举，杂事繁多，在繁重的负荷下，我仍然每天骑自行车来去，白天晚上，风雨无阻。

      通往新高中的路比前几年有了很大的改善，都做成了水泥路面，所以骑车方便了。每日三个来回三十多里的路程在我的车轱辘下量度了整整三年，车技在这三年中臻致炉火纯青：随时可以丢开把手凭腰身控制车的走向，雨天在车上可以随意换手撑伞，还能够边骑车边脱外衣等。那辆轻便的凤凰牌车在我身下灵动无比。当然，若用玩杂技的标准去要求，那还差得颇远。

      回一中后，这辆我骑的得心应手的车也没有逃脱小偷们罪恶的手。自此以后到现在，我与自行车的缘分愈来愈远，除非有急事骑骑老伴的那辆车外，就不再骑了，上班上街凭两条腿走走，一者借此锻炼锻炼身体，再者也觉得没有什么事值得那么风急火燎的去办，从从容容的一路走去就够了。

                                                                                    2010年5月1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