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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流才子误作人主--南唐后主李煜的悲剧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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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9-13 23:35:13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风流才子误作人主--南唐后主李煜的悲剧人生
作者:佚名    文章来源:网络   

  在今河南开封市西北十余里的地方,有个村子叫孙李唐庄。故老传说,当年李煜被俘入汴,宋太祖赐宅于斯,宋太宗又赐毒药于斯。所谓孙者,乃逊也,此为李唐逊位之所居。人事沧桑,久经变迁。而今的孙李唐庄,小桥流水,棘篱土院,昔日幽居的小楼早已不复存在了。
  谁能役役尘中累
  李煜(937-978),字重光,初名从嘉。南唐中主李璟的第六子。按照嫡长子袭位的封建传统,他绝对没有做皇帝的希望,而且他自己也丝毫不作这样的奢想。他的本志大约就是要做一个风流倜傥的文人墨客,或者做一名经纶满腹的高人隐士。天性儒弱多病,喜文厌武。在其性格构成的诸多因素当中,他更多地承继了父亲李璟的风范。“后主幼而好古,为文有汉魏风。”他又知音律,善词章,工书画。书学柳公权,十得八九。曾作颤笔樛曲之状,道劲如寒松霜竹,人谓金错刀。又,每常写大字的时候,弃笔不用,唯以卷帛书之,上下左右皆如人意,世谓撮襟书。其画则以翎毛墨竹最为擅长。老于霜皮,烟梢露叶,披离俯仰,宛若古木,自有一派清爽不凡的神韵。他藏书甚富,读书也多。据说,宋太祖平定江南,从金陵馆阁得书十余万卷,且校勘精审,编秩完具。这在五代十国那个极度动荡的年代,是十分难得的。那么,在诸书当中,他潜心钻研的是什么呢?旧臣徐铉讲过这样一件事:“(煜)尝从容与近臣曰:‘卿辈从公之暇,莫若为学为文;为学为文,莫若讨论六籍,游先王之道义。不成,不失为古儒也。’”巳御制杂说序》)可见,儒家的经典著作是他常修的功课。但是不知为什么,他的思想并没有为传统的儒家学说所束缚。圣人不是讲“立言、立德、立功”吗?他却只要“立言”,于德治、武功,没有多少兴趣。圣人不是说过“达则兼善天下,穷则独善其身”吗?他并不以“达”为意,也不想为天下黎庶承担什么责任,他一心只要“独善其身”。这里面的原因是复杂的。一方面,他身处封建社会的乱世,正如五代十国其他上层文人那样,传统的儒家思想的根基实际上在他们精神上已经解体,已经动摇。分崩离析的时代,割据政权的朝夕不保,都使他们缺乏政治进取之心。汲汲顾景,唯恐不及。追求现世快活是人们普遍的心理特征。“冷笑秦皇经远略,静伶姬满苦时巡。”“谁能投投尘中累,贪合鱼龙构强名。”秦始皇、周穆王,虽然雄视天下,耀威四海,但又有什么可羡慕的呢?堕入尘网之中,只能是自寻苦恼。万古到头终一死,大可不必为了虚名面劳瘁心力。“揖让月在手,动摇风满怀。“倾碗更为寿,深卮递园宾。”瞧!这是多么的自在潇洒。“自出胶库,心疏利禄。被父兄之荫育,乐日月议优游。思追巢许之余尘,远慕夷齐之高义。”(《即位上宋太祖表》)的李煜就是这样描述他青少年时期的生活和理想的。
  另一方面,是李煜长兄弘冀的猜忌。史载,弘冀为人沉厚寡言,刚毅果断,常州一战,大败吴越兵,以战功被围立为太子,参决政事。但是,他的某些举动屡违李璟旨意,璟遂起废立之意,弘冀就暗地派人把叔父景遂毒死了。弘冀于自已的同胞兄弟能否相容呢?未必。现传李煜的两首《渔父》词隐约透露出一些消息:
浪花有意千重雪,桃李无言一队春。一壶酒,一竿纶,世上如波有几人。
一槕春风一叶舟,一纶茧缕一轻钩。花满渚,酒满瓯,万顷波中得自由。

  据传,这两首词题在南唐卫贤所画《春江钓奥图》上。词中歌颂的渔隐生活明显地带有作者的主观情绪,当是他受长兄猜忌而希求避祸心理的真实写照。煜生有奇表,广额丰颊,骈齿,一目重瞳子,这种相貌当也很容易召致弘冀的忌根。大舜、项羽不都是重瞳于吗?一个是圣人,一个是英雄,李煌焉能是等闲之辈?不管弘冀意下如何,李煜为自身计,当亦会竭力躲避政治的。他自号钟隐,又别称钟山隐士、钟蜂隐者、莲峰居士,明确表示自己无意朝政。事实上,他也从来汲有想过一生要成就什么政治大业,他一心只要做个文人才子,他的最大希求只在于成就自己的文学才干。如此而已。
  天教心愿与身违
  历史对人生耍弄了又一个悲剧。周世宗显德六年(959),太子弘冀毒杀晋王景遂不久,自己也死了。李煜的其他几个哥哥也都早卒。煜以次改封吴王,以尚书令知政事居东宫。宋太祖建隆二年(961),立为太子。同年李璟病亡,遂即位于金陵。年仅二十五岁的李煜硬是被历史推上了政治舞台。此时的南唐政权已经日薄西山,早在周世宗显德五年,李骤就去帝号,改称江南国主,奉周正朔,尽献江北郡县。璟还给周世宗上表,卑称与周“外虽君臣,内若父子”,随贡金银布帛若干。嗣后,宋代周。慑于大国的威严,璟继续进贡,岁费数万计。据《通鉴》记载:“南唐自淮上用兵,及割江北,臣事于周,岁时贡献,府藏空竭,钱益少,物价腾贵。去年铸当十大钱及当二钱文。”内优外患,风雨飘摇。一种亡国的紧迫感沉重地压在李煜心头。想振作,想图强吗?谈何容易!以乃父之英武明断,尚不能保社稷于不衰,自己这个懦弱文士又怎能挽狂澜于既倒?大厦将倾,李煜不仅没有拯救危局的魄力和才能,甚至连这个设想都不曾出现过。“外示恭俭,内怀观望。”这是他做皇帝十五年所奉行的基本国策。即位当年,他就给宋太祖上表奏称:“既嗣宗访,敢忘负荷。惟坚臣节,上奉天朝。若曰稍易初心,辄萌异志,岂独不尊于祖祢,实当受谴于神明。方主一国之生灵,遐赖九天之覆盖。”他希望以自己的一片赤诚,换取宋太祖的宽容之心:他主动削去唐号,称江南国主,请罢诏书不名,贬损一切制度;宋使来唐,他衣紫抱,去瓯吻;他每年从国库拿出大量财物贡宋,名定曰助祭、助葬,名之曰犒师、买宴、贺节令;他还奉宋旨意,写书与南汉主刘鋹,约与俱事宋。开宝六年(973),宋卢多逊来求《江南图经》,李煜深知这是宋将南伐的前奏,但他还是令人抄录一本送去了。宋于是熟知江南十九州屯戍远近,户口多寡,为用兵做好准备。同年,南都留守林仁肇,密言后主,劝他乘宋疲于征讨之时,出师寿春,以复故境。为了替后主起兵作开脱,林甚至说:“兵起日,请以臣举兵外叛闻,事成国家飨其利,不成族臣家,明陛下不预谋。”后主胆量毕竟太小了,对此他竟不敢信从,而且听信谗言把林酸杀了。是年,内史舍人潘佑有感于国运衰弱,用事者充位,愤切谏言,连上八疏,词穷理尽。后主大怒,以为是其友李平所激,杀平,佑自刭。佑所上表章说:“陛下既不能强,又不能弱,不如以兵十万助收河东,因率官朝觐,此亦保国家之良策也。”这话说得十分剀切。于宋,李继既不敢稍事违抗,又不甘心俯首贴耳前去朝觐。他存的是侥幸心理。南唐晚亡一天,似乎他这个嗣主便算尽到了义务,也算对得起列祖列宗了。
  李煜太天真了。“天下一家,卧提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开宝七年,宋太祖遣李穆为国信使,持诏约煜同阅牺牲,且谕以王师将讨,宜早入朝之意,煜以疾辞。王师将临,煜大失所望,他回报说:“臣事大朝,冀全宗把,不意如是,今有死而已。”于是修葺城堡,教习战船,开始备战。第二年,宋与吴越会师围金陵,想欲尽室自焚不得,遂率百官亲属肉袒出降。
  十五年的屈辱难堪,李煜如何取得心理上的自我平衡呢?放纵性情,耽于声色。作为一国之主,他不仅具有无比优越的物质条件,而且也无须顾忌什么,大可任情而动,随意而行。还是读一谈他这一时期写下的小词吧:
红日已高三丈透,金炉次第添香兽。红锦地衣随步皱。
佳人舞点金负溜,酒恶时拈花策嗅。别殿遥闻萧鼓奏。
(《浣溪沙》)
  那些因春伤怀,感秋落泪,长夜欢饮,宫帷调情,李煜一一写来,勾勒刻画,有情有韵。他这些作品,与其说写尽了风流缱绻,勿宁说是于温馨香软之中寻求一种精神慰藉,寻求自己在政治生活中那被严重扭曲了的自我意识。
  这里,值得一提的是他和大小周后的爱情。大周后,小字娥皇,大司徒周宗的女儿。十九岁与煜成婚。煜即位,立为皇后。周后精音律,善歌舞,通书史,至于采戏弈棋,也无不绝妙,可称得上是五代时期的一位才女。据说,唐代的《霓裳羽衣曲》,至五代已经绝响,煜得残谱,周后与之变易讹谬,去繁定缺,遂清越可听。今传《玉楼春》词正记此事:
晚妆初了明肌雪,春殿嫔娥鱼贯列。丝策吹断水云间,重按霓裳歌遍彻。
临风谁更飘香屑,醉拍阑干情味切。归时休照烛花红,待放马蹄清夜月。

  上片写春殿歌舞的盛况,下片写踏月而归的兴致,夫妻双方都陶醉在艺术创造的天国里。
  李煌与周后情好甚笃,只有在与周后的吟商咀羽之中,他才完全意识到了自我价值的存在,才真正体尝到了人世间爱的幸福和甜蜜。周后一死,李煜的悲悼之情是可以想见的。“昔我新昏,燕尔情好。媒无劳辞,筮无违报。归妹邀终,咸爻协兆。他仰同心,绸缪是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今也如何,不终往告。呜呼哀哉!”他除了作诔作词而外,还有八九首诗,发抒同样的感情。即使在周后亡故多年之后,李煜仍然触物伤怀,不能自持,这在古代君王的艳史之中是独一无二的。
  历来有异议的是他和小周后的关系。陆游《南唐书·后纪传》说:“或谓后寝疾,小周后已入宫中。后偶事幔见之,惊曰:‘汝何日来?’小周后尚幼,未知嫌疑,对曰:‘既数日矣。’后患怒,至死面不外向。放后主过哀以掩其迹云。”马令《南唐书·后妃传》又经:“后自罗惠殂,常在宫中。后主乐府词有‘衩袜下香阶,手提金缕鞋道类’,多传于外。至纳后,乃成礼而已。”对他们二人的关系,我们无意深究。应该看到,李煜作为一位帝王,妻死易人,他无须故作姿态;以李煜性情之率真,他也不会装腔作势。我们不能因为南唐在李煜时代灭亡,就说他是荒淫无道;我们也不能因为历史上的英武之君建立了功业而原谅他们私生活的放荡。这在封建社会是不可避免的。李煜的亡国,不亡于浪漫多情,而亡于政治上的软弱和低能。
  一旦归为臣虏
  宋太祖开宝九年(976)正月,李煜等一行人被押至汴梁(今河南开封),煜白衣纱帽待罪明德楼下。宋以他屡召不降,又起兵抗拒,封之为违命侯。同年,太祖死,太宗即位,改封陇西公。早在开宝四年,宋太祖就在汴京城南修造了礼贤馆,其目的是为了招煜来降。后赐钱俶。觐见之日,太祖又赐煜冠带器币若干。太平兴国二年(977),煜自言家累之重,太宗命增给月俸,另赐钱三百万。煜心情抑郁,务为长夜饮,宋宫每日供酒三石。作为降王,宋帝在生活上并没有难为他。但是他们却剥夺了他的人身自由,并且百般凌辱他的人格和尊严。《宋史·世家》:“太宗尝幸崇文院观书,召煜及刘提令纵观。谓思日:‘闻卿在江南好读书,此简册多卿之旧物,归朝来颇读书否?’煜顿首谢。”掠夺了人家的藏书,还询问人家读书与否,这是侮辱,是对人的自尊心的有意挫伤,又,宋王铚《默记》引龙衮《江南录录》“李国主小周后随后主归朝,封郑国夫人,例随命妇入宫。每一入辄数日而出,必大泣驾后主,声闻于外,多宛转避之。”明人沈德符《野获编》又谓:“宋人画《熙陵幸小周后图》,太宗戴幞头,面黔色而体肥,周后肢体纤弱,数宫人抱持之,周后作蹙额不胜之状。有元人冯海粟学士题曰:‘江南剩有李花开,也被君王强折来。”其事虽贞传闻,也未必毫无根据。若属实,这当又是奇耻大辱,李煜残破的心灵再次受到重创。羞愧,恼怒,痛恨,后悔,种种情感奔腾汹涌,他再也不能沉默了:
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浪淘沙》)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
胭脂泪,留人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乌夜啼》)
  这恨是那样深长,那样强烈。他无法摆脱,剪不断,理还乱。他有时拼命饮酒,为的是暂时麻醉一下痛苦的神经,但酒力一过,哀愁忧苦又一齐涌来;他有时又寄情梦幻,一饷贪欢,而一梦醒来,终究是幽凄寂寞。“此中日夕,只以眼泪洗面。”他只有用笔,用颤抖的心音,填写一首又一首小调,长歌当哭。
  然而,他的心情有时又显得异常的平静。在经历了天上人间的巨变之后,他又认真地进行着忏悔:
四十年来家国,三千里地山河。风阁龙楼连霄汉,玉树琼枝作烟萝。几曾识干戈!
一旦归为臣虏,沈腰潘鬓消磨。最是仓皇辞庙日,教坊犹奏别离歌,垂泪对官娥。
                         --(《破阵子》)
  家国是父祖开创的,山河又自来美丽多姿,自己哪里认得干戈剑戟呢?“生于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人生的幼稚,性格的软弱,难道就能葬送一个国家吗?然而事实正是如此。一旦有变,国亡家破,千古蒙羞,那难堪真是难以表述。他为自己的无能感到内疚,他为错杀了潘佑、李平感到后悔,他为故国的沦于己手感到不安,他也为城破之时没有及早自尽感到心酸。真的,活着倒不如死了,以自身的鲜血洗刷掉昏聩、懦弱和无能。乐不思蜀的刘禅不是享尽天年了吗?是的,他人虽然活下去了,但灵魂早已死亡。仰人鼻息,寡廉鲜耻,那才是真正的昏君。李煜不当属于这一类。他有笔,富有文学才华,他可以用乐府歌辞来发泄愤值心音,来反抗凌辱和摧残,来恢复自己被扭曲了的人性和尊严。人生悲剧的命运和艺术家的美学追求完美地融汇在一起。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宋太宗太平兴国三年,七夕之夜,李煜四十二岁生日。他命前妓在小楼作乐,含泪歌唱了这首《虞美人》词。声闻于外,太宗大怒,遂派人送药把他毒死了。李煜之死,自有其悲壮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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