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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心灵有关的冷峻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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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8-28 11:49:37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与心灵有关的冷峻现实


                                    -------曹军庆小说的先锋性分析

                                        庞海琼

    曹军庆是湖北省近年来崭露头角的作家,从九十年代中期开始小说创作。至今已在《天涯》、《芳草》、《长江文艺》、《山花》等众多大型文学刊物上发表作品,并于2007年出版小说集《雨水》,收录曹军庆的大部分中、短篇小说。他的创作引起评论界的注意,2003年有个评论他的创作:“内容各异,技法娴熟,隐约现出个人印记,令我感到像是某种风格萌生。”

    对于这种“萌生”,我亦有同感。曹军庆的笔法凌厉,视角旁观,冷峻,并时而运用“迷宫”式叙述——他因此显示了一种新的“风格”。曹军庆的“个人印记”的独到之处在于,在细致的反映生活的同时,在量发掘心灵资源,把生活细节利用技巧塑造成为“意外”,从而展现人性的隐秘真实,质疑爱情、友情,质疑记忆和“正常”。这与八十年代中期兴起的先锋文学有着精神上的明显联系。 而不同于先锋作家的是,曹军庆的素材和感情都更为贴近现实,他没有超现实化的叙事场景,他的场景是一个普通乡镇的官场,情场,有奇特但是不夸张的情节,有奇怪但是不变态的人物,他的作品世界因此而富有比较浓郁的个人气息。作者,或者作品世界的“我”往往充当叙述者的角色,对于情节及人手的态度也耐人寻味。

    我们注意到,先锋文学所倡导的真实观——冲破现实真实和现实逻辑、还原精神真实,和为此服务的叙事策略,已经在当前的小说创作中被广泛的接受,吸纳,并且形成了比较成熟的作品。这些作品与严格意义上的“先锋文学”已经有了比较明显的差异,但仍然具有先锋文学的精神因素。就像一个钟摆,在经过了先锋文学的极端意念化和“新写实”的沉于锁屑两个极端之后,迸出一声浑圆而悠长的钟鸣,提醒着一种“风格”的蜕变和新生。

                                          一

    “复仇”是曹军庆小说中常常出现的主题,但是复仇的原因或者结果大都一笔带过,简略的过程,着意突出的是复仇对于双方心灵的煎熬和焦虑。社会和历史内容是构成故事的元素,却不是操纵人物命运的主谋,心理状态则成了作家最关心的现实。

  《兽皮》是一个传统故事,因杀死同伙发家致富的人。郭顺昌和丁石轩拿到“兽皮”藏宝图,一同探宝,拿到宝物之后的郭顺昌把丁石轩封死在石穴中。郭顺昌以巨额的财富发展起整个白龙镇,富甲一方。但是他一直觉得丁其实没有死,时刻会回来找他报仇。这样的念头纠缠着他的余生。小说对郭氏宅第做了突出而反复的描绘,这是一个迷宫样的环形结构。阴暗,清冷,房间连着房间,窗户狭小或者根本没有,“内走廊更像是暗洞,或地道。”郭宅建在整个镇子的低处,“形同一只巨大的圆盘”,“一层又一层,一环又一环”,“直到抵达中间的那个圆心”。事实上,“郭宅的建造,居然是对藏宝洞穴的模仿。”“郭宅,无非是有一个地上洞穴。他们彼此对应,酷肖对方。”

    这种“酷肖”,让这个故事的寓言色彩更加浓郁。郭顺昌把丁石杆困在石窟之中,自己就陷入了另一个石窟,良心的石窟,恐惧的石窟,一辈子逃不出来。儿孙都被花花世界吸引而去,“而我还在这里。我想,我最终会死在这里。”作者将主题明确的写出来:“我这一生,始终生活在恐惧里。死亡的阴影,一直笼罩着我。我随时防备着我的仇人,也就是丁石杆,会来向我复仇。但丁石轩就是不来。他耐着性子呆在暗地里。而我,早就没有耐心了。等待别人复仇,比被别人复仇更为难受。” 郭顺昌将自己的死安排在环形结构中间的小房间里,就像兽皮地图上的“竖井”的位置。他最终没有找到那扇“石杆”,他完全是死在自己的心里。

    故事的情节和主旨可以说并不新鲜,但是整个小说给人的感觉仍然是震撼的。“我”是来为郭顺昌写回忆录的,这样的安排使得小说顺利的加入郭顺昌的第一人称叙述。全文对郭顺昌心灵困境步步深入的描述,把读者从最初阴沉诡异的气氛步步进入更加暗淡人物心灵世界——复仇最终没有来,但是恐惧是这样操纵了一个人的一生。而这样的复仇就成了自作自受的心理报应。

    《地下室》则写了一个复仇者费向南。他的报复对象在小说开篇就死去了,没有人知道费向南是这样憎恨他的好朋友刘四五。他所有的生命都用来准备他的复仇活动。“我唯一的目标,就是他。他活着,我的生命才有意义。”“一想到我终将手刃刘四五,我的身体就会膨胀出难言的幸福。”他秘密地布置了一个悻悻的地下室。而在刘四五病死后,费向南迅速崩溃了,他“死于心肺和肾功能衰竭”。“地下室”同样具有某种象征和寓言的意义,一个人的另一面,一个隐藏的念头对他的支撑竟然可以这样巨大。

    复仇的快感或者恐惧只是曹军庆对人的心灵探寻的一种。在复仇这种极端性的经验之外,他对人的很多活动都进行心理解剖。与复仇主题相同之处在于,细致的心理刻画并不是他的重点,揭示真实想法,或者说潜意识的巨大能量才是作者的追求所在。《脸面》中,村民马跑的老婆坚持说自己在家的时候被非礼了,警察调查了许久,牵出了几个隐藏的案件,这件事情却最终没有查出来。马跑说“我的脸面算是丢尽了。我的脸面已经永远捡不回来了。”于是“他只是随意地扣了一下扳机”,杀死了自己。就在大家劝他想开的时候,他说:“有些事情你只能这样想,不能那些样想。有的坎你永远也过不去。”心灵在某种程度上,只与本人有关,而这种想不开,是人对自己心灵的不妥协,最终付出生命的代价。

  《逃亡》中的男主角有很多个名字,没有人知道他从哪里来,做什么,又要往哪里去。但是寡言而低调的他看似平常,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这一天他来到一个新的地方,这个地方让他安心地住了许久,这甚至违反了他的习惯。后来他发现楼下的修鞋人已经注意他了,他怀疑那是跟踪他的便衣警察,于是他杀死了女房东再次逃亡。事实上,修鞋人是痴呆的,只会傻傻地看向一个方向,不巧那正是逃亡者窗子的方向。这只是他逃亡的一个片段,我们不知道他起于何时,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他一直在自己的恐惧和怀疑中逃窜,永远不得解脱。

    正是由这种心灵的巨大能量,导向对人性复杂性的探寻。很多的名词,概念,甚至事实,其实是非常易变的。心灵的变化,可以让很多事物发生质的变化。这样的例子在曹军庆的小说中比比皆是,令人难忘。

    《镜子》写一对老年结合的夫妻,在一个简单的仪式之后回到家。他们五十年前曾是恋人,但没有走到一起。他们暗暗回忆着几十年来各自的对偶或者外遇,互赠了内衣和睡衣,最后两人看着镜中相拥的衰老了的身躯,刘立成说:“和她们好,无非是在寻找你的影子。现在想想,原因肯定在这里”。而冯又珍“盘点”自己的男人们,“比较一下,他们都有相似的地方。有些特征酷似刘立成”。“这一发现,带给冯又珍不小的惊喜。”两人由此而觉得十分默契和珍视,似乎是各自过了五十年只为这一刻,只是,这样看似感人的爱情神话有几分可能性呢?似乎人可以强迫自己想入非非,在想法产生之后,又能对真实性确信不移。心灵的力量不仅强大,而且神奇而易变。有多少人,一生生活在自己编织的谎言里,自得其乐呢?

    而没有什么比遗忘,更能将所有激情澎湃的过去一笔勾销和否定。《血书》中一对学生恋人,在风气保守时代的大学里上演的爱情惊心动魄。王丽莎怀孕的事情败露后,她和李明亮面对学校的退学处罚,以写“血书”、声称要自杀做最后的挣扎。于是,学校放弃了处罚,他们的爱情更是从学生之中的“卑贱和无耻”“升华成了真正意义上的爱情”。而他们用“血”争取来的爱情,结果是王丽莎毕业后很快另嫁他人,很多年以后,李明亮正官场得意,提起往事,他“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什么血书?”——所谓的爱情就是如此而已。

    曹军庆说,“我不是个现代主义者”,他对现实采取低角度的观照。这也是他小说的一大看点。《悦来餐馆的服务生》,写了在餐馆打工的两个女孩,漂亮的小红,和男人一样的小果发生了同性恋的关系。小果后来绑架勒索,企图用钱去做变性手术,结果不慎杀人。一年以后,“我”看到结了婚的小红和丈夫,“我久久地注视着他们,这无疑是个幸福的场景。这时,我想起了小果。小果大约在几个月前,已经被处决了。”小说就此收尾,作者以平淡的口气,做出惊心动魄的对比,让人唏嘘之余,更觉现实的残忍。

    心理描写是现实主义文学和先锋文学都会使用的,但是现实主义作品中,人物的心理活动是为了使用人物更加丰满有力,是和人物形象统一的。而先锋文学中的心理描写就显得相当纷乱、芜杂,逼近人性的非理性真相。而曹军庆着力于对人物心理的刻画,揭示心灵的矛盾和复杂性。在很多时候心理活动成为推动情节的主要力量,也与人性紧紧相关,似乎与现实主义更近。曹军庆将自己的心理小说称为“探险”,人的心理活动和社会表现之间的落差是他关心的重要话题。心理的复杂直涉人性的背面和幽深。曹军庆写人的深层焦虑、虚伪、恐惧,心理变化对人的强大的左右能力,甚至人心自我容纳的巨大张力,由此追问个体存在的荒诞与虚无。而这恰恰是先锋作家关注个体存在的基本母题。

                                            二

    曹军庆对人心,人性进行了别样的思考和深度的探寻,除了对心理的层层剖析之外,他在叙事层面利用情节设置迷宫,突出人的复杂心理状态,和命运对人的捉弄。曹军庆欣赏博尔赫期,爱伦•坡,他的一些作品可以见出受其影响的痕迹。也有研究者认为:“曹军庆无疑是擅长叙述的,我以为与其说他吸收借鉴了西方现代派艺术,还不如说更多受到80年代中后期国内先锋派的影响。”不论如何,他作品叙事的先锋性是十分明显的。他对情节精心设计,悬念隐含其中,形成叙事的“迷宫”。但他并非止步在技术层面。陷于迷宫之中的人物,彼此之间的秘密,隐瞒和欺骗昭示出人性的复杂。

  《烟灯草》中,秦玉林的父亲临死前授意他自己是被害死的,秦玉林由此离家,学武归来后准备报仇。他发现了母亲和管家通奸的秘密,并且管家正在用烟灯草这种慢性毒药给母亲煎药。故事因烟灯草的两种分类而变得更加诡异,一种是慢性毒药,一种是打胎偏方。秦玉林误把后一种当前一种,以为管家要加害亲娘,而决绝地杀死了亲爹,而后发现自己落入了所谓的生父计划已久的一个圈套。他的复仇已失去了正义感,而这里没有简单的道德评判,秦父看似大度实则狡诈,母亲看似风流实则无奈,管家看似暗藏心机实则忠诚不二——一切人和事到最后都表现出不同于表面现象的另外一面。

  《什么时候去武汉》也是一篇含义丰富的小说,故事缘自朋友之间的报复:“我”和刘不宗是多年的好友,但是其实是仇人。“我”实施的报复就是企图和刘不宗的妻子张玉欣通奸……在这条主线之外,还有刘不宗和张玉欣的同事王小燕的奸情。“我”一直追问的“什么时候去武汉”,对小说中的四个主要人物都有不同的意义。对于“我”来说,“什么时候去武汉”意味着阴谋得逞;而对张玉欣来说,则是少女梦想的最终圆满;刘不宗则期待用妻子去武汉的机会和王小燕在一起,或者享受看透别人的快感。“武汉”是三个人各自不同的目的。他们不断的策划,但是总是被意外搅乱,他们互相欺骗,却都是愚蠢可笑的。“我”用花言巧语取悦张玉欣,使得张玉欣半推半就地答应去武汉幽会,但实际上“我”只是勾起了张旧时的回忆,谁知道“我”又是谁的替代品呢?张玉欣在幻想中,把和“我”从前相处的种种细节理解成暗恋,虽然她知道“我”的目的仅仅是通奸。而刘不宗想借机会勾引王小燕,却不知道王已经属意他人。所有的人,生活在一个场景里面,关系网盘根错节,每个人都像蜘蛛一样在吐丝结网,想把别人陷入其中,但是所有人又都被网所粘滞。这个网,就是充满魔力的命运,是无法逃脱的生存困境,是永远不能解释的谜底。在命运面前,生命是卑微的,被意外嘲弄的,这是存在的真实,复杂又无比简单。

    正如有人总结的:“这是一个充满了残废身心的世界——曹军庆的手术刀,冷峻、锋利、残忍。”[2]也有批评者认为,曹军庆的角度过于旁观,对比鲁迅自我剖析和批判的精神,有时不免冷漠:“曹军庆却有点置身事外的冷酷,似乎在以上帝的眼光审判人性的丑陋。”[3]如果说曹军庆尽量在现实里拷问人性真实,那么这种旁观的态度无疑是某种必然的选择,有时不免极端化。而曹军庆对于人性的暖色,人之存在对于现实环境的“心灵突围”并非没有思考。《管素贞的痊愈》是一篇可与《祝福》进行比较的小说。一个所谓的“疯女人”,不知从什么地主流亡而来,也不知道名字,被随便的许给了烟灯村的一个男人,喜欢吵架骂人,而且裸体夜游,被看做有“病”的灾星。她的男人很早就死去了。十几年后,“我”已经长大成人,回到村里,发现七十多岁的管素贞身体硬朗,还认得“我”,看孙女的目光“柔软,温暖”。这个女人经历了丧夫,又经历了丧子。奇怪的是,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一家已经完 的时候,管素贞“因为一场突降的灾难,她竟然痊愈了”。她抚养三个年幼的孙女,她们贫寒但是整洁漂亮,“这个家并不为人小视”,就像她迅速声名狼藉一样,她很快赢得了全村人的承认。

    “当一个又一个不幸接踵而至时,它不但没有使一个疯狂的人更加疯狂,相反,却使她恢复了常态。不,不是常态”,简直是“一种神奇的力量”。她什么都回忆起来了,想起了自己的家乡,一个有着美丽的名字的地方。这是一个意外,但是无疑再一次回到“心灵”的主题——现实的苦难是学生而荒诞的,而能够穿越这一切的,正是不畏尘俗的勇气,和一颗坚强而温暖的心灵。

                                              三

    曹军庆的语言十分简洁,又具有恰如其分的奇妙的想象力,形成十足的张力和表现力。
这样的语言往往给不设防的心灵以一种“击中”的感觉,冷飕飕的。“他转过头来,左边的脸和右边的脸一样疲惫。”(《地下室》)巧妙地突出了一个精神崩溃的人缓慢转头的动作。“在这所房子里,如果吴桂芝是一只狗。”(《烟灯草》)这一句没有一个形容词,只有一个副词 “仅”,和一个“狗”与“骨头”的比喻,但是两人的干柴烈火之感跃然纸上,也显露出对这一段“感情”的不置可否。“烟灯村的男从们都睡在堤坝上,刚才还想成一片的呼噜声一下子全没了,就像掐灭的烟头一样。”(《面子》)村,堤坝,男人们,烟头,顺理成章地出现在一个境况之中,是一个不露痕迹的精彩比喻,一下子烘托出一个村庄的紧张,和某种隐秘的兴奋。小说开头就指出的这种安静,就是最后迫使主人公为“面子”而自杀的环境因素。

    还有的比喻不满足于准确的状物,而逼近精神的真实。如《回家》中,描写主人公在发现妻子已经离家出走时的状态:“你对着镜子惨笑。在幻觉中,你的牙齿一颗一颗的脱落。它们像金属颗粒一样在地板上弹跳蹦跶。你张大嘴巴,它们一颗不剩。“形容一个焦虑的人:“他不停的揉着眼睛,看上去好像他不是在揉眼睛,而是在拼命的马鼓凸的眼珠往里按。”(,隐形手术刀))曹军庆能准确的马握人物和事物的处境,用乘法明了的语言将形状、颜色、声响、环境,形成的压力聚集一起,就像“隐形手术刀”,在瞬间对读者形成礼堂和心理的强大冲击力,直逼心灵。甚至有的比喻一句就揭露出全篇的奥秘所在,《兽皮》中,白龙镇的郭昌顺青年时为了宝藏杀死同伴,而又时时担心同伴已生还,一直伺机报复自己。一位李先生,每年来镇子收兽皮。直到郭昌顺死去的一天,郭宅大火,此时写到李先生:“他整个人都红彤彤的,双手撑着栏杆。从我这边看过去,李先生就像是一直红色大鸟,随时准备展翅高飞。”李先生是谁,不言自明,郭昌顺一个人的死亡,解放了两个人。

    曹军庆习惯于把主体置前,把形容词组或短句随后奉上,如“手机,冯雨春本来也有一部。银灰色。”(《逃亡》)形成独特的艺术效果。读者的脑中道德现出一个普通的手机的形象,波澜不惊,而摄人心魄的细节和比喻接踵而来,打得人猝不及防。“一片白色,纯白,无边无际。像是阳光、雪或布帛。”(《弥留之际》)后面的形容词不是补充,而是明确的抒发出情感和意义,以及人物的处境。“这是冯雨春的房间,他站在窗边,记背消瘦。”紧接着的后面一句更加惊人:“这样站着,好像他时刻准备着跳窗而去。”力量步步递进。有时候整个一段话用这种思路写就:“凌晨3点左右,一伙从抬回了他的尸体。他们一搁下他就‘轰’的一下逃散了。只 我独自面对着他。我数了数,他一共被砍了25刀,身上血迹斑斑。我怎么也洗不净。我换了一盆又盆水,而他的身体冰冷,硬。”
   
    (《逃亡》)事件——气氛——“我”的反应,一种低调的感情以缓慢的速度强势涨潮,抵达让人绝望的顶点。曹军庆善于使用旁观的叙事视角,作者所充当的叙述者并非全知的操纵者。虽然都是写身边的事和情感,这里却完全感觉不到新写实小说“他们就是我们“的认同倾向,作者的情感和人物的情感没有互动关系。不论文中是否“我”的出现,叙述者一直作为旁观者“淡淡地”存在,与身边的人和事保持着正常的“日常接触”。这样的叙述姿态既深得法国“新小说”的风格真传,也体现了一种当代人绝不陌生的冷漠情绪。

    同时,叙述者这样的“常态”将小说中各式人物的特异性烘托出来。如在《地下室》中,一直蓄意复仇的费向南秘密的布置了一个充满刑具的地下室。他带“我”去地下室参观,甚至让“我”把他用铁索绑在柱子,我的瓜是“大骇”,暗想“不会是他的脑子也坏了吧?”他“往后闪躲”,说“我不喜欢绑人”。费向南说“我”一点意思也没有。我说:“就是,我这人不是很幽默。”相对于因为复仇欲望而变得病态的费向南来说,“我”不知情,也不动情,不具备变态的“幽默”,完全是一个正常人,使得费向南的反常发生在现实里面,有了参照物,更加真实。

    故事就仅仅是故事。因为没有主观感情的灌入,所以人物本身的感情表现也不那么剧烈。我们只能从叙述者旁观到的每个人被规范过的表面,去感受人性深处的波涛汹涌。节制的语言带来如醇酒般的后劲,犹如平静的火山。作者关注的不是人与人之间“相遇”对于生活的塑造,而是生命个体的复杂和挣扎。这就体现了先锋文学对于人性的冷峻风格。

    曹军庆的创作还有一些概念化的痕迹,题材和思维也有局限,但是,他以来自“基层”的姿态,凭着对生活细节的出色把握能力表现出对现实的独到见解。他有着出色的语言锤炼功力,小说叙事结构设计充满悬念和意外,通过对心理的深刻剖析叩问人的现实存在的状态和真实性。他的创作可以视作八十年代中期先锋写作退潮许久之后,人们对先锋精神普遍的思考、认可,和将之与广阔的现实生活结合的有益成果。

                                                (原载<文艺新观察>200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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