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对联平仄安排方式在长联中的综合运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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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对联平仄安排方式在长联中的综合运用

湖南  余德泉

我在《对联格律 对联谱》一书中，曾经论到马蹄韵段合式的存在，并举了昆明大观楼长联和武昌黄鹤楼长联的例子。有人说这是为了扩大马蹄韵的范围才这么定出来的，自然持否定态度。事实上，不仅马蹄韵有段合式，朱氏规则与句脚单平单仄式也有用段合式安排平仄的情形。朱氏规则段合式看故宫文华殿联（字下之“·”表示仄声，字下之“－”表示平声，下同）：
半天霖雨，滴滴点点，化为长江巨浪。东之广西之广南之广北之广，遍国之广，以济苍生。‖登秦楼，踏十二名峰，观山观水观星辰，①欣大清一统天下。
一介寒儒，业业兢兢，才能锦绣文章。童之魁乡之魁会之魁殿之魁，文武之魁，咸居榜首。‖步丹阙，与十八学士，安国安邦安社稷， 作圣朝万古忠臣。
此联前六句句脚为仄仄仄仄仄平，后四句句脚为平平平仄，下联平仄相反，两段都合朱氏规则，构成朱氏规则的段合式。上下联第四句之前三个“广”字与前三个“魁”字后，这里作节奏性停顿处理，很顺；断开了也合朱氏规则。
句脚单平单仄式段合式看通海海潮寺联：
千百年奇石直立苍穹。古今来诗人韵士，看西刺秧针，南飞芦絮，北撑荷蓬，东插莲笔，皆成锦绣文章。‖姑勿论布谷催耕，醍醐劝饮，燕剪穿花，莺梭织柳。
亿万顷狂浪奔来眼底。俯仰间虎啸龙吟，喜风生水面，月点波心，云暝海角，日照山巅，别有烟霞世界。‖更可赏虾兵舞剑，蟹将执戈，螺蛳献宝，蛟客呈珠。
此联上联前七句句脚为平仄平仄平仄平，后四句为平仄平仄，下联平仄相反，皆段合单平单仄式的平仄安排。如果在段合处上联加一平脚句，下联加一仄脚句，就贯通了。
在诸多谈对联平仄安排的文章中，我都只谈到各类对联平仄安排方式分别运用的情形。如马蹄韵的平仄运用，朱氏规则的平仄运用，句脚单平单仄的平仄运用等。在长期对对联的考察中，我又注意到了对联平仄安排方式有综合运用的情况。这种综合运用都在长联中，因为对联短了施展不开，无法综合运用。由于对联的平仄安排方式除马蹄韵而外，主要就是朱氏规则以及句脚单平单仄交替这两种，其余不是在技巧运用范围，就是无规律可循，这里就只讲这三种平仄安排方式的综合运用。因为句中平仄安排方式三者没有分别，这里讲的只是句脚平仄安排。
梓里访名亭。看渡口垂杨，甘垒霁月，□溪帆落，关瀨惊湍。‖赏不尽万家美景良辰，犹创见汽机巨舰天堑大桥。想裴公化鹤归来，邂逅相逢同一笑。
县城滨资水。听庆州渔唱，陆贾山歌，鹿寺钟声，龟台夜读。‖又谁知千载宰官仙佛，都付与市井晴岚江边暮霭。剩我辈凭栏畅叙，流连往返共长吟。
此为徐舒庵撰益阳裴公亭重修纪胜联。上联前五句句脚为平平仄仄平，合马蹄韵。上联后四句句脚为平平平仄，合朱氏规则。下联平仄相反，合律情形相同。此联是马蹄韵与朱氏规则综合运用。应当说明的是：上联“舰”字下联“岚”字后均可以顿开，但都是节奏性停顿，断开反而不顺，故这里合起来作一句处理。
战舰列千军，想当年小乔夫婿，破浪乘风，多少雄姿英发。‖今我戈船来击楫，吊古凭栏，叹几许事业兴亡，只赢得船灰劫火。
湖天开一碧，看此日大地山河，落霞孤鹜，无非活泼生机。‖谁家铁笛暗飞声，悲歌击筑，把那些沧桑感慨，暂付与芳草斜阳。
此为鄱阳湖畔望湖亭联。上联前四句句脚为平仄平仄，下联前四句平仄相反，均合单平单仄式。上联后四句句脚为仄平平仄，下联后四句平仄相反，均合马蹄韵。全联是单平单仄式与马蹄韵综合运用。
为祖国抛赤胆忠心。参政务，察民情，驱彩笔，著雄文，毕其生劳绩卓著。‖万众共长征，看大地春回，虎跃龙腾，正有待高歌猛进。
论私谊是良师益友，律己严，待人善，②治学勤，任事勇，数十年启迪殊多。‖一朝成永诀，对满梁落月，抚今感旧，焉能免意恸神伤。
此为金诚夫、孔明恺所撰之挽王芸生联。上联前六句句脚为平仄平仄平仄，下联前六句句脚平仄相反，均合句脚单平单仄式。上联后四句句脚为平平平仄，下联后四句句脚平仄相反，均合朱氏规则。全联是句脚单平单仄式与朱氏规则综合运用。
上面举的都是两种平仄安排方式各占一段的例子。还有两种或两种以上平仄安排方式综合运用交替安排的情形。
想共我享万钟禄，想共我披一品衣。志大愿奢，遑计暂时逸乐。由是躬侪庄养，身替园丁，箕帚清晨，篝车午夜。服未尝裘帛，食未尝鲜肥。‖嗟余橐笔作生涯，回思马帐常悬，鹿鸣迟宴，三千里燕山楚水，卅五载黄卷青山，辄劳检点行装，提当家事。绝不使英雄气短，绝不使儿女情长。‖卿真佳妇仆佣夫，半点莫酬，枉累你孤孤单单，辛辛苦苦。
相约以官署同居，相约以故林归隐。唱余和汝，岂知蓦地丢开。可怜少尚垂髫，幼犹索乳，枕头觅母，梦里呼娘。孰为之抚摩，孰为之褓抱？‖从古残棋争末着，总奈韶华已暮，助理无闻，虽丰暖故虑饥寒，即琐屑亦须亲任，试问后堂谁主，中馈畴支？又奚望滫瀡虔恭，又奚望盘匜迭侍。‖寿纵能延福还簿，百龄何益，反逊你洒洒落落，安安闲闲。
此为旧时某挽妻联，可分为三段。上下联前十句为第一段。上联句脚为仄平平仄仄平平仄仄平，下联句脚平仄相反，均合马蹄韵。中间九句为第二段。上联句脚为仄仄平平仄仄平平仄，下联相反，也均合马蹄韵。后四句为一段。上联句脚为平平平仄，下联相反，均合朱氏规则。这是马蹄韵段合以后又与朱氏规则综合运用。
无限风光飞来眼底，喜重峦迭翠，巧成异景奇峰。看张口雄狮，昂首骏马，老龙戏水，丹凤朝阳。‖八方游客，何妨选胜登临，趁炉火纯青，炼就些仙丹妙剂。更药花斗艳，香透过深壑丛林。‖是天姥矣，拔地广厦层层，沿溪银桥座座。望君子莫辜负千佛抛珠，群牛献肺，双峡腾红，二泉送暖。
许多往事注到心头，忆僻壤穷乡，荟萃专家博士。计排空帽岭，济世观音，玉兔升东，金鸡唱晓。‖四大垦场，竞相披荆开拓，际黍粮丰熟，酿造有粮液芳醇。尤税役免征，民确保安居乐业。‖抑桃源乎，存圈牲畜尾尾，绕宅竹木森森。惜斯人堪追思重洋返梓，万里班师，众山补白，一品殉公。
此为一“前辈文人”题四川南川金佛山联，可分为三段。上下联前七句为第一段。上联句脚为仄仄平平仄仄平，下联句脚平仄相反，均合马蹄韵。中间六句为第二段。上联句脚为仄平平仄仄平，下联相反，也均合马蹄韵。后七句为一段。上联句脚为仄平仄平仄平仄，下联相反，均合句脚单平单仄式。这是马蹄韵段合以后又与单平单仄式综合运用。
武艺春秋，已悠悠远古流传。应始自掷石弯弓，震惊河岳。‖到现代新兴阶级，誓同仇敌忾，致所有皇冠落地，赫赫者终成渺小。纵览五千岁转，又何妨论剑评拳。‖若相闻东亚病夫，孰可忍这般讥诮。只得奋发图强，试校点百年夺锦，攀登过无数峰巅。啊个个魁梧健美，盖每当浩劫临头，总是气吞牛斗。
林栖寒暑，曾处处野蛮拼搏。竟凭谁擒龙缚虎，整顿乾坤。‖至今朝蓬勃文明，要立志争光，正须教天物由人，巍巍乎直指长空。统观八百里间，仍不断封烽溅血。‖请着意中华赤子，独善谋如此从容。更期死生与共，好抱来四海狂歌，驰骋于必然王国。咳堂堂抖擞丰姿，亦因为奇功在手，乃真铁打英雄。
此为黄中强贺《武林》创刊两周年联，可分为三段。上下联前四句为第一段。上联句脚为平平平仄，下联句脚平仄相反，均合朱氏规则。中间六句为第二段。上联句脚为平平平平平仄，下联相反，也均合朱氏规则。后八句为一段。上联句脚为平仄平仄平仄平仄，下联相反，均合单平单仄式。这是朱氏规则段合以后又与单平单仄式综合运用。
风云突变，龙骧虎逐作干城。乡勇募义乌，演排鸳阵；出师讨贼，辗转于闽浙间。‖扬眉看九捷飞传，虾夷远遁。伟迹著楼船，赤手挽朱明社稷。沐余威蓬海澄清，闻鼙鼓思统帅，献萍藻拜元戎。‖浩气壮人心，百万雄兵，长效戚家靖狼豕。
日月光华，凤翥鸾回绕廊庙。灵禽召来鹤，特立鸡群；舞瑞鸣祥，蜚声乎宇宙内。‖倾耳听八音齐奏，凫舄翩跹。仙韶叶弦管，红牙唱彩丽神州。修韵事椒江荟萃，拥冠盖莅崇祠，仰椎轮扶大雅。‖热忱瞻马首，三千名士，同登汉阁画麒麟。
这副王体诚题椒江戚继光纪念馆联，可分为三段。上下联前六句为第一段。上联句脚为仄平平仄仄平，下联句脚平仄相反，均合马蹄韵。中间七句为第二段。上联句脚为平仄平仄平仄平，下联相反，均合句脚单平单仄式。后三句为一段。上联句脚为平平仄，下联相反。由于每边三句的对联，马蹄韵正格与朱氏规则句脚平仄安排是一样的，所以认为合马蹄韵或合朱氏规则均可。这是马蹄韵、单平单仄式、马蹄韵（或朱氏规则）综合运用交替安排。
三十年姻娅往来。溯从二室瞻依，关怀见爱之深，③纵教申纸濡毫，写不尽热肠一片。‖尚忆寒灯倦读，香茗殷勤。远归迎门欢笑，④音容宛在目前。‖忧来斫地每高歌，念今吾犹是故吾，几时雄剑飞鸣，足慰重泉殷望切。
卅九载浮生若梦。综计历年劳萃，操心积虑也苦，⑤可奈悬崖撒手，都并作遗恨千般。‖况复稚女零丁，兰闺待哺。诸郎获训方殷，⑥牵挂岂忘身后。‖愁极呼天竟无语，叹斯人而有斯疾，对此秋风萧瑟，独潸双泪感伤多。
此为赵启霖挽岳母联，可分为三段。上下联前五句为第一段。上联句脚为平平平平仄，下联句脚平仄相反，均合朱氏规则。中间四句为第二段。上联句脚为仄平仄平，下联相反，均合句脚单平单仄式。后四句为一段。上联句脚为平平平仄，下联相反，均合朱氏规则。这是朱氏规则、单平单仄式、朱氏规则综合运用交替安排。
九派正茫茫，凭栏吊古，纷纷感慨系心头。‖想物换星移，涛翻浪卷，白云依旧，黄鹤难寻，念彼戟折沙沉，梅愁笛怨，琴声幽咽，草色凄迷。屈子吟来，泽畔悲音犹绕耳；明妃远去，塞外乡思尚萦怀。更兼他名将美人，灰销烟灭，电光石火，转瞬千年。‖问诗中圣哲，阁上神仙，何事匆匆成过客？
一游诚眷眷，览胜登楼，幅幅彩图呈眼底。‖看鸟飞鱼跃，龟舞蛇翔，绿树婆娑，红墙掩映，当此风和日丽，舟疾帆轻，汽笛争鸣，钢花怒放。毛公豪兴，毫端高峡出平湖；郭老多情，笔下长虹横鄂渚。海伴这雕梁画栋，璧合珠联，壮志宏猷，创基万代。‖喜楚地贤才，神州俊杰，相逢济济在今朝。
此为此为白稚山1983年题黄鹤楼联，可分为三段。上下联前三句为第一段。上联句脚为平仄平，下联句脚平仄相反，均合单平单仄式。中间十六句为第二段。上联句脚为平仄仄平平仄仄平平仄仄平平仄仄平，下联相反，均合马蹄韵。后三句为一段。上联句脚为仄平仄，下联相反，均合单平单仄式。这是句脚单平单仄式、马蹄韵、句脚单平单仄式综合运用交替安排。
还有一个一个特殊的例子。
时趁桂花天，对本处风光，休再提折柳前腔，落梅旧曲；
地名太白林，按当年掌故，恰好唱清平古调，子夜秋歌。
这副对联，上联句脚为平平平仄，合朱氏规则，下联句脚为平仄仄平，合马蹄韵。表面看来是朱氏规则与马蹄韵的又一种综合运用方式。如果真是这样，那就违规了，因为这样就把上下联的平仄对应规则打破了。应当说下联也是用的朱氏规则，因为“太白林”是一个地名，“林”字虽当仄而用了平，但不好改，于是就出现了这个问题。此例不能效法。
对联平仄安排方式在长联中的综合运用进一步说明，对联平仄安排的这三种方式都是客观存在的，段合式也是客观存在的。原来只讲了马蹄韵，现在又看到了朱氏规则和句脚单平单仄式的例子，足见其无庸置疑。由于对联平仄安排方式在长联中之综合运用的存在，一些表面看来平仄安排似无规律可循的对联，实际上也有规律可循，只是我们没有注意到而已。
注释：
① 此句或本作“观山观水观日月”，“月”字不仅打破了句脚平仄，也打破了句中平仄，与下联之“稷”字平仄也不对立。或本即不同版本。其所以出现不同版本，或为作者修改所致，或为传抄者错抄所致。
② “善”字或本作“宽”，“宽”字打破了句脚平仄。
③ 此句或本作“关怀之密，见爱之深”，“密”字作句脚打破了平仄。
④ 此句或本作“远近旅归，迎门欢笑”，“归”字作句脚打破了平仄
⑤ 此句或本作“操心也厄，积虑也苦”，“厄”字作句脚打破了平仄。
⑥ 此句或本作“诸郎髫发，获训方殷”，“发”字作句脚打破了平仄。
参考文献：
1、余德泉．中国长联三百三[M]．昆明．云南人民出版社．1986．10．
2、周渊龙．古今长联欣赏[M]．北京．团结出版社．1995．2．
3、谢守清等．长联摭拾录[M]．泸州市内部印行．1995．11．
4、龙文杰．萃联谈趣[M]．北京．团结出版社．1998．1．　
5、传抄件，出处失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