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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量福:教授的研究水平与官职
时间:2009年6月20日 作者:吴量福(北伊诺大学兼职教授)
我就国内学术腐败现象跟着瞎着急,多少有些“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的味道。前几天我在写那篇有关学术腐败和社会环境的短文(《学术批评网》,2009/6/9)时就觉得目前的状况还要存在很长一段时间。国内这么些学者这样那样地努力,可能都不会有太好的效果。《学术批判网》已经八岁了。八年的时间,把日本鬼子都打跑了。但这八年间,学术界抄袭的例子一个接一个,犹如长江前浪推后浪。我敢说,就在读者读这篇拙文的时候,就有人正在粘粘贴贴地“写”论文呢。这个《学术批判网》涉及的范围基本上是政治学、法学。国内学术界其他领域中的腐败现象也十分严重。这些事,想起来就让人感到非常郁闷。
前面的郁闷之意还未消去,这两天又看到“陆杰荣、杨伦抄袭事件”。这个新抄袭事件很快就得到了解决,但此案中“名人署名”这个特点却让我非再来说几句不可。此偷盗案中涉及的署名者,陆杰荣,居然还是辽宁大学的副校长。据说署名之举是为了帮助学生发表文章。为了帮助这位副校长解脱,那家大学的党委书记还出来说明这种“署名”行为可以被原谅的原因。
依我看,这位大学的党委书记对学术研究和如何带研究生也是一窍不通。
一个有博士学位的人,对自己所研究的领域应该非常熟悉。拿我经历来说吧。我的正职是美国地方政府的小官吏。大学里教书是兼职。去兼职,一是因为自己喜欢搞点研究,就算是个人爱好吧,二是因为教书好玩。既然喜欢呢,我就紧紧盯着自己研究领域中的发展。我的研究兴趣点(Research interests)有二,一个是政府信息系统的发展与应用,另一个是政府行政执法。近15年来,在政府信息系统研究领域中的一个课题是电子政务(E-Government)的效应。自打互联网技术走进政府大门之后,信息技术与政府工作效率之间的关系始终就是一个“不解之谜”。因为政府运作不产生经济效益,所以以“投入产出”这样通常被用来衡量工商企业效益的变量就不适用了。许多学者都在研究这个问题,但至今都还没能就各种变量(Variables)形成共识。我和我原来的导师在4年前搞了份实证性研究,但也没有什么突破。但是,对这个问题的关注使得我们非常熟悉有关这个议题的讨论,包括各种论文,学术讨论会的内容以及比较积极参与讨论的学者以及他们的主要观点。
我读书的时候就发现系里诸多的教授都有如此的本领,自己十分佩服。我的导师说,功夫下到家,自然也会有这样的能力。他还鼓励我说,其实,教授们也就有这点本事了。熟读自己研究领域中文献是搞学术研究的基本功。这与出租汽车司机必须会开车的道理相同。
为此,我严重怀疑陆杰荣副校长在签名时的状态。第一,他根本就没读那篇自己即将成为第一作者的论文;或者第二,他仅仅“看”了一眼,根本没仔细读;或者第三,仔细读了,但没发现问题。
如果是第一种可能性,那说明陆杰荣副校长绝对有欺世盗名之嫌。如果此案不发,《何谓理论?》一文便会堂而皇之地例为副校长研究成果之一(还是第一作者!)。如果是第二和第三种可能性,那陆杰荣副校长的博士和博导的水平就成了问题。换言之,陆杰荣副校长的研究水平不会比杨伦本人高出去多少。“何谓理论”,这么大的论文题目,难道就没有引起陆杰荣副校长的注意?这些道理简单,而且前文已经讨论了,不再赘叙。
要是说陆杰荣副校长的原意是要帮助学生发文章,“好心没得好报”,也说不过去。再打一比喻:一个小偷从艺术馆里偷来真品达芬奇名画一幅,拿去请某著名艺术品鉴定专家辨明真假并协助卖掉。事发之后,这位艺术品鉴定专家说,哎呀,第一,我不知道这幅画是达芬奇的作品。第二,我更不知道这小子是一个小偷。可见,想摆脱干系的唯一办法只能是承认自己根本就不是艺术品鉴定专家,将自己也装扮成受骗者。
再看辽宁大学党委书记,他在替陆杰荣副校长辩护的时候可能也没想到这一层,也不懂那三种可能性后面的道理。在大学当领导,至少应该掌握一些搞学术研究和带研究生的基本常识,站出来为自己的同事遮丑时也能显得有些水平。
这个“陆杰荣、杨伦抄袭事件”还令我想到学者为官这个问题。真是凑巧,今天又在新浪网上看到“女教授联名举报大学校长博士论文抄袭”的报道(广州中医药大学校长徐志伟的博士论文抄袭事件)。再进一步查,还有其他院校领导别指抄袭他人文章的消息。我这才发现,学者为官是一个十分普遍的现象。当领导的要有一定的知识学问,这是现代化管理的要求。但是这么多学者,博导去当领导,就有问题了。
学者搞学术研究、导师带研究生是一件困难的事。要是想做到前文所说的那样对研究领域中的文献和研究状况了如指掌,已经就需要“全神贯注”了,要想再搞出新成果,发现并证明本领域中的新因果关系,那就更要用上200%的脑筋。这样一来,哪里还能有时间去当领导,管理那些与教书和学术研究无关的事务?放弃自己喜欢的研究工作,投身去进行学校管理,这是好事,是不同职业的选择。但还要挂着教授和博导/硕导的头衔,还硬要带研究生,指导他人学习,那就不对了。自己都搞不懂,怎么去教别人?怎么办,抄,或者让学生写,自己署名。不出事,就混过去了。出事,就推在学生身上。这似乎牵扯到中国教育系统的结构问题,不多说了。
最后,捎带脚谈谈《哲学研究》这份刊物。在“陆杰荣、杨伦抄袭事件”中,这份刊物也应该负一定的责任,但却没有人提及。我对《哲学研究》不熟悉,但从网上可查找的资料看,这份刊物似乎与《政治学研究》一样,是领域中各类刊物的龙头老大。那么,一篇几乎是100%抄袭的论文,是如何通过各道关卡的?《哲学研究》审稿的程序中有没有请非期刊社的专家、学者匿名审稿的步骤?如果有,那么那几位外来专家、学者的研究水平也有问题。如果没有外审制度,那《哲学研究》自己的编辑人员的水平也够呛!
我与《政治学研究》有一些接触,后来与一位老编辑(已退休)成了朋友。闲聊时他说,多年来他花了很多时间阅读有关的论文和专著。除了是兴趣之外,也是工作需要。论文、专著读多了,对各类稿件浏览一遍就知道水平了。不知道今天国内各个学术刊物的大小编辑们,是否能对自己的工作有那样热情,是否有那样的专业水平。
从学生、导师、校领导到期刊社,整条流水线都出问题,不出这些抄袭事件才怪呢!
由于心情郁闷而动笔写这篇东西。写完了,却更加郁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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