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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血的奖状
【题记】墙上,是她无数的奖状;家中,已不见她的欢唱;而今,她依然记得学校的模样;远方,她早已迷失了方向,她的悲伤,还有她的沮丧,都装在她远行的行囊。。。一个曾是那么优秀的学生,因为没有学费,只好流落他乡。。。当她离开的那一刻,曾哭着说,赚足够的钱,来生再进学堂。。。
(下面这张照片,是我用数码相机拍下的,原本是一份荣耀,而今却成了一种挥之不去的无奈。其间的一抹鲜红 ,就像几滴鲜红的血液,无声流淌。。。。。。)
请 [独自远航 ]补图
一场春雨过后,沉睡的万物从梦中被唤醒。
下乡走访调查工作已经进入白热化阶段。确切地说,所谓的“万名干部进万村入万户”活动,我无法预知它有多大的实际意义,是否真的能达到“机关转作风,干部受锻炼,农民得实惠”的终极目标,是否真的能改善干群关系,解决中国农村农业农民一系列的后顾之忧。当我每一次面对面地和农民朋友交流的时候,透过一张张饱经风霜的脸,透过一串串或喜或忧的言语,我身上脆弱的神经被彻底激活。。。。。。
这一天午后,在村干部的带领下,我们一行四人来到一个叫丁丝铺的村庄。
几声犬吠,几点绿色,装点着村庄那一丝残存的生机。
拖着疲惫的身体,我们的脚步最后停留在一家破败的房屋前。房子看起来很有些年头了,在岁月的侵蚀下,门窗上原本鲜红的油漆早已剥落,四周墙壁千疮百孔,褐红色的砖块隐隐约约地裸露眼前,仿佛在向我们诉说着这个家庭的兴衰。
门是开着的,迎接我们的是一位瘦削的女主人。
女主人50岁开外,满头银丝,脸色蜡黄,岁月的犁在她额头犁出道道沟豁。
见我们突然造访,女主人显得十分紧张。在村干部说明来意后,我们的交流便正式开始。
女主人共养育5个女儿,四个女儿均已嫁做人妇,只剩下一个小女儿在外打工。家中目前种着6亩田地,由于身体原因,一半的田地已经荒芜。至于家庭的主要收入来源,除了微薄的农作物收成,就靠几个女儿的贴补勉强度日。
“想不到您才50多岁,头发就全白了。”我感慨嘘唏。
“唉,还不是因为生活的压力太大啊。。。。。。”女主人洒下一声沉闷的叹息。
是啊,中国的农民的确太苦了。尽管党的农村政策较之以前大有改观,但我依然坚信:在贫瘠的土地上,照样生存着许许多多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人们。在生活的重轭下,多少人在上演着“朝如青丝暮成雪”的无奈,多少人窘迫的生活现状,宛如雪地里的鸿痕,悄无声息地被掩盖。
我站起身,四处扫视着屋内简陋的陈设。突然,我游离不定的目光定格在身后的一堵墙上。
墙面上,20多张奖状依次排列。对于一个贫困的家庭来说,这无疑是一种荣光和希望。
“哟,好多奖状啊。丁小妹?好美的名字,就是您家的小女儿吧?” 说完,我拿出随身携带的数码相机将贴满墙上的奖状拍下。
“唉!别提了。”女主人又是一声叹息。
“怎么啦?”我的好奇心在心中熊熊燃烧。
“这个苦命的孩子。。。。。。”女主人刚说到这里,就忍不住眼泪婆娑。
同事见状,纷纷上前宽慰。
女主人抹了一把泪,继续说道:“每年学校举行的期中期末考试,我家小妹就会拿回奖状。。。。。。她的学习成绩真的很好,总是在班上前十名,其实还有好多奖状都没来得及贴上。。。。。。可是,我真的负担不起她的学费。。。。。。只读到初二,我们硬是把她从学校里强行拽回来。。。。。。你们知道吗?小丫头生死不愿意辍学,离开学校的那一刻,她还在痛苦,哀求我们让她继续读书。。。。。。可怜的女丫,15岁就跟着村里的大人们出去打工。。。。。。走的那天,她对我们做父母的说,我要赚足够的钱,来生再进学堂。。。。。。”女主人趴在桌子上嚎啕大哭。
现场死一样低沉寂,空气也变得十分凝重。我再也听不下去了,眼眶里一片湿润。我甚至能够想象出这样一个情景:那一年三月的某一天,天很蓝很蓝,地里的油菜花开得很艳很艳。一个15岁的少女,背上沉重的行囊,怀揣着一张远行的车票,告别父母,随同村子里的其他人,奔赴远方。。。。。。没有人读懂她那张被泪水浸润过的忧伤的脸。她一步一回头,脚步终于离开家乡。也许,在她回眸的一刻,依然会深情地望一望学校的方向。她的一切梦想灰飞烟灭,只待来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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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残阳如血。一抹光影钻进屋内,返照在那些代表荣耀的奖状上,我听见一声悲怆的啜泣。顺着泛黄的墙壁,几滴鲜红的血缓缓滑落。。。。。。
记得屠格涅夫曾经说过这样一句话,他说,人生的最美,就是一边走,一边捡拾散落在路边的花朵,那么一生将美丽芬芳。
只是,并非每个人都能有幸捡拾到属于自己的花朵。就像三月的春风,有人听到的是春风的呢喃,有的人听到的却是春风的呜咽。
我确信,在这个世界上,春风也有吹不到和吹不绿的地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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