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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写作
刘永学
写作是一种状态。
准确地说,应该是一种自由的状态。每当我打开那台IBM笔记本电脑,将屏幕的底色调成绿色,展现在我眼前的就是一片宁静的原野。我用双手敲击着键盘,用双手代替双脚的行旅,在这片广阔绿地上,开始了一次次神奇的行程。空间、时间在这里都失去了意义,春夏秋冬的时序更不复存在。
北京的祝勇在最近写给我的一篇文章中说,他在写作时会将一张CD插入光驱,让乐声和文字一道从眼前流过。我也在尝试着这种方式。开始播放的是钢琴曲,那一组组清脆的音符像一片流星雨,曳着光芒的尾巴常常缠住我的思绪。再试着放萨克斯曲子,浑厚苍凉的声音像浓重的云层迅速环绕过来,将我那颗颤栗的心包裹的严严实实。最后,我选定了帕尔曼的小提琴曲,舒缓、柔曼的节奏,清丽、透明的音色像从地层深处缓缓渗出的泉水,滋润着面前的绿野,我的四周顿时弥漫着青天的气息。此时,我就像一个顽皮的孩子,赤脚奔逐在绿色的大地,伴着脚下溅起的朵朵水花,信手播下心灵的种子。
当然,我不是一个职业写家。写作,对我来说是一件很随意的事。我也没有既定的目标,就像一个云游四方的僧人,随便哪一座荒岭孤庙都可能留下我的形迹。许多年以来,我都是这样漫无边际地走着。有一位从事职业写作的朋友说:“你好似一个懒惰的农夫,懒得甚至不肯弯下腰来拾起那些已有的收获。”
我自有我的道理。中国有句老话叫“入乡随俗”,否则就会被视为异类。坦白地说,我还缺乏甘为异类的勇气。从学校一出来,命运赐给我的就是一块生长文牍的田亩。那么,我的主业当然是种好它。种不好,就会丢掉自己的饭碗。就是不从事业上去想,单论吃饭问题,也能充分证明我工作的现实意义。所以,在这块土地上我勤奋地劳作着,像一个本份的农民,守着分给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长年过着自得其乐的日子。
至于另一种意义上的写作,比如说散文、小说等等,在我所处的地界中是不能视为正常作物的。倘若你还敢进一步地号称自己是诗人,那么落到头上的桂冠肯定是“怪物”,这是毫无疑问的。可是,我还是在不经意之中掉下了一些种子,稀稀拉拉地夹杂在我的那片麦田中。这就是说,与邻人的耕作有了一点区别,有人看见了,就说我的地里长出了一些稗子。他们没有说错。严格地考察,在单一耕作的方式下,一丘良田生长的应该是优质而统一的品种,在大家都没有间作习惯的时候,你的地里竟长出其它植物,给它定义为稗子的确是一个恰如其分的结论。
不过,人们对我还是宽容的。对我那些他们认为没有丝毫意义的劳作报以淡淡的一笑。对此,我感到十分满足。尽管我知道有的笑容里藏着轻蔑的意思,但只要没有人开着推土机将我的自留地一股脑地铲去,我就感到万分庆幸了。至于别人的脸色,就像你左右不了的天气一样,“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去好了。
于是,正如我所说的那样,在这台深黑色的电脑前,我随心所欲地走进了属于自己的这片土地。十指敲击着键盘,在过于沉闷的生活中响起属于自己的足音。还是那句话,我从来没有刻意地寻找什么主题和意义,更没有指望自己的收成会喂饱别人的肚子。我总觉得,自己启动的是一架摄像机,回录的是与自己有关的人和事。那些零碎的片断是我生命的一部分。我既然存在于这个历史当中,就不能说与历史完全无关,从这个角度透视,我所做的事就不能说没有一点意义。
在我疲劳的时候,便会将一张VCD光盘插进电脑里。我最喜欢的是美国西部片,一个个像模像样的西部牛仔历尽艰辛,在让我透不过气来的磨难中寻找生机。我双眼紧盯着屏幕,在他们身陷绝境的时候,我在心里一次次替他们逃跑,逃啊逃,直到他们躲进我的心里。然后,我继续属于个人的工作,让阳光、森林、鲜花、河流以及人们感到鲜亮的日子熨平我的焦虑。再深深地吸上一口气,澄明的气流会分担我的重量,让我轻松得像一个快乐的王子,嬉戏在自己的后花园,任凭草色与花香过滤思想,之后,与那朵喇叭花一道,传递生命的律动和消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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