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人的固执 文/白湖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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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人的固执



　　诗人，到底是怎样的一种人？
　　我说：诗人虽是常人，却也异乎常人的地方，比如固执－－－也可以说执拗或执着，确实是一般人难以想象的．诗人的脑袋里有常人琢磨不透的东西．你说一，他偏要说二；你指东，他偏要道西．总之，诗人是永远向着那些光明的，正义的，善良的，和美的，充满人性的地方飞奔，其势如夸父逐日，永远没有尽头．
　　缘起：某日，观央视＜新年诗会＞，听任志宏、海霞共同朗诵艾青的诗＜大堰河，我的保姆＞，禁不住热泪盈眶．这是一篇高中时代就学过的课文，只因当时疏于用功，未留下深刻印象．但此番听来，竟叫人不胜唏嘘感慨．
　　这是一首具有恒久魅力的诗，是诗人于1932年写于狱中．查阅一下资料可以获悉，诗人艾青，原名蒋海澄，浙江金华人，出生于一个地主家庭，青年时代留学法国学习绘画，回国后因从事革命文艺活动被捕．问题就在这里，同时也彰显了艾青作为一位伟大的民族诗人所具有特质：在狱中的艾青，为什么不写当下和眼前之景，比如牢狱里的黑暗，恶浊，反动派的专横，却偏要写一位与自己已经相隔二十多年的保姆？为什么在＜大堰河，我的保姆＞一诗中，要寄寓对大堰河如此深沉的情感?为什么诗还写得那么长？我认为，这都是值得深思与玩味的一件事情．
　　通读＜大堰河，我的保姆＞一诗，会深深地发现，此诗通过抒写诗人幼年时代的一位乳母（其实那记忆我想已经十分的渺茫了吧），来歌颂黑暗年代里中国土地上那些伟大的劳动人民，赞美他们善良、勤劳、坚忍、奉献的伟大民族品质．正是通过对这样一种民族品质的讴歌颂扬，希望让人们唤起民族自救的强烈意识．通过读诗，我觉察到，艾青有着对他出身的那个阶级的强烈的反叛，在他身上，有着与广大劳苦人民血肉相连的朴素感情．通过他后来奔赴延安的历程来看，艾青此诗有着绝对的真实－－－包括情感的真实与艺术的真实．试想一下：当一个人被困于牢狱，哀哀无告的时候，会想些什么、做些什么呢？是抒发对反动派的切齿痛恨，还是对于中国前途的忧虑，或者是对于个人不幸的呻吟哀叹？不，这些不是艾青要写的，在他心中澎湃激荡着却是另一种敌人想也想不到的东西，也是最被反动统治者所看不起、认为最轻贱的东西．也许这种情感在艾青的心底沉积得太久，太想找机会表达，所以当他看到雪时（诗中有交待：＂大堰河，今天我看到雪使我想起了你＂），终于在一个幽闭黑暗的世界里爆发出了世界上最光明最震耳的声音．这首诗的不朽魅力使它足以穿赿茫茫时空，当它来到我的面前的时候，我被它深沉厚重的情感打动得一踏糊涂．
　　这就是艾青的固执！在黑暗的年代，在敌人面前，我偏不屈服、偏不接受你那一套，我偏要放声高歌最最让你们看不起的劳动人民。这就是伟大的诗人情怀．无独有偶，在我的阅读生涯中，我还曾看到另外一个优秀的诗人，也有类似的情怀，不过他是浪漫主义的，他的名字叫徐志摩．
　　在徐志摩的诗＜西柏利亚道中忆西湖秋雪庵芦色作歌＞中，诗人为我们展现了一幅有如仙境似的画卷．他的人行进在去往欧州的火车上，心里想的却是杭州西湖的秋雪庵，并且假想出一幅在秋雪庵前吹芦笛的生动画面，通过芦笛摘了断，断了又摘的场面描写，表达出诗人永不停止人生追求的一种思想理念．为什么徐志摩能在这种很不是时候的时候却萌生出如此浪漫雅致的情调？这又值得思考．据悉，徐志摩此诗写于1925年，正值与陆小曼感情破裂之时，诗人企图通过西游欧州来排遣胸中的郁闷．此情此景，面对辽阔而寒冷的西伯利亚平原，诗人却一点想写它的意思都没有，在他的心中，有的只是那些刻入风骨，与灵魂共徘徊的美好世界．西湖秋雪庵，正是这样一个地方．1923年秋，诗人与胡适等一同游览了杭州西湖的秋雪庵，对那里的芦花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就像徐志摩对杭州另一处景观－－－雷峰塔的钟爱一样，这芦花也融进了他的生命．在人生失意的时候，在寒冷的季节，在异地，心里想念的却是与当下之景格格不入却最最动人的江南景观，这也算是徐志摩的固执！
　　作为诗人，作为当代写诗的人，似乎也应该从其中悟出一点什么．在我们与这个物质的世界对抗的时候，我们有没有像艾青、徐志摩那样的固执？在世人都追逐金钱的时候，我偏不；在世人都认为＂笑贫不笑娼＂有理的时候，我偏坚守自己的精神家园，把文学侍弄得像一棵仙草．还有＂男人不坏女人不爱＂这样的怪谈，有没有勇气说NO?思愈痛，文字却要愈美，即使四处碰壁，也要微笑；哪怕钉子扎进肉里，喊出来的也是＂快活＂！一条道走到黑的，就是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