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妈“小词典”

管季超0712

老妈“小词典”
文/赵赵

   闲了，我喜欢坐在老妈身边，听她说话。随便拉家常，七大姑八大姨的芝麻绿豆，妈总能说得有趣。她的词儿挺有表现力。

   一种人毛躁，干事情没有长性，不踏实不着调。几分钟热度，又好着急发脾气。我妈说他：茅柴失火。茅柴，茅草干透成柴，又轻又虚，极易燃。遇火，“嘭”一声红光一片，颇有熊熊之势，但眨眼间，烟消火灭，没了。由此还衍生出“点火就着”，也是说人容易发脾气的。哈，挺形象吧？

   一种人懒，能坐着决不站着，能躺着决不坐着，能闲着决不干活，喜欢赖在家里，推不出门去。我妈说他：死木烂朽。树木已经死掉，撂一地方不动，只有烂、朽的份儿了，没救。含贬义。

   另有一种人好张声势，花头多，虚气大，没多少真本事。我妈说“整个一个大蓼花！”蓼花，本是水生植物水蓼的花，但在河北方言里特指一种粗点心，这种点心生得胖胖大大，几个就装半篮子。颜色也好看，金黄的。但掂起来轻若无物，咬一口，“噗”的一声，里边几乎是空的。看，贴切吧？

   一家婆婆媳妇拌嘴，闹僵了。东屋一个，西屋一个，躺着，都不动。眼看该刷锅做饭了，怎么办？我妈笑呵呵去了，对媳妇说：“吃饱了再摆肉头阵！”解劝几句，媳妇去点火，婆婆也起来张罗了。肉头阵，赌气躺倒不动，以示抗议。

   半大小子，整天东一头西一头乱撞，到处撒野。我妈指着笑骂“疯了？柳毛子鸡！”这话，我咨询了爸爸才明白。柳毛子，就是柳絮。柳絮飘飞的时候，已是晚春，老母鸡开春抱窝孵蛋，鸡雏出壳后长得很快，到飞絮一团团乱滚的时候，已经长得半大。早就没有了毛茸茸的憨态，贪吃，乱跑，很瘦，刚长出的小翅膀也飞不多高，但偏要飞。小公鸡开始学打鸣，有人捏着它的脖子似的，叫得人难过。这么一群，不消停的抢食、怪叫，是不是有点像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半大小子？听得出，我妈说他们，还是带着喜气的，我妈喜欢淘气孩子。

   老妈说话绘声绘色，她对人们说话的种种情状似乎有研究。

   不爱说话的，她说是“没嘴儿的葫芦”；特爱说话的，她说是“倒了核桃车子”“炸了喜鹊窝”；杂七杂八的乱说话，她说“鸡一嘴，鹅一嘴”；搬弄是非的说话，她斥为“闲话篓子”；说话不清楚，她说“嘴里含着热茄子”；边说边笑，她说“连吃带噗噜”……

   说话平淡乏味，我妈说：少油没盐的，说个什么劲儿――我不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