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渊洁在武汉的一次演讲

管季超0712

武汉救过我的命，是在1972年，我当时当兵。我是1955年出生的，我大概十七岁的时候，当兵的时候在南昌回父母家探亲在太原坐火车从太原经过武汉到南昌，就这样一趟火车。坐上火车以后，我觉得肚子疼，然后找列车员，列车员就给我叫十滴水，然后我吃了还是疼，结果快到武汉了，我觉得我要不下车就不行了，走之前我爸爸跟我说，他在武汉有一个他的老上级在武汉当市委书记，叫田文。他说万一有什么事，我也挺奇怪的，他说万一有什么事可以找他。我下了火车以后就蹲着出去的，然后就找来一个三轮车，我说你把我拉到市委去，我过去以后就跟田书记说，我说我是谁谁的孩子，他说是的，他的太太是医生，给我一检查说可能是阑尾炎。这样当天晚上就送到一个叫161医院，还有这个医院吗现在？就送到161医院检查说要穿孔了，就直接推到手术室去，然后我要是不下车的话今天就坐不到这儿了。所以武汉跟我是很有感情。

再有去年有一个节目，在这儿有一个赛区叫加油好男儿，我在这儿做评委。马天宇的人第一次上台就是我把他叫到房子里去了，还有这儿的音乐台主持人跟我一起做评委。今天有机会和大家交流一下教育孩子方面的体会。也很高兴，我先说说我是在一个什么家庭成长的，就是我的父母怎么把我培养成今天这个样子的。

我父亲是山西人，母亲是浙江绍兴人。因为不是一个地方的，然后他们由于都参加了中国人民解放军所以就认识了，认识以后就生了我，我是在石家庄出生的。我的爷爷和老爷都是中医，所以家庭情况都还可以，所以我的父亲在打仗的时候可能有一次他上过三年私塾，他是很穷的山西农村人。然后有一次打仗把国民党的连长打死了，然后从书包里缴获了半本三国演义，最后问谁认字，我的父亲说认字，因为那个时候认字的解放军可能不多。然后解放以后，解放军要成立一个学校叫石家庄高级步兵学校，他需要从部队里找识字的解放军当教员，结果就把他选中了。从我生下来见到第一个东西就是他爬在桌子上看书和写字，就是反复看这个场面。

比如说看一个叫《资本论》的时候，他是抱着我看的。他抱着我看的时候我有一次在没有纸尿裤的情况下就方便了，然后以后我爷爷和老爷都是中医，他们告诉自己的儿子和儿媳妇可能撒尿的时候不能终止，所以我就把尿撒到书上了。这个东西就有意思了，因为它是叫备课，就是说他是需要讲课，所以他必须在家里经常爬在桌子上读书和写字。对于一个孩子来讲，尤其是男孩，如果看到他获得任何财富，看到它的父母，整天在桌子上爬着写书、看字非常不好，所以我从小觉得这是一个很神圣的事。我们现在的家长如果让你的孩子将来有出息，实际上我们做任何事我们都需要有一个证书，比如说开车要驾照，考律师要律师证，但是唯独当家长不需要任何证书的，好象只有有生育能力都可以当家长的。我们家长要教育孩子，这是非常重要，但是我们了解不了解孩子的特点？就是比如说我们桌子放在这儿，如果我们拿它当凳子用肯定是不合适的，因为它的特点就是桌子，椅子就是椅子，孩子的特点是什么呢？我觉得有三个特点是非常突出的，第一个就是想象力特别丰富。因为他刚生下来，他没有知识，所以他看到任何事情用他的想象来解释。第二个就是模仿能力特别强，就是孩子的模仿能力其实任何奥斯卡，影帝都望尘莫及的。第三个就是妄想能力，如果没有这三种能力孩子是不可能成功的。比如说我从来我的父母没有说郑渊洁长大以后要当作家，就是爬在桌子上看书，写字，我就对这个东西产生崇拜心里，我就觉得这是非常有意思的事。所以我在作品里有一句话，作为父母你教育孩子就是要做一件事，正确的方法就是闭上你的嘴，抬起你的腿，走你的人生路演示给孩子看。别的孩子都不用做，孩子是行动的产物。

比如说我们绝大部分人有了孩子的时候实际上在二、三十岁，正好是一个你走人生路的大好时机，然后如果这时候你正生了孩子，你就演示给他看，你怎么通过你的努力把这个家变得越来越富有，越来越幸福，这一种力量是比你说什么都管用的。你比方说我们前一段时间去年参加中央十频道的一个节目，他探讨一个什么话题呢？就是四川有一个千万富翁，他觉得财富是万恶之源，所以从他女儿懂事开始，八、九岁开始他就隐瞒他的财产，他就告诉他的女儿是非常穷的人，结果瞒了十几年以后，等到女儿考大学了，然后报高校的时候他考分数很好的，结果他报了一个本省很普通的一个师范学校，这个时候他的爸爸就说你为什么不报北大、清华？这个女儿就说我们家没钱，结果一下他的爸爸就把家底亮出来了，他说我们是千万富翁。我觉得这个爸爸失去教育女儿最好的机会，因为他的女儿生出来以后他的家是比较贫困的，他的爸爸可能是开矿的，然后通过他的劳动努力把这个家变成了千万富翁，这个过程应该让他的女儿亲眼目睹的，这是一笔最大的财富，结果他丧失了这个机会。

然后剩下来就说我的妈妈，妈妈特别有个性。她是1947年参加中国人民解放军的，结果到现在她不是党员，她跟所有领导都搞不好关系。他是要哄着我睡觉，他必须要给我讲故事，从两岁开始他就跟我讲故事，但是他没有现在我这么能编故事，她就从两岁跟我一直讲到上小学七岁，就翻来覆去给我讲一个故事。这个故事讲到最后我说妈妈你别跟我讲了，我跟你讲。这个故事是什么呢？发大水了，武汉发大水了，发大水了，很多动物要逃生，他们怎么逃生呢？他们要跨过这条很宽的河，就跟长江一样，到对面的一个制高点上，山上去洪水就冲不到了。但是河上有两座桥，一个是长江大桥这样的桥，第二个就是独木桥，她说绝大部分人选择了阳关大道的桥，但是只有一只羊选择了独木桥，但是选择阳关大道桥的动物由于太多，桥不堪重负就塌了，所以这些动物都被洪水冲走了，但是只有这只羊选择了独木桥，就得以逃生，得以生存。她老说人哪多不去哪，所以她就是告诉我做事别跟别人一样，别人做什么你不做什么。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与众不同。

非常庆幸的是就是他们从来没有打过我，骂过我，但是由于我的父亲工作好，在1961年有一个叫总政治部的单位就去物色特别能写的人，就把他看中了，所以我们家在我大概五、六岁的时候就举家搬到北京去了。如果在石家庄的话可能不如在北京成长，视野更开阔，这一种给孩子创造的机遇是他通过自己的工作，并不是搬到北京去了，搬到北京去以后六、七岁的时候那个时候上学是1962年，但是我的爸爸稍微俗了一点，在1962年的时候他想让他的儿子上重点学校，那个时候没有重点学校，就是所谓的好学校。那个时候部队孩子的好学校是什么呢？在北京叫八一小学。他就带着我去了，因为我们邻居军人的孩子都上这个学校，然后人家拒绝我。人家说对不起，我们的额满了，就是不能收你们了。实际上我都看出来他为什么拒绝我了，因为我爸爸官太小了，我爸爸带我去的时候他的军衔是上尉，上尉就是相当于伙夫。但是我们的邻居校官的孩子都收了，所以我记得我爸爸很没面子的灰头土脸回家。这是我人生最大的一个机遇，因为我不能上这所小学，但是我上了管片的一所小学，是农村的小学。因为我们家当时住在北京以前很荒凉的一个地方，碰到了我觉得世界上最好的老师，所以我看到很多家长现在择校，实际上我觉得择师更重要，就是再好的学校也有差老师，再差的学校也有好老师。

我的一个朋友告诉我他的儿子上学以后特别奇怪，他说我的儿子上了学前班，也学了钢琴和英语，但是他最烦的就是这两门课，但是上了小学以后他的孩子最喜欢的就是钢琴和英语。我说为什么？他说英语老师是一个外教，就是外国一个20多岁的小伙子，这个老师让孩子上英语的时候，孩子可以站在桌子上。所以孩子一下对英语就有兴趣了，然后为什么喜欢钢琴课呢？因为钢琴老师在每一个孩子上去独奏完了以后，都对孩子说“你是贝多芬在世。”所以说，当你的孩子数学不好的时候，绝对不是他的事，而是数学老师的事，这是百分之百的事。就是老师是非常重要的，所以那个学校拒绝了我，但是这个事对我也有一个启发，比如说我爸爸认为这个八一小学拒绝我，他还跟我说人家名额满了，其实我非常清楚是因为他的官小。所以其实孩子作为家长，你以为孩子什么都不知道，我们想象我们小时候，是不是我们坐在饭桌上爸爸妈妈说的话我们都可以听懂。所以中国有三个字是真理的，就是老糊涂。所以你千万不要拿孩子什么都不懂，其实他什么都懂。

然后我上了北京的一个小学，这个小学叫马店小学。到现在这个学校招生也是招不够的，但是我觉得它是世界上最好的小学。上学的第一天，我记得这个老师叫赵丽，他是比我们大十岁，刚从北京师范学校毕业，他喜欢文学，喜欢阅读。我还记得这个时候还不像现在社会上坏人这么多。那个学校我们上学的时候除了带书包还要带一个篮子，其实那个路上现在是八桥上下车道的快速路，当时是一条很窄的路，当时走的是马车，所以马就会随地的大小便，但是农民需要这个当有机肥料。所以我们当时就提着篮子捡马粪，然后写一个2007年4月29号郑渊洁捡了五斤马粪，然后我交给老师，老师就在墙上给你画一个五角星。但是我觉得人生离不开一个机遇，第一次重大机遇我觉得就是在这个学校发生的，否则今天绝对不会当作家。

上二年级有一天赵老师就说，说同学们，从现在开始我们开始学写作文。我给你们出一道题，然后在下课铃响的时候你们就把这个作文交上来，他说就是我们长大了想当什么？他说你们想有出息，小时候就有远大理想，你们要写想当科学家，当数学家，他说现在开始想，下课铃响了以后就交这个作文。我妈妈经常跟我讲发大水的事情，但是我从来没有实践一下这个道理对不对，我那一天觉得机会来了，我就要尝试一下和别的同学有什么不一样？我觉得我如果失败了，我永远要跟在他们的身后走，如果他们说什么话，我就要像鹦鹉一样重复他们的话。如果我成功了，我就可以不跟你们走一样的路，你们想什么我就不想什么，我要有自己的思想，我要有自己的语言，就是这样想的。

然后我就要找一个非常极端的题目，就是任何同学都不会写的，等到下课铃响的时候我的作文就交上去了，这个作文的题目就是我长大了当掏粪工人。我交上去以后很紧张，我觉得一般来讲这个老师会觉得我跟他捣乱，其实这种担心也不多余。去年我跟东方夜谈做了一个节目，我就跟刘仪伟说了这个故事，他说我小时候老师让我写作文，老师说长大了干什么，他就说我长大了当厨师。这个老师就把刘仪伟的爸爸教过来了，说怎么教育刘仪伟的。然后让他重写这篇作文，一直写到当科学家才放他。刘仪伟最后是不是真的做饭了？过了大概一个月的时间，有一天上课，赵老师说，郑渊洁你站起来。我非常紧张，因为我最爱干的一件事，上课就是走神，因为当你的孩子爱走神，注意力不集中的时候，你还别以为这个孩子不认真听课什么的。所有的想象力都是走神导致的，就是先有走神，后有想象力。我们知道没有想象力的人，只能一辈子重复别人的工作。

我在去年的时候美国有一个科学家，他叫米勒，他是做什么科学家呢？是生命起源。他在1953年的时候在实验室里做了一个实验，就是在一个器皿里面凭空制造出蛋白质，所以他这个实验至今没有人能够逾越。去年他来中国参加一次人类生命起源大会，他说他要找一个跨界的大师对话。因为过去是隔行如隔山的领域，现在是隔行能登山的领域，因为你在这个领域越陌生，所以就能够爆发出敏感来。所以中央电视台就选择我跟米勒对话，我们当时就进行两个小时的对话，对话的时候我提了一个问题，我说我们中国有很多家长希望自己的孩子像你一样成为伟大的人物，成为科学家，那你能不能告诉他们要做什么？第一句话就是别管他。他说所有能进行科学创造的人，他的思想是不受约束的。中国有一句话三岁看大，七岁看老.

最近一个英国教育学家研究的成果所有的孩子除了知识之外，所有的孩子在三岁之前对他的教育就完成了，就定型了。除了知识之外，他是什么样的一个孩子？他是创造型的人才一个奴才，一个人云亦云的人，已经三岁就定型了。所以米勒告诉我，第一句话就是别管他。第二句话就是走神是优点。走神是一种联想，是一种触类旁通，牛顿他看到苹果掉下来了，他就走神了，他就想这个苹果为什么不往上面掉了，如果他注意力特别集中的话，肯定就把这个苹果捡起来吃了就完了。我上课特别爱走神，一走神赵老师就会发现，他发现以后就会说，当然赵老师这点有欠缺，他应该鼓励我走神什么的。所以他会马上出一个题，他说郑渊洁回答我这个问题，我回答不出来他会让我站一会儿，最厉害一次就是让我站在台上站几分钟。

所以她当时叫我的时候我非常紧张，因为我走神了。我就上去了，他就说郑渊洁你在一个月前写的那篇我想我长大了当掏粪工人的作文，老师认为与众不同，很有新意，所以给你推荐到校刊上发表了。你可以免费领两本，其他同学每人花1.8角买一本。就从这一刻起，我就产生了一个错觉，这个错觉是什么呢？就是我郑渊洁在这个世界上写文章写得最好，谁也写不过我，就这个错觉，一直保持到今天。所以后来我有了孩子我就知道，教育孩子最正确，最本质的方法就是发现他身上的长处，告诉他你什么地方行。最错误的方法就是发现他身上的短处，告诉他你什么地方不行。不行的地方谁身上都有，再伟大的人物身上都有，而且特别是你认为不行的地方。就比如说我刚才说的走神，可能恰恰是他身上行的地方。就算真是不行的地方，你不如拿全部时间和精力来将孩子身上行的地方发扬光大。

我知道一个真事，就是美国的一个中学有一个校长，他的小学同学大约在1959年获得了诺贝尔经济学奖，这个中学校长就想把他的小学同学请到他的中学来。他认为这种大师级的人物他们之所以能够取得巨大的成就，是因为他们的观念，他们看问题的角度，他们的思维方式，甚至他们的语言方式都和别人是不一样的，和我们这些普通人。他觉得把这个大师请来跟他的同学进行哪怕半个小时的交流，他都认为会对他的学生产生正面作用，所以他就打电话请他来了。来了以后，讲完话以后，这个校长就说，你不光是经济学家，你在教育方面也很有造诣，那么你看一看我们在场的同学哪些将来会有出席？然后这个诺贝尔奖得主就让他们站起来，这个诺贝尔得主说我认为他们三个将来会有出席。然后过了十几年以后，这三个同学陆续都获得了诺贝尔奖，这个校长就很吃惊，说跟他的同学打电话，说你为什么看人看得这么准？你说的三个同学获得了诺贝尔奖，为什么都获得了诺贝尔奖呢？然后这个校长说了一句话，他说我是瞎指的。他说我根本不可能跟你们的下面黑压压的同学没有任何语言的交流，然后我就会看出他们将来有出息。那这个校长说，这是怎么回事呢？他说，你别忘了我是大师级的诺贝尔奖的得主，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这三个同学长大了有出息，从这一刻起，这个三个同学的自尊，自信和尊严就得到了最大程度的滋养。他们这一辈子不得诺贝尔奖那是别无出路。

所以这个鼓励作用非常非常大，我觉得教育孩子正确方法就是鼓励，鼓励再鼓励。鼓励能把白痴变成天才，这就是我的亲身写照。比如说上几个月北京有一个大学，他的心理研究所的所长，他就给我打一个电话，他说郑渊洁我们做了一个课题，我说什么课题？他说我们找二十个成功人士，我们测他的智商，看他成功和他的智商到底有什么关系？最后因为他是我的朋友，我就去了。测完我的智商以后，你们猜我的智商有多高啊？他们说是相当于六个月的狗。因为我根本答不出他的拼图东西，我一点都答不出来。所以肯定是一个白痴，但是由于小学的老师这样的鼓励我一次，然后我就意味我能够写好文章。还有一个有意思的事，就是看鼓励的作用有多大。

我们这个赵老师，我觉得他在我们这个班上是喜欢五个同学，就是在他教的一到四年级的期间，非常欣赏我们这五个同学。都是男生，他有一个不得了的事，就是我的作文从他的鼓励以后就写得非常好。但是我的数学考试没有过80分，他居然让我当了语文课代表。我觉得现在也是不可能的事，有没有一个孩子像钱钟书当时考清华大学的时候数学是0分，也录取他了。另外两个同学认为有组织能力，赵老师就让他们轮流当班长。还有一个喜欢打小报告，然后上自习课谁说话就告诉赵老师，所以赵老师让他当了纪律委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