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晋如：选择做一个“文化遗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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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晋如：选择做一个“文化遗民”




　2010年07月05日　作者：阚菲菲　 　来源：中华读书报

　　徐晋如，字康侯，号胡马。1976年12月27日生于江苏盐城，1994年考入清华大学中文系，1996年转学北京大学中文系直至毕业，2005年考取中山大学古文献研究所博士生。现执教于深圳大学文学院。虽然年纪轻轻，却被认为是当代最有成就的古典诗词写作者之一，所著《大学诗词写作教程》广获好评。近日出版文言文学集《忏慧堂集》。



　　“我把自己定位成是一个文化遗民。我是古典中国的孑孽。我是一个传统的士大夫，我不是一个现代知识分子。惟有国诗才符合我的身份。”徐晋如这样描述自己。



　　十多年前上大学时，他似乎已选定了自己的形象。穿着长衫，挥洒着普通人称之为旧体诗词而徐晋如却称之为国诗的文字，高唱着京剧和昆曲，在校园内招摇过市。即便是在“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的清华园，长衫依然成了朋友以及学弟、学妹回想起徐晋如时的第一标志。



　　从清华到北大，在中国最好的两所大学之间跳转，在外人看来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但却在徐晋如身上轻易发生了。这得益于清华中文系主任徐葆耕教授和北大中文系（前）主任费振刚教授对其才情的极尽爱护。



　　在向称保守的清华，他无疑是异端，但当他终于转入中国文人向往的最高学府——北大时，他的独特、敏锐，让他仍然显得格格不入。他的个性终于导致他没有能获取保送研究生的资格，而不得不选择就业。当他失去保研资格以后，从香港中文大学客座回到北大的费振刚教授，在学校的党组会议上说：“我们北大的研究生保送制度有问题。我们中文系最有学术天份的学生，竟然没有被保研。”

　　“一直以来，我只想做一个非世俗的、完全思想型的人，而拒绝接受任何与存身立命相关的技能的教育。所以当我不得不面临就业的选择时，我觉到痛彻肺腑的屈辱。”数年后，徐晋如在他主编的《纳兰一派》一书的自序中如是说。



　　没有从学校学会生存技能的他，在刚毕业时，不得不为生活而奔波，跳槽、挣钱、买房子，也不能免俗地上网聊天、发帖子，骂人或者挨骂，经常困顿不堪。但其锋芒毕露的才华无疑对他人生历程的改变起着决定性作用，当年，中山大学博士生导师陈永正教授未见其人先见其诗，惊为“天才”，也全因着这一份推崇，使其跳过硕士阶段直接进入中大读博。陈永正教授为了等徐晋如投考，甚至推迟了一年退休。陈教授对他的挚友吴承学教授说：“像晋如这样的人，生存在这个世上会吃亏的。我招他，就是为了要多保护他三年！”读完博士之后，由于深圳大学校长章必功先生一直对其赏识有加，徐晋如得以顺利执教深大。



　　在很多人的心目中，徐晋如无疑是幸运的。不过徐晋如认为自己的人生是坎坷的，并归结原因：“皆以正直而无禄位，皆以忠信而久贫贱，皆以仁让而至丧亡。异于是者，显荣当世。”



　　在很多人眼中，凡是大众欣赏的，徐晋如一定要反对。在网络上，他从来就不是作为一个“意见领袖”而存在，却往往是网民暴力语言众矢之的。当年，苏东坡的爱妾朝云曾说，东坡一肚子的“不合时宜”，徐晋如亦复如是。其实，为了他心目中的那份自由，也许从多年前起，他就已经点燃了这段痛苦之旅的引线。



　　由于网络的力量，人们早就知道了徐晋如对文怀沙、对南怀瑾、对于丹的攻讦，他也因此遭到了许多人的谩骂。



　　但其实对于自己的师长辈，他同样不知道妥协。由中山大学、香港中文大学、澳门大学等高校联合主办的粵港澳台大学生诗赛，好几次被评成第一的习作，在徐晋如看起来恰恰是最烂的，而真正优秀的作品，却无法获奖。每次，徐晋如都孤身一人，与那些平素交好的教授相抗。第二届诗赛结束后，作为组委会副秘书长的徐晋如与时任秘书长的张海鸥教授大吵了一架，挂了电话，放声大哭。他哭完，张海鸥教授的气反而消了。因为他知道，徐晋如的倔强和他们的宽容，都一样是对国诗事业的爱。对于赛果的不满不限于作品，徐晋如说：“我认为第四届诗赛某获奖者诗差，人更卑贱。”他的话，显然超越了评委们所能容忍的底线。



　　在网络上，他开设课程，招收学员，报名者盈门。在热爱国诗的青年人当中，他是一个传奇，是诗教事业的践行者。



　　“我认为诗教不仅仅是教会学生国诗的格律、风格、技巧那么简单。诗教更是一种人格教育，一种文化教育。”徐晋如以宗教徒般的热情到处讲座，他希望，通过诗教养成国人如古代士大夫一般的人格，也就是有“独立自由之思想，坚贞不磨之志节”的人格。“我认为乡愿是人世间最大的恶，”徐晋如说，“所以我交朋友只看性情，不论你立场是左是右，你能坚守原则，我就尊重你。”



　　近日，海南出版社破天荒地用最古雅的版式，推出了徐晋如的《忏慧堂集》，评论者称这部书为“文化遗民的旷代歌哭”。另外，他与中央音乐学院硕士程乾女士正在埋头合编一部《新国学唱歌集》，希望能在今年出版。“现在国学那么热，但所有的国学教育机构都忽视了一点，国学是要靠实践才能掌握的知识体系。”在徐晋如看来，“如果不能亲自研习国学艺术，你对国学的了解永远只能停留在矮子观剧的层面，也就免不了受形形色色的‘国学大师’所骗”。这是一部歌曲集，所收的文本从诗经楚辞唐诗宋词直到京剧，全部采用古谱。之所以叫“新国学唱歌集”，因为著名的弘一法师曾编过一部《国学唱歌集》。



　　“我佩服弘一法师的人格。他是真正的爱国者，也是一位真正执著的诗人。”徐晋如说起这位他所敬仰的先贤，一脸肃穆，语调更是罕见地温柔。 （阚菲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