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江月待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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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江月待何人
文|王开东


　　昨天晚上收到一个短信，提前祝福我中秋快乐。
　　突然一紧张，怎么，又到中秋啦？时间流得多快啊。然后，就在脑海里拼命搜索，每年的中秋我是怎么过的，可是，想来想去，竟然什么也没有。空荡荡的，像一张曝光过度的照片。那一刻，我理解了海子，“你不能说我两手空空，你不能说我一无所获。”
　　骨子里一直有一种浪漫，渴望在中秋的月光下，在五线谱上给最爱的人写信。一生中只写一次，可是，人已经老了。很多感情，已经遗忘。
　　徐志摩说，“你记得也好，最好是忘掉，在交会时互放的光亮。”这话说得多好啊。记得当然好，有什么不好呢？那些过往的美好，就像鲜花的绽放，薄雾的浮起，烟花的美丽，它们在我们的生命中，就像流星一样明灭，我们原本平滑的人生，因此，露出一些划痕，一些印记，甚至一些创痍，那又有什么呢？
　　但是，最好还是，还是要忘掉，忘掉那些刻骨铭心的痛苦和欢乐，忘掉那些飞流直下的眼泪，忘掉那些忐忑不安的温柔和轻浮，因为，忘掉了一切，就可以省略掉很多沧桑。曾经沧海的鲁迅说：“让精神的丝缕还牵着已逝的寂寞时光，还有什么意味呢？”
　　那么，为什么是月亮？为什么由她来提醒我们？还有，古往今来，为什么有那么多的人热爱月亮？是不是世界上成千上万种声音都追求同一个目标,都以不同的名称呼唤同一个神灵，怀着同一个梦想,忍受着同样的痛苦?
　　“江畔何人初见月？
　　江月何年初照人？
　　人生代代无穷已，
　　江月年年望相似。
　　不知江月待何人，
　　但见长江送流水。”
　　人们都喜欢月亮，原因恐怕就在于此。
　　想想看，不知道什么时候，月光爱人就在我们的生命里突然出现，用生命中最明亮的照亮我们，“哪怕我们红颜老去，英雄白头，她只用一双永恒的眼睛，静静地看着我们，演绎一些无足轻重的悲欢离合。而那些应该就叫做记忆。
　　所谓记忆无非就是一些人，一些事，或者一些人和事。而忘记的原因，有时候是空间有限，需要清空，有时候是心情太重，需要放轻。
　　或许仅仅只是为了自我保护，人总是要有意遗忘自己的一些伤痛，生命因此而被改写。最后，很多东西散落了，连我们自己也找不到。
　　于是，就有一个设想，要不就在今晚写信，给每一个亲人写信，写最温暖的信。可是，我的亲人在哪里？突然间就想起父亲，想起父亲枯萎的身躯和苍白的脸，想起父亲躺在那里的潮湿和冰冷，想起父亲一辈子喜欢热闹，可是，墓园里却那么冷清！
　　月亮还没有到来，眼泪却突如而至。
　　在所有描写中秋的诗句中，我最喜欢的还是吕本中的《采桑子》。
　　恨君不似江楼月，南北东西，南北东西，只有相随无别离。
　　恨君却似江楼月，暂满还亏，暂满还亏，待得团圆是几时？
　　同样用“江楼月”作比，上片的“江楼月”，是赞永不分离；下片的“江楼月”，是批难得团聚。种种复杂的感情，种种难以言说的相思，尽在一个“恨”字。人生的失意和落魄，岂非也如天上明月，有着一样的阴晴圆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