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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川摄影家的探求,是当代摄影史上不可忽视的重要段落
陈小波
一 阳春三月,我接到王达军先生的电话,说四川省摄影家协会在2011年年底想做一个摄影展,参加者近三十名,选择的展览场地是中国美术馆五层整整一层。达军说这个展览有回顾、有自我反省,是一个总结,更是一个新的开始。他希望我和杨大洲先生来做这个展览的策展人。王达军为人宽厚、热忱,我视他为知己;加上我出生于成都,家里很多亲人操着川音过一生,我一直对四川有一份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结;还有更重要的原因是我对四川摄影一直持有关注,在我做中国摄影家个案研究的过程中,李杰、陈锦等摄影家的艺术实践引起我浓厚的兴趣。我几乎不假思索地答应了做这个展览的策展人。 在几个月策展过程中,我数次往返成都,看摄影家的图片,和他们交谈;六月,更是给自己工作加码,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我们何不利用做展览的同时,请国内重要理论家和批评家同步完成对三十年来四川摄影历程的梳理。展览与梳理同样重要。 二 三十年来,在中国摄影界一系列标志性的事件中,四川摄影师的名字总会出现。王达军、王建军、吕玲珑、陈锦、李杰、林强、金平、陈家刚、袁学军、程玉杨、胡金喜……他们始终处在有效的、具有创造力的拍摄状态中,也经常出现在读者、批评家和研究者的视野之中;他们的作为可以代表当下摄影的高度,领一时风骚,而且都具有各自的标志、边界;他们无疑是中国摄影界重要的一群人。 四川摄影,在国家改革开放这个特定时期对中国社会和中国摄影的影响力有目共睹。要理解中国三十年来视觉文化的蜕变和发展,四川摄影家提供了很好的研究文本。这些摄影家在艺术或精神上的探求,已经成为当代摄影发展史上不可忽视的重要段落。 我们借《花椒欲望---管窥四川摄影三十年》呈现四川摄影家的作品,更借此梳理四川摄影的历史。梳理四川摄影的历史也就是在梳理中国摄影的历史。 三 上个世纪80年代初,中国摄影最大变化就是由1949年以来的“公共空间”转为“私人空间”,那些红光亮、高大全的陈述让位于艺术家个人化的表达。这太合四川摄影者口味了!因为他们本来就是在闲适生活中肆意行走,不想受任何制约的一群。 摄影家陈锦曾这样表达:“四川盆地气候温润,土地肥沃,又得都江堰灌溉之利,勤劳中伴随着永恒的悠哉尤哉。分散、个体的小农生产方式,是以川西平原铅灰色天空下幢幢林盘为标志,一种极富地域色彩的市井文化促就了发达的农耕文明;但相对封闭的地理环境,致使丰饶的物产只能在自给自足的基础上进行散漫的体内循环。一切就在这湿漉漉的土地上滋生起来——我就是被这种文化氛围濡化出来的‘产品’”。我们从《花椒欲望》摄影集中可以看到:几乎所有研究者都会从四川独有的历史、文化、地理、气候中来探索四川摄影人的精神特质。胡武功、藏策、柴选、文赤桦、何吉贤、那日松等研究者丝丝入扣地分析,文采斐然地描述:四川人的摄影不承载任何沉重的东西,他们的摄影只做给自己看。 王达军常年跋涉山川之间,每拍摄一个湖泊,一座山峰,都在心头静静与之讲话。“自然不能有伤痛吗?不能有哀伤吗? 不能失恋吗? 我的风光就有喜怒哀乐”; 吕玲珑一年有七八个月都是在人迹罕至的地方独自行走,别人看他苦,他偷偷地乐不思蜀:“我希望自己能达到艺术至高无上的境界。我所做的一切其终极目标是成为人类文化史上的一颗星辰”; 王建军对西部风光痴迷30年,“摄影有三气。第一是硬气;第二个是才气;第三个是大气。具备了三气,美好的风光就会等你的到来”; 陈锦在茶馆里打坐,先成为茶客再做自己的摄影:“我不仅仅作为一个旁观者,而是真正走近一种文化”; 李杰80年代初开始持续记录大凉山腹地的布托,近年转向他国,在尼泊尔和柬埔寨两个平民聚居部落进行长时间的影像采集与跟踪调查,“我的影像救不了别人,我只拯救我自己”; 杨麾只关注自家乡亲的家长里短,世故人情,在南充嘉陵江码头,这个摄影师频繁出现在这里,虔诚记录:“无论喧嚣还是落寞,无论繁华还是冷清,因为她就是我的故乡我的家啊”; 林强10次走进“麻风村”,帮村民建学校,修公路,他更为山区孩子捐出体育器械:“对贫弱的人民常怀慈悲之心应该是共产党员和国家干部的最低道德标准”; 田捷砚在天空中翱翔不舍得下来,成为西部航拍以至中国航拍第一人:“我的胶卷底片里没有一张是重复的。季节、光线、飞行高度在每次飞行中都不一样,航拍摄影家就像画家一样,不能重复自己。” 袁学军的镜头里有三十年来惊心动魄的国事家事,也有壮美的西部风光。“我用生命按动快门,我会把我用生命拍出来的片子编成一本书《天地和人间》”; 金平在暗房里与自己从四面八方带回的影像和各种介质材料悄然对话,精心打磨自己和他人的每一幅作品。他已然成为中国手工影像语言最重要的探索者; 姜晓文深谙川剧在四川人生活中的意义,他跟着火把剧团跑了三年:“活着、走着、唱着,只要有川剧,川人的快乐就不会消亡”; …… 《花椒欲望》影展里出现的每一位摄影者都值得研究者深入探究,他们每一幅作品都打着求索的印记,背后都藏着秘密藏着心灵。李建、李永忠、苏碧群、郭际、钟维新、梁江川等虽不是职业摄影人,但其做人做事的深邃之处,不是我们轻易能够破解的。 四 在这块丰饶宽阔的地基上,四川摄影人从容行走,紧接地气,故乡是他们可以用一生来陈述和辨析的地方。而这些摄影者以其独有的精神、气质、审美态度继续表现出自由自在和明朗健康的时代特征。 在这样一个“影像狂欢”的时代,四川摄影家同样面临转折、困境与拓路。他们沉思,他们需要继续追求摄影的深度和难度,无愧于时代也无愧于厚望。 (陈小波:著名策展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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