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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伯特•斯宾塞(Herbert Spencer,1820—1903)是十九世纪后半期至二十世纪开始时期的英国著名资产阶级社会学家、哲学家和教育家。他以自己的哲学、社会学和教育理论为资本主义制度讴歌。他生存的时代,正是英国经过产业革命、资本主义迅速发展的时代。英国资产阶级在对国内剥削和对海外殖民地掠夺的基础上,不仅经济上获得巨额利润,而且在政治上使当时的英国成为所谓的“日不落国”。斯宾塞正是代表这一时期踌躇满志的英国资产阶级的利益,把资本主义看作是最理想、最合理、最完美的制度,必须从理论上来论证它的永恒性的著名人物。他称资本主义社会是人类的“黄金时代”,他本人则被人称为“资本主义制度的歌手”。
斯宾塞生于英国德贝(Derby)郡。幼年身体病弱,主要在家中养护,十三岁后在叔父家中学习古典语言、数学、机械学、土木建筑学等知识。十七岁开始在铁路上做土木工程技术人员。1848年以后,专门从事学术研究。1848年到1853年担任英国《经济学家》杂志的编辑,•这是当时英国金融资产阶级的重要刊物。他的哲学与社会学思想从此开始逐步形成,并且开始著述。1851年出版了《社会静力学》(Social Statics),1852年出版了《演进假说》等社会学著作。1861年出版了《教育论》,此书原名是《智育、德育和体育》(Education: Intellectual,Moral and Physical)。这本书是由斯宾塞在1854年、1858年、1859年陆续发表的四篇教育论文集合而成的。斯宾塞最重要的著作是他的包含五大组成部分、长达十卷本的巨著《综合哲学体系》(System of Synthetic Philoso—phy)。他用这部著作来解释一切自然现象和社会现象,力图概括人类所有的知识,集中反映了他的哲学、社会学、伦理学、生物学以及心理学的思想体系。他的教育理论实际上也是以这些思想为基础的。这本巨著从1862年到1896年陆续出版,前后共经三十五年之久。他在1873年还出版过一本《社会学研究》(Study of Socialogy),由我国清末学者严复汉译出版,书名《群学肄言》。
斯宾塞的教育思想是以他的实证主义哲学、庸俗进化论的社会学为理论基础的。
十八世纪到十九世纪,欧洲资本主义的发展导致自然科学的普遍发展。适应这种发展而出现一种新的哲学,这就是实证主义哲学体系。实证主义是在理性、科学与社会进化的幌子下,宣扬唯心主义的一派资产阶级哲学。它于十九世纪三十年代由法国的资产阶级哲学、社会学家孔德(Auguste Comte,1798—1857)首次提出,斯宾塞也是这一哲学理论的主要代表人物。这种哲学认为,哲学的任务不在于揭露世界的本质,而只在于描写记录自然过程与社会过程的表面现象和关系。并宣称它仅仅以不超出入的感觉经验的“实证的”即“确实的”事实为认识的依据,任何想要突破人的主观感觉经验的限制而进行抽象推理,都是“形而上学”。因此,它要求哲学必与科学调和起来,藉助科学的实证来认识现象范围之内的东西,而世界的本质则是不能认识的。因此实证主义提出它是凌驾于唯物主义与唯心主义之上的科学的哲学,由于它的出现,体现了人类的最高智慧,从而使哲学的路线斗争宣告结束。
由于实证主义哲学坚持不可知的认识论,以致认为哲学所依据的科学,只能叙述实证的事实,而不能阐释事实;只能描述现象,而不能解答与证实形成现象的原因与规律。这种不可知的认识论最终又引出了宗教信仰的重要地位。孔德提出,凡科学所不能证实的,就要“让渡给神学家去想象”;斯宾塞也指出,科学所不能深入认识的世界,就是宗教活动的领域,因此,实证的科学活动与宗教信仰活动是可以调和、共存的。他引证英国生物学家赫胥黎(Thomas Henry Huxley,1825—1895)的话说:“真正的真正的宗教是双生姊妹,把一个从另一个分开,一定会使双方死亡。”
实证主义虽然侈谈科学,并自诩超出唯物主义与唯心主义之上,但实质上它是一派主观唯心主义哲学,它把“不依赖于人的感觉的客观物质世界的存在”的唯物主义命题,说成是“形而上学”,仅仅承认感觉到的经验、事实,而反对任何科学的抽象推理;它在认识论上极力宣扬蒙昧主义的不可知论。列宁曾经批评说,不可知论者路线的本质就在于“他不超出感觉,他停留在现象的此岸,不承认在感觉的界限之外有任何‘确实可靠的’东西。”列宁并且尖锐地指出,实证主义哲学是“哲学上的可鄙的中间党派”,玩弄的是企图超出唯物与唯心两个基本派别的“调和派的骗人把戏”。
斯宾塞除把他的教育理论与实证主义哲学密切相联之外,也把他的教育理论与他的社会学思想密切相联。他的社会学思想是以庸俗进化论为基础的。十九世纪英国生物学家达尔文(Charles Robert Darwnin 1809—1882)提出的进化论学说引起整个生物学科学的发展,但后来,生物学的进化论被资产阶级引用于人类社会现象,用以论证资本主义制度的合理性,这就形成了庸俗进化论的社会学理论。斯宾塞就从这一理论出发,认为人类的社会现象与自然现象一样,无不受进化法则所支配。他以“生存竞争,适者生存”的原则为资产阶级的殖民主义与大民族主义作辩护。同时又提出“社会有机论”,强调社会的有机性与均衡性,认为社会发展也如生物有机体一样,只能缓慢进化而无质的飞跃;社会的职能也像生物有机体,通过适当的分工表现出来。例如在生物体身上具有提供、分配与调节营养的各种器官及其机能,在社会有机体中,也必须有担负各种职能的阶级:工农劳动者如人体的双手,担负社会营养的职能;工商业者担任社会的物资、财富分配、调节与交换的职能;而作为社会头脑的资产阶级统治者则相当于人体的神经系统,对整个社会有机体起支配作用。正像身体的各个器官统一于一体,各个社会之间也应有一种合作的关系,以维持社会的统一与社会力量的均衡,任何革命斗争都将会对这种“均衡”有所破坏。他以此反对当时英国社会中无产阶级反对资本剥削制度的斗争。
斯宾塞以其哲学观与社会观为理论依据,围绕资本主义的发展,并从资产者个人生活的幸福与赚取利润出发,论述了一系列教育、教学问题,形成了他的《教育论》一书的基本内容,可说是彻头彻尾的资产阶级教育理论体系。但是,在他的教育理论中也包含一定的合理因素,特别是他依据自然科学发展的现实,对于实科课程做了广泛的论述,切合资本主义生产、生活的实际需要,在资产阶级课程理论的发展上有重要贡献。
一、论教育的目的与任务
《教育论》一书,包含了四篇教育论文:《什么知识最有价值》、《智育》、《德育》、和《体育》。其中的第一篇非常重要。在这一篇论文当中,斯宾塞首先论述了教育的目的与任务。他继承英国资产阶级重视个人主义与功利主义的传统,批评了旧教育专门注重用以虚饰身分、点缀生活的空疏性质,指出,真正的教育目的与任务应该放在实际需要的基础上,使教育为人的完满生活做准备。他评述了印第安人和非洲人那种忍受身体痛苦而去“文身”的不开化的状况,批评了他们的“装饰的念头是怎样完全支配了实用的念头”。然后深切地谴责了在现实的发展心智的教育事业上也存在同样情况:“在心智方面同在身体方面一样,我们所追求的都是装饰先于实用。……那些受人称赞的知识(指古典学科知识)总放在第一位,而那些增进个人福利的实际知识倒放在第二位。”这样的教育只对男孩子进行“绅士教育”教以十之八九无用的拉丁文和希腊文,对女孩子只教以舞蹈、弹琴、唱歌、绘画。所有这一切其目的仅在随着风尚装饰儿童的心智,其结果只能是虚饰大于实用。因此,他要求改变这种粗糙与幼稚的教育状况,主张在人寿几何、人事纷繁的现实中,应该力求把所有的时间和人的一切能力都用来做有益的事情。他认为教育的真正目的就在于为完满的生活做准备。怎样去过完满的生活既是需要去学的大事,也是教育中应当教的大事。因此,他明确指出;“为我们的完满生活作准备是教育应尽的职责,而评判一门教学科目的唯一合理办法就是看它对这个职责尽到什么程度。”他从当时英国资产阶级个人的生活内容,论述了什么是“完满的生活”,并要求据此而确定教育的目的、任务、内容与方法。他说:“我们有责任把完满的生活作为要达到的目的摆在我们面前,……以便我们在培养儿童时能慎重地针对这个目的来选择施教的科目和方法。”他所理解的完满生活内容包括下列五项主要活动,并按它们的重要程度自然地排列为;“1.直接保全自己的活动;2.从获得生活必需晶而间接保全自己的活动;3.目的在抚养教育子女的活动;4.与维持正常社会政治关系有关的活动;5.在生活中的闲暇时间满足爱好和感情的各种活动。”他所概括的这五种生活内容是把个人生物体的生存、繁衍与生活的安乐舒适作为主要内容,既反映了他的庸俗进化论的社会学的思想,也反映出以资产阶级个人生活内容为主要基础的社会需要。为满足上述每种生活需要而作准备就是教育的真正目的与任务,它们包括进行直接与间接保存自己的教育、当好父母的教育、做一个好公民的教育和善于进行各项文化活动的教育。
上述每一种教育究应怎样完成?以什么知识作为它们的主要内容呢?斯宾塞指出,社会发展到他那个时代,资本主义的生产已完全依靠科学,没有科学知识来指导资本主义生产的竞争,社会就难以合理地发展下去。而生产的科学化,又直接影响到生活内容也必然地依靠科学知识。他认为正是由于使用科学知识于普遍的生活需要,才能使现代的普通工人得到几百年前的帝王所得不到的享受。因此,他认为给青年各种科学知识,乃是根本任务。他结合五种生活内容详细地论述了各种科学知识在保全身体、生命不受伤亡、谋求生活、为工商业活动设计、作买卖时正确处理盈亏等方面的重大作用。因此他的结论是:“什么知识最有价值?一致的答案就是科学。”而传授给儿童各种科学知识,不仅具有教育上的重大价值,实际上也就是教育的主要任务。
斯宾塞在谈到各种科学在教育过程中所具有的知识价值时,同时也谈到它们还具有“训练的价值”,即儿童获得科学知识除能指导他的行为以外,还能练习与发展他的心智。因此他要求要从这两方面来考虑知识教育为完满生活作准备的效果。这里说明,斯宾塞在教育的实质目的与形式目的这个问题上也持有比较全面的见解。
斯宾塞重视实际科学知识以及知识教育的实用价值,比起封建教育那种空谈、不切实际的性质,当然有很大的实践意义。但是,斯宾塞重视科学知识的价值,并不主要是因为他对科学真理的重视,而在很大程度上是从资产阶级获取利润和得到舒适生活享受的需要,才强调自然科学知识的重要性;从他的实证主义哲学观出发,他重视从科学中认识“实证的”知识则更是必然的了。当然,他的这种观点与十九世纪自然科学的广泛发展也是密切相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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