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文化中有一种喜好“巧言”的传统,传奇人物包括像东方朔、纪晓岚这样铁齿铜牙、巧舌如簧的,他们的巧言所展现的只是辩术或诈术,而不是真正的说理。例如,有这样一个故事,发生在宋代理学家朱熹与老朋友盛温如之间。朱熹在路上遇见其友人盛温如提着篮子上街,问“上哪儿?”回答说“上街买东西。”朱熹又问:“为什么不能买南北?”回答说不能,因为按照五行与东、南、西、北、中相配,东属木,西属金,凡属金木类,篮子可盛,而南属火,北属水,篮子不可盛,所以只能买“东西”,不能买“南北”。在这样的辩术中,虽然有“因为”和“所以”,但并不是说理逻辑意义上的因果关系。这种辩术也许有文学、娱乐或其他价值,但对公共说理并无实质意义。
我在网上读到过一篇《好辩近乎勇 》的短文,点到了中国人一般“不辩”的特点。这并不是单纯的完全不辨,而是包括两个看似矛盾方面的统一体。一方面是放弃辩论说理,也就是闭口沉默的“不辨”;而另一方面却是纪晓岚式特别善辩,也就是极其圆滑的“巧辩”。不辨和巧辩都是产生于同一种话语环境,“只有到了无理可讲、无话可说的时候,人们才会祭起‘不辩’的旗子,……中国自古就是一言堂的专制国家,朕即真理,一人说了算,看谁不顺眼,拉出去砍了就是了,哪里还用得着辩?那欲辩者嘴还没张开,早就身首异处了。哪象西方那些国家,有了执政党,还要弄个在野党、反对党,被人质疑,还要搅尽脑汁地去答辩,何等的麻烦!”。这话确实对我们了解“说理在中国”有些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