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逛后的心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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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永智
淡江大学电算系毕业，国立艺术学院（现台北艺术大学）戏剧硕士，现于世新大学“数字媒介与整合艺术”兼任讲师
辰宇媒体文化事业有限公司负责人及艺术总监；文字、音乐、戏剧及跨界艺术创作者
电视、电影演员；曾任HI FI CHOICE国际中文版音乐音响杂志总编辑
出版过《蓝色信件》、《恋人恋曲99天》、《偶然遇见》、《开始发酵》、《女人之间》、《天堂之泪》、《想爱的巴黎时光》等诗、散文、小说集
出版个人专辑《人间喜剧》电影配乐、《天堂之泪》演唱专辑、《梦行爱琴海》演奏专辑
并荣获第十四届、第十六届金曲奖“最佳流行音乐演奏专辑”奖入围及得奖

偌大的北京城，处处拼贴着新旧交融的文化风景，前卫的西方建筑与传统的东方琉璃瓦房并置一方，高低消费两极化的水平，也似乎在这个城市巷弄里彼此认同共存，井水不犯河水

   这些年，去过一些国家，每到一个地方，总是习惯没来由地把自己扔到大街上，然后自由地随着当地的人文风情轻盈飞翔。
   我常讪笑着自己这种随性漂泊，很像从高山分流而下的山川，没什么目标，说不上什么东西南北四面八方，总之水能怎么流我就怎么“飞”；飞！？呵，没错……是飞！那就像山泉奔腾，急溅数丈，落地后继续湍流的情况，而也正因为这个“飞”，所以人才能轻盈自在，上天下地，没太多忌讳和限制。
   来北京，原也只是我那紫微星盘天机迁移的命数使然，而这几年，莫名地从隐居山林的创作者，变成了个接戏拍戏的电视电影演员，所以后来的日子，自然也就成了跟着剧组走到哪算到哪儿的生活样态。去年底应了李少红导演之邀，来北京加入内地欢庆香港回归十周年《荣归》大戏的演出，戏里大腕儿如云，我轧了个郑少秋归亚蕾夫妇长子的角色，等戏的时间倒是比拍戏的时间多，初来乍到，剧组挑了琉璃厂附近的老胡同里进驻，年初初雪，恰恰就在那儿遇上，灰墙乌瓦，悬着皑皑白雪，那可真美极了，尽管室外零下七、八度，冻得不得了，我还是蹬着靴子，穿了两条毛裤就往外头跑，又是没来由地把自己扔在天寒地冻的北京大街上，傻逛！
   傻逛的原始字眼儿其实是源自英文的fool around，那年我在纽约个把月，每天做的大事就是fool around，而通常这两个字翻译下来叫游手好闲，一般人是不喜欢让人贴上这标签的；但怪的是，我打心眼里就觉得可以“游手好闲”的人，才能算最有情趣而且有福报的人。我们想想，但凡为人，有谁不喜欢游手好闲呢？而且要能游得雅致，闲得自在，那可还是很难达到的生命境界啊！
   不过，既然游手好闲有着普遍的成见，我也懒得去替这四个字证明些什么，就像我有个书法家好朋友，曾经花了一个下午跟我辩析了“莫名其妙”四个字的真实内涵，他说这句话真真好话，其云：所谓“莫名奇妙”，就是难以用言语形容的玄妙之意，那是如入化境的赞美好话一句。这绝妙结论当下我是认同了，不过，后来每每又碰上让自己生气的小琐事时，我还是会反射性地用“莫名其妙”来发泄一下恶毒的情绪，毫不犹豫！
   因此，不走险，来北京城，不在名义上当那游手好闲的人，所以找了“傻逛”两个字来形容那种自由自在飞翔的生活情趣，凡没事闲逛，搞不清楚东西南北就逛，或是没啥目的地逛的，都可叫傻逛，不过说实话，住在北京老胡同里，除了傻逛以外，还肯定得经历过找不到回家的路，只好摸着瞎逛、乱逛的慌张经验。
北京老胡同就是多巷弄，崎岖蜿蜒，问个路，说法皆不一，特别是老北京口音，人人全把话儿含在嘴里说，根本让外地人听不懂几句，再加上屋舍砖瓦墙垣色系皆同，黄昏时分逛进胡同里就像走进迷宫里似地，除了依凭着天生的方向感以外，想找到出口，就非得绕个几圈冤枉路不可。
   胡同算是北京特色，不论是旧的还是后修的，处处都透显出过去老北京百姓的生活，我特别喜欢在胡同里的传统菜市场周边，找些平凡的生活乐趣，那一块钱的肉夹膜，五毛一串的羊肉串烧烤，三块钱一笼的杭州小笼包、一件一元的杂货店，几个大盆儿装的卤猪脚、卤蹄膀，单车上架着一箱的热馒头，商店口为了防冷热空气外流的半透明塑料条状门帘，还有两个人挤进去就站满了的杂货小店兼卖着电话充值卡，妙的是偶尔傍着胡同外的大街上，还能看见一匹马拖着载满水果的马车，虽满盈着西北情调，老板却面无表情、有一搭没一搭地卖着当季水果。
   其实在北京，这样的画面往往和繁华大厦的商业区相毗连，我住的那一带胡同奔西向北，转个弯就到了宣武门的SOGO崇光百货，那豪华亮丽的大百货公司紧邻着狭窄巷弄的老胡同，悠转过去，又端端接上了那刻意后修还维持着盎然古意，专卖古董字画和文房四宝的琉璃厂，在那儿，少不了来自各国手拿着相机什么都拍的观光客群，一路上，身边一定也还会黏着四处揽客的三轮黄包车夫，夹杂着中、英、日文的问候，央你随他胡同一游。
    这些日子，我对这宛如标的出后现代主义特色的北京人文风情景象，感到印象特别深刻，偌大的北京城，处处拼贴着新旧交融的文化风景，前卫的西方建筑与传统的东方琉璃瓦房并置一方，高低消费两极化的水平，也似乎在这个城市巷弄里彼此认同共存，井水不犯河水；南新华街上，除了琉璃厂的文墨，还有专做锦旗奖杯的小工厂，妙的是，吉他专卖店和钢琴经销商也在这街景扮演了重要的角色，这错乱的视觉秩序，其实很难让人在第一时间内习惯，但日子一久，却会发现这里自成一格的生活美感，在别的城市里是很少见到的，因为这里的律动真切无伪，而其快快慢慢的生活节奏，原来就是依着不同建筑的性格特色而有所调整。
   当然北京城太大，很难一言以蔽之，我在城内西南角傻逛出的些些端倪，引动而出的是温润多汁的生活想象，后现代风格的城市组合，骨子里还残留着天子脚下的贵族气息，我想起了欧洲巴黎的美，多多少少也源于这么点无可言喻的狂妄自信，飞在这个城里，翅膀里总会闪现出几许耀眼金丝，说不上，或许就因为延续了几百年的历史轨迹与民族特性使然吧！所以简单说，来北京生活，管你富不富，穷不穷，首先得沾染一身睥睨群雄的傲气，那才算正经。
   而这点傻逛后的心得，我倒是挺笃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