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在中文系偷听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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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dsh (大傻), 信区: Chinese 标  题: 怀念在中文系偷听的日子 发信站: 北大未名站 (2009年04月04日17:44:45 星期六), 站内信件     首先得说,我是一个混混, 一直以来自己心里都如此认为。如果狂一点的话,是对北大 中文系有点感情的混混。我是连最野鸡的大学都考不上的混混,高三时我就自己如是说。 那时想着就是毕业后去哪打点工算了。大概是高考前的4个月,突然心血来潮的报了一下成 人高考,当时的想法就是弄个通知书,安慰一下家人,自己是绝对不去上的。斗胆填了个北 大。不想几个月后却来通知书了。那时学费不多,几年加起来就几千而已,还包括住宿费。 大抵是被那个叫毛主席的人忽悠了,"不到长城非好汉",于是想,就当花几千两银子去北京 做回好汉吧,接着在9月初的一天去了传说中的首都,那个以前住皇上,现在住最大干部的地 方。     我这个混混很幸运,虽然只是成教生,却被安排在了燕园住宿,而且是4个人一间,要知 道那时北大正规本科生是6人一间,我这个混混在住宿上享受的是研究生的待遇。几天后我 才知道,我们这个班是中央某委和北大某院联合办的,一共办20年,而我是最后一届。学员 大多是各地某委的干部,我记得当时班上最大的一个同志,快40了,是个副处级。副处级在 北京不算啥,据说北京有将近10万副处,但在我看来就很牛了,我是农村来的孩子,乡长才正 科,县长才正处,副处就是副县太爷了。我在班上什么也不是,我自己都不明白,这个班怎么 会要我？后来和我同一个省来的同志告诉我,今年的名额本来是要给省某委的,但恰好某委 领导因为个人恩怨查处了教委一个副厅和两个处级干部,教委特生气,就没把通知书给某委 ,而直接给了和某委不相干的人,就是他和我。我明白了,我来北大混学是政治斗争造就的 。     自己的专业课,我不喜欢，那些课就和新闻联播在重播一样。我那时看过一些小说,读 过一些演义传记,在高中时还因为讴歌香港回归得过一个全国征文大奖,得到了一本词典的 巨大奖励,我那天卖了词典,换了一些啤酒和一本《说唐全传》。我觉得可以去中文系听听 课,听教授们讲点故事。第一次听的是付刚老师的,古代文学史一,实话实说,付老师不是那 种在课堂会忽悠的人,若不用心听,便觉得没什么意思,我哪次不知怎么搞的,居然记了笔记 ,下课后还觉得很有意义。于是,我坚持下来了。那个学期,我还听了中文系5门课,比如商 金林老师的现代文学,张鸣老师的文学史三。一学期后,我有些后悔,当年读书不认真,不然 考个北大中文系,不仅可以被高中老师看得起,还可以听如此好的课。我没考上正规大学, 但总算听到了最好的课。接下来,每个学期我都会认真上中文系的课,有时晚上都上，班上 同志叫我喝酒都没去，弄得班上一些同志说我格格不入，古代文学史一二三四都好好上了 ,现代、当代、港台、欧文、比较、文学批评、当代诗歌、小说的艺术、古汉、现汉、近 代文学、明清诗学、汉代诗歌(这是一个叫褚斌杰的高个子老师讲的,这课讲的真好,几乎 穿插了整个中国诗史)、初唐诗学等等也好好上了,也是在中文系的课堂上，我得知了一些 大学者的家底都很好，比如陈寅恪的祖辈做过巡抚，李泽厚的高祖就是曾国藩手下的长江 水师提督李朝斌，俞平伯的爷爷很得曾国藩赏识，甚至没怎么上过学的沈从文的祖辈也是 个提督……于是我也就想这辈子恐怕做不成学问了，祖辈没给我原始积累好，没有家底的 人做学问只会发穷牢骚，年轻时是个愤青，年老时是个愤老。现在一些干部捞了很多钱， 他们的后代做学问也许更好一些。后来我把笔记放一块算了一下,共有32门课。我没交给 中文系一分钱,却偷听了如此多的课,甚至还蹭了很多资料。当然,因为上课,我也花不少银 子买了很多教材,起先是在书店买,后来在二体外面的巷子里买,那里都是平房,傍晚有很多 人推着三轮车卖旧书,很便宜,后来那地方拆了,卖旧书的去了五道口,那儿书也多,但好书 少了。几年后，那儿与北京市容不和谐，旧书市场便不见了。     自己班上的课我几乎没上,因为是不怎么正规的学生,院里的老师也不怎么管,只是碍 着中央某委的面子和银子,不得不敷衍一下，毕业时总会给个毕业证，我们也被院里的老 师看不起，但那些家伙也很有意思,说起历史来却说院里出了多少什么级别的干部,事实上 院里当时出的几个最大牌的干部都是我们这个班的前辈,据说最初几届都是处级甚至厅局 级的来上这个学,几年后,他们有的成了副部正部,院里也就把他们当作自己的学生了。到 我们来上时,大多是科员副科,甚至有我这样的白身,院里自然看不上你。     中文系的老师确实是好,即使知道我是一个出身低微的连学生都算不上的人,也对我关 爱有加,有老师还送著作给我,写上"某某君雅正"之类的话,还盖上大印。那时中文系的学 生也不错,有的还送过我一些课本，有的还一起到小南门外喝过酒，那时的小南门外没有 什么四环路，就一些小酒馆和卖证件的，我曾经在那拣过200块钱，所以我现在对那很怀 念。我记得我还替中文系一个正规学生上过课,他很忙,一直在一个文化公司兼职，我就以 他的名义交作业和考试,那门钱理群老师讲的叫《鲁迅研究》的课,我居然给他捞了90多分 ,大概我一共给他上过5门课。而今他和我在一个城市,他做记者,有时也会来省委大院找我 ,一起喝点酒,说点如烟往事。     凭借在中文系上的课,我算是学了一些东西。后来居然考上了中国社会科学院的研究 生,复试时我用中文系老师的那些理论,忽悠掉了和我一起面试的竞争对手,一个武汉大学 的正规学生。那天我觉得武汉大学很差,我这个混混只在北大偷学了几招就打败了他。     到社科院后，我仍然不时去听听中文系的课。毕业后,我到南方某省的省委宣传部工 作。离开北京那天,我没去北大中文系看一眼,那时进北大校门得检查证件了。在宣传部时 ,有回北大某院,也就是我当年在那上学却没怎么上课的那个院,有副院长来调研,得知我是 那毕业的,居然还说我当年上学努力。当年他是不可能知道我的,心底也是看不起我们的。 但我也乐得顺水推舟,说他课讲的好,学问很好,关心学生。吃饭时,我这个伪学生还敬了他 几杯。他煞有其事的说,某某院也就你们中央某委委培的学生有前途啊。     今天没什么事情,整理以前在北大中文系偷听的笔记,想起一些往事。就到BBS里的中 文系来看看，于是有了这些文字。

毕业一年多了，碰了很多壁，吃了不少苦，一直很想给系里的师弟师妹们写点东西，就当
是送给大家的新年礼物。
1，        千万要好好学习。我忘记谁说过一句话，就是，如果你上英语系，多少还得记点单词
，否则一定要挂；可是你如果上了中文系，很可能你大学4年就这样玩过去了。而且，别
的专业玩了，颓了，马上就可以得知效果——因为考试容易挂；可是你在中文系，要挂是
很不容易的；很可能你一直到大学4年级推研、找工作、出国的时候，你才猛然发现你浪
费了3年！人生可怕的，往往不是你做错了事本身，而是，你发现你做错了事时的那种悔
恨感。
2，        不要鄙视那些马正经、军理……之类的套话课。你鄙视也可以，可是千万不要因为它
们没用就不认真学，至少，考试前你要把它们当成专业课一样认真对待，分数是重要的，
很多人将来可能想出次国，成绩是重要的：它们也会算进绩点里。将来你工作，有些bt用
人单位可能要看看你的成绩单，他们才不管你考60分的是哪一门。
3，        比如中国文学史、现代文学史……你一个学期不去上课也没人责备你，可是你如果不
去上了，将来真的会后悔。影响考试或许只是很小的一个方面，更可惜的是，中文系的那
些老师讲的课真的不应该错过。当年我读本科的时候，我并不觉得大部分老师讲的如何如
何突出地好，除了少数老师；可是后来我毕业了，去其他学校听中文系的课，我才开始后
悔；我gg对我说，用鼠标就该从双飞燕开始用，然后开始用逻辑。只有先用过坏东西，再
用到好东西的时候你才会感觉到它的好。咱们系的老师讲课，在全国绝对是一流的，绝对
不会空话连篇、照本宣科。
4，        少上网灌水、聊天、…真的一点意义都没有……
5，        如果你才大一，那么你现在是最幸福的，因为一切都还来得及；赶快确定一个目标，
是保研、还是出国、还是工作？这三个你必须确定其一。我想很少人会在大一的时候就考
虑考研把？（除非是想大跨一个专业，比如从中文跨到心理）如果你现在什么都不想，什
么都不准备，那三年之后你会很惨很累。其实本科是最幸福的了，因为你只要付出中学时
一半的努力，你就能够在将来很轻松地上研——不管是本校的，还是稍微差点的学校的，
你总是能够上研的；不至于有一天有被抛出主流社会的危险；我想如果任何一个人经历过
考研的艰难，他的本科肯定不至于太贪玩。
6，        如果你将来想出国，那就赶快背单词，考t考g去。如果你想将来本科一毕业就工作，
将来进入市场，而不是象我们系大部分人那样选择出版社、报纸、老师之类几乎没有暴富
的可能性的工作，那你也得赶快背单词，报个班，托业、托福、……甚至辅修英语过专八
……多练练口语；每年关注一下各大公司的暑期实习机会；——校报社的实习经历什么都
算不了，除非你做到了管理层。
7，        如果你不是真的对什么文体活动有什么兴趣，那就少参加些社团，对于我们这样大部
分小卒来说，社团只是给顶层管理者将来发展的一个砝码，只是浪费了我们自己的时间。
有参加社团的时间，还不如多练练口语，或者出去找个公司受资本家剥削。
8，        如果你已经大三了，而且很不幸你已经发现到了你过去三年荒废了时光，不要着急，
一切都还来得及，只是需要多付出一些辛苦。从大三到大四这一年时间，你可以考研、可
以赶快考托业、托福：托福不只是在出国的时候有用，在找工作的时候同样有效。
9，        公务员考试可以去试试，不过就当是人生体验，不要抱太大希望。中文这样纯文科的
要在北京/广州/等大城市当上公务员，没有背景的话想都不要想。除非你个人在学校的时
候就牛得不行了（不过如果你是这种情况，你肯定就不会想去当什么公务员了）
10，        如果你是一个男生，暗恋某个女孩子你就赶快告诉她吧，否则你将来会后悔的，你
将来很可能发疯似地想：“如果当初我向她表白了……”；如果你是一个女生，暗恋某个
男生，你千万不要告诉他，把这暗恋埋在心里，让它慢慢融化，否则作为女孩子，你的脸
要丢得非常惨。
11，        如果你现在是一个不够漂亮、不够有魅力的女孩子，不要以为你这辈子就完了。好
好保持一颗平静的善良的心，不要象小说里的爱玛一样，总是想些那些美女才能遇上的事
：比如被很多男生追、有个男生在燕园向你大表白、圣诞节的时候总是有帅哥陪伴；这些
事情现在你不要想。上帝造人的时候本来就是双数创造的，你大学四年没碰见，只表示你
大学四年少了几次伤心的机会、分手的痛苦，不表示这个世界上没人爱护你，欣赏你。多
花点时间和朋友们沟通；要知道，大学很可能是你这辈子最后能够交道知心朋友的机会了
。工作以后这种机会再也不会有了。即使是上研，恐怕也不会有多少人向年少时候那么没
有戒心地向你坦诚相待了。中文系的女孩子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花，只要她善良的话；
这是我一个师兄曾经对我说的。每朵花都是要绽放的，只不过，有的开得早，有的开得晚
。人并不是只有在十七、八岁的时候才是最美丽的，很多人到了二十三四以后才开始变得
引人注目。我们中的大多数人，在中学时候都不是引人瞩目的女孩子，除了学习方面；既
然我们已经寂寞过那么多年，为什么我们不可以再多吸收几年营养再开放呢？再说一次，
多交几个好朋友，我说的好朋友，是指那种真心在一起，而不只是过生日请你吃个饭、有
聚会叫上你一起去的那种。我指的是，那种你有了烦恼，不管是哪方面的；都可以倾诉、
什么都可以跟她说的那种，这种好朋友是可以持续一辈子的。即使是你将来结婚了、出国
了、有孩子了……过了很多年没见了，你们还可以互相记挂对方的那种好朋友。这个世界
上，不是说有个知心伴侣就够了的，其实将来你会发现，很多话往往跟伴侣是没法说的；
而只有同性朋友能够真的理解你。

12，        如果你是一个家庭条件不够好、自身条件比较差的男生，也不要总是自卑于自己的
外表。女孩子在十七八岁的时候最看重男生的外貌，可是等她过了二十，过了二十二，二
十三，她就会开始真正明白她需要的是怎样的男孩子。做一个男生，重要的是事业有前途
，心胸开阔，自信，稳重。身高和相貌根本不是最重要的，甚至算不上次重要的。我读本
科的时候，身边女友们都是高大帅气的男朋友；等到我毕业的时候，我工作的时候，发现
身边的女孩子谈论男友和丈夫时已经很少提到“他有多高”之类的问题了，一般都是问“
他哪儿毕业的？”“他做什么的？”
13，好好对待自己的舍友和同学。放下独生子女的眼镜，换一个角度去看周围的人。其
实等到你毕业以后，过了一些时间，回想期本科时候的所有事情，你会觉得本科时候的人
其实都还是很单纯的。很多人你现在看可能非常自私、有机心、功利心重；可是其实你放
宽自己的心，全面一点看，你会发现绝大部分人都算是一等一的好人。真的。所谓有对比
才有鉴别。我当年和宿舍一个女生闹矛盾，每次一想起她就觉得好讨厌，可是毕业后慢慢
回想起来，那些缺点都淡忘了，剩下的只有别人的好。我现在常常不理解：我当初怎么那
么小气，那些小事情都要生气！！一旦你进入社会，
很多人的素质你会觉得不可理喻。我一直相信，本科是一个人定性的主要阶段，在这个阶
段如果培养得出礼貌、基本道德等素质，那么这辈子都不大可能改；而如果本科时候没学
到这些，比如基本的礼让、基本的礼貌用语、基本的公德，那么你这辈子都不大可能学到
了，就算你将来进哈佛。可是一旦你进入社会，你往往见到好多简直就不知道怎么长起来
的人。那时候你往往气得吐血都只能闷在心里。
14，        ……好好利用北大图书馆。因为将来一旦你离开北大、进入国内的其它学校，你很
可能会抱怨连天，……少买书，尤其是小说；大部分你能买到的小说图书馆都有，而小说
即使是那种值得收藏的经典，你也不该现在开始收藏，除非你在北京已经有自己的家、自
己的房；否则将来毕业的时候，你很可能是只能以路费都不值的价钱把它们卖掉；甚至包
括论语、孟子那些书，如果你真想看，那么你自然会从图书馆借来看；如果你不想看，你
买了也是白买，将来你不是扔就是卖或者送人 。不要以为在大学里，你会把某些书来回
读上个几十遍；除非你手头只有一本，那倒有可能，因为很多人会每次上wc的时候都拽本
小说看；连上厕所都背GRE的牛人，中文系还是不多的。
15，        ……总之，你们无论遇到过多么不开心的事情，或者曾经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不幸
的人（人在年少的时候很容易把痛苦放大），至少有一点你们是幸运的：就是你们现在还
在北大，你们还没有离开她；并且你们还有的是机会延长留在这里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