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觉与心灵的双重触及

教师之友网

视觉与心灵的双重触及
                               宫白云


   周世通一直关注历史与现实、自然与风物、宗教与美学、生命与体验，因而他的诗歌视野开阔，宏大鲜明，其中呈现出寓言性和隐含的象征意义。他已经找到了一种属于自己的语言和表达方式，并在某种特性上，能自主地驾驭汉字以及让自己的思想和诗意交融。他是智性而清醒的诗人，始终保持着生命的激情、批判的勇气、悲悯的胸怀。
    在诗歌《大足，那些铁长出的刀》，诗人首先用大足的“足”这个词，带出关于“铁”的想象，“铁长出的刀”让你产生浓厚的兴趣，这是诗人利用汉字进入诗歌的独有方法，这在他的其他诗歌也有完美体现。
    诗人在接下来的笔下重写大足的佛教气氛。我们都知道大足的石刻佛像闻名世界。“行走在北山与宝顶的万尊佛像之间”，观看“发丝飘逸栩栩如生的石刻群像”；倾听“那万家灯火万家明的叮当声”，诗人会想到什么呢？是“唐末，昌州大足龙岗山兵屯数万/兵器大多熔于铁，作了石刻之器/弃甲不倒戈，潜心造佛，大足大幸也”。我们边看边猜谜似地想着诗人这段话要引出什么样的用意？果然高潮出现：“而当下，那些铁长出的利器、落入佛门之外，暗藏杀机。”读到这里禁不住打了个冷战，进而喝彩。历史“那些铁长出的刀”被用于“潜心造佛”，而今却“落入佛门之外，暗藏杀机”，这是强烈的反讽，没有什么比这样的语言所包含的意味更锐利了。
    最后一节，味道更浓，“现在，那铁长出的刀在我的枕下修行/可入梦，一世。可防身，一时”，这里诗人用了“修行”二字，可以想象诗人对“那些铁长出的刀”布满的探寻，诗人的视角总能让人惊艳。我们知道可一世入梦的东西，必是挚爱；随铁长出的刀修行，进而修身的是否是诗人一生的追求？而“防身”隐含了诗人对这个世界的警觉，尽管那是“一时”。这首诗让我们对“那铁长出的刀”有一种刻骨铭心地顿悟，这就是诗歌的巨大魅力。
    周世通的诗歌“有一种深沉而无声的气氛”，这是从他诗歌里的反讽与隐喻的味道散发出来的。他的《清明，那些长逝不返的典故》这首诗歌，便是最好的例证。
    诗人在题目上仅用了两个字“清明”，就构造了全诗的骨架，而整首诗从头至尾再没有出现“清明”二字，但“深沉而无声的气氛”无处不在。在“清明”这个特殊的时间里，诗人想起“那些长逝不返的典故”，而这些“典故”寓示什么？诗人起笔写道：“一条路通向天堂，一条路通向坟场”，硬朗的句子拉开了诗歌的张力，光明与美好的“天堂”与腐朽黑暗的“坟场”从来不会在同一条路上。“没有什么，是我们所能挽留的/就如那遍地白烟，缭绕”，光明也好，腐朽也好，我们都“挽留”不住，像那每年清明祭奠的“白烟”终将散去。而“墓前，一些断魂/一些哭声，越来越陌生”，这一句仔细琢磨最有滋味，特别“陌生”这个词的运用，如神来之笔，引起无限联想。试想，什么样的哭声会让亡魂感到“陌生”呢？这不仅让我们想到当下，为招魂而请人代哭者，连哭声都可以虚假，这个世界还有什么可以值得信任，难怪连亡魂都感到“陌生”，这是多么深刻的反讽。
    “没有雨纷纷，只有阴霾与白花/医治着这个春天的疾病”；诗句中透出冷嗖嗖的凉意直达骨髓。接着诗人说：“在天堂与坟场之间，春不仅仅是春/我想起一些智者，那些长逝/不返的典故，让我敬畏/那些从唐宋、明清，到民，到今/一些面孔，被谣诼而孤单”。在光明与黑暗之间，春天在哪里？那些历史中的智者、忠臣、改革者，被蒙蔽、被谣诼，甚至被砍头，成为历史的尘埃，就如“那些长逝不返的典故”，而“接踵而至的春天与又一个春天/终将无法抑制的春铺向天边”。
    这首诗是我读到的周世通最有启发性的诗，它历史的纵横感以及伴随着反讽与思索带来的深切的痛苦还有神秘的气息、色彩的处理、忧郁的音调，都让人震撼、惊叹！(原载西南铁道报2012-6-5四版：文化)


    周世通(笔名丁乂)的两首诗

《大足，那些铁长出的刀》(外一首)

大足的足，卯足劲让铁横行唐宋
    至今，那些铁长出的刀依旧名声在外

    行走在北山与宝顶的万尊佛像之间
    似走进了佛都。叹为观止
    不止这发丝飘逸栩栩如生的石刻群像
    还有那万家灯火万家明的叮当声

    想想唐末，昌州大足龙岗山兵屯数万
    兵器大多熔于铁，作了石刻之器
    弃甲不倒戈，潜心造佛，大足大幸也
    而当下，那些铁长出的利器
    落入佛门之外，暗藏杀机

    车出大足，万尊佛像在身后念念有词
    历法兄十里相送，不赠剑，送刀
    说是当年小平同志点名要的邓家刀
    刀口锋利，就在毫发之间

    现在，那铁长出的刀在我的枕下修行
    可入梦，一世。可防身，一时



   《清明，那些长逝不返的典故》
    一条路通向天堂，一条路通向坟场
    没有什么，是我们所能挽留的
    就如那遍地白烟，缭绕

    今年的春来得稍迟了一些，坟场上
    新叶尚未出齐。墓前，一些断魂
    一些哭声，越来越陌生
    没有雨纷纷，只有阴霾与白花
    医治着这个春天的疾病

    在天堂与坟场之间，春不仅仅是春
    我想起一些智者，那些长逝
    不返的典故，让我敬畏
    那些从唐宋、明清，到民，到今
    一些面孔，被谣诼而孤单

    我在想，春天的孤单或许是暂时的
    接踵而至的春天与又一个春天
    终将无法抑制的春铺向天边

    (原载西南铁道报2012-4-28四版：笛声)


             http://blog.sina.com.cn/s/blog_4a7d25b30102dyeu.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