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龚鹏程:中国小说史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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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10-30 12:43:31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龚鹏程:中国小说史论


龚鹏程,江西吉安人,1956年生于台北。龚鹏程精通中国文学、中国史学、中国哲学、中国宗教,是当代享誉海内外华人世界的顶级学者和著名思想家,常以孔子自比、自励。龚鹏程自幼才华横溢,而且精通武术、书法,深广的学力贯通古今、融汇中西,人称当今天下“第一才子”,每年著述约一百万字。迄今为止,正式出版的专著已有七十余种,主编著作不计其数。近期在大陆出版著作约七种。龚鹏程是富有实效的知名教育家,不仅出版多种有关国民教育的著作,而且在世界各地兴学办学,是台湾南华大学、佛光大学的创校校长,现担任卢森堡欧亚大学[马来西亚校区]校长以及大陆多所学校的(名誉)校长。

博客地址:http://blog.sina.com.cn/gongpengcheng
当当网图书地址:http://search.book.dangdang.com/ ... 3%CC&catalog=01

附录1:龚鹏程教授学术简历

台湾师范大学 国文研究所 博士

1979-1991 淡江大学,中文系讲师、副教授、教授

1984-1990 淡江大学,中文系主任、中文所创所所长

1990-1991 淡江大学,文学院院长

1991-1993 行政院大陆委员会,文教处处长

1993-1996 中正大学,历史所教授

1996-1999 南华大学,教授、创校校长

1993-2003 佛光人文社会学院,教授、创校校长

2001- 北京大学,社会科学研究中心客座研究员

2003 北京大学,蔡元培讲座教授

2004秋 北京大学客座教授

2005春 清华大学客座教授

2005— 南京师范大学,唐圭璋讲座教授

2005秋— 北京师范大学、中国人民大学客座教授

2006— 北京师范大学-香港浸会大学联合国际学院客座教授


附录2:龚鹏程教授已经出版著作目录:

一、文学理论、美学

龚鹏程,1985,文学散步,台北:汉光文化事业公司,266页 ; 2003,学生书局增订本,376页。

龚鹏程,1986,文学与美学,业强出版社,314 页。

龚鹏程,1988,文化、文学与美学,台北:时报出版公司,522 页。

龚鹏程,1990,文学批评的视野,台北:大安出版社,508 页。

龚鹏程,1997,台湾文学在台湾,台北:骆驼出版社,205 页。

龚鹏程,1998,美学研究在台湾,嘉义:南华管理学院(与孙中曾,林素玫合着),450 页。

龚鹏程,1998,生活美学,台北:立绪出版公司,278 页。

龚鹏程,1998,饮食男女生活美学,台北:立绪文化事业公司,283 页。

龚鹏程,2001,书艺丛谈,宜兰:佛光人文社会学院,235 页。

龚鹏程,2005,红楼梦梦, 台北:学生书局,300页。

二、中国文学

龚鹏程,1979,春夏秋冬:中国古典诗歌中的季节,台北:故乡出版社,216

龚鹏程,1980,采采流水:古典小品文选析注,台北:蓬莱出版社,255页。

龚鹏程,1982,重楼飞雪:词选释赏析,台北:联亚出版社,255页。

龚鹏程,1982,千古诗心:东坡诗赏析,台北:惠施出版社,208页。

龚鹏程,1982,读诗隅记,台北:华正书局,374页。

龚鹏程,1983,江西诗社宗派研究,台北:文史哲出版社,520页。

龚鹏程、张火庆,1984,中国小说史丛论,台北:学生书局,465页。

龚鹏程,1986,诗史本色与妙悟,台北:学生书局,268页。

龚鹏程,1986,艺概释解,台北:金枫出版社,238页。

龚鹏程,2000,云起楼诗,台北:学生书局,198页。

龚鹏程,2003,中国小说史论,台北:学生书局,575页。

龚鹏程,2004,文史通义导读,宜兰:佛光人文社会学院,378页。

三、史学

龚鹏程、申庆璧、白惇仁、唐羽,1982, 宜兰张氏族谱,253页。

龚鹏程、申庆璧、白惇仁,淡水镇志,253页 。

龚鹏程,2001,游的精神文化史论, 河北教育出版社,353页。

龚鹏程,2002,中国文人阶层史论,佛光人文社会学院,644页。2003,兰州大学出版社另版。

龚鹏程,2004,侠的精神文化史论,台北:风云时代,360页。

四、宗教

龚鹏程,1991,道教新论,台北:学生书局,334 页。

龚鹏程,1996,佛教与佛学,台北:新文丰出版社,508页。

龚鹏程,1998,道教新论二集,嘉义:南华管理学院,500 页。

五、哲学、文化

龚鹏程,1979,孔颖达周易正义研究,台北:文史哲出版社,197页

龚鹏程,1986,思想与文化,台北:业强出版社,226页

龚鹏程,1987,大侠,台北:锦冠出版社,277页

龚鹏程,1989,传统、现代、未来:五四后文化的省思,台北:金枫出版社,331页

龚鹏程,1989,现代与反现代,台北:幼狮文化事业公司,233页。

龚鹏程,1990,侠骨柔情,社会大学基金会,210页。

龚鹏程,1992,两岸文教交流之现况与展望,行政院大陆委员会,398页。

龚鹏程,1992,文化符号学,台北:学生书局,426页。2001新版,538页。

龚鹏程,1992,近代思想史散论,台北:东大图书公司,242页。

龚鹏程,1996,人文与管理,嘉义:南华管理学院,242页。

龚鹏程,1997,当代文化省思,台北:幼狮出版公司,403 页。

龚鹏程,1997,龚鹏程纵横论—当代文化省思,台北:幼狮文化事业公司,403 页。

龚鹏程,1999,汉代思潮,嘉义:南华大学,648页。

龚鹏程,2000,经典与现代生活,台北:联合文学出版社,244页。

龚鹏程 ,2001 ,龚鹏程学术论丛1 唐代思潮(上、下),宜兰:佛光人文社会学院,上下册847 页。

龚鹏程 ,2001 ,龚鹏程学术论丛2 晚明思潮,宜兰:佛光人文社会学院增订本,545 页。初版1994,台北:里仁书局。

龚鹏程,2001,儒学反思录,台北:学生书局,583页。

六、散文、时论

龚鹏程,1984,历史中的一盏灯,台北:汉光文化事业公司,205页。

龚鹏程,1984,少年游,台北:时报出版公司,319页。

龚鹏程,1987,我们都是稻草人,台北:久大文化公司,299页。

龚鹏程,1991,时代边缘之声,台北:三民书局,244页。

龚鹏程,1991,豪赌族,台北:大村文化事业公司,348页。

龚鹏程,1992,走出铜像国,台北:三民书局,322页。

龚鹏程,1993,犹把书灯照宝刀,台北:小报文化公司,306页。

龚鹏程,1994,人在江湖,台北:九歌出版社,220页。

龚鹏程,1996,龚鹏程四十自述,台北:金枫出版社,422页。2000,印刻出版社再版。

龚鹏程,2000,知识分子,台北:联合文学出版社,262页。

龚鹏程,2000,知识与爱情,台北:联合文学出版社,251页。

龚鹏程,2002,经典与生活,台北:健行文化出版社,251页。

龚鹏程,2004,异议份子,台北:印刻出版社,374页。

龚鹏程,2005,北溟行记,台北:印刻出版社,251页。

龚鹏程,2005,孤独的眼睛,台北:九歌出版社,227页。


已在大陆出版的著作:

游的精神文化史论,河北教育出版社,2001年,353页。

中国文人阶层史论,兰州大学出版社,2003年,418页。

晚明思潮,商务印书馆,2005年,447页。

汉代思潮,商务印书馆,2005年,503页。

文化符号学导论,北京大学出版社,2005年,212页。

美人之美,百花文艺出版社,2005年,227页。

向古人借智慧,百花文艺出版社,2005年,355页。

中国传统文化十五讲,北京大学出版社,2006。

文学散步,世界图书出版公司,2006、2007。

国学入门,北京大学出版社,2007。

近代思潮与人物,中华书局,2007。

唐代思潮,商务印书馆,2007。

书艺丛谈,山东画报出版社,2007。

侠的精神文化史论,山东画报出版社,2008。

北溟行记,上海人民出版社,2008。

书到玩时方恨少,黄山书社,2008。

龚鹏程四十自述,工作出版社,2008年。

龚鹏程文学漫步——中国文化批评史论,北京大学出版社,2008。

龚鹏程文学漫步——中国诗歌史论,北京大学出版社,2008年。

龚鹏程文学漫步——中国小说史论,北京大学出版社,2008年,360页。
http://product.dangdang.com/product.aspx?product_id=20285747

……

附录3:评《北溟行记》

http://www.douban.com/review/1324729/

这个题目,取自钟鸣的《徒步者随录》。在书中,他提到,“《西游记》肯定是东方挖掘徒步者特征的最好素材”。果然,龚鹏程在他的《北溟行记》中,一上来就提到了“孙行者”。盖因他属猴,所以自命是那“未戴上紧箍儿的泼猴”,逍遥自在。钟鸣也提到了这猴,但要犹疑的多。“这样的徒步者,还有很多。孙悟空算不算呢?他也叫行者。这,我不大把握得住。他有种被迫性——‘这个紧箍儿……师傅哄我戴了’”。猴性不同,游性便也分野了。  
  龚鹏程是怎样的一个徒步者呢?作个粗疏的分别吧,如果说,余秋雨的“游”是儒家的,钟鸣的“游”是佛家的话,那么龚鹏程的“游”便算道家的了。当他化解自己名号,比附庄子《逍遥游》中的“鲲鹏”时,兴许没意识到,那个孙猴儿自打离了花果山,就再也没摘下这紧箍儿。正如“文化苦旅”的“苦”,事后看来,只是一抹“文化口红”罢了,所谓“逍遥”,也只是个假相。因为很简单,文人的“被迫性”在那里。没他东坡的谪贬,便没他“寄蜉蝣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挟飞仙以遨游,抱明月而长终”;没他龚鹏程“客座教授”之便、“诸校讲座”之宜,便没他的“飞呀飞,鸿鹄高飞,不亦快哉!”诚如时人所论,龚氏“天性本乎自然,情感乐见自然之趣,但理性认知,却倾向于识外无境。故他单纯的内心世界,不免存在矛盾,性简每为事繁所苦,知易行易的理想,又常为人事所格。”人如此,文亦不例外。  
  《北溟行记》,名为游记,实则颇多“世说”,看似寄情山水,实则不能忘怀人世纷争,且于闲云野鹤篇章中,夹杂若干自嘲自辩自矜自赏文字。故而,当我读到“无非酒徒、剑客、仙家,南北游方”这样的高蹈自况,读到“不出游时,则或闲居黉舍,或信步林野,或敲冰湖上,或□荈待月,爱看书就看,没书看便去玩。偶或酒人轰饮,间预该地诗文之会;亦尝屠狗击剑,聊为□□之侠;更多的,则是独行、品花、吊古、观人、读世”如此“飘飘欲仙”的生活描述,不禁莞尔。孙猴儿能自个儿摘掉自己头上那“紧箍儿”吗?果如此,便不会有瞿秋白“一为文人,便无足观”的临终喟叹了。“行者的本事,就是不必坐在书斋中皓首,即可穷经。我的学问,即成于霜桥征鞍、南樯北马之间,游而学,学而游。”以龚氏学贯文史哲儒释道,专著凡七十余种,著述等身,果真得之于游学乎?恐怕是以游得学者少、以学比附游者多吧。
  游法好比活法,中国文人最易堕入非儒即道、避实就虚的套路。要么假道学,要么假名士,或如周作人所言“两个鬼”,“一个是流氓鬼,一个是绅士鬼。”对此,周氏是有所警惕的,“我不承认是文士,因为既不能写纯文学的文章,又最厌恶士流,即所谓清流名流者是也。中国的士大夫的遗传性是言行不一致,所作的事是做八股、吸鸦片、玩小脚、争权夺利,却是满口的礼教气节,如大花脸说白,不再怕脸红,振古如斯,于今为烈。”所谓“鹏之徙于南冥也,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这种游法,境界高则高矣,实则根本无法落实生活。正如魏晋一流的作派,于今仅是纸面上的文字游戏而已。如有人把这当了真,那可真是对自己头上的“紧箍儿”视而不见了。


附录4:《中国小说史论》

目录
总序
【第一卷 穷方法之赜】
 中国小说研究的方法问题
 小说创作的美学基础
 境界形态的美学
 台湾的明清小说研究(一九八七~一九八九)
 中西情节论
【第二卷 究天人之际】
 神话与幻想的世界:人文创造与自然秩序
 天命思想在中国小说里的运用
 唐传奇的性情与结构
 由哪吒看《封神演义》的天命世界
 看《老残游记》的内在精神
【第三卷 通文史之邮】
 传记小说新思维:纵横于历史、文学、真实、虚构、言说、书写之间
 历史小说的历史与身份
 商战历史演义的社会思想史解析
 导读《三国韬略》
 海洋家族与海洋的身世
 《南宫搏作品集》序
【第四卷 探古今之变】
 改写本《西游记》跋
 黄俶成《施耐庵与水浒》序
 文人的世俗生活:以《聊斋志异》来观察
 《重编笑林广记》序
 鸳鸯蝴蝶派:民初的大众通俗文学
 鲁迅对中国小说史的诠释个案研究
……

文摘:中国小说研究的方法问题
    对中国小说的研究,在目前占着重要地位的方法与方法论中,实证主义仍是不可忽视的。
    所谓实证主义的方法,是指在小说研究中,以寻找材料、确定版本、考证作者、说明流传沿革、讨论写作年代,兼及其与外部社会的关联等为主要方法与研究旨趣者。这种方法,实际上也就是胡适所开创的那一套中国章回小说考证路数,远绍清朝儒者诂经治史之术、近揭科学方法整理国故之说,波衍不绝,以迄于今。
    这套方法,在现在还有市场吗?当然有,而且恐怕仍居主流地位哩!以吾孤陋,所见大陆小说研究界的状况,固然如此;在台湾,似乎也仍是如此。
    我曾详细统计1987~1989年所有台湾明清小说研究的会议、学位论文、期刊论文、出版专著、演讲等等,发现小说研究虽然逐渐蓬勃,摆脱了“小道”的地位,成绩颇为可观,但“有关小说理论及研究方法的探索,发展较不顺畅。因为实证研究蔚为风气,人人讲版本考证。即或分析作品,亦以简单的结构分析为主,很少真正进入理论层次。在面对‘小说’‘中国小说’时,我们该以什么方法来进行理解?看一部中国小说与看一部西洋小说,能不能依同一方法及标准来看?这些都是非常基础的方法论问题。但很遗憾的是:追问这些问题的人极少。现在一般只用实证方法,有浓厚的历史客观主义倾向”。
    当时我对于这种现象的解释,是认为或许与钻研文学理论的一批年轻学者只集中讨论诗论、文论而不太关切小说研究有关。现在想来,原因其实还有许多。例如“文学研究的传统”,即为一不可忽视的问题。一个研究传统一旦建立,它就不容易轻易被毁弃,它包含着一些理念的东西,如基本预设、价值观、世界观、历史观;也包含一些操作技术,如论文写作的格式与语言、证明的手段、题目的选定等;以及其他与此相关的师承、权力、位置、知识系统、社会网络、发表情境、乃至师友情谊之类,错综复杂。要想形成典范的转移,真是谈何容易!胡适等人发展其小说研究方法,至今虽约一甲子,但贤人之泽,五世不斩,流风余沫,不仅尚存,且有新的发展与生机,殊不足怪。
    新的发展与生机是什么呢?主要是东西洋汉学研究传统与这个“五四”以来老传统的合流。在澳洲的柳存仁、在夏威夷的马幼垣、在美国的韩南、在法国的陈庆浩、由英返台的王秋桂、自俄罗斯来台的李福清等,都显示了这个倾向,也都对台湾产生过巨大的影响,其为主流,非无故也。
    但实证研究基本上只是实证主义方法论下的实践活动。也就是说,它大抵均止于运用考据及实证的方法去谈某书的版本、某一作者的生平、某小说的写作年代、某故事的源流演变,而罕能反省其方法本身究竟系基于何种认识论而建立、此一方法的效能与局限又在何处。故通常此类研究者虽应用方法,实不甚思考方法,对方法论的探索反而无大兴趣。小说理论及研究方法的探讨较少,就是此种学风发展下很自然出现的状况。
    不只如此,这类学者还可能会出现排斥或鄙视理论及方法论的现象。许多人认为,钻研理论只是“务虚”,你讲一套我讲一套,远不如考据实在。而且理论变来变去,某些理论风行一时,但转瞬便遭遗忘,仿佛流行服饰一样,更让人觉得还是老老实实考据,可以作出些扎实可靠的成绩来。
这当然是偏见。站在文学理论研究的立场看,理论的推陈出新,本为应有之义,这不代表理论就是空洞的、虚浮的,而恰好显示了这一门学问的进展。我们能因哲学上流派蠭起便因此觉得这门学问太不可靠而不去做吗?觉得理论研究过于玄虚,其实只是迷信考证者的偏见。人生既不可能没有哲学,文学研究中势必也不能没有理论研究。而且任何研究,包括考证,恐怕都要受到理论的影响;考证工作,本身就是某一理论的实践。
    现在,我们因惧怕理论的变异而考证,为寻求具体、稳定的学术成果而考证,这样的考证可能也是一种“迷思”。为什么?
    第一,我们必须晓得:考证也不是确然稳定的。资料的追寻,永无止境。考证者事前既没有一纸清单,告知你究竟要寻找的资料版本有哪些,搜集到什么地步才能安心地说“够了”,谁也没把握。因此,考证所得,也随时会被新发现的资料推翻。从前,关于《孙子兵法》的真伪,从姚鼐到钱宾四,都认为在理论和物证各方面,铁案如山,乃孙膑所造,非孙武之书。可是临沂银雀山《孙膑兵法》出土,此一铁案便立刻被推翻了。
    第二,考证表面上是很客观的,但实际上根据同一资料却可能出现全然不同的论断。迷信考证为客观征实的学者,或许无法同意此说,然而《红楼梦》就是现成的例子。红学家用的材料没什么大差别,可是考出来的结果,几乎没有两个人是一样的。考证跟客观、真实、不可变之间,恐怕不能画上等号。
第三,考证的危险在于,它虽不掉入观念的网套,却会变成材料的奴仆,以追逐材料为满足。材料永远是不能齐备的(请注意历史知识的不完全性与不确定性),那我们就不要说话了吗?不幸现在业已有些朋友是如此了。
    第四,搞考证的朋友,相信没有翔实可靠的资料做基础,很难展开什么研究。而他们努力搜集的各种材料,确实也为小说研究提供了不少方便,令人感动。但是,考证要做到什么程度,才能作为一个恰当的“基础”,而展开文学的研究?例如,考证学家会说“没有一个完善的本子,怎么研究?”或“必须有个完善的本子、确实可知的作者,研究才不会讹误”,却没注意考证本身就是一门学问,而不只是基础。考证的问题既可无限发展推进,怎么能等考得完备了再来做文学探究?《红楼梦》考到今天,依考证为“基础”的文学研究迄未展开,反倒是王国维的《红楼梦评论》,大家承认它确有价值。可见,考证与文学的研究不必是必然相关联的。全然不管考证,依旧可以做很好的小说研究。“不考证清楚怎么能讨论”、“训诂明而后义理明”的简单逻辑,并不符合学术研究的真相!
    第五,小说研究中,考证所能着力的,只有作者、作时、版本、故事源流与传播之类问题。这样,则小说研究基本上仅为一小说史的研究而已;不,这小说史又只是小说编撰史而已。其他问题,殊难处理。此为考证方法的局限。即使突破这种局限,把小说跟民间传说、社会史结合起来研究,现在似乎也不免将小说作为一种史料来运用,视为研究民俗与社会文化的材料,而不是文学的研究。和文学的历史论批评、社会文化论批评,距离实在非常遥远。作品美感性质的阐释、小说之所以为小说者,居然在小说研究中消失了。
    第六,版本与作者问题重要吗?在我看,实在没有那么重要。已经有不少学者指出:小说与士大夫文学不同,不必如研究士大夫文学那样讨论作者问题。其说虽未引起考证学家广泛的注意,实则从小说的传播而言,不同的版本自有不同的阅读功能和渎者群。读者接受小说,亦并不以追寻作者创作时的原貌为阅读预期。这是小说跟知识性读物、抒情作品不同处。现在的许多研究者,似乎并没有考虑到传播情境和研究对象的特殊性。把小说视为一封闭的、自足的语言世界,斤斤于考辨其中一字一句,期复作者创作或刊印时的面目,这或许有比“追求原意”更大的谬误吧!
    第七,考证原作、原本及故事源流,在顾颉刚的运用中,其实含有“历史是层累增饰”的预设。他相信有一个“历史的真相”是客观而稳定不变的,只要揭开后人传说层层增饰的面纱、排除后人“伪造”的成分,即能显现出来。此说本身便是充满科学想象的浪漫历史观。需知所谓历史的真相,并不是客观稳定而唯一的,也不是一个超然的存在。它不断流动于每个时代的诠释者和叙述者之间,是不断被“改写”与“重组”的人文成就。其中充满了“对话”的过程,舍离了这些诠释与叙述,即尢所谓历史的真相。而这些诠释与传述,并不仅仅是“层累”而已,语言在传播的过程中,无可避免地会扩散、断裂、衍异、流失。故基本上,它不是层累地“造成”,反而是解构(deconstruct),饱含分裂、变化、矛盾以及难以掌握的播散。传说的语意内涵,遂因此而随时变衍,永远受制于阅读或传述者的阅读经验,不仅无法产生定点的指涉,“传说”和“阅读”根本就是互为指涉或互补的。我们既不可能掌握并了解传说所有的流传状况,则任何传说或故事的母体或本源,就都是不定的、或不可能的存在。企图以文件资料的堆积,外加堆积者心机上的附会,以建立或溯求传说的原始形态,殊属缘木求鱼。
    再依哈贝马斯所说来看,任何一个解释,质实都是寻求被解释者的“有效声称”(validityclaim);但这些有效声称之间,是可以互相批判的。这种批判,并不是说在客观世界中有一个固定不变的实体,我们只要看看哪些有效声称“符应”(correspondence)了它就行了。真理不在符应,而是需要通过各种不同论证形式(如理论的辩论、实践的辩论、心理分析的判断、语言辩论等)来获得。小说考证的出现,正是为了要替各种有效声称寻求一批判依据。但因它相信有一客观固定的事实,且只能依某一有效声称是否符合该“事实证据”来论断。因此虽耗尽力气,却可能依然是考而不能证。《红楼梦》的考证即为其中一例。
    凡此等等,考证之道,可批评之处显然不少。此等批评与质疑,小说考证家未必首肯心服,但若仍以正宗自居,夷然不屑于理论之途,不能与质疑者在方法论上交锋,恐怕也非守成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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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10-30 12:44:24 | 只看该作者
小说的艺术
王小波
http://book.sina.com.cn/nzt/ele/wangxiaobo2/32.shtml
《王小波全集》(第二卷),云南人民出版社



  朋友给我寄来了一本昆德拉的《被背叛的遗嘱》,这是本谈小说艺术的书。书很长,有些地方我不同意,有些部分我没看懂(这本书里夹杂着五线谱,但我不识谱,家里更没有钢琴),但还是能看懂能同意的地方居多。我对此书有种特别的不满,那就是作者丝毫没有提到现代小说的最高成就:卡尔维诺、尤瑟娜尔、君特·格拉斯、莫迪阿诺,还有一位不常写小说的作者,玛格丽特·杜拉斯。早在半世纪以前,茨威格就抱怨说,哪怕是大师的作品,也有纯属冗余的成分。假如他活到了现在,看到现代小说家的作品,这些怨言就没有了。昆德拉不提现代小说的这种成就,是因为同行嫉妒,还是艺术上见解不同,我就不得而知。当然,昆德拉提谁不提谁,完全是他的自由。但若我来写这本书,一定要把这件事写上。不管怎么说吧,我同意作者的意见,的确存在一种小说的艺术,这种艺术远不是谁都懂得。昆德拉说:不懂开心的人不会懂得任何小说艺术。除了懂得开心,还要懂得更多,才能懂得小说的艺术。但若连开心都不懂,那就只能把小说读糟蹋了。归根结底,昆德拉的话并没有错。

  我自己对读小说有一种真正的爱好,这种爱好不可能由阅读任何其他类型的作品所满足。我自己也写小说,写得好时得到的乐趣,绝非任何其他的快乐可以替代。这就是说,我对小说有种真正的爱好而这种爱好就是对小说艺术的爱好——在这一点上我可以和昆德拉沟通。我想像一般的读者并非如此,他们只是对文化生活有种泛泛的爱好。现在有种论点,认为当代文学的主要成就是杂文,这或者是事实,但我对此感到悲哀。我自己读杂文,有时还写点杂文。照我看,杂文无非是讲理,你看到理在哪里,径直一讲就可。当然,把道理讲得透彻,讲得漂亮,读起来也有种畅快淋漓的快感,但毕竟和读小说是两道劲儿。写小说则需要深得虚构之美,也需要些无中生有的才能。我更希望能把这件事做好。所以,我虽能把理讲好,但不觉得这是长处,甚至觉得这是一种劣根性,需要加以克服。诚然,作为一个人,要负道义的责任,憋不住就得说,这就是我写杂文的动机。所以也只能适当克服,还不能完全克服。

  前不久在报上看到一种论点,说现在杂文取代了小说,负起了社会道义的责任。假如真是如此,那倒是件好事——小说来负道义责任,那就如希腊人所说,鞍子扣到头上来了——但这是仅就文学内部而言。从整个社会而言,道义责任全扣在提笔为文的人身上还是不大对头。从另一方面来看,负道义责任可不是艺术标准,尤其不是小说艺术的标准。这很重要啊。

  昆德拉的书也主要是说这个问题。写小说的人要让人开心,他要有虚构的才能,并且有施展这种才能的动力——我认为这是主要之点。昆德拉则说,看小说的人要想开心,能够欣赏虚构,并已能宽容虚构的东西——他说这是主要之点。我倒不存这种奢望。小说的艺术首先会形成在小说家的意愿之中,以后会不会遭人背叛,那是以后的事。首先要有这种东西,这才是最主要的。

  昆德拉说,小说传统是欧洲的传统。但若说小说的艺术在中国从未受到重视,那也是不对的。在很多年前,曾有过一个历史的瞬间:年轻的张爱玲初露头角,显示出写小说的才能。傅雷先生发现了这一点,马上写文章说:小说的技巧值得注意。那个时候连张春桥都化名写小说,仅就艺术而言,可算是一团糟,张爱玲确是万绿丛中一点红——但若说有什么遗嘱被背叛了,可不是张爱玲的遗嘱,而是傅雷的遗嘱。天知道张爱玲后来写的那叫什么东西。她把自己的病态当作才能了,……人有才能还不叫艺术家,知道珍视自己的才能才叫艺术家呢。

  笔者行文至此,就欲结束。但对小说的艺术只说了它不是什么,它到底是什么,还一字未提。假如读者想要明白的话,从昆德拉的书里也看不到,应该径直找两本好小说看看。看完了能明白则好,不能明白也就无法可想了,可以去试试别的东西——千万别听任何人讲理,越听越糊涂。任何一门艺术只有从作品里才能看到——套昆德拉的话说,只喜欢看杂文、看评论、看简介的人,是不会懂得任何一种艺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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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篇最初发表于1996年第3期《博览群书》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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