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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造性写作思维的特质
杨文丰
内容提要:本文从写作学、心理学、创造学以及“写作思维场”的角度,提出创造性写作思维具有主动求异性、独立性、模糊性、组联性、整合性、弹跳性和社会价值性等特质。文章紧扣写作思维与文本进行论述,以使创造性写作思维和其他创造领域的创造性思维相区别。文章立论新颖、鲜明,论证逻辑合理,对写作主体认识和驾驭创造性写作思维进行写作,富有启示性意义。
关键词:创造性写作思维;文本;特质
创造性写作思维,是指写作主体围绕写作,尤其是在写作进程中,以独特新颖的思维方式,促使思维整合、转化、序化,以完成创新文本的思维。笔者的研究成果认为,创造性写作思维的每一种思维形式,都是“写作思维场”的场效应或输出形式,此类似于我们出手或踢腿,“手”或“脚”实是我们整个身体(类似于“场”)的代表式输出动作。(1)研究创造性写作思维的特质,可以使我们更好地认识和运用写作思维进行创造性写作。
关于创造性写作思维的特质,学界尚无他人论及。本文试就创造性写作思维的特质,提出一孔之见。
一、主动求异性
创造性写作思维的主动求异性,是指写作主体围绕写作,尤其是在写作进程中所表现的积极主动地求异创新的写作思维特质。“异”即独特、新颖之意。“主动”,是指写作主体不需要外力推动、自觉进取的心理状态。
心理学家认为,动机是人类机能中最主要的一种机能。主动求异性,出自于写作主体主动求异的动机。前苏联彼得罗夫斯基等心理学家认为:“动机,这是与满足某些需要有关的活动动力。”(2)美国心理学家西尔格特认为,动机是“能给予行为能量、并指引行为的因素”。(3)美籍德国心理学家勒温认为,动机的趋向在很大程度上依赖于人的内部系统。(4)写作主体产生主动求异之动机的原因可以是多方面的,可以是对独特的审美理想的向往,可以是因深刻理解独特的写作内容和目标之后激起的欲完成之的激情,也可以是出于渴望个体式成功的内驱力,同时,与写作主体独特的气质、秉赋和情绪也密切相关。主动求异的写作动机,是各种互相加强或互相干扰的一系列动机所形成的合力效应。只有具备主动求异动机的写作主体,才可能出现为完成创新文本而百折不挠地去克服一切困难的动力。
创造性写作思维的特质主动求异性,最终体现在包括语言在内的创造性文本内容及风格之中。
二、独立性
创造性写作思维的独立性,是指写作主体表现在围绕写作,尤其是表现在文本中的独特和特殊的写作思维特质。独立性最终得通过文本才能获得体现。对于具体作品来说,独立的,必定是首创的,同时,也可能是孤立的。《草叶集》问世多年,反响寂寥,作者惠特曼只好自己化名作颂扬广告。
没有独立性的思维,不可能是创造性写作思维。
创造性写作思维的独立性,以写作主体独特的知识、体验为基础,同时,也取决于写作主体包括美学观在内的独特的认知风格。
创造性写作思维的独立性,可以体现在选择文本题材的独创性上。题材的独创性实际上就是选择题材之思维的特殊性的表现。文本题材的独创性,也可以表现为作者笔下的题材,是他人从未以如此的方式写乃至如此集中、强化地写。日本作家谷峙润一郎的小说和散文,题材重墨于丑恶和死亡,如谷崎在散文《厕所点滴》中,对厕所之“美”可谓津津乐道:“小便之所,最有风味的莫过于用牵牛花加上松杉叶塞满便池。”如果我们对作家的审丑观不作臧否,而其情有独钟的、独特的、暴露着病态思维(心理)的选材,对其独特写作风格的建构,无疑起了重大的作用。
创造性写作思维的独立性,可以表现在写作主体通过文本所表达的独特的主题或倾向上。所谓文本主题类型,可分为写作主题、文本主题和对读者而言的接受主题。主题的独特性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是主题新颖。新颖的无疑就是独特的。美国作家、生态学家利奥波德,在其著作《沙乡年鉴》中所提出的“土地道德”,把土地及人类作为一个共同体看待,人类不是征服者,而是共同体中的平等的一员和公民。这种思想无疑是独特的,因而也是能体现写作思维之独立性的;二是主题具有“弹性”。主题的弹性,表现为具有多义性或不确定性,如此的主题,也必然是具有独立性的。象征文本都是主题富有弹性的文本,这类文本有海明威小说《老人与海》,卡夫卡小说《城堡》等。
创造性写作思维的独立性,还可以表现在文本结构的独特性上。结构是文章内容的构成形态,是谋篇布局之写作思维的具体表现。文本结构的独特性无非体现在两个方面:其一是文本的外部形态,即段落排列具有独特风格性,这种形式的代表性文本有马雅可夫斯基的阶梯诗、纪伯伦的格律散文诗《先知》等。其二是作品的内在结构具有独特性。美国作家威廉·福克纳的长篇小说《喧哗与骚动》,其内在结构,由多视角叙述、意识流行文以及“神话模式”等构成,无愧为一部具有独特的复合型内在结构的小说杰作。
创造性写作思维的独立性,更可以表现在文本语言的独特性上。语言(或动作)是思维的表现形式。(5)一般认为文本语言表达方式有叙述、描写、说明、议论和抒情五种。每一种语言表达方式,都可能产生独特性。
“文学语言独创性的心理基础是什么呢?索绪尔说:‘夙根就是个人对语言的使用’。”(6)实际上,最能体现写作思维独立性之表达方式的,最终也是作者的语体风格。小说家马原在讲故事的同时,总忘不了要从故事中跳出来,告诫读者这是马原在讲故事,以提示不要中了他马原的叙述圈套。这种“亦真亦幻”式的独特的叙述,构成了马原独创性小说风格的支柱。
三、模糊性
所谓创造性写作思维的模糊性,是指创造性写作思维所具有的不分明、不清楚或不精确的特质。
“艺术思维是一个由多种思维形式构成的复杂的思维体系,艺术语言也是由多种艺术语言符号组成的复杂的语言符号体系”。(7)写作是写作主体按照写作思维进行的系统活动,是写作主体各种指向文本的思维相互作用及其定向运动的活动。我国知名思维学学者陶同教授指出:“主体大脑贮存的种种信息是通过生理的物质和能围绕统一的思维线索相互作用而形成的。脑中任何一思维的闪现都是思维场中种种因素共时性相互作用的整体功能和结果。”(8)格式塔心理学认为:“任何一种行为都产生于各种相互依存事实的整体,以及这些相互依存的事实具有一种动力场的特征,这就是场论的基本主张。”(9)
可见,复杂的写作思维体系,因其间的相互作用,必然构成写作思维场(“场”原是物理学概念,是指相互作用的客观存在)。创造性写作思维的各种形式,都只能是写作思维场中多种思维共同作用的产物。笔者的研究成果表明,写作思维场具有混沌效应,而混沌效应必然会使写作思维场输出的思维无法避免地具有模糊性特征。(10)
从具体的思维形式直觉,也可证明创造性写作思维具有模糊特质。直觉或直觉思维,是写作思维场中起主导作用的思维形式之一。直觉,“一般指不经过逻辑推理就直接认识真理的能力”(11)。直觉,也可表述为在一瞬间便判断、理解、把握和领悟出事物的“主要矛盾”,并作出主观结论的心理状态。(12)“直觉以经验为基础。”(13)“直觉既没有感觉、知觉那样实在具体和清晰,也不如纯形式逻辑推理、分析那样明晰和精确。直觉不能用形式逻辑方法来解析和定量说明,因而直觉的产生、过程和结果都具有模糊的特点。”(14)从另一个角度,即由直觉产生的时间看,由于直觉过程很短,因而一般无法经过逻辑推理,而是未及进行正常分析就作出结论,所以即便结论没有错误,对对象作出的也只能是比较宏观的、粗线条的或粗体性的把握,这种“把握”难以避免本身具有模糊性,且“结论”也带有模糊性特征。
以下,再从具体的两方面讨论直觉,以进一步认识创造性写作思维模糊性的特质:
一是创造性写作思维特质的模糊性,通过择用字词,且通过文本语言的模糊性而得以表现。模糊性不仅是直觉思维的重要特质,而且,模糊性更是直觉思维的语言表现。文学文本是由字词构成的。有过写作经历的人都知道,对创造性写作来说,如果写作过程中大的选材,还主要通过正常的逻辑分析进行的话,那么,具体字词的选择,便不是主要靠逻辑分析而决定了。诚然,选词的心理机制仍需研究,但可以肯定的是:字词的选择过程,除受写作主体用字遣词的习惯思维、词汇量多少,以及可能出现的随意性影响外,写作主体对字词,尤其是在行云流水、若有神助的行文状态下,都不太可能花很长时间以作认真的理性推敲,而是不假思索地欣然命笔,其间,便是依靠直觉在其中充当字词的“鉴别器”。其实,即便是理性推敲,辩证地看,也不可能绝对精确,其中也必然包含着多少具有模糊性的直觉判断。直觉思维以自己的模糊性去“把握”作者对之认识永远皆多少尚存模糊性的物事,最终,也只有使用模糊性的字词或语言。
“兼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诗经·兼葭》)显然,诗中的“苍苍”究竟是何色、“伊人”又是谁、“在水一方”,“
宛在水中央”的具体位置也并非十分具体、确切,这种因模糊性而产生的“朦胧性”,实是作者对本属自己也认识得不太确切和清晰的物事的一种迫不得已的、同时也是现实性的文字把握。这种把握实质上也表明,对客观物事与写作主体之关系的表述,也只能是具有相对模糊性的。然而,正是由于如此的诗句,却反而更利于衬托诗人当时的怅惘、感伤、苦辛乃至多少有点幸福无奈的复杂心情,使作品更富艺术魅力。诚然,在直觉的模糊性判断中,无法脱离主观性极强且包含模糊性的审美判断。
二是创造性写作思维的模糊性,还可以从作者通过直觉对对象的描述趋势或对文本成篇的走向作总体方向的把握上表现出来。创造性写作进行作品走向构架或作对象描述时,若未及对对象进行认真的逻辑分析,那么,便只能凭直觉判断,作出潜在经验性的、感性而非理性的非逻辑的总体走向把握。实际上,写作过程,也是难以完全进行逻辑把握的。即便是逻辑把握,也无法排斥具有模糊性特征的直觉介入。“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月出惊山鸟,时鸣春涧中。”(王维:《鸟鸣涧》)诗之首句是“人闲桂花落”,“人闲”与“花落”在客观上其实并无必然的逻辑联系,但在诗人的心中,或许在表达情绪上又可能是有某些内在的相通或相和谐的基调的,又由于直觉作为属于写作思维场输出的重要的思维形式,必然与感觉、知觉、表象、情感、体验、理解等心理因素有联系,是多种心理因素的瞬间判断、理解、交融和领悟,这种写作思维场背景下的直觉心态,又必然会具有一种氛围式思维惯性或形成一种总体趋向性推力,受之影响,诗人写作首句时的直觉思维,就不但为全诗奠定了一种春夜静谧、空寂的氛围,而且,这种氛围所形成的基调、心态及惯性,从总体上把握和影响着全诗朝山林静谧、空寂的整体和谐美发展,乃至完成。(15)
四、组联性
创造性写作思维特质组联性,是指写作主体创造性地组字词成句、联句成篇的写作思维特质。考察隶属于写作思维场之思维形式想象,已足以认识创造性写作思维组联性的特质。
“想象,是人脑在已感知的基础上对表象进行加工、改造,创造出新形象的心理过程。想象是创造性思维的重要因子。想象是审美的基础。”(16)“创造性思维每时每刻也离不开想象。”(17)想象对组联性的贡献,通过隶属于想象的联想完成。联想是由一物事想到另一物事的心理过程。“诗人感物,联类无穷。”(刘勰:《文心雕龙》)所谓“联类”,实质上就是组联。组字词成句,联句成篇,离不开组联性。
有特色地组字成句,联句成篇,是创造性写作思维组联性最基础、最本质的表现。之所以如此说,是因为文章最基本的单元是字词。屈原的《天问》,大气磅薄,意象瑰丽,若离开创造性写作思维的组联性,是不能成文本的。
作家笔下的“通感”,是组联各类感觉的特殊表现。何其芳先生的散文《秋海棠》,对只是“一缕银的声音”的描写,便组联了有关质地、形状、干湿、力度、速度等多种感觉。
创造性写作思维特质组联性有一个重要表现,是通过想象的组联而建构比喻。比喻的结构实是将不同物事组联起来的结构。一般来说,比喻句子中喻体和本体之间的质地或距离相距越远,创造性思维的宽度也越大,从而也可能越富有创造性;以实物形象比喻抽象的比喻常见,用抽象比喻形象的比喻罕见,喻体和本体之间的距离拉得越大,表明需克服的思维尺度上的阻力也越大,自然可能具有更突出的创造性。如“只穿袜胸、短裤,又有人叫她真理,因真理是赤裸的,因非全裸,故又叫局部真理。”考察这个比喻,自然可明白其是较具创造性的。比喻还可以分出明喻和隐喻。隐喻中的隐喻类比,同样得通过想象组联而进行。
创造性写作思维的特质组联性,如果说表现为组联字句是显性式组联的话,那么,对题材的扩展丰富、人物性格的复合建构、结构的重叠交叉、写作风格的多方师承借鉴,则可视作是隐性式组联了。在组联的思维过程中,除想象起主要作用外,其间充当审美判断及组联可行与否之“鉴别器”的,同样主要是前文已论及的直觉,逻辑思维的诸多形式当然亦或多或少有所介入。情绪必然影响着组联的效率,人们常说的“写作冲动”、“愤怒出诗人”,实包含了情绪在起作用这层意思。
五、整合性
所谓整合性,是指写作主体对写作思维场中各种写作因素和思维创造性地进行选择、概括、重组、加工、转向和优化以求完成创新文本的思维特质。
创造性写作思维之所以具有整合性,是由于写作思维场在发展变化过程中存在着混沌性。“对写作思维场来说,混沌的主要表现有:整个写作思维场中各子场皆有许多因素、规律在其中起作用,它们互相联系、交互作用、纵横交错,造成了整体无规律或失向性状态;写作思维场中此部分状态有序,另一部分却无序,有序与无序共存互扰,又倾向妥协。对一篇文章的整体如何写有基本倾向,而面对文章的局部如何写尚未明晰,或局部如何写明晰,整体如何写尚不明晰,等等。”(18)实际上,混沌状态同样表明在具体择用字词表意时思维是混沌或无序的;写作思维场的混沌反过来亦表明写作思维具有混沌性。混沌,不是写作主体所追求的写作思维场的终结状态或输出状态。混沌,实际上是发散思维未经过整合或整合得不够的表现。对于写作主体来说,发散思维表现为作者在面对具体的写作问题时,思维活跃且思维方向多向或“解决问题”的写作方案不一,或曰发散思维就似车轴沿无数根车辐条向四面八方辐射开去的思维。发散思维以非逻辑思维为主。发散思维的基本形式有想象、灵感、直觉、顿悟等。发散思维起着“思维发生器”的作用。有研究成果认为,“一个人一天之内大脑的显意识和潜意识闪过的内语言和内形象,如记录下来足有20万字之多。”(19)如此这般的文字,其混沌状态可想而知。这种混沌状态,是无法形成创造性写作思维的,唯有经过整合,才可能成为创造性写作思维。
现有的脑科学研究成果告诉我们,“人脑的两个半球,既是各司其职,有严格的分工,又有联系和协作,左半球主要从事抽象逻辑思维,进行逻辑推理和分析,主管语言和自我意识;右半球主要从事形象思维、色彩欣赏、空间定位、图像识别等。左右两个半球是一个整体。”(20)“大脑创造的右、左脑协同机制,决定了逻辑思维与非逻辑思维,形象思维与抽象思维是互相补充的、整合的。”(21)
“任何单一思维方式(比如想象),都是受思维场中其它思维的作用才能产生。”(22)或者说,“创造性思维并不是游离于其他各种思维方式和方法而独立存在的思维方式,而是渗透于其他各种思维方式之中,由多种思维方式和方法‘整体综合’,即整合的结果。”(23)以上文字同样说明,创造性写作思维必得经由整合才能产生。
创造性写作思维的整合状态,可分为非灵感态和灵感态两大状态。非灵感态整合表现为两种情形:情形之一,整合主要依靠非逻辑思维形式直觉判断完成。情形之二,整合表现为主要依靠收敛思维完成。对于写作主体来说,所谓收敛思维,是对发散思维提出的各种写作问题和方案,更多的是对大的选材、主题等进行分析、综合、抽象和概括等思维加工,以获取最佳的写作选择和流向的思维。收敛思维以逻辑思维为主;如果说,非灵感态的整合是常态整合,那么,灵感态的整合便是创造性写作思维的高级态整合。在整合的高级态灵感中,直觉以及其它发散思维形式和各种收敛思维形式的“工作速率和效率”,均处于超常发挥状态。灵感态和非灵感态的整合,目的都是为写作而完成对字词的最佳择用。创造性写作思维整合质量的高低,最终也是通过字词包含的意思而体现。
“在创造性思维中,特别是创造性思维的关键阶段,非逻辑思维要比逻辑思维有更为关键的作用,因此,我们说非逻辑思维是创造性写作思维的精髓。”(24)据此,并结合前文已论及的直觉之作用,我们有理由认为,直觉是创造性写作思维整合阶段的关键性思维。
创造性写作思维的整合质量直接影响文本的质量。整合取向依照两个标准进行:一是依照写作主体的兴趣爱好、美学观进行;二是依照社会价值取向进行。
值得指出的是,写作主体对创造性写作思维没有必要也不可能达到100%的整合。意识流小说便是作家有意识地对写作思维的整合刻意有所保留的例证。
六、弹跳性
创造性写作思维的特质弹跳性,是指写作主体在写作思维场态下,写作思维表现出的非逻辑性间断、跳跃和思维质量尺度具有弹性征象的特质。创造性写作思维之所以出现弹跳性特质,是由于不遵循逻辑常规的非逻辑思维所决定的。“非逻辑思维是指创造主体不遵循逻辑常规,迅速而直接地对问题作出选择、猜测和解答的思维活动。”(25)
创造性写作思维的特质弹跳性可分为弹性、跳跃性和跃迁性。
弹性表现为创造性写作思维在宽广尺度和质量尺度上的伸缩性以及没有上限的无限可能性。写作上的肤浅、刻板、僵化、机械、呆滞和不创新等于没有弹性。写作思维定势也可使写作变得失去弹性。题材处理的灵动,语言表现的张力、含蓄,结构形式的风格性选择,情感表达的跌宕起伏,主题倾向的多义变幻,等等,都可以为创造性写作思维表现出弹性提供无限广阔的天地。写作灵感之到来,更为写作的速度和质量上限的无法“封顶”,为创造性写作思维趋向高深尺度、表现出弹性的态势提供了可能。灵感状态的写作,展示了创造性写作思维较之于常态写作思维,在空间尺度和质量尺度上,更具有不确定的、没有上限的弹性。
跳跃性是写作主体在非灵感状态即常态下处理写作问题时表现出的非线性的、突发式的写作思维状态。跳跃性由非逻辑思维所决定。创造性写作思维的跳跃性通过想象、直觉和顿悟得以展示。想象,不可能依赖逻辑推理产生,因而,其过程是非连贯的,即跳跃性的。直觉也不可能依靠逻辑推理产生,直觉的产生必然也是跳跃性的。顿悟也不可能通过逻辑推理产生。顿悟是对事理的幡然省悟。非灵感状态下的创造性写作思维,都是具有跳跃性的创造性写作思维。隶属于弹跳性的跳跃性是创造性写作思维的基础特质之一。
所谓跃迁性,是指在写作思维场中,创造性写作思维不经过逻辑推理过程,从常态直接跃迁到灵感态的思维状态。(“跃迁”在物理学上表征“粒子”从低能级常态突然越级跃迁到超高能级极态的情形。)跃迁性以灵感的出现为特征。
“灵感是写作主体的意识和潜意识高度清晰、敏锐而异常积极地涌现,并与相关的信息实现最佳妙的融合,指向性创造能力突然跃迁到高级态或超常态时的心理状态。灵感是写作思维场中各因素之协同性突然跃迁,创造能力瞬间达到超常发挥,可一气呵成作品或克服创作难关时的场效应。”(26)“灵感可冲决写作前的固有构思,使写作呈现自动性。”(27)灵感使写作主体出现“迷狂”。灵感不可储存,而直觉、顿悟可储存。灵感可一次性完成创造性写作,而直觉、顿悟却至多只能感悟到一个写作框架、一条路径。每一个灵感都表现为一个过程,可长可短,而每一次的顿悟、直觉都只表现为一瞬。灵感、顿悟不可期预,无法预约。直觉在面对写作问题时可以立刻发生。三者都可以在无意识中产生。三者的触发因素都可以是思想点化、原型启示、形象体现和情景触发等。灵感是直觉、顿悟、想象、审美判断、情绪及其它各种思维因素的够用性参与及爆发。灵感使写作主体的创造能力达到了巅峰状态。
[注释]
(1)(10)(18)(22)(26)杨文丰《写作思维场论》,《学术研究》1998年第6期。
(2)(3)(4)(6)
转引自钱谷融、鲁枢元主编《文学心理学教程》,华东师大出版社1987年12月版第127、128、139、317页。
(5)孟昭兰主编《普通心理学》,北京大学出版社1997年9月版,第311页。
(7)吕景云《艺术语言的活动规律》,《文艺研究》1999年第2期。
(8)陶同《大智慧——思维场控制学》,知识出版社1991年11月版,第14页。(9)K.Lewin,Field Theory in
Social Science,Harper & Brother Publishers,New York,1951,P25.(11)
《辞海》缩印本1989年版,第147页。(12)(15)(27)杨文丰《直觉、灵感与创造性写作》,《写作》1998年第9期。
(13)(20)游国经、钟定华主编《创造性思维与方法》,人民日报出版社1996年11月版,第34、11页。
(14)张晓光《论〈诗经〉中的直觉艺术》,《长白学刊》1996年第2期。(16)
王文博主编《创意思维与设计》,中国纺织出版社1998年版第112页。(17)(19)(21)(23)(24)(25)
鲁克成、魏谟华编著《创新,民族的灵魂——创造力开发与应用》(全国高新技术研修班教材),广东科技出版社1999年4月版,第42、109、45 -46、47、46、46页。
本论文原载《学术研究》2001年1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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