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晓峰：从校长到儿童阅读推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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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晓峰：从校长到儿童阅读推广人



王　林（儿童文学博士　儿童阅读研究者）

记得有一次，我曾对袁校长说：“您退休后如果去学开飞机，我也不会奇怪。”虽是玩笑之语，却是心态描述。

袁晓峰，一位像孩子一样，始终充满活力与探索精神的校长，见面时你猜不出她的年龄，交谈时你受到的都是鼓舞。如同当年来自全国各地的深圳建设者一样，她也是深圳教育的建设者。她所具有的开放进取精神，符合这座城市的整体气质。

记得是在2004年吧，我刚想在国内推动儿童阅读，并不知道从何入手，大多数的老师和校长还不知“儿童阅读”为何物，而且“坚定”地认为学校里教语文教材就是“儿童阅读”。一次会议后，袁校长来我的办公室，我兴之所至给她介绍了几本图画书，我清楚地记得当时还是繁体版的《小真的长头发》《我爸爸》《爱心树》。只是当做闲聊的顺便介绍而已，并无太多企图，因为在这之前已经有几位教研员和校长问我为什么要把这样少字的图书给小学生读。

介绍完自己就忘了，再想起来此事时，已经是两个月后接到校长打来的电话，电话里兴奋地告诉我：她把这些故事带到了课堂中，悄悄地讲给孩子听（为什么悄悄？她怕老师们笑话！），没想到，学生们快乐得不得了，我仿佛看到了她在电话那头的喜形于色。图画书在学生那里能产生“化学反应”，我一点儿也不奇怪。我奇怪的是真有一位从事了一辈子语文教学研究的校长，终于从2004年开始，走出了语文教学的“魔障”，没心没肺地跳进了儿童阅读的欢乐海洋。

后来，我们一起进行“快乐阅读”的课题研究；后来，我们一起举办“图画书快乐阅读观摩研讨会”；后来，我们一起出版《图画书阅读：引领孩子们快乐成长》；后来，后海小学因为儿童阅读蜚声海内外，引无数名人来访，包括日本“图画书之父”松居直和国际儿童读物联盟主席亚当娜；后来，袁校长成了著名的儿童阅读推广人，近至深圳市内，远至大漠南疆，都有她演讲的身影。后来的后来，我还不知道，不过我记得她曾经说过，退休后最想做的事，是去公园里做一位给孩子讲故事的老奶奶。

在学校里，教给学生最重要的技能是阅读，因为这是学习的基础和核心能力。学生总有一天会离开学校，他们可以凭借这项技能进行自我学习和终身学习。可是，在中国的教育语境中，这个基础技能被弱化了。教育被加上各种前缀名，遮盖了真相。再加上各类教育“专家”为炮制论文而进行的各种所谓教育改革，更有把学生当“小白鼠”之嫌。学校，应该是读书人的天堂，师生爱书、读书、聊书，本是朴素的真理，可为什么“书香校园”反而成为一种奢望和提倡？深圳后海小学之所以成为儿童阅读的标杆学校，无外乎是校长恢复了一些常识。例如，要有教师常给孩子还推荐好书，要有开放的图书角让孩子方便地取阅图书，要有漂亮的图书馆让孩子快乐阅读，要有课时保证孩子有时间阅读好书。做到这些或许并不简单，但行动起来并不困难。

作为一位校长，重视学生的阅读并以身作则是应有之义，因为校长会影响老师，老师会影响学生。一位校长应该是一个读书人，专注于学校和学生的发展，而不是像商人一样找钱、拉关系。我们常听说国外有校长为了鼓励阅读和学生打赌之事，听上去像是天方夜谭，其实正是阅读在当代受到极大挑战时校长着急的表现。而在中国，孩子的阅读一样面临巨大问题，却少有像袁校长这样真正关心学生阅读校长。袁校长从一位校长变身为一位儿童阅读推广人，这并不是什么华丽转身，而是向常识的回归。她在这些年的异峰突起声名鹊起，某种程度上反而凸现出教育大环境的悲哀与无奈。

一位校长如何转变为一位儿童阅读推广人？一位校长如何在重重教育迷雾中识别真相，在学校里做最有价值的事情？袁校长画出了一条清晰的轨迹。或许，我们会把她的成功转变归结于深圳的教育环境和她个人的禀赋。但我想说的是，在学校的儿童阅读中，观念比金钱重要，巧思比措施重要，热情比考评重要，团队比个体重要。在后海小学，我们随时能感受到巧思和热情——在走廊上随便挂几个木箱，就成为开放图书角；在墙壁上画出一块地方，就成为学生交换书的信息地；在过道上悬挂一些经典童书的封面图片，就仿佛是随时提醒师生“今天你读了吗”；在图书馆里挂出“校长推荐”的牌子，已经向学生暗示了校长对于阅读的态度；在家庭里举办“书斋联盟”，则是把阅读从学校延伸到了家庭。所有这一切，对于一位校长而言，取决于你是否真正重视阅读，你能否把有限的资源向阅读倾斜。我清楚地记得袁校长说过的一句话：都是公办学校，谁比谁钱多多少呢？关键看你有没有用心。或者我再告诉您，后海小学的书，有很多都来自出版社和书店的捐赠，您还会为一点困难而裹足不前吗？

其实可以归结为一句话，你对儿童、对阅读、对图书有没有爱？没有爱，一切免谈。这些年每年都会见到袁校长几次，我们交流最多的总是最近又读到了哪些很棒的童书，学生因为阅读有哪些可喜的变化。我常想，她已经把儿童阅读当成了生活和生命的一部分。诚然，她走上推动儿童阅读之路，我有过一点点的引导。但对于我何尝不是更幸运的事呢？我结识了这样一位校长，她改变了至少一所学校的阅读风气，并影响了周围的很多人。以后如果有人为中国的儿童阅读修史的话，袁晓峰和充满书香的后海小学，无疑会留下浓重一笔。不过，这个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孩子快乐了，自己也内心安定。

2011-10-07  人教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