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素珍谈语文和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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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素珍谈语文和阅读
                                                                              文/心语
近两年，对语文教材的质疑声不绝于耳，您作为台湾语文教科书编委，能否谈谈台湾国语教材在选稿上有哪些标准？
方素珍：跟大陆的教材比起来，台湾的教材选文更注重文学性。台湾因为教育改革，让学校自由选择版本，于是，康轩公司請我们五位儿童文学作家来编写国语教科书。我们的初衷是想让大量的含金量高的，美好的儿童文学进入课本。但教材的学习是训练学生的基本功，选文比较偏重修辞、语法，因此，为了配合语文教学需要，我们仍然改写了大部分的选文，甚至创作了一批新的文学作品。虽然我不能把美的儿童文学全部引入教材，这有些美中不足，但是所幸台湾推全民阅读，很多智慧不全然在课文中找得到，还可以在很多优秀的课外书中去找啊！
  
您刚才提到台湾的语文教学注重修辞、语法，这跟大陆的语文教学似乎有一些相似之处。
方素珍：对，大体相似，大陆与台湾的老师都比较重视基本功的训练，字词句的练习。因此台湾教材每个单元后也都会请老师设置单元统整活动，这跟大陆是一样的。只是大陆的教材选文深一些，难一些，对学生的阅读能力要求也比台湾高。但是，香港的教材更活泼，综合性更强，他们的阅读课更注重信息的提取与分析。

课堂教学有相应的教学策略，课外阅读也有策略吗？以您20年的阅读推广经验来看，课外阅读跟课堂的阅读方式应该有哪些不同？
方素珍：课外阅读当然也有自己的方式，我认为，不管什么样的方式，都应该让孩子感到阅读是一件快乐的事，而不是负担。课堂的阅读需要回答问题，接受测验等，在课外，我会尽量让阅读变得好玩，不像上课那样破坏这份美好的体验。
首先，感动自己。在选择童书时，我要求自己要先被感动。只有自己被感动了，讲出来时才能打动别人。其次，讲得精彩。精彩才能让孩子愿意听下去。还有，加入一些延伸活动。通常我的图画书课不会只讲一本，往往会是3-5本，前面的图画书只单纯跟孩子们一起分享，不会提问，也不会进行字词句分析。最后一本绘本，有时候会适当做一些延伸活动，进行精读，偶尔提几个问题，做一些互动游戏。
    我认为，一般人讲到阅读指的是安安静静地读一本书，这是一种静态阅读，而郊游、聊天、看戏剧、做游戏，这是一种动态阅读，有些孩子无法乖乖坐下来看书，就是适合用动态阅读带他们获得书中的智慧。每个人在阅读时都不希望有负担，如果阅读是为了完成问题，谁会爱上阅读？但是，我支持学校的阅读基本功的训练，因为这是必要的，是阅读的基础。

多年来，台湾一直致力于推动全民阅读，可见两年的PIRLS（国际阅读能力测试）成绩却节节倒退，作为一名阅读推广人，你怎么看待这个问题？
方素珍：很多人都很关心这个问题，但我并不认为一项测试就能检验孩子的阅读能力。
我认为，阅读的意义并不仅仅在于回答几个问题。阅读的功能是多样性的，阅读可以为了生活，可以是娱乐，每个人都有自己阅读的权利和偏好（这让编者想起阅读的十项权利）。比如，我先生不爱课外阅读，更无法回答PIRLS的问题，但是他很喜欢打高尔夫球，面对厚厚的一本高尔夫球的技法说明，他只用学生时期学到的语文知识，就足以让他读得透彻、轻松了解，你能说他阅读能力不好吗?反而是我这个貌似满腹诗书的人，一看到高尔夫球的说明我就头大，怎么也看不下去。其实我们更应该去探讨：PIRLS的选文与问题设计是否科学？我们的教学方法是否出了问题？而不是责怪孩子的阅读能力下降。PIRLS成绩一出来，台湾教育当局非常紧张，赶紧找了一堆试题发给学校去训练孩子习惯PIRLS的题型，这样的方式是否正确？有什么意义？比起来，香港的PIRLS成绩很好，原因是他们从小二的各领域课本一开始就具备了PIRLS的题型，他们的教学不太注重字词造句，比较注重提取信息、回答问题，因此到了小四参加PIRLS，学生自然会拿高分；而台湾校园多年来推广阅读，最大的改变是为孩子打造快乐的“课外阅读环境”，我认为不该以PIRLS一试论定阅读的成败。

说到阅读的意义，您曾经说过，阅读是一种教养的工具之一。但是，也不要把阅读无限上纲，无限夸大阅读的作用。在您看到，应该怎样恰如成分地评价阅读的作用呢？
方素珍：阅读肯定是能带来改变的，但是阅读带来的改变是需要耐心用时间去检验的。阅读更重要的意义在于，生活态度与学习能力、生活技能的培养，你们杂志倡导在生活中学语文，这就非常好。首先是learn  to read（学习阅读），然后才是read to learn（阅读中学习）。我自己两个孩子虽然不喜欢静态阅读，但是我针对他们的个性善用动态阅读 (郊游、聊天、看戏剧、做游戏等，)让他们从小快乐的学习，现在他们长大了，不管在学习、生活，还是沟通交流、待人接物上都不需要我操心，他们自己就做得很棒。
阅读的目的是让孩子学习知识、领悟人生、陶冶情操、培养想象力和创造力。而书籍只是达到这些目的的载体，并不是全部。

并不是所有的书都能给孩子带来美好的体验，凭您多年的创作与推广经验，能否请您谈一谈，您眼中，优秀童书的标准是什么？
方素珍：判断童书的优劣，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标准，你有你的标准，孩子有孩子的标准，我也有我的标准。我认为好的童书，就是能让你读了会感到会心一笑、开怀大笑、伤心难过……也就是能触动你内心的书。当然，优秀的童书也会有自己最基本的标准：书的导向一定是正向的，画质一定是优美的，是能让人身临其境的，而且，还一定被很多人肯定过的。

我们有心在大陆的学校推动儿童阅读，您认为学校在阅读推广中担任什么样的角色？平

时可以怎样开展工作？

方素珍：我正在整理二十年来的阅读推广之我见------ <读绘本><玩绘本>，浙江少儿社预计年底会上市，节录一小段谨供参考。

校园如何推动阅读

  
    当绘本在1990年前后如火如荼进入台湾之后，很多家长对这种价格高档、文字少、图画多的绘本，一时无法接受。所以出版社积极和一些协会组织合作，办理阅读推广活动。继而有些小学的校长，也开始关注阅读这个区块，可以说绘本引进带动了阅读的风潮。虽然直到2000年台湾教育文化单位才正式登高一呼，全力推广中小学和婴幼儿阅读。但是，在这之前，很多有心的校长，已带动师生从绘本阅读开始推广。我也因为自己爱绘本，所以自1990开始参与校园阅读活动，常配合出版社、区图书馆、民间团体走进校园开始播撒绘本阅读的种子，并协助校园进行绘本阅读推广活动。
有些是我实际参与拟订的阅读企划，有些是我应邀担任驻校作家所收集的资料。这些阅读计划大多由关注阅读的校长亲自召集拟定，以语文领域教师为主并协同其它领域教师成立的推动小组，他们会定期举办研习、讨论并推动阅读策略联盟，深耕阅读风气。
一、阅读活动融入课程
（一）将“师生共读”纳入正式课程，进行知识分享与情感交流。
（二）教师引导绘本阅读，并引发学生透过同侪合作创作绘本。
（三）定期表扬各班优秀绘本作品。
（四）每周一读，进行全校晨间上台讲述，并由学生担任小主持人。
（五）成立各种和阅读相关的社团、鼓励学生主动阅读、进行好书大家推介的
      活动，营造校园聊书、说书氛围，体悟文学情境。
二、举办多元化的师生阅读活动
（一）你买书校长买单活动。
（二）师生手制绘本种子班。
（三）亲子阅读一百招研习。
（四）学生乐捐零用钱或一本书，作为扩充学校图书之用。
（五）培训学生演故事、介绍每月一书、提升图书借阅率。
（六）定期举办学长、学姐说故事活动，让阅读从小扎根，引发楷模学习。
（七）各班推荐图书小馆长，做为图书馆与班级之间的桥梁。
（八）每周一文、每周一句（于学校学习角张贴短笺，进行书中佳句的情境布置）。
（九）校门口跑马灯登录学生阅读佳句倡导，并附上学生的班级、姓名。
（十）指导学生制作阅读成果档案。
（十一）手制书——绘本创作。
（十二）每周一堂课，全校统一阅读时间进行师生共读。
（十三）一人一书，班级共读。
（十四）培训校园故事爸妈说故事。
（十五）和出版社合作举办校园书香周。
（十六）鼓励班级架设阅读网页。
（十七）每学期不定期举办好书交换日。
（十八）校长说故事你来听。
（十九）你来说故事给校长听。
（二十）打造校园童诗花园、童话走廊、童话阅读角、班级阅读沙发角。
（二十一）阅读列车轮流进校园。
（二十二）每学期安排学生与作家约会。
（二十三）敦聘驻校作家。
（二十四）征文、手制书大赛。
（二十五）师生一起逛书店，参观出版社。
（二十六）你做公益我读好书——结合学校附近的小区、商家，合作推广阅读。
（二十七）绘本原画展。
（二十八）班级读书会、班级阅读沙发。
（二十九）教师周三进修——绘本研习。
（三十）鼓励学生走进图书馆，安排故事时间。
（三十一）阅读小博士认证。
（三十二）举办赠书活动，协助乡村小学资源共享，传递智慧。
三、校园阅读环境的打造
    为了提升学生的阅读兴趣，各小学无不使出浑身解数，在校园各角落用心营造一个让学生更方
    便更乐于亲近书的环境。例如:
（一）图书馆情境布置：好书介绍、展示借阅率排行榜。
（二）导读走廊：学校各个转角、走廊布置为文学艺廊。
（三）班级读书角：鼓励各班成立班级图书馆。
（四）书香咖啡馆：每日放学后一至二小时，于图书馆前空地免费提供咖啡，及图书借阅。
      鼓励教师、学生、小区人士于黄昏时刻伴着咖啡香享受人文气息。
（五）其它：
     1. 校长室的阅读角
     2. 书香走廊
     3. 开放的图书馆
     4. 楼梯转角的绘本下午茶
     5. 小小阅读椅
     6. 童诗绘本花园
     7. 绘本步道
     8. 阅读树屋
     9. 班级阅读沙发
     10. 故事屋

台湾社口小学的绘本步道


台湾陆丰小学的梦幻世界阅读树屋


台湾明德小学和小区合办阅读推广活动


台湾新和小学的班级阅读沙发


註:
能跟“花婆婆”方素珍聊天是件特别快乐的事，你能随时感受到她的热情、亲切与睿智。
“花婆婆”是绘本作家、儿童阅读推广人，也是海峡两岸儿童文学研究会前理事长、台湾康轩语文教科书编委、香港教育出版社语文顾问……因而，《学语文之友》对花婆婆的采访，主要侧重于语文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