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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诗歌的类型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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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5-8 13:30:13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当下诗歌的类型化                                                             王彦明
当门槛被降低,写作有了更多日常爱好的味道之后,诗歌的流水线在不舍昼夜地向我们输出着各类奇异的作品。大量僵死、重复、面目模糊的诗歌,正在混淆着大众对诗歌的认知。诗歌的类型化,或者说同质化严重,从技巧、气质和内容三方面,皆可以看出端倪。这类作品普遍呈现出一种暧昧的、模糊的、虚伪的美学倾向,不得不说这种写作里暗含了极深的“取悦”心态。
类型化诗歌,往往过分关注外在的语词的修饰性,多抒发个人的小情绪、小情怀,但往往诗核空洞, 可复制性极高,此外是对旧有的意象继承偏多,无论是国内还是国外。这种写作大大降低了我们对审美的诉求和个人表达的辨识度,易让一些初学者误入歧途,让一些墨守成规者抱残守缺。
我一直固执地认为,当年广受诟病的口语写作,之所以成为类型化的滥觞,根本的问题是“口语”与“口水”的分野没有厘清,造势者重视普及而忽视了内部的规范与清洗。西娃的《我们家族里坐牢的男丁》(载《延河》下半月2013年第3期)归为“口语”诗歌应该不存在问题,她的语感、节奏带有更多的个人气质。这是一首拥有强烈幽暗意识的诗歌,直面现实,直抵人心,处理得从容、冷酷,近乎白描,但阵痛清晰。“不过她长的着实漂亮/她还拒绝过我三叔以外的党员的帮助”,她把人性恢复到了原初的状态,直白的语言结合三叔的命运,充满历史沧桑;“房子没能保住/家族的男丁,又空出一个位置”,她表述平淡,内心空洞疼痛;“他在少管所哭着给我打电话/‘大姨,我只想飘一下,飘一下下。’”转述惊心,读来肉跳。《另一个秘密》(载《延河》同期),让我想到了里索斯的《陶匠》,显然西娃的抒情更具煽动性、叛逆性,她轻巧地扭转了人们对于生命、本源的认知,也进一步改变了诗歌温良的气息,避免了同质化。《前世今生》(载《延河》同期)着重体现了她对细节的处理,这里暗含一种宿命意识,这种神秘主义在展示着人与人之间对应的关系。
诗人写作应该有一个完整的谱系,但是未必整齐划一便是一种理想的结果。写作本身是一个不断自我完善的过程,其间隐含着无数的转变与可能。自我的破坏与整合,也是诗歌避免类型的有效方式。阿翔以“拟诗记”来为自己的近期写作命名,分明在进行一种割裂,这组诗歌里含有他的焦虑、疑惑、自足,是写作的,更是生命的。《拟诗记,出生传》(载《山花》下半月2013年第3期)这种倾向显得更为清晰,中年人的焦虑、忧愁在豁达的背后,彰显的更为清晰:“我有点怀疑,酒瓶排列着,看上去不真实/我想说的是,在肥胖的中年,那冒着热气的马车/带走了辣椒的味道,还有灰尘的声音。那时/秋天辽阔。”这一期杂志,还刊发了他的十首新作,语句更为涣漫,内容却清晰许多,他在消弭个人和世界的对立的同时,努力寻求一种平衡。阿翔需要警惕的是油滑。
类型化的诗歌更多展示的是一种空洞的小情绪。在近几年的福建诗歌格局中,都呈现出一种个人的精神漫游,丢失了蔡其矫、舒婷等人本有的踏实传统。包括林宗龙在内的一批福建新人,写作精神相似,也造成了一种错觉:“风”就是路子。他们重视形式、语句的滑润和个人抒情的调性,却往往忽视了对细节的捕捉,僵死了诗歌鲜活的部分。“雨落在铁皮箱/草地上的废木头露出/复活的情欲/从远处吹来的风把秋天/吹得更远/无穷无尽/神赐予的夜色”(《雨落在铁皮箱》, 载《西湖》2013年第3期),有韵致却显空洞。
有人为了避免复制、雷同,将写作布置成障碍重重的迷宫。这样的写作,造成距离,形成陌生化的效果。当然更为关键的是阅读者能否找到进入的门径。同期杂志刊发的哑石的诗歌就属于此类。哑石的诗歌佶屈,阅读的快感主要来自于对文字密码的破译,背后文字信息更多为人世经验。一流的诗人应该善于营造自我的语言世界,诗歌就是一个探索的历程,面向未知而广阔的世界。哑石很好地在自我与世界之间打通了一个隐秘的通道,藉此传递个人对人文、历史和个人命运的观照。这样的写作完全规避了泛化谱系,让写作呈现清晰的自我。
本期推荐的是哑石的诗歌《暑日午后,一班老友相聚,为某某送行》。一首送别诗,写出了人生况味,自我与世界、理想与现实的冲突与矛盾,在时光的折磨下,在释然的情怀里,表现得从容,却蕴含无奈与痛感。

    本期推荐诗歌


    暑日午后,一班老友相聚,为某某送行

                哑石

    事物的闪光淹没在哄笑戏谑的滋味里。

    隔着空山,耳悬花序,舌击
    理想的木鱼。我们,曾是鲁莽的画梦者,
    红着脸裁剪流水的小小建筑工人,
    此刻的背心禅师、民间思想家、诗人——

    十数年逆旅,足以重塑灵魂市场
    的盈利模式:你,剃了光头;
    他雪中静坐的脸上长出一绺绺鼠窜的肉,
    绿色的;这个,看不出是否长风般

    释放了文字。老实说,我看出来了:
    时代,渴望尊严另具的生活,
    我们更沉稳、更温和,不会再当面戳破
    彼此的愚蠢——这,似乎更加残忍……

    虽不亲切,但我们,还是一起
    祝福那烈日沙地上徒劳折腾的蚯蚓吧——
    更真实的我们。若真有他者在场,
    无妨听听,清风煮酒里远方冰镇着雷声

    ……无力重新出发也无妨呀,我的友人。

——原载《西湖》2013年第3期

                                  刊于《星星•诗歌理论》2013年第五期
植物志
诗人,代表作《索马里海盗》。

选编:苍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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