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师的转变、困局和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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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师的转变、困局和意义

——影视教育故事赏析

陈大伟

刊于2015年7期《教师月刊》

《生命因你而动听》的镜头聚焦是一位音乐教师的整个人生。镜头的聚焦在教师身上，这更容易引起教师的关注；时间跨度从开始当教师、到退休的告别音乐会，有过程、有变化，这更能引发我们对整个教师人生的规划和反思。

影片的高潮在结尾，包括霍兰德先生退休前的人生反思和退休的音乐演奏会。以下录其要点分别讨论。

一、人生就是选择

退休之前，霍兰德和自己同事、体育教师比尔·梅斯特交流：“真好笑，当初闹着说不干，如今却是我唯一想做的事业。”

1964年，霍兰德为了挣钱完成他的音乐事业，在肯尼迪高中谋到了一份音乐教师的工作，他选择做教师完全是退而求其次的无奈之举，是基于养家糊口的生活压力而选择。“当初闹着说不干。”霍兰德先生是这样，看看自己和周围，今天在教师工作岗位上的大多数的我们又何尝不是这样？起点是一样的。现状呢？“如今却是我唯一想做的事业”，，这是霍兰德先生从被动到主动的转变。我们可以问问自己：是否也完成了这样的转变?

人生就是选择。莫里斯在《开放的自我》中说：“选择是有生命东西的主要特征，没有选择的生活就会使生活停止下来。”“活着就是选择某一事物，放弃另一事物。中立是选择正在形成的某一时刻。单单坚持中立的自我则是死亡了的我。”选择不仅有职业的选择，也有对待职业态度的选择；有固守和不变的选择，也有适应和改变的选择。生活中最理想的状态是如我所愿，能找到和从事着自己喜欢的职业。但实际的、更多的情况是我们无法选择到自己最想做的工作、最想呆的岗位。这时怎么办？故事中霍兰德的改变有被动的成分，有悄然发生的过程，这使影片显得真实。但观看了这样的影片，我们就应该多一份自觉。那就是主动选择适应和改变，选择喜欢和热爱当下的工作，然后重新进行人生定位；选择认真对待手上的工作，在工作中重新发现和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中庸》：“或安而行之，或利而行之，或勉而行之，及其成功一也。”这样选择更能带给我们成功。

二、视角向内

霍兰德接着说：“工作了一生，教了30年，因为相信自己可以改变什么，相信自己对其他人有意义，但某天早上，你醒来发现，原来你是可有可无的。上帝。”随后是一声沉重的叹息。

一番感叹、一声沉重的叹息既揭示了大多数人身处困局，又表达了教师可能遇到的人生困惑。就大多数人而言，年轻的时候谁没有一番雄心壮志？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会慢慢发现，我们不过是普通的芸芸众生，我们并没有实现什么，也没有改变什么。这时，失落出现了，迷茫产生了。这样的人生困局，史铁生在《活着的事》中有这样的表述：“他希望众人对他喝彩。但众人视他为一粒尘埃。”而就教师而言，百年树人，我们很难看到立竿见影的变化；另一方面，学生的成长由集体劳动形成、由多种因素影响所产生的结果，对于学生，我们很难说是我改变了他的人生，这样，教师的人生就更难出现热热闹闹、轰轰烈烈，教师的人生更容易显得平凡和平淡，“可有可无”的意义迷失会更加强烈。

人生需要走出这样的困局。走出困局的核心就是回答：在他人眼里我只是“一类尘埃”，我自己该怎样认识自己人生的意义和价值，从而为自己的生命寻找支持？我以为，有效的方法是把目光由他人转向自我，不是把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去“渴望他人的喝彩”，而是转向自我：认同和接纳自己的状态，改变和提升自己的状态，做一个内心强大的自我。

对于教师，余秋雨先生在《山居笔记》中说：“我到很晚才知道，教育固然不无神圣，但并不是一项理想主义、英雄主义的事业，一个教师所能做到的事情十分有限。我们无力与各种力量抗争，至多在精神许可的年月里守住那个被称作学校的庭院，带着为数不多的学生参与一场陶冶人性人格的文化传递，目的无非是让参与者变得更像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人，而对这个目的所能达到的程度，又不能期望过高。”守住学校，陶冶人性，让人成为人，只要在做着这样的事，夫复何求？

三、教师生命的价值体现在让学生成了更好的人

影片的结局告诉我们，尽管霍兰德先生做教师的价值，但“桃李不言，下自成蹊”。他的退休在所在的社区引起了巨大的反响，他的学生和同事为他准备了一个隆重的音乐演奏会。

音乐会开场，曾经的学生、现在的州长朗女士这样说：“霍兰德先生对我的一生有着深远的影响，对我们许多人的一生也是这样。但我觉得，他或许认为他自己的大部分人生都是虚度，据说他经常在写自己的交响乐，那些可以令他名成利就的交响乐，但是霍兰德先生却并没有发达，也没有成名，除了在我们这个小城，所以不难理解他的失望。但是他错了，因为我认为他的成就远比名利更伟大。环顾你的周围，这里没有一个人不曾受到你的影响。因为你，我们才成为了更好的人，我们就是你的交响乐！霍兰德先生，我们就是旋律，我们是你生命的乐章！”全场掌声雷动，霍兰德先生满含泪水！

教师的价值在哪里？就在于让每一个和我们相遇的学生从此“成了更好的人”！我们不否认创作交响乐的音乐家的功绩，也不否认独善其身的人生选择，但我们同意这样的观点，“因为你，我们才成为了更好的人”，这样的成就远比名利更伟大。我们可以借用墨子诘问：“籍设而天下不知耕，教人耕与不教人耕而独耕者，其功孰多？”

四、“面退休而存在”

影片的高潮在结局：大幕徐徐拉开，热泪满脸的霍兰德走向舞台，指挥他用生命谱就的华彩乐章。由他历届学生组成的管弦乐队奏响了一支激昂雄壮的《美国交响曲》，向霍兰德表示了最崇高的敬意。

看过这个片段的老师，大多会为霍兰德老师退休的故事所感动。感动之余，我们还能想到什么呢？

德国哲学家海德格尔把人的存在分为非本真的存在和本真的存在，他认为只有“向死存在”的人生才是本真的存在。在《钢铁是怎么炼成的》中，保尔•柯察金祭扫自己战友的陵墓，对死亡有了一番深切领悟之后，才意识到自己应该有该有的人生选择：“人最宝贵的东西是生命,生命属于人只有一次.一个人的一生应该是这样度过的：当他回首往事的时候，他不会因为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会因为碌碌无为而羞耻；这样，在临死的时候，他就能够说我的整个生命和全部精力，都已经献给世界上最壮丽的事业——为人类的解放而斗争。” 这告诉我们，一个人要明白自己的人生意义和追求，需要先到死亡的边界勘探一番，理解了人生的可能和局限，然后才能更好地定位自己的生活意义和方向。

借用“面死存在”的思维方式，在教师工作岗位上的我们，可以采取“面退休而存在”的方式反思和设计自己的教师人生。参考霍兰德先生退休前的反省和这场演奏会，我们需要设想一下：我们将怎样退休？退休的时候怎么能做到无怨无悔？如果学校也为我们举行这样一场告别的晚会，会有多少曾经的学生来参加？他们是否会给我们最真诚而热烈的掌声？……

面死存在，面退休而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