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未都VS.赵冬梅：司马光不可能砸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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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未都VS.赵冬梅：司马光不可能砸缸？

林夏

8月23日，北京大学历史系教授赵冬梅做客山东卫视《我是先生》，为观众上了一堂简短的历史课。节目中，谈及“司马光砸缸”是否是历史事实，赵冬梅与收藏专家马未都观点不同，近日，这一问题又在微博上引发了网友的讨论。



历史有没有真相：从“杨家将”到“司马光砸缸”

在节目开场三分钟的发言里，赵冬梅首先更新了观众对“杨家将”故事的认知。

她说，“杨家将”满门忠烈保卫大宋的故事三分是实事，七分是虚构。为什么这么说呢？其一，在传统故事的叙事中，杨继业就是宋朝的擎天柱，而事实上，杨继业原本是北汉的将领，北宋建国19年以后，他才成了宋朝的武将。一个曾效忠敌国，很晚才进入宋王朝的武将如何称得上是“擎天柱”？其二，历史上的八贤王赵德芳是宋太祖赵匡胤的儿子，只活了23岁，如何能在真宗朝还拿着瓦面金锏，上打昏君，下打奸臣？

杨继业保宋战辽，确有其事，但这不过是故事的内核。今人耳熟能详的“杨家将”的传奇故事，其实是后世在原本的历史事实之上层累造成的一个新故事。借此她说，“历史学家所做的，就是去伪存真，尽可能地接近历史真相，哪怕历史真相并不是那么美好。”

一番发言结束后，节目嘉宾马未都先生即提出不同看法。他认为，历史没有绝对的真相，相较于追究历史真相，教师更应该教给学生的是历史存在的道理，并以《三国演义》开篇所述“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为例，在他看来，正确的历史观比历史细节更为重要。

随后，马未都抛出一个问题：司马光砸缸是不是历史真实？如果是历史真实，那么，司马光是用什么砸的缸，是石头吗，为什么不是锄头？

在赵冬梅看来，第一个问题并不困难，从所接触的文献资料看，她认为司马光砸缸一事属实，而第二个问题，追究起来，似乎很难给出一个直接而明确的答复。马先生从事文物收藏多年，他从文物证史的角度提出，司马光砸缸并非历史真相，因为宋朝尚没有能力烧出可以淹没一人（直径约一米左右）的大缸。

宋代有没有大缸？

司马光砸缸的故事究竟可信不可信？栏目官方微博@山东卫视我是先生 8月22日下午在预告时将此问题抛向网友，网友中有为赵教授点赞的，也有力挺马先生的，还有积极参与讨论、表达观点的，而讨论的一个关键问题就是，宋代有没有大缸？

@凤凰出版社官方微博：《宋史》本传说：“光生七岁，凛然如成人。闻讲《左氏春秋》，爱之，退为家人讲，即了其大指。自是手不释书，至不知饥渴寒暑。群儿戏于庭，一儿登瓮，足跌，没水中，众皆弃去，光持石击瓮，破之，水迸，儿得活。其后京洛间画以为图。”当时人既然如此传，应该是确有其事，有其“瓮”。

@渝人刘-晓：《宋史》卷336司马光传：群儿戏于庭，一儿登瓮，足跌没水中，众皆弃去，光持石击瓮破之，水迸，儿得活。卷365岳飞传：未弥月，河决内黄，水暴至，母姚抱飞坐瓮中，冲涛及岸得免。卷411牟子才传：八世祖允良生期岁，淳化间盗起，举家歼焉，惟一姑未笄，以瓮覆之，得免。后面的瓮估计小点，但也比娃大。

就马先生看重的文物证据来说，不少网友认为早在宋朝以前，就有符合故事所述的大瓮。

@四川广汉三星堆博物馆：我堆就有足以淹没小孩的大罐。

@猫爪爪不爱吃鱼喔：今年考古实习的时候我们还发掘出土了足以装进一个成年人的瓮，年代为秦汉时期。宋代又怎么会没有呢？

一位做瓷器贸易研究的学者告诉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司马光砸缸”故事中能装得下一个小孩的大瓮究竟有多大，尚不可知，质地如何，也不清楚，但只就生产能力而言，宋代还是可以烧制出陶制的“大瓮”的，并举例说，反映古蜀王国文明的成都金沙遗址博物馆，就曾出土过大型陶瓮（据金沙遗址博物馆网站信息，2001年曾出土高61.5厘米、口径33.5厘米、腹径67厘米、底径28厘米的大陶瓮）。至于宋代烧制的大陶瓮，网友讨论中亦有举例。

唐代大陶瓮

@杜依北：马未都口中能淹没儿童的缸是明清时期烧制的青花大缸，这类缸存有大量实物，宋代确实烧不出这么大的瓷缸，因为宋代的缸多为陶制，从湖北襄阳檀溪宋墓壁画里的水缸形象来看，宋代的陶缸确能淹没一儿童，且杭州白马巷南宋制药作坊曾出土过口径1米，深0.8米的陶缸，考古实物同样能证明司马光砸过缸救过人。

@吴钩：转几则资料：1、2004年济南县西巷发现大型宋代陶瓮，瓮的底径超过了60厘米。2、1973年曹家泊乡宋代遗址出土一宋白瓷大瓮，通高90.6厘米，口径52厘米，底径37厘米，腹径85厘米（不相信这么大的瓮能淹死小孩子的人尽管去试试）。3、宋代磁州窑烧制的大陶瓮实物（图）。

@熊长云：根据《宋史》，司马光砸的是“瓮”不是“缸”。缸是敞口，瓮是小口，形制不同，小孩若身高不够，的确很难施救。这正解释了司马光不捞人直接砸瓮的合理性。马未都是古器物专家，以后世讹传的“缸”，去质疑“司马光砸缸”此事之不真，显然入了“累层古史”的“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