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旭明究竟想要什么样的“真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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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民

2014年7月中旬，一位从浙江远道来石家庄参加王旭明同志召集的“真语文”课堂大赛的语文特级教师，在活动结束后专门绕道北京见我。谈到这次远行，有机会亲自领教王旭明的“真语文”，他有点激愤，也有些感慨。此前我约略听说过“真语文”，也有意拜读王旭明的博客，但是至今没有搞清楚“真语文”究竟是啥观点。既然这位仁兄与王旭明近距离接触，亲口吃到了李子，一定会让我茅塞顿开。我请他一句话概述“真语文”，他挠头半天，说：大概就是让语文重新回到工具性上来，放弃人文性。所谓回归本真，就是不希望语文承载思想、情感、道德教化等等人文性的东西。有一篇网文，说王旭明说他“是一个捍卫常识的人”，一个把语文带回正确道路上的人。王旭明反观现在全国的语文教育，石破天惊，说语文教育已经步入歧途，积重难返，几十年来，千千万万的中小学语文教师在用错误的方法教授错误的语文，贻害了万万千千的中国少年……要想从根本上解决语文痼疾，要从“真语文”开始……

这位多年来提倡文学教育，提倡在语文中关注思想、情感、品德和审美的语文特级教师，冒了酷暑，跑了几千里来应邀给王旭明真语文赛课活动助阵的一线教师，最后笑着说：他请我来捧场，实际上是请错了人，他可能只看到我在江浙一带的名气，并没有认真了解我的观点。其实我是提倡文学教育的，在小学阶段，民间歌谣在内的民间文学教育，是语文课的重点，也是语文教育的重点。在我看来，“纯粹的”“干净的”语文（真语文），并不存在。在没有学校教育的漫长的封建时代，人们正是通过民间文学实现了心灵的塑造，让华夏民族成为这样的而不是那样的民族。在石家庄的这个活动上，我讲了一堂民间歌谣的小学语文课，他用两节课的时间给与会老师们“消毒”，他不高兴，我也不开心。总之这趟石家庄之旅，让人扫兴……

我与这位江浙名师心有戚戚然。我觉得，语文既是工具也是内容，是工具性与人文性的统一，不承载思想道德审美的语文并不存在。如果把语文回归到“真语文”，回归到所谓的“纯粹的语文”，把语文变成抽象的字、词、句、篇章和段落，而这些东西还不能有任何可能给人启迪、发人思考、给人愉悦、让人感动的“教化”，匪夷所思。王旭明旗帜鲜明的反对从课文里寻找“中心思想”，反对将语文课变成德育课，反对通过语文对学生进行一切文本之外的开拓、延伸和挖掘……哈哈，作为从新闻发言人突变成的语文出版社的社长，他有权利推销自己的理念和产品，但是，他违反常识，无视现实，把错误的东西兜售给辛勤劳动的一线教师，误人子弟，浪费时间，就不对了。

我原来在中等师范学校教书，“语文”是被细化为《语文基础知识》与《文选与写作》两门独立的课程。王旭明的观点，似乎有点让“语文”回到《语文基础知识》上来的意思，“文选和写作”则搁置不提。中师语文课的教材，是人民教育出版社出版的，至少有五十年历史了，是几代教育家共同智慧的结晶，在王旭明这里，把语文的基本构成也否决了。这个语文出版社的社长，只看到了语文的一部分，就把局部当成了全体，把一角当成了全部。给他半个苹果，就坚信世界上所有的苹果是半圆体。有老师说，换位思考，挖空心思，猜测也许王旭明同志似乎想把语文回到古代的“小学”上来。古代“小学”只是工具基础，但是“小学”之后是“大学”，前者是基础知识和认知能力的训练，后者是学识道理思想情感的训练，但是两个阶段并非截然划分的，在真正的实践中，从来没有谁能够把二者分开，成为虚幻的纯语文，或者纯的文字。

除了反对有“中心思想”的课文，王旭明还反对课堂上的“表演”，反对教师的个人魅力，反对教师的花样翻新的教学手段，甚至反对使用课件。应邀参加石家庄赛课的浙江的这位老师，在课堂上唱起了歌谣，播放了影片，也大受诟病。小学语文的歌谣课，通过放片子，展示相关影像资料，有条件的老师与学生一起载歌载舞、“摇头晃脑”，无非是加深理解，强化印象，拓展思维，快乐学习。在王旭明这里，竟也成了大逆不道。“莫非王旭明同学，想在信息时代把语文教学拉回到刀耕火种的时代里去，就算是‘本真’？”，江苏的一位语文特级教师殷老师说，“语文一种是语言文学，纯语文知识的传授，王旭明的“真语文”反对有意义的语文，让语文回归语文本身。让语文回归语文本身，语文本身又是什么呢？他没有告诉我们。”这一点非常重要。但常识告诉我们，语文应该包括语文知识、语文情感、语文能力，语文就是让大家知道母语意义上的语音与词语，及母语承载的文字意义上的思想艺术。我们可以提一个词：语文素养。绝对不可能把语文变成抽离了思想、情感和意义的字词句。而数学，是以特有的数字符号来表述对世界的认知，与语文表达世界的方式就有区别。

文学是人学，语文也是人学。人类之外没有动物有这个本事。而人是有思想情感道德伦理审美的。语文不可能抽象存在。语文当然是语言文字，也是语言文学，不同的人出于不同的目的需要，强调其不同侧面。目前强调人文性，也正是时代的需要。过去强调工具性，一样是时代的需要。
   我看王旭明的发言，他的多篇关于“真语文”的博客文章，第一感觉是观点与论证两张皮。他反对的官场语文，抽象空洞的语文，恰恰是他赞成的不投入情感、思想、意义的“真语文”；他羡慕的法兰克福书展上外国同行发言的生动，具体，有事例，有色彩，恰恰是他所看不上的“伪语文”。总之，这个喜欢把“教育部发言人”当作头衔的王旭明绕了很大的圈子，还是没有说明白他想要什么样的“语文”。“我希望我死后墓碑上面刻着这里埋着一个尊重常识的人”，这样的自我标榜，倒是适合媒体转载。王旭明自己的语文实践，正好成为他的观点的反例。这种提出口号，疯狂炒作、以偏概全、妄下断语的网络语文，在他这里运用得娴熟自如。可惜这些都不是“真语文”，而是有思想、有情感，还有价值倾向和运作传播技巧的“人文”的语文，充满了人性的复杂的内在张力的大语文。

不少语文老师对王旭明的外行离谱但是信心满满的表达不以为然。一位老师说，语文一方面安放灵魂，一方面安身立命。很难想像，语文剔除了文本的內涵和情感之后剩下什么？一堆豆渣吗？现在的某些专家，意见领袖，他们发表意见，关注的不是问题本身，而是他们自身的意见，吸引眼球，求出名，求关注而已。王旭明真正的系统的研究过语文教育么？

这些年来，骂教育成为高烧不退的热点话题，而骂语文教育，尤其是骂人民教育出版社出版的语文教材，更是热中的焦点。语文是工具性与人文性有机结合的课程，这是多年来被实践证明了也被古今中外无数教育家提倡的“金科玉律”，如今被人为的撕裂开来，自己批驳着玩耍。今天站在这边批另一边，明天站在另一边批这一边，实在无聊的很。因为骂语文而成名的“名人”，可以列举一个加强排的名单了。这些高高在上的大人先生们，被一个“为教改而教改”的病态思维定式所操纵，每天滔滔不绝，口若悬河，折磨受苦受难的一线教师。我方唱罢你登场，长江后浪推前浪。主掌语文教材出版一方重镇的王旭明同志，终于也胸前挂着“教育部前发言人”和“语文出版社社长”两大招牌披挂上阵了，这里搞活动，那里搞比赛，倡导莫名其妙的“真语文”。王旭明自豪的说，自从2012年就已经找到“真语文”救命稻草后，2年来殚精竭虑、孜孜不倦，相关活动越来越有影响力，越来越多的人从他这里大受裨益。语文终于可以抽象的、自在的、本真的存在了，它就在空中，在云端，唯独不在人群里。这是语文教育之福，还是相反？

（根据网络聊天整理而成，粗糙之处请谅解）

2014/1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