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不好的语文课”
从原生态课的角度来探讨一堂好课的标准,我们的探讨才有意义,这“一堂”不是“作秀”课,而应该是语文教学中无数个“一堂”,它不该只是一种结构,一个模式,而是因人制宜,因时制宜,因地制宜,因文本制宜,因目标制宜,它可以千变万化,千姿百态,不拘一格。基于这样的定位,我暂且不说好课的标准,先来谈谈新课程背景下四种误入歧途的不好的语文课。 其一:“非语文”的语文课。 引一段李海林先生的话:语文教学的中心就是“学生与语文的接触”,语文教学的一切设计都是围绕“学生与语文接触”来进行的,语文教师的作用就是为实现“学生与语文的接触”提供帮助,指导学生完成这个过程。没有实现“学生与语文的接触”就没有实现语文教学的目的,就不是一堂好的语文课。一言以蔽之:语文课的本质规定是“学生与语文的接触”。 我们权且把违背这个“规定”的课称之为“非语文”课: 一类,上课又是音乐,又是书画,又是舞蹈,又是课件,手脚并用,花样繁多,让人目不暇接,眼花缭乱,最后的结果是,刺激虽然丰富,“语文”本身的内容不被关注,学生远离了文本本身。 另一类,新课程标准强调“通过对语文知识、能力、学习方法和情感、态度、价值观等方面要素的融汇整合”,提高语文素养,一些语文课把语文的人文性、语文课程的育人功能曲解为抛开语文特质而进行品德和价值观教育。语文学习的目的,不是文本内容本身,而是这些内容与文字合成的“语文”。我们关注的,是语意与文字怎样结合构成高层次的表达。或者“披文以入情”,明了怎样的言语形式(包括词句篇章修辞等等)承载了怎样的思想;或是“入情以披文”,明了高质量的思想是借助高质量的言语形式来表达的。无论是哪一种深入,语文课的目的就是获取“语文”(而不是“语言”)的营养。有老师上海子的《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用大量的时间来让学生谈自己对幸福的理解和认识,就是“非语文”的一个实证,因为教学游离于诗歌之外了。 再一类,新课程理念提倡“注重跨领域学习,拓展语文学习的范围,通过广泛的实践,提高语文综合应用能力”,有人便误以为可以无限超越文本。其实,“立足文本”与“超越文本”应有个度。有老师上《兰亭集序》时,用大量的幻灯展示王羲之的书法作品,让学生感受其书法美,进而探讨书法风格的形成与人的内在品质的关系,直至研究其“之”字的几种不同写法,这就是明显的偏向。如果我们不去关心所选文章在某册书中的“语文”意图,这个文本就失去了语文学习的意义,或者说不能充分实现其意义。 以上几种抛开语文目标,游离于语文以外的课,都是误入歧途的“非语文”课。 其二:“哗躁”的语文课。 新课程提倡“自主、合作、探究”的新型学习方式,有一种误解是把“合作”简化为讨论。全班讨论,大组讨论,小组讨论,甚至以为“无讨论不成好课”,因为讨论体现师生互动,体现自主学习,一堂之中,看似七嘴八舌,气氛活跃,实则哗躁有余,浮泛浅表。语文课,“过心”比“过耳”更为重要,课堂少不了品读,感悟,玩味,思考,涵泳,有时候,“沉静”比活跃更为需要,要养成良好的学习语文的习惯,有时候必须沉下心来,或静静阅读,或独立思考。见问题就讨论的哗躁语文课,是只有吵吵的泡沫语文。 其三:“曲解”的语文课。 随着人们对多元解读、接受美学、体验学习等观念的普遍认可,加之课改提倡重视学生的自主体验,确实打碎了原来标准答案钳制学生单一解读文本的枷锁。但凡事过犹不及。我们在许多语文课中都可以发现这样的现象:一堂课给学生大量时间自读讨论,终结是:甲也对,乙也不错,丙很好,丁值得肯定。学生实实在在地放了回野马,到头来大家都没错。其实,这里有一个很严重的倾向,就是由原来解读不尊重阅读主体,走向另一个极端,阅读教学严重地不尊重文本了。一堂课,学生七嘴八舌打乱仗,看似思维活跃,殊不知那些解读出语一句,离题万里。“重视阅读者自身的阅读体验”这个提法并不错,但是,“阅读教学”和“自主阅读”并不是一码事。把课下自主阅读的特点、规律与阅读教学混为一谈,势必会无原则地拆散、曲解文本的意义,被“多元”得远离文本,甚至面目全非。只有将重视阅读体验和尊重文本结合起来,才能让学生在阅读课中学习到解读文本的方法、路径,真正提高阅读能力。教师的存在,不是为了给学生一个标准的答案,更不是无原则地和稀泥,而是在学生打乱仗、曲解、误读时给学生以适时的引导。 其四:“技术”的语文课。 新课程强调“语文是人类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这对于历来偏重于语文施教“技术”的语文有极大的纠偏作用。 相当长的一段时期中,人们重视如何安排课堂结构,组织教学,有效驾驭课堂,重视如何设置问题,引导学生思考,重视如何巧妙点拨,提升学生能力。却更多地把这许许多多的“如何”理解为教学技巧上的问题。尤其是难于摆脱应试羁绊的今天,语文课很多时候都是重“技术”轻“功底”。教师凭着一本课本一本教参便占据讲台,自己的精神领地和人文视野极其狭窄,即使他施教技能再高、手段再多、问题设置再巧妙、组织教学再娴熟,他的课也只是浅表的“技术语文”,只有技巧而没有底蕴的语文课,只是枯竭的低层次的指挥。 语文教师,阅读积淀远比教学技巧更重要。施教者本身的阅读面、阅读量直接决定着他的文化视野和语文功底。一堂好课,从施教者的角度看,应是两种必需素养的融合——思想和技术。视野和思想来自学养,施教者学养不同,引领学生达到的阅读境界是迥然有异的。学养深厚的教师,对文本的解读往往既到位,又不乏自己独到的见解,他能给学生高屋建瓴的引导、启迪和提升。好的语文教师,他本身就是一扇窗,无论他讲多讲少,如何去讲,他的视点都是高的,他的语文课能给学生以“语文”的营养,是学生通往更广大世界的一扇窗。 新课程背景下,“好课”将越来越属于学养深厚的人,仅凭施教技术——尤其是应试技巧生存的人,将面临真正的危机。 学养从哪里来?当代著名画家张大千先生说:“作画如欲脱俗气、洗浮气、除匠气,第一是读书,第二是多读书,第三是有系统有选择地读书。”作画尚且如此,为师——为语文之师,更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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