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高等教育学会语文教育专业委小学语文教学法研究中心副秘书长管季超创办的公益服务教育专业网站 TEl:13971958105

教师之友网

 找回密码
 注册
搜索
查看: 45|回复: 0
打印 上一主题 下一主题

马原谈枕边书

[复制链接]
跳转到指定楼层
1#
发表于 2023-3-14 18:34:26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马原谈枕边书

  能谈谈您小时候的阅读吗?
  马原:锦州市图书馆就在我家附近。馆长是篆刻家,深得郭沫若赏识,他请郭沫若题了馆名,所以图书馆在当地还很受重视。我去图书馆开始找的是民间故事的书架,我基本不挑,挨着借,一次能借五本,看完再借下五本,一架一架借下去。
  比较小的时候我就偏重读很累的书,比如十二三岁时读过霍桑的《红字》、泰戈尔的《沉船》,觉得特别累,又觉得特别过瘾,书的魅力真是太了不起了。包括今天读都会觉得累的《白鲸》,读完汗毛都会强烈地张开。我很小就迷上书,就觉得这辈子要做的事就是写书,没有比读书写书更吸引我的。
  童年阅读决定了您的未来?
  马原:小学的时候作文就是写作的状态,我挺在乎虚构的。我从小就迷上一些对孩子来说挺艰深的问题,比如唯心还是唯物。比如有神还是无神。个人自小从读书从认知上开始,形成了特别新奇的差异,这也是我这一辈子做出了很多在常人眼里是意外的举动。比如人年龄大了希望离人群近、离医院近,大病时我反而放弃最好的医疗条件逃到云南;比如放弃当官的机会——可能因为从小喜欢文学,喜欢哲学形而上的东西,结果选择了和身边的人相反的路。不去融合、不去介入、不去适应。所有的指向都是反的。
  您所追求的理想生活,令人羡慕。这种个性,或者说“率性”,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的,需要更多的底气和自信。
  马原:我希望按我的理想去生活。文学的好,艺术的好,不就在这里吗? 文学和艺术和自然特别近。现在我在一个八角形的房间和你聊天,房间有七八十平方米,有八个窗子,面对每扇窗外的绿色,我都会特别享受。我有三十多亩的原始森林,森林里有直径一米七的巨树,还有茶园,有庄园……咱们聊天的时候,几只鸟一直在树上逗来逗去,松鼠在院子里从西跑到东。我一辈子都特别喜欢绿色,喜欢植物……
  那您是不是喜欢《瓦尔登湖》?马原:《瓦尔登湖》有点矫情。我少年时读《瓦尔登湖》,很喜欢很羡慕。我在上世纪90年代第一次去德国大学同学的家里。他住在欧洲著名的黑森林的边缘,有五亩地,我羡慕极了,觉得不可思议,那就是天堂啊! 简直珠峰峰顶了。现在我家的环境还要美。
  在这样的环境里写作,是不是状态也不一样?
  马原:我曾有20年离开文学,完全不写作,从1991年停顿,到2011年——不是不写,写出来不满意就扔掉。我上山11年,已经写了十二三本,童话写了四本,状态太好了。我不想赚钱,也不想再红,写的是感兴趣的命题。包括童话。包括写遗产的《纠缠》,写家族的《黄棠一家》,还有写个人命运的《逃离》,《勐海童话》等于把历史童话重写一遍。能够有特别稳定的踏实的写作,这一点特别感谢我老婆。我认识花姐15年了,她跟我上山11年,我写了很多书。没有她的支持和理解,是不可能的。
  您的阅读有规划吗? 比如在什么阶段读什么书?
  马原:我一辈子不规划。我上山11年,一直处在忙碌的状态。城堡很大,大小十来幢房子,每一幢都要建半年十个月,建设是特别耗时间精力的事情。最近这些年书写得多,反而读得少。
  六十岁之前生活的第一要义就是读书,六十岁以后发现读书也不是特别重要,我学习怎么和植物打交道——有意义的事情多得不得了。我有一片森林,还有一个城堡。里面的绿化布置具体而微,需要设计,然后实施。朋友们来到城堡发现特别自然,其实背后有太多的心思,太多的理念、太多的愿望。所以在这种时候,读书本身的吸引力大幅度降低。原以为读书获取的都是最重要的、最好的东西,现在觉得,形而下的具体而微的生活内容,才是生命原初的价值和意义。
  城堡里的书多吗? 搬家的过程中搬书大概是很大的工程。
  马原:我离婚的时候书就形成很大的切割。2006年去了上海,生病后去海南,又来到云南,我的生活是漂泊的,很多书打成包。颠沛流离几十年,打开包装后发现好多书都找不到了。我上山这些年,想找的旧书也会找来看。我不愿意追新书。有些朋友追新的流派,我不喜欢做沙里淘金的事,尽管有快感,但是很艰难。读经典,全是满金满银的收获。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我不能当编辑。
  朋友的书也关注一些吧?
  马原:上年纪之后,你会发现朋友的书——你看他的书,这个他变成了泛“他”。海明威是“他”,堂吉诃德也是“他”,你的朋友,你认识、熟悉的朋友的“他”,和海明威、塞万提斯和霍桑的书放在一起的时候,尽管他的书不错,但是有什么意思呢? 即便是得了大奖的作家,和历史上的巨人比,完全不值一提。比如说川端康成,和纪德怎么比? 文学的高下立判,差距太大,不是1.52米和1.54米比,是天上地下,纪德是全世界小说家都要敬仰的人。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无论孩子还是年轻的同行,我不鼓励他们读当代的书。
  您也是当代作家,而且也一直在写,这么说是不是同时贬低了自己?
  马原:我的书你是可以不读的。可以不读任何当代作家的书。你不读他们,读更杰出的更伟大的作品,一点儿不吃亏。
  我认为现当代作家中纪德和海勒无人可及,《第二十二条军规》远远在文学之上。还有一些特别哲学的作家,像加缪、贝克特,他们特别高。有另外一些作家,看上去特别平实特别普通,但是绝对了不起,像马丁·杜加尔。现代作家里我个人特别看重的是海明威。海明威把文学的繁茂剥开了,让我们看到支撑文学最了不起的枝干,他的小说里没有叶子,只是干,只是枝。海明威那么大程度地影响世界,很少有人真的懂他。
  但是您写了《阅读大师》《电影密码》等,对经典作品和作家有很多解读。
  马原:纪德在世的时候,整个世界都要为他折腰,他的葬礼,盛况和雨果是一样的,巴黎有30万人拥到街上为纪德送行。戴高乐说:“只要纪德还活着一天,法国就有精神生活。”“当冰冷的石板盖住了纪德的时候,法国的精神生活就停止了。”
  普鲁斯特和乔伊斯的火有相似的原因。我作为读者,认为普鲁斯特与乔伊斯差很多。普鲁斯特故作高深状,他只是借用了心理学的分支,做一个意识流范本。
  为什么这么说? 能否简短地概括您作出如此判断的原因?
  马原:我在乔伊斯的文本里发现了独一无二,发现了奇迹。在普鲁斯特的文本里,看到的是陈腐、矫情,所谓的贵族气息。凡尔赛宫的古典绘画,名作品之多,在世界上绝无仅有。我去凡尔赛宫特别沮丧,看到的贵族绘画,腐烂恶臭都到极致。我看普鲁斯特的作品,就是凡尔赛绘画语言文字的复制。乔伊斯的作品不是。海明威对乔伊斯也很钦佩。
  您读得太精了。
  马原:一辈子不就是读书么。只是最近的十年读得少了些。
  有什么阅读经验可以分享吗?
  马原:借用一句老话: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多读书,肯定就能高下立判。而且最好是早读。有一些同行作家,读书读得晚,他们接触更高层次的文学的时候会缺乏判断力。比如有些人会愚蠢地认为福克纳比海明威更了不起。其实他们完全不可同日而语。他们在认知上有极大的偏差。海明威只用一点意识流,福克纳的意识流泛滥,这是福克纳的肤浅。
  难道不是见仁见智吗?
  马原:见仁见智的说法,很大程度上就是遮羞,处于某种抵抗、被动的说辞。哪有仁智可见。你要是心里有这些东西,谁高谁下,太清晰了,哪里会有一点糊涂。很多人认为《弃儿汤姆·琼斯历险记》不就是童话吗? 但至少英法大作家没有一个不向菲尔丁折腰的。菲尔丁肯定不在塞万提斯之下。所以必须多读书,这些作品都装在心里,才可能立判高下。
  这和“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还不同。
  马原:“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说的是另外的谚语,是盲人摸象,没有人可能是上帝,没有全知视角,你看到什么就认知什么,所以叫盲人摸象。这个和见仁见智在价值论上不同。前者是说大家见到的是不一样的,不是高下;见智见仁是见高下的。自信的人不说这个。
  在阅读中对某些问题、某些作家的认识会随着年龄而变化吗?
  马原:不会。小时候我很迷庄子,七十岁也迷。读庄子时,我发现庄子对老子敬重有加。老子当然了不起。但我认为庄子的伟大,远在老子之上。
  我都是从著述中认识他们。老子著述讲的是里,内质或者叫道。庄子论的是事,关心的是表,或者叫形态。比如苹果。关于苹果里面的内涵、滋味、内部物质的比重、营养成分……研究得再透彻都只是里。你别以为研究苹果的论著就能把苹果囊括了。果肉从果体上分离的声音,牙齿切破果皮的瞬间果汁四溅,分析得再透彻,无法穷尽、无法涵盖你对苹果的理解。所以我特别注重表。
  您常常重温读过的书吗? 反复重读的书有哪些?
  马原:我读书最大的乐趣是重读,获取的是再发现。之所以读第二次读第三次,就是因为每次读都有特别多的再发现。读得最多是海明威的《永别了,武器》,两三年读一次。我读的是汉语译本,但也觉得太了不起了。那么《尼尔斯骑鹅旅行记》《小王子》,我也是一读再读,觉得特别过瘾。纪德更是伟大,他的《伪币制造者》《窄门》无与伦比,之前没有、之后也不可能出现。雅洛斯拉夫·哈谢克的《好兵帅克》了不起。境界绝对不在塞万提斯的《堂吉诃德》之下,它们是同一类型的书。
  假设您正在策划一场宴会,可以邀请在世或已故作家出席,您会邀请谁?
  马原:我心里一直拿庄子做我的朋友,还喜欢林散之,喜欢爱因斯坦。大概三十年前,我说过如果年龄能够合得上,我觉得庄子和爱因斯坦会是好朋友,我敬爱他们,通过读他们的文字,觉得他们的心和我的心很近。
  爱因斯坦? 这很让我意外。
  马原:爱因斯坦太好了,我读《爱因斯坦文集》,是关于谈论自然科学哲学的著作,爱因斯坦谈得透彻之极。也不怪人们把他和牛顿相提并论。他把两个上帝分得很清楚。他曾经说过,自己笃信的上帝就是斯宾诺莎的上帝。他通过存在事物的和谐秩序呈现自己,而不是那个关注人类命运与行为的上帝。我发现我的哲学的信念和爱因斯坦一致。我喜欢的“神”就是自然,就是爱因所总结的展示自然界和谐的上帝。
  如果您可以带三本书到无人岛,您会选哪三本?
  马原:不想带书了,不如带镰刀和锄头。这也是我读书读得早的变化,觉得书没有镰刀和锄头重要。镰刀和锄头能应对各种问题。我住在大山上,这里的山民随时有柴刀别在腰上,遇到什么问题都不怕。(主持:宋庄)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 注册

本版积分规则


QQ|联系我们|手机版|Archiver|教师之友网 ( [沪ICP备13022119号]

GMT+8, 2024-11-22 22:42 , Processed in 0.062028 second(s), 21 queries .

Powered by Discuz! X3.1 Licensed

© 2001-2013 Comsenz Inc.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