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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列散文:童年的回忆(9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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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2-15 15:34:02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之一·巢中的守候

    夜幕降临,已是牛羊入圈、鸡鸭归巢、农人收工的时候。在平日,此时相邻的村民们早已聚在一起纳凉,端着碗一边吃饭一边谈天说地了,可现在村子里面似乎还没有出现那种悠闲的场面,因为正值农忙。这会儿大人们还在地里收割稻子,稍大一点的小孩也在地里帮忙,老婆婆们一般在家带着更小的孩子做饭,当然,不少家庭也是小孩子在家做饭的,只要孩子的个头已经够得上灶台。随后,暮色中的田野上空就四处响起了催促干活的人们回家吃饭的呼喊声。

    在一个大门紧闭的黑灯瞎火的农家里,两个小男孩一个扒在前门,一个扒在后门,声嘶力竭地号啕大哭着。他们是兄弟俩,哥哥约莫四五岁,弟弟小一岁。他们各自都有一只脚被一根绳子拴在堂屋正中的一张笨重的方桌粗壮的腿上。因为孩子们的父母实在想不出其他办法,家里种的地太多,又没有养牛,像犁田这样的农活也只能靠两把锄头来完成,农忙的时候就没日没夜地拼命干活。孩子又没有人带,就只好狠了狠心出此下策了。孩子哭得满头大汗,哭累了就又睡着了,醒了接着再哭。尤其当天黑了下来,屋子里黑洞洞的,更是惊恐万分。

    父母终于忙完了当天的农活,此时早已是饥肠辘辘。当他们拖着疲惫的身子,走近家门的时候,听到从屋子里传出嗷嗷的哭声,便迅速打开了门。看到此情此景,母亲的眼泪哗地淌了下来,将两个幼子紧紧搂在了怀里……

    之后,孩子们的父母就再也没有这样做过,只要下地时能带上孩子就一定带上。有一天父母又要干活去了,实在无法带着孩子们,就趁他们睡着之际再次将他们锁在了家里,但这次没有拴在桌子上。等到他们晚上回来打开门,只发现躺在堂屋的角落里睡熟的小儿,却不见大儿。父母当即就慌了,家里找遍了也没有找到,便到外面四处打听、寻找,最后终于在隔壁做豆腐的家里找到了。原来,大儿醒来后发现爸妈不在,前后门又锁着,便顺着后门边上的一个小小的狗洞钻了出去,后来就在一个草垛中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当做豆腐的老人经过草垛,忽然看见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走过去细看才发现是邻居家的孩子,当即就把这个可怜的孩子抱回自己家中的床上。老人说,幸亏被他发现,要不然被狼叼走了就惨了。的确,在那个时候,野狼入村叼走小孩的事并不罕见。

    当父母听完邻居的述说,心中更是充满了无限的自责与酸楚。然而,为了生计,为了早日转变贫穷落后的面貌,他们又能如何呢?在此,不用我多说,大家已经知道,小兄弟俩正是我和哥哥。这件事几乎已经从我童年的记忆中褪色了,但由于在日后常听妈妈提起,所以还是仍有一点模模糊糊的印象。

        刘舜   写于2007510


[ 本帖最后由 阿舜 于 2009-2-15 15:35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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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2-15 15:37:15 | 只看该作者

系列散文:童年的回忆

之二·阡陌,我儿时的睡床

    太阳,暖融融的。田间的阡陌,长满了丛生的杂草。一把撑开的黑油布雨伞,被麻绳绑在一根冲担(一种木制的农具,主要用来挑柴草,两头有牛角一样的铁尖)上,插在阡陌边,遮住了一片阳光,在阡陌上投下一块巴掌大的阴影。在油布伞的庇护下,一个三四岁的农村娃娃在这片清凉中睡得那样香甜,他那小小的身子底下垫着一块妈妈从家里带来的棉布床单。听着草丛中蟋蟀的鸣叫以及田野间鸟儿的歌声,孩子沉入了甜蜜的梦乡,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只小蜻蜓,在草丛中飞来飞去。

    在离小孩不过几米远的田间,一对年轻的农民夫妇头戴草帽正在劳作着,他们正是孩子的父母。母亲时不时朝阡陌那边瞅几眼,看着小儿睡眠正酣,又继续干活,嘴角露出一丝幸福的微笑,同时也包含着一丝歉疚与无奈,因为家里种的地实在太多,尤其在农忙时节,她根本无暇呆在家里悉心照料她的宝贝。当太阳静悄悄地挪移了脚步,母亲又走上阡陌,挪移着冲担的位置、调整着油布伞的角度。父亲是一个农民兼教书匠,周一至周五在村办小学教书,每个月能拿到几十块钱的微薄工资补贴家用,空闲的时候就下地帮妻子做一些农活。

    这个小男孩正是我,这对年轻的夫妇便是我的双亲。这是80年代初期湖北的乡村,千百年来,一代又一代的农民一直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在清贫的生活中周而复始的生活着、繁衍着。

    虽然这些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往事了,虽然当时的我还十分幼小,但很多童年的往事却永远留在了我记忆的深处。我依稀记得,有的时候是我一个人,有的时候同时和我睡在阡陌上的还有仅仅大我一岁的哥哥。

这时,年幼的我睡醒了。爬起来,揉着惺忪的睡眼,看着在地里干活的爸爸妈妈,头脑中还是一片混沌。我并没有哭闹,很乖地坐在阡陌上,随意从身旁抓起几根草或一片树叶当作玩具摆弄半天,咿咿呀呀地和爸爸妈妈或者是和我的小手说着一些连我自己也不是很懂的话。

    爸爸走了过来,将一把刚摘下的花生或是从阡陌上采摘的几颗野草莓放在了我跟前的草地上。于是,又瘦又小的我便开始笨拙地对付起这些可口的食物来。等肚子吃饱了,就离开“小床”来到父母身边或在近旁嬉戏一会儿。等玩累了,就又乖乖地回到“床”上,憨憨地睡着了。

    等到落日西沉,我们就回家了。我记得有时我是骑在爸爸的头上的,有时是和哥哥分别坐进两个箩筐里,由爸爸或妈妈挑着,我们就像躺在摇篮里一样舒适。于是乎,我家田地的每一条阡陌,都成了我儿时的睡床。阡陌也成了我儿时的娱乐场,我也是几乎在阡陌上度过了我整个的幼年时光。

         刘舜  写于200759

[ 本帖最后由 阿舜 于 2009-2-15 15:41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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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2-15 15:40:55 | 只看该作者

系列散文:童年的回忆

之三·母亲的眼泪

    记得那时候我还不到四岁,所以我不是很记事,一切都是朦朦胧胧的,有些事情虽然有点印象,但回忆起来,就像回忆一个远久梦中的情节一般模糊,记不分明,但那次母亲的眼泪却触动了我当时懵懂的心灵。我确信当时的我是不懂得何谓人间之悲欢的,之所以记得,或许是源子那种母子骨肉相连的亲情,而或是母亲当时的那双隐忍着内心无限悲伤的眼睛早已穿透了我幼小的心灵,让我的生命中第一次隐隐约约感受到一种人世间的凄凉与辛酸吧。

    那时,我们家和当时所有的农村家庭一样,住着泥坯土房。“进三间”式的格局(进入大门是堂屋,然后左右各一间房),除了高高的屋顶上几片亮瓦和大门旁一扇小窗漏进几缕光线,再没有第二扇窗户了,地面也是泥土。

    我记得当时妈妈正在扫地,从光线黯淡的房间里走出来。妈妈弯着腰边走边扫,扫得很慢,不时伸手擦拭着眼睛,两条又粗又黑又长的辫子垂在胸前。站在堂屋的我正好和妈妈相对,看到妈妈的眼泪,我傻傻地望着,不知道是为什么,但我知道,当时的我也并不快乐,至少那一刻的我不是快乐的,因为妈妈哭了,孩子就不会快乐。妈妈没有说什么,只是摸了摸我的头,又继续扫地,但那一瞬间永远在我心间定格了,如今回忆起来还仿佛就在昨天。

    后来,等我长大了一点,有一天我向妈妈问起这件事,妈妈也记不清了,只是通过时间推算,大概那段时间是因为我那弟弟刚刚出世才一个星期就夭折了,所以才使得妈妈悲痛万分的。这个,我是有点印象的,尤其是弟弟刚降生的时,爸爸将他抱在怀里逗我,我吓得哇哇乱苦,因为我根本就不知道他是一个婴儿,只是听着他稚嫩的哭声,我以为是个什么小怪物,之后的事情就全然不记得,甚至他是什么时候死去的也不记得了。听妈妈说小弟弟长得非常可爱,胖墩墩的,有两个小酒窝,笑起来很好看,他死后,妈妈足足哭了三天三夜。当时妈妈的失子之痛是可想而知的,但这些我竟然一丝一毫也不记得,只记得妈妈一边扫地一边流泪的情景了。

    后来,大约在我七八岁的时候吧,我还和哥哥一起去山岗上找过弟弟的“坟堆”,矮矮的,长满了杂草。再后来,我们全家搬到学校住了,五六年间很少回来,就再也没去看过。现在,二十多年过去,是再也找不到了。


        刘舜  写于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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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阿舜 于 2009-2-15 15:42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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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2-15 15:44:36 | 只看该作者

系列散文:童年的回忆

之四·红斗篷

    直到现在,我依然记得那件玫瑰色的红斗篷。斗篷帽的顶上有两个“猫耳”,里面是柔软滑润的白茸毛,前面有两个大白纽扣,算是“眼睛”了。这应该是我童年时代中最别致、也是我最喜欢、以致到了二十多年后的今天也会令我再度想起的衣服了。

    入冬后,天气一天一天地冷了起来,妈妈就会将她亲手织的毛线衣裤和亲手缝的棉袄棉裤一件一件在加到我们身上,穿得像个棉花包似的,这是颇让人难受的事情,因为这样我们就显得很笨拙,不如夏日那样灵活了。我总是盼着能走亲戚,不是为别的,只为那件玫瑰色的红斗篷。这件斗篷是哥哥穿小后才轮到我的,在农村有句俗话:“新老大,旧老二,破老三。”为此,当时年幼的我总是很不平地问妈妈,为什么不先生我而要先生哥哥。后来等我更大一点,我又知道了一句俗语叫做“穷不当长子,富不当幺”,于是心里才平衡了一些,甚至暗自庆幸我不是长子。

    这一件红斗篷,平日里妈妈是不舍的给我穿的,只有走亲戚的时候她才会拿出来,很小心地披在我的肩上,然后在我脖子下系好那根淡绿色的带子。这时的我总是格外兴奋,尤其是当风吹起斗篷一摆一摆的时候,就感觉更神气了。在我幼小的头脑中马上就会出现露天电影中那些威风凛凛的将军,或侠客们长长的披风迎风飘舞的情景。或许,我至今不改的风衣情结正是那个时候形成的吧。

    慢慢地,我渐渐长大了一些,妈妈说,斗篷已经小了,我穿不得了。我很不解又很无奈地问:“妈妈,斗篷为什么会越变越小了呢?真的好奇怪啊!”妈妈大笑不止,回答:“因为衣服会收缩啊!”我听了“哦”了一声,似乎恍然大悟。直到我长得更大一点了才慢慢知道不是衣服变小了,而是我长大了。

后来,我再也不能穿这件红斗篷了,但每到冬天还会想起它来,还会问妈妈那件斗篷放到了哪里,甚至还会从箱底翻出来看看。以至于当小我九岁的妹妹长到四五岁大的时候,我还叫妈妈把我的那件斗篷拿出来给她穿上,可惜的是再也找不到了。

        刘舜  写于20075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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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2-15 15:46:32 | 只看该作者

系列散文:童年的回忆

之五·两个一生的遗憾

    那时候家里还很清贫,日子过得也很简朴。平时是很难吃到鱼肉的,偶尔母亲给我们哥俩做一顿鸡蛋炒饭便是最好的美食,每每妈妈在灶前炒饭,我和哥哥都会在一旁淌着口水。当爸爸上街去了,我和哥哥就会急盼他早点回来,因为爸爸准会给我们带回两根油条解馋,当时一根油条才一毛钱,然而我们从没有觉得苦过,总是乐滋滋的。尽管这样,我的童年生活依旧留下了一生都无法忘却的遗憾。

    今天的孩子,各种玩具应有尽有,多得数不清,但我们的童年,除了泥巴就是柳笛、弹弓之类自制的玩具。有时看到极个别孩子有一个玩具手枪什么的,都会羡慕得流口水。

    有一次,我们全家去外婆家,我看到村里有个小伙伴在骑一辆小三轮车,用脚踩的,平地上骑很费力,于是就上到一个小坡上然后往下溜。看着孩子们玩得不亦乐乎,我心里也痒痒的,于是走过去请求加入了他们的行列。从外婆家回来,我还一个劲儿地对爸爸妈妈说起骑三轮车的事情,并且央求爸爸也给我买一辆。爸爸看着我那满含希望的表情不忍心拒绝,便对我说:“好的,下次爸爸去镇上就给你买。”我当时高兴极了,心想着过不多久也有属于自己的小三轮车连觉都睡不好。几天后爸爸从镇上回来却并没有带回我心爱的小车,我问爸爸怎么没买,爸爸说这次忘记了,下次一定买。结果,下一次,下下一次,他每次要么是忘记了,要么是太忙,要么是东西太多,总有很多借口,但天真的我竟从没有放弃过,相信总有一天爸爸会兑现他的诺言。然而,直到我已经过了骑三轮车的时代,我终究没有得到那辆梦寐以求的小三轮。

    大约在我十来岁的时候,家里已经做了楼房,也添置了一台黑白电视,当时,这在全村都是不多的。记得有一段时间电视里正在放一部日本科幻电视剧《恐龙特级克赛号》,当时的我们看得如痴如醉,克赛几乎成了我们心中拯救世界的大英雄。克赛每当要与怪兽决斗的时候都是被他的同伴发射出去,变成了一个机器人。他戴的那个头盔很像摩托车的头盔,于是,我当时就非常渴望自己也能有一个这样的头盔,变成勇敢的克赛。后来有一天发现隔壁家的小孩就有一个这样的头盔,我更是羡慕不已,于是再次央求爸爸给我买一个。结果是再次重演了上一回遗憾——我最终都没有带上那顶神气的头盔。

    直到今天回忆起来,仍觉得这两次遗憾是我童年灿烂的天空的两片阴云,所以,为此我是有些埋怨父亲的,并不是埋怨他未能兑现他的诺言,而是他不该欺骗一颗纯真的童心,尽管他是善意,也有自己的苦衷。我知道,这并不仅仅是我的父亲在家庭教育方面的缺陷,更是中国家庭教育普遍存在的一个状态。

    于是,这两个遗憾也更深刻地告诉我一个道理:童心不可欺!

    刘舜写于2007511日星期五


[ 本帖最后由 阿舜 于 2009-2-15 15:48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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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2-15 15:49:25 | 只看该作者

系列散文:童年的回忆

之六·入学之初

    在我七岁那年,父母决定送我上学了。当时的欢欣雀跃之情是无语言表的,大概每一个孩童在进入学堂之前都对这个神秘的地方充满了强烈的渴望和美好的向往吧。

    记得在我入学之前,我的父母如天下的很多父母一样,已经对我进行了初步的启蒙教育——教数数。每次当我数到个位数为9的数字时,往往转不过弯儿来,这时爸爸或妈妈就会提醒我一下,并且不失时机地表扬我,这样我就更有信心了。应该是在新学年开始的前两天,爸爸决定教我写自己的名字了,我是在床前的踏板(一种木制简易家具,睡觉时用来搁鞋子,现在已经不多见了)上学会的。

    那时我的名字是三个字的,其中有个“舜”字,爸爸考虑到这字笔画繁琐,就教我写成“训”了,“舜”和“训”二字用我们的方言念出来都是“舜”字的发音。当时,爸爸拿着白色粉笔在踏板上工工整整地写下我的名字,然后我也照着爸爸所写的一笔一划模仿,最后写完了,看一看,我自己很满意,甚至有些得意,毕竟那是我生平第一次写字啊!现在回想起来,当时一定是写得歪歪扭扭的了,这是有据可考的。那就是我读三年级时,曾经有一次放学后趁着没人跑进教室,在课桌上刻下了我的名字,当上初中后我还有一次专门回母校找到了那张桌子,当我再次看到当初的“杰作”——大小不一的三个字,那时我非常惊讶刻字的时候自我陶醉的感觉了。那么,我第一次书写自己的名字会是怎么样就可想而知了。

    新学年终于开始了,这是孩子们最开心的时候,也是家长们最发愁的时候。说孩子开心,那是因为对于像我一样刚踏进校园的娃娃们而言,自然是内心充满了无比的新奇,对于已经入学的孩子而言,玩了一个寒假也玩够了,终于可以与同学们相见了。说家长们发愁,那就是学费问题了,当时的农村家长几乎都是靠种田维持生计,虽然学费只有十来块钱,但也是一笔不小的数字,当时谁若拿着面值为十元的人民币是足以在人前炫耀的,即便拿到合资社去也难找开。

    前面我就说过,爸爸在校教书。那时候,我们全家都住在学校的一间狭小的空房里,整个学校也只住了我们一家,所以平时还要担负照校的工作。因此,我和哥哥不用像其他同学一样每天背着书包往返在家庭和学校之间,不用经受日晒与风吹。然而,为此我们总觉得有些遗憾,因为不能同其他孩子一样三五成群地在上学路上玩耍打闹了。或许这正是孩子的心理与天性使然吧。

    后来,终于成了一名小学生了。记得那时我是很认真的,每天放学回家不写完作业是决不吃饭的。那时的我也很调皮,总喜欢做一些恶作剧,有时惹得年轻的女老师哭笑不得。而且,我很喜欢在书本上乱涂乱画,书本的缝隙处几乎都被我涂得满满的。现在想一想,从书本涂鸦到课桌刻字,其实在童年时期我就已经与美术结下了不解之缘。

        刘舜   写于2007515

[ 本帖最后由 阿舜 于 2009-2-15 15:50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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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2-15 15:51:55 | 只看该作者

系列散文:童年的回忆

之七·夏日瓜地


    当我写下这个题目的时候,很自然地就想到鲁迅先生在《故乡》中的一段描述:“深蓝的天空中挂着一轮金黄的圆月,下面是海边的沙地,都种着一望无际的碧绿的西瓜,其间有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项带银圈,手捏一柄钢叉,向一匹猹尽力的刺去,那猹却将身一扭,反从他的胯下逃走了。这少年便是闰土……

    记得上初中时学到这篇文章,我是深深被这一情景所打动了,不得不佩服鲁迅先生驾驽语言的功力。我这里所要说的瓜地种的并不是西瓜,而是香瓜——比西瓜要小,最大的可能有四五斤,淡绿色的瓜皮,成熟后会微微泛黄,瓜肉很香很甜,尤其是靠近瓜瓤的部分,瓜瓤是黄色,也很香甜,也能吃,不过很多人都是去掉瓜瓤只吃瓜肉,但我是舍不得扔掉如此美味的,直到现在依然如此,但如今是难得吃到了。瓜地大约占地一亩,只是一望无际的田地中的一小块。而那个少年正是我,当年才刚刚入学,只有七岁。

    那一年暑假刚开始,我和哥哥就迫不及待地要妈妈带我们去外婆家,因为之前便听说舅舅今年种瓜了。来到外婆家,舅舅马上就去瓜地摘回几个很大的香瓜给我们品尝。吃过午饭,我们就急不可待地跑到瓜地了。

    瓜地旁边搭了一个棚架,是用来看瓜用的。当时舅舅刚结婚,舅妈是一个很会持家的女人。她个子矮矮的,但很能干也很勤劳,也是在她的建议下舅舅才想到种瓜的。那时正值农忙时节,而且天气又很炎热,当时是没有现在这么多花样百出的饮料,店里卖的只有汽水,乡亲们渴了也能在自家菜地里摘一条黄瓜或几个番茄解渴,所以选择种瓜卖还是很有市场的。当然,即便在今天,夏日的瓜市依然很红火。我和哥哥看到瓜地里躺着那么多诱人的“瓜宝宝”,便不顾一切地跳进了瓜地,舅舅站在阡陌上笑着喊道:“小心别踩到瓜藤!”

    后来,我呆在瓜地就不想走了,正好舅舅和舅妈他们种的地多,正愁白天没空看瓜,于是我就主动请缨看守瓜地,对于我的请求,他们一口就应允了,其实这也正是他们的初衷,因为他们知道我从来就是一个很乖巧的孩子,不会因为贪玩而忘了自己的职责,一定能胜任一个忠诚的小卫士。本打算让大哥也一起看瓜,但他每天到了瓜地,不过一会儿就和一个表弟(也是外婆家的亲戚,与我同龄,比哥哥小一岁)抱上几个大香瓜,跑到附近的小河里摸螃蟹去了,将看瓜的“重任”交给我一个人。我呢,是绝对服从大哥的命令,从小到大他都是我的领导者。而那时的我本来就不是很合群,习惯独处,可以说这也是性格使然,这种好静的性格至今都影响着我。

    几天后,妈妈要回家了,因为家里也有很多农活,哥哥也要跟着回去,他也能充当父母的小助手了,那位表弟也回家了,只留下了我一个人独守。

    在看瓜的日子里,每天吃过早饭,我就带上学校发的暑假作业去瓜地了,趴在瓜棚里写写作业,想吃瓜就到地里摘一个,但绝对不会走离瓜地。当时的我还是很有节制的,不敢多吃,因为从家里出来之前父亲就有交代。所以,在爸爸的教育下我们哥俩还算是比较懂事的。到了中午,外婆就到田头唤我回去吃饭,由舅舅接替,我很快吃完饭就又到瓜地了。晚上,看瓜的工作就由舅舅负责,他是不敢让我晚上呆在野外的,更何况那时常有豺狼在夜间出没。关于这一点,是有事实为证的。有一天睡到半夜就听到外面有豺的叫声,而且还用力地撞外婆家的门,当时外婆将我紧紧抱在怀里,低声对我说,不要害怕不要出声。现在是很难看到这些野兽了,因为后来开山的时候,大炮的轰鸣将它们吓跑了。

    记得有一天看瓜的时候,我不知不觉睡着了。迷迷糊糊中我感觉有人在瓜地里,我马上爬将起来,果然发现有一个中年妇女在摘瓜,我当即大声地叫喊起来,但她并没有露出丝毫的惧色,反而冲我笑着,大概是被我这种忠于职守的神色逗乐了。这时舅舅走了过来,告诉我她是一位什么姑妈还是姨妈吧,我现在是记不清楚了。后来,舅舅一家还当着父母的面夸奖我呢。

    日子一天天过着,我也越来越想念妈妈,慢慢地,我开始闹着要回家了,舅舅他们就一遍遍哄我,但最终我还是倔强地要求回家。他们没有办法,只得答应。我记得当时在外婆家一共呆了十五天,我走之前舅妈还专门到街上买了一个很漂亮的文具盒送给我,算是对我的犒赏,我收到这件礼物时别提有多高兴了。是一个塑料文具盒,很宽,盒盖上有一个圆圆的图案,从不同角度看到的画面是不同的,我到现在还记得。

    于是,在一天吃过早饭后,外婆挑选了好几个大大的香瓜,分装在两个蛇皮袋中,用扁担挑着,陪我上路了。走过涓涓流淌的小河,穿过一条条田间的阡陌,顺着一条石子马路,大约走了一个小时,我终于回到了日夜思念的家中。而这一晃,已经是二十年的前尘往事了。

    当时外婆带到我家的香瓜中有一两个的瓜皮是墨绿色的,外婆说这是沙瓜,只在菜地里种了一棵,咬上一口,味道美得无法形容,但自从那次后就再也没吃过。当时的外婆步履还很矫健,而现在她老人家已经八十高龄了。前几天是母亲节,我当晚打电话回家,向母亲问起外婆的近况,母亲说,老人健康每况愈下,估计是很难熬过今年了。我当时眼睛马上就湿润了,因为外婆是我在这世间最尊敬最爱戴的一位老人,我与外婆的感情远远超过了我的奶奶,大哥也是,小妹也是。我相信外婆的身体会好起来的,她也一点会长命百岁的!

    那一段在瓜地度过的夏日时光已经一去不复返了,但它将永远成为我童年回忆的一部分,一如香瓜一般香甜。
    刘舜  写于2007516


[ 本帖最后由 阿舜 于 2009-2-15 15:53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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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2-15 15:54:29 | 只看该作者

系列散文:童年的回忆

之八·妈妈煮的长寿面


    此刻,我面对电脑,听着一首首经典的老歌从音箱中流淌出来,外面的天空黑而冷,办公室里的灯光却很亮,空调也很暖,而我的心中似乎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不是感慨,不是忧伤,不是激动,更不是落寞。只是突然好希望吃一碗妈妈亲手为我煮的长寿面,热腾腾的、香喷喷的,加上一个金黄色的荷包蛋,再放入一小撮葱花儿,那味道真的棒极了!

    是的,今天是我的生日,27岁的最后一天。是的,我再一次想起了母亲煮的长寿面,是因为我刚刚从电话的另一端再次听到了母亲日显苍老的声音吗?还是她对儿子的祝福?还有她话语中对儿子的牵挂与忧虑!我知道,就在刚才当我打出上面一行字的时候,我的眼眶是决堤了。

    真的好想吃上一碗母亲亲手为我做的长寿面,这是一个多么微小的要求,而如今却成了一种奢望。记得小的时候,当时都很穷,面条一般是用来招待客人的。我们只有在过生日的时候才会得到母亲特别的优待——给我们煮一碗鸡蛋面条,哥哥过生日就只有他能吃到鸡蛋,我呢,总是很乖地端着一碗没有鸡蛋的面条走得远远的不让他看到,我过生日的时候,哥哥也是这样。后来我们长大了,日子也慢慢好起来,面条已经成了家常便饭,但生日吃长寿面的传统却一直沿袭下来。长寿面依然是以前的长寿面——金黄金黄的荷包蛋,一小撮葱花儿,香喷喷的、热腾腾的,但我们已经不再那么稀罕了,这时过生日吃长寿面也只是一种传统习惯罢了。

    从什么时候起,不再能吃到母亲做的长寿面了?

    或许,子女就像一只鸟儿,鸟儿总有长大的时候,等羽翼丰满了就飞远了,只留下父母在空巢中守候着孤独,一天天等待着游子的归来,甚至望穿秋水……此刻,眼泪再次夺眶而出,我知道,我心中的热血在翻滚!这是一种对故乡的怎样的绵绵无尽的思念!

    师范求学三年,期间虽然回家比较频繁,但每次生日都是在学校过的。准确地说,这三年我就没有过一次生日。我喜欢参加朋友们的生日聚会,喜欢为他们送生日礼物和祝福,但我从来不将自己的生日告诉他们,当生日临近的时候,我总是习惯在静默中,伴随着自己的孤影度过,默默地。要么继续做自己的事情,要么找个安静的地方去思索。我记得十八岁的生日当晚,正好是星期六,教室里的同学都走空了,我到食堂买了几个馒头和一块油饼,然后回到教室就着纯净水咽了下去。那一次,我是流泪了,那一次是我第一次在外面过生日。

    毕业后回到家乡,做了一名人民教师,学校离家很近,每年过生日依然能吃到妈妈为我煮的热腾腾的、香喷喷的长寿面。一晃又是三年,我终于耐不住困守家中的寂寞,跋山涉水,来到了这里——江南名城张家港,而这一晃啊,又是五年了!与故乡相去千里,每年难得回家一次,然后又是匆匆别离,甚至渐渐淡忘了故乡的容貌和四季的变迁,每每踏上故土,总感觉熟悉而陌生。这五年来,我也没有过一次生日,没有吃过一次属于自己的生日蛋糕,但我并不遗憾,甚至很喜欢这样,希望一直这样保持下去,静默的一个人享受这一刻的孤独!

    今晚也是如此,在食堂吃过晚饭,然后就回到办公室,继续加班,抽一支香烟,喝一口开水,已经感觉很好,甚至都没有在意今天这个日子有怎样的特殊。没有一丝丝的伤感与落寞。

    但为何今晚我突然落泪了呢?而且是那样地无法控制,如决堤的江水,只是没有一点声音。其实,就只是突然想起了在儿时母亲为我煮的热腾腾、香喷喷的长寿面,里面加上一个金黄金黄的荷包蛋,再放入一小撮的葱花儿,很香!真的很香!

    刘舜  写于2007年冬天

[ 本帖最后由 阿舜 于 2009-2-15 15:55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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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2-15 15:56:31 | 只看该作者

系列散文:童年的回忆

之九·妈妈给我掏耳朵


    太阳,暖融融的;手指,暖融融的;妈妈的怀抱,暖融融的。

    也许是在一个冬日午后的农家门口,孩子坐着小矮凳,半边脸贴在母亲的腿上,另半边脸迎着阳光。年轻的母亲坐在木椅上,俯下身子,给躺在她怀里的孩子掏着耳朵。母亲一只手轻轻拉着孩子的耳廓让阳光照进去,另一只手里也许是拿着一根儿火柴棒,小心翼翼地探进耳洞,然后在里面慢慢地搅动。孩子感觉痒痒的,这时耳畔的肌肉也许会随之抖动一下,但他喜欢这种感觉。母亲关切地问:“疼不疼?”孩子马上回答:“没事没事!”然后又闭上眼睛、安逸地躺在母亲的怀里,享受着这一刻的温馨。

    片刻之后,母亲轻轻抽出火柴棒,这时前端已经黏附上了一片比头屑略大的耳屎,如果掏到比较大的,孩子也许会“哇”地一声叫起来。他总是把这个“战利品”放在手心端详片刻才肯扔掉。掏完一只耳朵后,孩子转过身子让另一只耳朵朝向冬阳,母亲又继续掏起来。

    耳朵终于掏干净了,孩子极不情愿地站起来。因为他的兄弟在一旁等着呢,或者是母亲还要去料理一些家务。

    后来有一天,村里的一个女人在给自己的孩子掏耳朵的时候,一不小心扎破了耳膜,从此很多人都不敢轻易给小孩儿掏耳朵了,宁肯让耳屎长满了自己从耳朵里掉下来。但这件事对我们兄妹几个以及母亲并没产生影响,因为我们相信母亲的细心和对我们的爱,母亲也相信。从小到大,这个家庭的孩子都养成了一个习惯,一有空就要拉着母亲给自己掏耳朵,哪怕是前几天刚刚掏过,母亲也总是很幸福地为她的孩子们做着这一切。从孩子们蹒跚学步,到上小学、中学、大学,直至走上社会,甚至组建了自己的家庭后,他们仍然喜欢找一处阳光地儿,躺在母亲怀里,让母亲为自己掏耳朵。不同的是,随着孩子们长大,走得越来越远,在家呆的时间越来越少,这样的机会也越来越少了;不同的是,当年的顽童如今已经进入壮年,而母亲脸上的皱纹是慢慢变多了,眼睛也慢慢模糊了。

    如今,我与故乡远隔千余里,每年也只有春节在家呆上十来天时间。今年春节回家前,我还想着回家后一定要躺在妈妈怀里让她给我掏一回耳朵,然而,当我休假结束归来,在这样一个忧郁的周末傍午,户外下着同样忧郁的春雨,我想起童年的往事,想起母亲为我掏耳朵的情景,这时,我突然想起春节前的小小心愿,已被遗忘。

        刘舜  写于2009215日(时农历己丑年正月廿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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