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书香名门赏樱花
昨天晚上女儿来电话,邀我和妻今天去武大看樱花,这是不能拒绝也不想拒绝的。今天周六,于是我和妻早上破例起了个晚床,绝不是懒散,而是专为樱花养足精神。试想,觉没睡好,神未养足,迷迷糊糊地应付,这对得住那一园好花么?
妻也教书为业,素重形象。今日照例淡施脂粉,轻描柳眉,又套一件平时不穿进教室的红色新款唐装。而我则拿出过节才穿的衣服,仅比结婚那天差一点。看我俩的装束,算得上是对樱花的大敬了。
在熙熙攘攘的人潮中一家三口看完了樱花。挤在公交车上两个钟头,站立着辗转武汉三镇回到家中,已时近黄昏。本想躺下来美美地睡上一觉,不料无论如何都难以入眠。日有所见夜有所想,翻来覆去,樱花樱花,满脑子都是樱花。
樱花,因稀少而珍贵,因娇美而受宠。其实,所有的樱花都开得娇美,令人怜爱,无论开在哪个城市或哪种环境。樱花是一位早起而迷人的春姑娘。就在大多数植物还刚刚从冬眠中苏醒时,樱姑娘却在半睡半醒的大地上,在半枯半荣的万木丛中绽开了迷人的笑脸。
你看那五个圆形花瓣围成的小脸,乐哈哈无忧无虑,灿灿然天真无邪。那面容粉里透红与众不同,一副熟睡方醒、梳洗初毕的神态。尤其是那脂红的花蕊,既像樱桃小口中探出的舌尖,又像传神美目上长长的睫毛。小脸蛋一个挨一个,抱成团连成串,粉粉的、嫩嫩的,真叫人望之而心动,别之则不忍,但又不敢伸手去触摸,生怕她那娇嫩承受不了我这双粗指大手的爱抚。这不,一阵劲风吹过,樱枝颤抖,粉红的花瓣纷纷坠地;一对嬉戏的麻雀追逐打闹着穿过花枝,不小心碰落一簇粉花。看她那弱不经风,娇不经事的样子,真让人爱而生怜,怜而生忧。唉!为什么会有歪风?为什么会有坏鸟?可怜的樱姑娘!
武大的樱花除了娇美可爱的共性之外,还有着独特的个性、丰富的内涵。这与她生长的环境大有关系。她落户武大,绝非随意下嫁。她极其看重地脉和门户,她选中钟灵毓秀的东湖之滨,扎根在人杰地灵的珞珈山麓。她开在园林般的著名学府里,她开在富藏诗书的图书馆旁,她开在莘莘学子挑灯苦读的余光中,她开在书声朗朗的寒窗边……
所以,你看武大的樱花开得齐心,有团队精神。
樱花娇小玲珑,单个看孤单弱小。因为她们听过教室里的先生所讲的“单筷易折群筷难断”的道理,于是她们相约同时绽放。你看,她们朵朵相连,簇簇相拥,枝枝相串,株株相挽,沿樱园学舍的墙根列队般一字排开,使单个成群,这便特有气势了,呈现出一道靓丽迷人的风景线,较之那种大布迷魂阵似的广撒铺种要有序得多。
请你站在樱花大道上抬头仰望,蓝色天空下怒放着一团团缤纷的焰火礼花;站在樱顶的边沿往下看,那景致就像一条淡红色的花溪向鲲鹏广场缓缓流去,动的是络绎不绝的人流,不动的是浮在人流上的樱花;你若站在老体育场西头的树下向东南方仰眺,树梢间粉红的樱花隐约可见,你能想象出那长长的樱花带正是一条粉红的纱巾,围绕在珞珈山的脖颈上,使得古色古香的图书馆如同老学者向上微昂的头颅,仿佛在向世人展示着他的温馨和幸福。历经大半个世纪的名楼在樱花和阳光的妆扮下,既年轻,又时尚……
你再看!武大的樱花开得热情,善良而有美德。
每当樱开时节,樱花姑娘舒展修枝,挂满花簇,犹如披红挂彩地张开大臂迎接来自天南海北的客人。
主人好客,来者不嫌多。走累了,请你在樱花大伞下小憩;花廊站不下,请你拾级而上樱顶;樱顶坐不下,请到图书馆里看看书,或到人文馆随便走走;也不妨到教室窗外听听书声,也许令你骄傲的儿子或女儿、同学或邻居就坐在里面呢!
那对情侣也许出于对樱姑的过度喜爱,先生把小姐推上了树干。当小姐摇晃树枝让先生摄下“落花人独立”的倩影时,樱姑没有一丝嗔怪,并任小姐的高跟踩在肩上,任小姐的臀部坐在身上。当小姐心满意足地滑下树干时,樱姑还用一截树桩拉住小姐的裙摆。先生小姐可别不领情,也不要出口成脏,樱花姑娘不计较你损花伤皮之过,而你们怎能误解她的美意呢——这其实是一种动人的牵挂,一种深情的挽留,一种真情的依依不舍!至少樱姑是生怕小姐下滑过快而摔伤腿脚吧?……
再请看!武大的樱花开得自信,大方而且脱俗。
她立身于鲲鹏广场边,尽管身边是高大参天的梧桐,但她丝毫没有示弱的神态;她亮相在阳光大道旁,对面有直指晴空的银杏,而她依然镇定自如地绽放着。大树挡不住她四射的魅力,小草抢不去游人迷恋她的目光。
她虚心接受游人的品评和指点,面对赞美从不得意忘形。她繁花如云,无须绿叶作陪,与梅花同样地自信,但又不与梅花争风头,反而虚心借鉴梅花的处世风范;她的香气含蓄地释放,不事张扬地沁人心脾,不像夜来香那样浓香刺鼻,也不像玫瑰那样招蜂引蝶;她开在房前屋后与人亲近,不计较能否出头露面;她天生丽质单色示人尽显清纯本色,她不施粉黛,不用多余的修饰而胜过浓妆艳抹,胜过矫揉造作,她奉“简洁自然是美的最高境界”为信条。开在阳春三月,她就是春天的使者,开在明媚的校园,她就是珞珈的花神。
这些,就是她独特的个性内涵,其精髓是儒雅和书卷气,是她长期濡染翰墨和德门家风教养的结果。百年临书院,所以繁花多雅韵;一生伴翰林,当然老干有儒风。
我看到,图书馆里座无虚席,林阴下的石桌上堆满了书本,大学生们正在刻苦攻读。他们是樱花最亲密的校友,樱花与他们有着相同的品格。如果没有他们,校园就没有了灵魂,樱花也随之失去了特有的品格、内涵和魅力,当然也就没有人对这里的樱花另眼相看、情有独钟了。可见环境和修养对品格和气质的形成是多么重要。
难怪!为父母者大都期盼孩子能入这所百年名校深造。与樱花作伴,其气质自雅,与诗书为邻,其品位自高,与名师为徒,其学问日精。
我也为人父,也有相同的期盼。记得上次赏樱时我曾站在樱顶上白日做“梦”,盼我的女儿能考入武汉大学,就住在樱园宿舍。若真能入武大住樱园,那才叫躺进了武大的怀抱,贴近了文都的龙脉。那晚又做梦,宏愿一一实现。荒诞吗?不荒诞!有时梦也灵验!就在前年,我的白日“梦”、黑日梦真的实现了。女儿以其文学特长和优秀的综合素质被武汉大学相中,未经高考而特招直入武大深造。本命年大事遂愿,此生足矣!只是女儿没能入住樱园宿舍而住在校外公寓,不能与樱花朝夕相伴,遗憾不小。
还有更痴情的呢!请看樱顶北头亭楼飞檐之下的水泥补块上刻有两行字:“吾孙李武大非武大不读!李奶奶于壬午二月誓”。时过两年这字迹仍然清晰可辨,你看这位李奶奶心中的武大情结有多深。我想,她要么身出书香门第,深知武大品牌的含金量;要么自己或子辈有憾在心,无奈指望孙辈金榜题名入武大,并以“非武大不读”以示决心,以示意切,甚至居然以“武大”作孙辈名,好令人感动!这不是一般的奶奶,这是一个极有眼光、极有品位的李奶奶!不知武大的在校学子是否看到这个非同寻常的留言,如果看到了,当更加发愤地攻读,以示珍惜。“壬午年二月誓”?那不正是赏樱时节吗?也许李奶奶的“誓”正是看完樱花后的有感而发呢!(真想建议武大把这个特别留言作为新生教育的范例和警句)
听说东湖磨山也有樱花,从来没有去过;近闻报道说长沙的樱园也开门纳客了,还是头次听说。我问妻,什么时候回你老家时去看看长沙的樱花?妻问我:听说过“黄山归来不看山”这句话吗?哦,我懂了。哪儿都不用去了。
2004.3.20稿
[ 本帖最后由 邹志生 于 2009-3-16 21:26 编辑 ] |
|